倾城绝恋:九月,未若初见第77部分阅读
倾城绝恋:九月,未若初见 作者:rouwenwu
会如何作为?你敢说你对之后之事没有半点预料之中?终究我还是背负着你轩辕皇贵妃的名声和亲风间!这样的你,又凭什么说爱?你爱的不过是我圣女的身份!说爱我,你没有资格!”
这些话,九月说得很慢,声音轻浅,字字温和,似乎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云淡风轻。
可是于轩辕瑾安,却觉得这些话,一字一句,似乎化成无数细小而尖锐的针,一针针的,缓缓扎进他的心里。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六】
这针,刺痛得他麻木,直至那心都早已血肉模糊,还是一遍遍的扎着,扎着……
直至那针都与那血肉连接在了一起,再无法拨除。此生,便尖刺在心,如鲠在喉,再不能安生,那疼痛,至死方休。
他张唇,想解释,却突然发现他原本真的已经词穷。
因为这一字一句,句句真实。
那一次次至于死地,他是为了验证仙师所说的“历经六次死劫而生还者,为真圣女”。可是,这个理由,他如何说得出口?
他的确,或亲手策划或间接默许了那一场场刺杀算计。他的确,从一开始便是算计,一直没有停止过。
他忽然开始疑惑,他真的不够爱她吗?还是,他真的只是爱着她圣女的身份,要不为何次次算计,次次试探?
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听着这些话,为什么心里好像被钻了一个洞,那个洞就像一个无底的黑色漩涡,一寸寸吞噬他的心,钻心的痛。
他真的错了吗?可是,他是一国之君,他本就该为了轩辕的江山社稷图谋算计,他本就该为了他的宏图大业一统江山不择手段。这是他有生以来便深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担当。他错了吗?
可是,他也真的爱了啊!他可以确定,他是真正爱了的啊!
不然,为何会这般的疼痛,痛得他几乎要窒息。
这样的情意,比他年少时对欧阳锦儿的情意远远超过不止百千倍,怎么会不是爱呢?
轩辕瑾安抬眸看向九月,眸光里有不可名状的悲伤,痛苦,还有丝丝缕缕的祈求,更多的是一种迷茫的彷徨。
九月像是能够看透他的迷茫般,轻轻道:“你的确是爱我,我不否认。你爱我,并没有错。你习惯用的手段和那些离不开的阴谋算计虽然让我不屑,也曾令我失望,但是我并不在乎,可是,你不该因为你所谓的爱,一次次利用我,动你不该动的人。”
轩辕瑾安脸色瞬间铁青,眸底涌动着受伤的沉痛。
九月却撇开了视线,转身走到青蝶面前,淡淡道:“让她说话。”
纯儿重重的点开青蝶的哑|岤。
青蝶此时已经被冷殇那废去武功的毒药折磨得精疲力竭,痛不欲生。然而看到半蹲在自己身前的九月,顿时又来了精神,脸色铁青的怒骂道:“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那么说皇上!皇上要你生要你死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你既然水性杨花的爱上那个风逸澈,你为什么不干脆跳下去也死了算了!呸!”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七】
“你住嘴!”轩辕瑾安咬牙切齿的厉喝道。他此刻恨不得生吞了青蝶。青蝶自从九月在宫中失踪她便也失踪,他到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掳走了九月,还肆意的凌虐折磨,差点害的她被侮辱,其心可诛!
“皇上……我是因为爱您啊……”青蝶此刻已经再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管不顾的哭喊道。
轩辕瑾安鄙夷的转开脸,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太多,他的后宫,哪一个不是为了爱他手段用尽。
“精神倒是还好。”九月只是淡淡看着她,意味未明的目光。
青蝶停止了哭喊,眼神轻蔑的看向九月,想着她刚刚对轩辕瑾安说的那些话,心里顿时更是怒火沸腾。
“九月!你不过一个连我都比不上的废物!你还妄想对皇上报复?你又凭什么将轩辕国土踏在脚下?凭什么得到这轩辕江山?你以为这几天的胜仗是靠你自己能力吗?那是皇上故意布局!你凭什么说那些大话?你凭现在的你?我们暗卫中随便一个人就足以让你死无数次!呸!你……”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青蝶那些谩骂的话语。
纯儿眼神冰冷的看着青蝶那唇角的血痕,冷冷道:“娘娘不是你能骂的!”
“你说得对。”九月却忽然淡淡说道:“这样的我,的确没有那个能力。”
“娘娘,你不是的,你那么聪明……”纯儿有些着急的看向九月,不明白为何她会妄自菲薄。
青蝶亦是冷眼看着九月,神色轻蔑的等着她接下去的话。
轩辕瑾安此时回过神来,亦是怔怔的看着九月。不过,他却是没有太把她之前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眼中,九月不过仍旧是个女子,是个特别的女子,虽然她聪慧睿智,有着不同其他女子的冷静坚强,可是依旧不过是个女子。
她之前那几日的战术,也不过只能用上几次,仍旧太过局限。毕竟,她不够狠心。
九月却忽然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变得清冷而陌生,眸光淡然而悠远,带着一种高山仰止的宁静泊远,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俯视众生的尊贵高洁,然而那种自骨子里散发出的疏离淡漠,愈发的明显。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八】
就连纯儿等人也突然觉得九月变得有些不同。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的气息的改变,一种自骨子里透出的凉薄尊贵,如同神砥般俯视着苍生,仿佛世间万物,皆在她掌控之中。众生生死,也不过她一念之间。
此刻的她,再不是那个淡雅轻笑,永远从容随心的九月。而是一个王者,睥睨天下的王者。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能不臣服的气场,你只是看着她,便觉得自己只能仰望,不敢亵渎。
轩辕瑾安的眸光微闪,忽然对于这样的九月生出一种危机感来。
这是九月吗?还是,这才是真正的圣女?
青蝶亦是下意识的轻轻颤了颤,她仰望着九月,不可思议,眸光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惶恐。她似乎,唤醒了一个沉睡的魔!不,不是魔,魔哪有这样的圣洁高贵,然而却更不是佛,此刻的她,太过凉薄清冷。
九月忽然勾起唇角,垂眸俯视着这个屡次对她纠缠不休陷害折磨的女人,她再次缓缓的半蹲下身子,明明是那样普通不过的动作,她的衣袂拂地,那洁白渲染着鲜红的衣衫却忽然让人恍惚觉得犹如一袭尊贵非凡的战衣,那半蹲的动作,优雅而尊贵。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而和缓,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青蝶,你不是喜欢你的皇上吗?很喜欢对不对?”
“是。”青蝶的眼神由清明惶恐变得渐渐迷乱。
“那你一定要永远的喜欢下去,不死不休,记得吗?”九月的声音愈发柔软温和,那样的柔软,似乎能融化一切不可融化的坚硬冰冷。
“记得。永远的喜欢。不死不休。”青蝶木讷的重复着。
“月……”轩辕瑾安刚想开口。
九月却忽然对着他打了一个响指,轩辕瑾安便瞬间眼神也变得不复清明。
“我不会让你死去的,青蝶,我会成全你,我会让你一生一世都追随在你最喜欢的皇上身边,为奴为婢,永远爱而不得,永远看着他与别的女子谴转欢好,缠绵悱恻,你只能站在红罗帐外,夜夜尝尽心碎悲苦,你说,好不好?”
☆、谋算天下【二百五十九】
“好。”
九月忽然转向轩辕瑾安,声音温柔似春风拂过,丝丝缕缕,缓缓吹进他的心底。
“轩辕瑾安,记得这个叫青蝶的女子,她对你最深爱的女子用尽手段,残忍折磨,她会爱你一生一世,你要利用她的爱,让她享尽一世爱而不得的折磨,让她夜夜站在你的红罗帐外,为你掌灯,看着你宠尽妃嫔,尝尽悲苦心酸,求死不能。”
“爱而不得,求死不能,尝尽悲苦。”轩辕瑾安有些机械的重复着重点的暗示词语。
子诺怔怔的看着这样的九月,忽然觉得心底无尽的寒凉。澈,你为何要那么傻?你可知道,她对你的情意,已经到了如斯境地。若你知道,你还会舍得吗?
纯儿和小云也是面面相觑,她们倒不是同情这两个人,只是说不清是庆幸九月的坚强和此刻的报复,还是担忧这样冷心无情的九月。
冷殇却只觉得应该,这两个人,万死都不过分。
临函兆早已回过神来,一直看着九月从那样的悲伤到似乎若无其事的淡然,再到此刻这样陌生疏离凉薄的冷漠。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那道早已铭刻在他心上的身影。
他的心,似乎也悬挂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上,飘飘荡荡,进退维谷。
他的手轻轻覆上胸口的位置,那个纸鹤,就在那儿。
她说:她许他一个愿望。
他如今唯求,她此生能够原谅。
九月似乎觉察到了那道炙热的视线,回首对着临函兆忽然轻轻一笑,那一笑,如白絮轻雪,沾染了甜蜜,引人不能自拔,却带了致命的毒。
“临函兆,你继续跟在我身边,赎罪!”九月说得那样理所当然。
“是。”临函兆亦答得那般理所当然。
只是眸底那深深的痛楚,让人不忍直视。
他终于知道,错一步,便是咫尺天涯。
九月收回视线,淡淡扫过一地的断肢残骸,鲜血横流,忽然猛地站起身道:“冷二呢!”
子诺打量了一番四周,轻轻摇了摇头。
纯儿等人亦是不明所以,小云示意隐族护卫四周查看了一番,翻看了一具具尸体,结果依旧不见其人。
临函兆几不可见的微微皱眉,他却知道冷二不敢擅离职守。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
九月若有所思,她的眸光忽然落在原本冷二倒下的位置,那里残留着一道血痕,其中一道直直的指向悬崖,带着一抹急速擦拭的痕迹,九月原本淡然无波的眸光徒然一亮,亮得惊人。
“快!快去找他!”九月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风一般的卷到了那匹汗血宝马前,一个翻越便上了马身,朝着来路疾驰而去。
众人恍惚,皆不明白这个“他”究竟是不是冷二。若是冷二,又为何九月会这般激动。
还是纯儿不去多想,马上找了一匹马疾驰跟上,她再也不要丢下娘娘一个人,遇到任何危险!
“风逸澈,风逸澈,你敢死给我看试试!”一边疾驰,一边和着风声高喊。
那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音,含着绝望后忽然生出的强烈无比的希冀,含着霸道的爱意,含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强烈欣喜。
九月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真实的人,真实的女人。因为爱,疯狂了一次。
她从来淡定从容,理智冷静,独立坚强,几时任由自己情绪跳脱掌控?几时又对一个人产生出这么强烈的感情过?即使是因为妈妈,她还从没有这么激烈的情绪过,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此刻,却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不能自禁。
“驾!”再次猛地挥起马鞭,马儿吃痛,跑得更是疯狂。那样颠簸之下,九月却仍旧稳稳的骑在马上,身体随着马儿的狂奔而高低起伏。
她第一次对于妈妈自小的严苛教育生出庆幸,不然,她不会有这么好的马术。
难怪妈妈会教她那么多的东西,比如……
比如什么,九月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此刻她却来不及多想。
从那日的梦里,她梦到现代的很多片段之后,她便发现了一件事,她有一段记忆根本衔接不上。而那日之后脑海里总是不期然的闪现一些片段,很模糊,却又让她觉得很真实。想了很久,又自己为自己做了测试,她果然被下了催眠暗示,而且,还是自己亲手下的暗示。
只是她之前一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解开。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一】
她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下了那样封锁一段记忆的暗示,必定有着什么特别的原因,所以她一直在理智的推论,此时此刻,她有没有做好接受那段记忆的准备。
只是,今日之事之后,她便是不能接受,也必须解开。
因为她知道,青蝶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事实,这样的她的确不能强势到将轩辕踏在脚下,翻覆天下,而且她隐约有莫名的直觉,只要那段记忆寻回,她足以在这个世界任意施为。
只是,怕是,会变了吧?变得不再是如今的她了。
可是若那个傻瓜再受伤害,真的不在了,变不变,又如何?
“驾!”心中思量已定,九月更是催鞭打马,寻找着那悬崖下的入口。
“娘娘,娘娘,您在找什么?”纯儿因为骑马追不上,干脆弃了马用轻功追上了九月,一个腾空便轻轻落在了九月身后。
“我有直觉,一定要去崖下看看,不然,我会后悔的。”九月说得尽量冷静,只是那淡淡的声音里止不住的颤音让纯儿第一次发现原来风间睿皇对娘娘已经这般重要。
纯儿忍不住鼻子一酸,心也酸酸的,可是她知道睿皇那般对待娘娘,得娘娘如此,也是值得,所以想了想便道:“娘娘,那你在这等等,纯儿用轻功过去探探路。”
说完便一个掠空飞了出去。
九月来不及多说,便看不见纯儿的身影,也只好在这等着。她第一次对于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产生一种无力感。
这时候小云等人也匆匆的跟了上来,见九月安静的待在马上,便都是松了一口气。刚刚还以为九月还是想不开要做傻事。
尤其是子诺,重重的舒了口气,才打马上前,低声道:“澈若在,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子诺原本是想安慰九月。只是他自己的神色里的悲戚却终究没有收敛好,那双淡若烟云的眸子似乎淡得快要散开。
“他敢不在!”九月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的猛地回了一句。
“姐姐……”小云欲言又止,想劝,却不知道如何劝。他刚刚看到那样的九月,早已心痛的恨不得死去的是他而不是……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二】
冷殇虽然小,却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
他见九月的眸底虽然悲痛,但是却整个人冷静了下来,根本再没有那种绝望空洞。自从知道那个冷二不在了更是快马奔下山来,隐隐的透着一种期待和迫切的希望,所以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或者,那个睿皇,可能不会死。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高的山崖下面还是怪石林立那个睿皇会有可能不死,但是至少跟那个冷二的失踪有关。
九月并不知道冷殇竟如此聪颖,她什么没说,他便猜到了七八分。
的确,冷二之前只是伤势太重,起了不身。可是却没有死去。
九月之前一直没有时间注意到他,可是他的外伤严重,若是乘乱离开必定快不了,而他们那么多人不可能一个没有注意到他离开,还有那道明显的血痕,是一种擦痕,她若估计得没错,冷二也坠落了山崖,若真是这样,那么就有一种可能……也许,他是主动坠崖,舍命护住风逸澈。
毕竟那时谁也没有去注意他。
只是,她唯一没有想通的是,临函兆给他的任务是誓死保护她的,他没有理由去舍命救下风逸澈。
当然,这只是九月的惯性思维。她毕竟不能体会这古代所谓舍身报恩的那种情意,她一直以一种平等的角度去看所有的人,并没有那种古人看待属下和奴才把性命不当一回事的想法。
所以她想不通。
“娘娘,娘娘……”
九月都等得有些急了,纯儿这才急匆匆的飞奔回来,边跑边急急的喊着九月。
“怎么样?怎么样?”九月此刻亦是不能淡定从容了,目露焦急之色。打马上前一连问了两声。
“娘娘,那个冷二果然在崖下,不过……”纯儿边喘气边急急道,她有点不敢说,那冷二,死状太过凄惨,面目全非。
这语焉不详的话却是听的其他人一头雾水却也跟着着急。
尤其是子诺,他激动的上前一把抓住纯儿的一只手,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呢!他呢?”九月更是急切,猛地翻身下马,抓着纯儿的另一只手,急急的问道,却又忽然不敢听答案。毕竟,那么高的山崖,那下面还是那样的地势。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三】
“娘娘,睿皇竟然不在那儿了!”纯儿赶紧匆匆说出了答案,也不顾两只手被捏得发疼。
这种事情,她不敢玩笑。她知道娘娘现在已经急得不行。她赶去时只见到了早已气绝面目全非的冷二,她也不及多查看,因为不见睿皇,所以她才急急的赶来报信。
“什么!”子诺听完大惊!为何会不在?他们从山崖下来,也不过两三刻钟的时间,如何会不在了……
子诺再次细细思量,猛地大惊!
不在!那岂不是说……澈他有可能还……
他忽然惊喜过望的看向九月,淡若烟云的眸徒然亮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九月却又是连声说了两次好,只是话音还未落,整个人便是一软,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娘娘!”纯儿两手被抓住,不能及时去扶住九月,一时急得猛地扯回子诺手中的手,却不敢用力扯还被九月抓着的手。
“九月!”子诺反射性的一只手去捞,却捞了个空。等他反应过来双手去接,却见九月已经落入他人怀里。
“姐姐!你放开姐姐!”小云亦是猛地翻身下马,怒视着抱住九月的临函兆,那眼神,几乎要活剐了他。
虽然他们来得晚了,并不知道山崖之上发生的一切,但是仅凭猜测和九月的态度,便知道他是做了对不起九月的事,所以几人均是目光仇视的怒瞪他。
“你们武功不行,我先带她回去给骆神医。”临函兆却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看着九月昏倒,他的担心绝对不会低于他们任何人,话音未落,便轻轻点了九月手腕上的麻|岤,让她松开纯儿,一个闪身,人已经疾掠而去。
“快!快回去!万一他趁机对娘娘不轨怎么办!”纯儿也是急了,直直的追了上去,也顾不上还没喘匀的气。
小云却是迟疑了下,毕竟他的武功最差,赶也赶不上,便对子诺说道:“你们回去看好姐姐,我带人去将那个人的尸体带回,总算,他也免了姐姐一场伤心。”
对于任何一个帮了姐姐的人,他都感激于心。
子诺匆匆点了点头,人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四】
待到九月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傍晚时分。
她一睁开眼看到的竟是有些不修边幅的卿之。
她微微蹙眉,坐起了身。
“你……你……醒了。”
卿之敏锐的听到九月坐起身来的动作,立刻起身伸手,却又僵住,似乎是想要过去扶她,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
“嗯。”九月低应了声。
只是微有些疑惑,想想便觉得他与风逸澈感情那么好,一定是因为他的事……
不过为何他的神色似是悲伤又似是含着一丝欢喜雀跃,还有隐隐的不知所措。
“风逸澈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九月忽然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是,是……澈他,一定不会有事。”
卿之当然都听子诺说过了,既然没有找到澈的……那么他就一定还在人世。毕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澈的生命力和恢复力有多强。
“听小云回来说靠近崖下有一条小路,你放心,没找到就是好消息,只要澈尚有一口气在,若被人救走,那定是可以活下来的。”卿之说得笃定,反而是在帮九月定下心来。
果然,九月几不可见的轻轻放松了一直绷紧眉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卿之说话,总让她觉得宁静,心神会顷刻便安定下来。
“九月……月儿……我……”卿之忽然又有些激动起来,只是想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卿之?有话便直说。”九月看向卿之,疑惑于他的称呼。
“如果说……”卿之还是显得有些激动,手足无措,他又缓缓坐了下去,半响才接着道:“如果说你是我的妹妹,你会相信吗?”
还未等九月说话,他又突然道:“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曾经在梦里去过一个很奇怪的国度,在那个梦里,我长大了,在那个梦里,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女子教导我很多东西……后来,后来我醒来身体也是莫名的长大了,我……我以为是我睡了很久……后来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前任国师,骆云庭……昨日,子诺告诉我,其实你……你就是我妹妹……但是他也不知道你为何……也会这般大了……”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五】
卿之的话,说得有些凌乱。
九月却是听得无比震惊。她诧异的看着卿之,半响才回过神来。
卿之他,竟然也去过现代。
只是,他以为是梦?那么也就是说,他也被下了封锁或者改变记忆的暗示?
“那你现在还记得你梦里的东西吗?”九月蹙眉,看着卿之毫无焦距的双眼,思绪亦是有些凌乱。
不等卿之回答,又马上道:“你的眼睛……也是在梦里……看不见的麽?”
若真是那样,他的眼睛或许还能恢复。
卿之怔了怔,又是皱眉又是沉吟,半响才认真道:“那些并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大概,有时候做梦会梦到,便有一刻会很清晰的记得一些片段,若是刻意去想,便会头痛,不能记得很清楚,想起的东西也会很模糊。”
“眼睛,跟梦里没有关系。”卿之并不清楚九月为何问他的眼睛,但是也是据实相告。
自从在客栈被九月那般毫不留情说了一通,他倒是对于失明这件事看得很淡了。
“嗯。”九月点了点头,然后陷入沉思。
良久,九月才淡淡道:“我要去密室,你为我调制一些补气凝神的药,我或许会需要。在我去密室期间,一定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卿之又是一怔,他不明白为何他知道他们是兄妹的消息后那么激动期待欣喜,而她却如此淡然,似乎并不觉得如何动容。心中难免有丝淡淡的失望,随即又暗暗自嘲,几时他也会这般患得患失?
也许,真的太过期待一个亲人吧?
虽然师傅和师母待自己如亲子,但是他却从没有过那种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总是会忍不住期待吧。
九月亦是能清晰的体会到卿之的失落。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卿之,我知道,这于你于我,都是一件……大事,可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有很多东西太过复杂,我想,仔细的梳理清晰,并不是我不期待能有个哥哥,但是……我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你,能明白吗?风逸澈如今……生死未卜,我真的暂时做不到心境平和的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六】
九月说得尽量温和,但是她也不清楚为何自从山崖之上,目睹风逸澈的坠崖,心底便不自觉的总会有一种冰冷疏离的冷漠,似乎那曾经被风逸澈温暖融化的坚冰又一寸寸冰封,无心无情。
卿之如此,她看在眼里,却仿佛一个局外人般毫不动容,理智而冷漠。
这样的感觉让她亦是觉得有些烦躁。她现在必须尽快把那段记忆寻回。弄清楚为何会这样。
“我,我明白。月……九月,你此刻的心绪很乱,我能感觉到。我会等你冷静下来。”卿之轻轻颔首,亦是收敛了方才的激动。平静的走了出去。
营帐外,子诺有些焦急的迎了上去,问道:“卿之,如何?九月她……”
“娘娘怎么样了?”
“姐姐醒了吗?”
不远处等待的纯儿和小云也有些焦急的走了过来。
卿之摇了摇头,叹息道:“九月此时的状况有些不好,心绪很乱,你们不要去打扰她了。”
“那她……你,你都和她说了,她如何说?”子诺看了看那卿之颇为失落的神色,已经猜到几分。
纯儿也有些焦急的看着卿之。
她竟然才知道,卿之竟然会是娘娘的哥哥。而且,娘娘竟然是姐姐的女儿!那么说来卿之也是姐姐的儿子了!
这一切都太让她震惊,原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问娘娘,可是娘娘一直昏迷不醒,而且卿之说娘娘现在状况很不好,她也不敢去问。
“这些事都先不要去扰她了,她此刻心绪不宁,似乎有很多纠结于心的事,我们要做的,是尽量让她心境平和。”
卿之虽然看不见,但是他从九月微有些凌乱的呼吸节奏能判断出她此时的心绪。
看来澈的事,的确对她打击太大。
“影翼的人都派出了吗?还是要尽快找到澈才行。风间不可无主。”
子诺神色稍沉,道:“派出了最擅长追踪和情报的影翼地支,只是还没有消息传来。”
卿之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若有所思的走了开去。
小云看了看那道营帐的帘门,很想进去看看姐姐如何,可终究没有走进去。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七】
“我去吩咐隐族秘密去四国各大情报组织贩买消息,一旦有睿皇下落,我会通知于你。”
“多谢。”子诺微微颔首。
纯儿却是没有离开,轻声的掠进营帐,走到寝帐外撩起一点点帘门,看着脸色苍白,有些茫然的坐于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九月,良久才无声的放下帘门。
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要去找那个女人,娘娘若真要踏平轩辕,她也势必为娘娘做一些事了。不管娘娘是谁,是不是姐姐的女儿,都是她最喜欢的娘娘。
七日后。
轩辕瑾皇被俘的消息不胫而走。
轩辕军中军心动荡,人心惶惶。
轩辕国内亦是流言纷纷,皆是传言因圣女招致天惩,为报应不爽。朝臣四处奔走探听消息,皇宫内更是乱成一团。后宫妃嫔提心吊胆,太后更是日夜坐立不安。
轩辕与临望停战议和。
半个月后。
临望使者抵达轩辕都城,大放厥词曰:轩辕帝君已在我皇手中,限轩辕划原风间所属十城赠予我皇,以抵轩辕瑾皇之赎。
太后震怒,急召文武百官商议,最终无奈应允。
一个月后,轩辕瑾皇顺利抵达轩辕都城。发诏书曰:临望卑鄙,以毒药挟持本皇,今朕安然回国,誓灭临望,以血前耻!
怒而收回攻打风间命令,转而挥军临望,御驾亲征。
临望军营。
人人都知道,军师大人变了。
没有人再敢直视军师大人一眼。
以前也不敢,是因为以前的仙师大人太过超凡脱俗,气质高雅,不敢亵渎。
然而现在不敢,是因为现在的军师大人一个眼神都能够冰封住一个人,而且,那是一种高山仰止恍若天神的冰冷疏离,那种骨子里散发出的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他看着你,只需要淡淡一眼,不需要任何情绪,你就会不自觉的臣服卑微,不敢再有任何僭越。
“作战指挥部”
帅座之上,一袭白衣胜雪的九月随意为坐,慵懒的半撑着身子,明明羽扇纶巾,清雅高洁,却又偏偏蕴含了一丝邪气霸道,冰寒凉薄,炎炎夏日里,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却犹如两颗散发着冰雪气息的宝石,疏离而冷漠。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八】
更不容人忽视的便是他那高山仰止般尊贵高华的气质,仿佛与骨子里与生俱来。他只是那般随意慵懒的坐着,便自成一种清贵风华,让人不敢仰望,只能匍匐臣服。
那般睥睨天下的风华,即便是四国帝皇,恐怕也是不能平分秋色。帝皇之势压在于威严,而他,举手投足间,皆是一种令人从心底生出惶恐卑微的尊贵。
冷冷的一眼扫过四位正襟危坐的将军,九月的声音轻缓却寒凉:“本军师说过,山谷中的沟渠必须按照本军师设计图纸分毫不差的完成,是谁允许你们擅自改动丝毫!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清晰的透露出此刻九月的不渝。
“军师大人,那是因为……”钟将军闻言,顿时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就要扯着嗓子解释。
他想说的是,那一处有巨石在原本设计要挖的沟渠之中,而凿开那块巨石费时费力,不过是几寸的小小改变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大影响。所以他才自作主张,在属下来报时二话不说便准许了改动几寸的距离。
九月眸光淡淡扫过去,钟将军顿时一焉,撇开目光不知道不敢再继续辩解。又有些不服气的不愿坐下。
“老钟,是错就认!”李将军忽然冷冷瞪了他一眼,大有指责的意思。
“是!是属下的错!”钟将军虽然鲁莽,却也知道李将军是在给他台阶下,变相的为他求情。瓮声瓮气的说了句,就梗着脖子大步流星的走到营帐中单膝跪地请罪。
“军师大人……”王将军就欲求情,却被李将军一个眼神制止。
“既然明知道是错,还犯,那便是明知故犯!”
九月此时却忽然放缓了语调,唇角妖娆的勾起,带着魅惑人心的弧度,看得一直在一旁脸带面具的临函兆心中忍不住的一悸。
随即眸底闪过一丝苦涩。明明知道这个笑容那般假,他却依然控制不住心神,还是会因此被黏住目光,无法移开。
其他三位将军亦是因为这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微微一怔,然后便是担忧。
☆、谋算天下【二百六十九】
自从上次与轩辕暂时休战议和以后,军师宣布闭关七日,从新制定训军方案之后,再见到军师时,他便变成了这样,总是神色清冷无波,眸光却犹如万丈深潭,深不可测,而一旦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便是恶魔苏醒,绝对不会有好的下场。
已经有不少将士因为执行军令不够彻底而被毫不留情的军法处置,却偏偏没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因为陛下明旨:从此后军营上下以军师大人一切命令为军令,若有不从,杀无赦!
而军师的军令自那以后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绝对的服从!
军师大人已经变了,再不是那个温雅高洁言笑晏晏的军师。
果然,九月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一缕墨黑的长发,然后慢条斯理道:“既然是明知故犯,本该斩首以示三军,不过本军师说过,知错能改,本军师就会给你机会改!”
“来人!”
九月扬声,语调冰寒若冬日刺骨的寒霜,慢声道:“拖下去,五十军棍,本军师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丝的留情徇私,否则,一起处置!打完了若还有命,限令今日子时之前,将那擅自改动的沟渠按照本军师设计所画图纸,分毫不差的修缮好,但凡有一丝差池,多一寸或是少一寸,直接不必回来了,就自刎以谢君恩罢!”
“是!”钟将军也是硬气,没有皱一丝眉头,应下就往外走。
三位将军均是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纷纷叹息摇头。
这个老钟,也是该的。希望这回之后他就学乖了,别再那么粗心大意。
明明知道如今的军师大人性情大变,再不是以前虽然亦是说一不二,却终究还会为他们留些颜面。更重要的是,如今军师大人虽然名义上仍旧是军师,可是陛下那道旨意一下,便是等同命军师为三军统帅,身份早已大不相同。
“末将告辞!”三位将军起身告辞。
他们如今可不敢在这位军师大人面前多呆,军师的那双眼睛,有时候只淡淡的一眼,便似乎能透视他们心底最深处最隐晦的想法,任谁也不喜欢整个人被看透的尴尬。
☆、谋算天下【二百七十】
“等等。”九月指尖轻弹了弹手中的羽扇,看着那丝丝抖动的羽毛,眼神微微柔和下去。
难怪诸葛孔明喜欢羽扇。这羽扇比起折扇可不是一般的“好用”。
“请军师示下!”三位将军又是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的疑惑。不解的垂首抱拳立在营帐中。
“纯儿,把本军师前几日整理的阵法图纸送予三位将军。”
“是。”纯儿低应了声,便折身去了寝帐。
九月这话刚落,三位将军纷纷抬头看向九月,均是目光灼灼满脸抑制不住的惊喜和受宠若惊。
若说如今有什么东西是足以令他们废寝忘食望眼欲穿求之若渴的东西,也就只有军师手中那些层出不穷的兵法和阵法。
因为能懂得那些兵法的厉害,当然更对还未得见过的阵法抱着十分好奇迫切的心情。
如今九月主动提及,他们哪还有不兴奋欣喜之理。
“谢军师大人!”三人这次的道谢倒是非常诚恳,而且迫切。
纯儿刚刚撩帘而出,三道炙热无比的目光就格外“亲切”的落到了她的身上。纯儿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实在是三位将军那目光太过骇人,她实在担心他们再这么盯下去,她手中那薄薄的几张图纸会被盯得直接燃烧起来。
纯儿赶紧上前把手中九月早已分配好的图纸“烫手山芋”般交给三位将军,见他们一脸狂喜和迫不及待的打开图纸观看,然后又是惊叹又是赞颂。
九月似笑非笑的眸光淡淡掠过他们,也并不笑话他们的急切,只淡淡道:“既然已经给了你们,便是你们的了,不过,本军师只给你们三日时间,一人一份,仔细研究清楚明白,三日后,便是我临望与轩辕的决战之时。”
说到最后一句时,九月缓缓勾起唇角,那一朵妖娆的笑靥如春花初绽,顿时风情万千,惑人心神。
“是!属下领命!”三人齐声高呼,然后再等不及的匆匆退下。
“娘娘……”纯儿欲言又止。
“叫我军师大人。”九月忽然眸光淡淡的掠过她,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凉薄。
☆、谋算天下【二百七十一】
“是,军师大人。”纯儿鼻子一酸,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掩饰,她差点哭出来。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过得好漫长,似乎每天都会忍不住心酸难过。
娘娘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又好似什么都没变,只是多了什么,或者说是如同卿之神医所说,只是娘娘曾经压抑在骨子里的东西瞬息爆发出来,他们不能习惯而已。
只是,娘娘这个样子,好似真正无心无情了般,她更多的不是心酸,是心痛。想来睿皇的生死未卜一定让娘娘很是难过吧?不然也不会……
九月看着纯儿,眸光瞬间有丝复杂的动容。
然而终究只是淡漠道:“你下去吧。”
“是。”纯儿低下头匆匆去了,似乎被什么追赶似的。其实不过是她怕自己压抑不住情绪,哭出声来。在娘娘面前,她总是忍不住心底的软弱。
不过,她一直坚信,不管娘娘便成什么样子,娘娘始终还会是那个娘娘的,娘娘一定还是在乎她关心她的。
九月抬眸看向纯白的营帐,目光深邃而悠远,似乎是要透过着营帐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那个她心底深处唯一剩下的柔软。
风逸澈,若你回来,我却变了,你,也会变吗?
明明猜到那段记忆不会是自己喜欢的,却还是解开了暗示。
曾经那个虽然淡然却终究于心底保留一方净土以及对于生命十分尊重珍惜的,仿佛纤尘不染,皎洁若清莲的淡雅女子,终究于她太遥远了。
她想起了好多好多。
那时候,妈妈总是逼着她学这个学那个,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无止境的学习。琴棋书画甚至是刺绣,都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