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帝师第85部分阅读
轻薄帝师 作者:rouwenwu
定肯信,父皇这次会立梵音为储君,也是老师的意思罢?”十年了,不止是他了解他,他亦一样了解他。他明知他不是做皇帝的材料,还是禀明父皇将皇位传给了他,他的目的他早便知道了。
因为他的初衷是好的,因为他是他最敬重的老师,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只当那时没看到那一幕,没听到那些话。这些话放在他心里已经很久很久了,迟疑过很多次,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父皇。
他知道一旦告诉父皇老师来封国的目的,他的处境便危险了,虽然老师的轻功很好,但若是事迹败露,父皇要捉拿他,他必定不会反抗。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一点,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治罪。说到底,他的目的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更是为了顺应天命,为了天下苍生,他怎会揭露他呢?
也就是他会如此想了罢,若是换做父皇活着其他人定会认为老师是通敌叛国的罪人,是封国的罪人,可他不这么认为,或许是他教导有方。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他设下的局,投下的心机多么让人恐惧,在封国盘踞十年之久,但到最后他成功了。
老师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幸之他是个好人,若是坏人,这天下恐怕没有什么不在他的算计之内了。
燕归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迎上那双略带迷离的眸,眼前的少年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他说这番话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这么年来,师父只来过一次,那次似乎有人在偷听他们谈话,但他寻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只猫在夜色里穿梭而过,那时仅以为是一只猫,现在看来,那时的确是有人,而且这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个人,相识十年,他做了他十年的老师。
原来,他早已知道了。七年来如此多的时间与机会,他都没有揭露他,间接的说明他已经认同他了罢。对于这样一个心怀博大的少年,他突然觉得自己狭隘极了,在封国盘踞十年只为了倾人国,而他非但没有揭露他,反而替他掩瞒这么多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再瞒你了。”燕归来轻叹一声,一口饮尽了杯中已冷去的茶水,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化开,“梵音,你怪我么?”
“怪?”慕梵音微微一愣,眸中满上复杂的幽光,半晌之后,轻轻摇头,“老师也是有使命在身,顺应天命,造福苍生,梵音怎会责怪?对梵音来说,这天下姓什么都无所谓,是谁做皇帝也无所谓,只要天下太平,人民安福,比什么都好。”
“梵音生性仁慈,心底善良,是封国百姓之福,看穿人间浮华,不在乎帝王之权位,看来,我的确没选错人。”燕归来微微勾唇笑起来,金色的眼瞳漾起幽幽笑意,软化了冷厉的面部线条。
“既然话都已说开了,老师可否将事情完整的告诉梵音,当年你与那位老者所说的凤星是何人?那位老者又是何人?与老师是何关系?这些,梵音早就想知道了。”说到此处,慕梵音平静的情绪有了起伏,七年了,这些疑问在他的心中盘旋了一遍又一遍却无法去问,这种煎熬真是的难熬极了。
燕归来闻言一怔,不禁莞尔,“原来当年你竟听到了这么多……好罢,今日我便都告诉你,当年那位老者便是天机老人,是我师父,我师父仰观、风角、占、相之道,无不精微,特别精通易上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因窥得天机颇多,有位天道,十年前于一流星雨夜占上,得知十年后凤临异世,天下一统。天下一统,必定要经过战争无数,只要战争便会有伤亡,他便想以自身之力,帮助凤星归位,减少杀戮。这才派我来到了封国,寻恰当时机,倾国称臣。而你的想问的那颗凤星是何人,其实,你也应该能猜到了,如今天下何人不与其争锋?”
“凤星?如今?凤星,这便说明这个人是个女人,而今天下女…”慕梵音一震,眸色一亮,牟然大悟,“竟是她!负清风!老师,是她对么?”原来,老师竟是天机老人的弟子,当年那个老者便是被世人誉为半仙的天机老人。凤临异世,天下一统,凤星……负清风。负清风这三个字在近两年来天下皆知,先是关于其不好的一些传闻,最早知道她是因为她是负老大的儿子,被誉为雪国第一美男子。科举之后,被雪国皇帝亲点为金科状元,更被封为太傅,入宫教学。再后来便是那名动天下的流烟城一战,一出风筝计,一次月牙湾斗智,让天下人见识到了负清风的鬼才之能,亦是那次负清风便成了雪国征战将军,每次出征必有其行,仙霞关一战更是让兰国闻风丧胆。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出色的谋略者,沙场悍将,竟会是女儿身,冲击力最大的莫过于女扮男装这件事了,几乎让天下人都掉了下巴,有谁曾想到那一身戎装下竟会是一副娇柔的女儿身,这样的才智,这样的勇气,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震惊?
对于负清风这个人,他一直都是感兴趣的,想知道这名天下女子效为榜样的奇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有一点,她若是凤星,日后不就是女皇?善战之人势必善杀,而且她前后杀了南宫飞宇,南宫飞英,前几日又传来消息她率军夺得焰国最后一座城池,京都城,又杀了南宫飞卿。这样的嗜杀的一个人,怎会是一个仁心的好帝王?
“在想什么?”看到的慕梵音渐渐皱起的眉,燕归来不解的扬眉问道。
慕梵音一愣,回过神来,心中任有忧虑,“老师,若如你所说,日后负清风做了帝王,但她善战善杀,恐
“善杀?”燕归来闻言诧异的扬眸,不觉莞尔,“你听何人说的?负清风善杀?负家军行的是仁义之师,而负清风作为负家军的统帅怎会善杀?每入一城,她必会下令不许军中之人掠夺财物,滥杀无辜,她所占领的城池百姓依旧如常。前几日,她率领大军占领了京都城,南宫飞卿不顾城中百姓死活射杀投降者,负清风不顾亲身入箭雨中解救百姓,这样的人又怎会善杀?你大概是听了之前她杀害焰国皇子的事儿了罢?那也不能怪她,人之常情,那兄弟两人害死了负老大与她身边的丫头,不…这个负清风有时的确是意气用事,倒也爱憎分明。”
“这些我怎不知?那群家伙只知道禀报那些没用一”慕梵音微有恼怒之态,蓦地想到之前听闻的一些有关于负清风的八卦流言,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那个……老师?如此说来,云天却也算是你的师兄弟了?
“嗯,不仅是云天却,任逍遥与顾流烟都是。”燕归来点点头,顾流烟的事情他也是才听到的传言,心中也颇有微词,师父竟然都没告诉他,瞒的还真够紧的,他竟到如今才知道,等他回云屏山一定要找他算账。
“啊?”慕梵音这下不仅震住了,不可置信的望着燕归来那张清俊的脸,“老师,你,你你是说天下四大贤士都是天机老人的徒弟?”
“嗯,怎么了?”燕归来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只是他知道的只有三人,没想到如今却变成了四人。
慕梵音说不出话了,怪不得这天下要归凤星所有了,那凤星本身便是帝王之命,又加上这天机老人和四大贤士,这天下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
半晌之后,慕梵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师,封国的江山姓什么并不重要,你也知道我本不喜欢皇权深宫,这天下迟早都是负清风的,不若我给她,如你所说顺应天命,减少杀戮,我不希望我的子民也如焰国兰国那般经受战乱之苦,我可以让出皇位,但要在父皇丧期之后。还有,梵音希望老师能答应梵音一个条件?”
“条件?”燕归来闻言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十年的付出终于到了尽头,天下一统,人民安福,他也该安然归隐了。
“让出皇位之后,梵音希望可以跟随老师去云屏山,老师知道梵音志在山水,喜欢自由,老师可以答应梵音么?”云屏山天下第一高山,山顶积雪不化,却有百花盛开的奇景,他便想去了,只是他的轻功是上不去云屏山顶的,何况他很想见见那个可以操纵天下,只用一人便倾一国的天机老人。
“好,我带你去,但师父肯不肯收下说到此处,燕归来突然停了下来,凑近慕梵音仔细的打量起来,如此一个清秀玲珑的少年,姿容清澈若水,那老头应该会很愿意的罢?
“老师?你在看什么?”慕梵音被燕归来看的有些莫名,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脸,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嗯?”燕归来一怔,蓦地回过神来,修长的手指轻点着下颚,点头道,“我只是看看你的姿色够不够让那个老头动心…”说出来还真是丢人,一个老头子竟然那么好色,专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明明常说人的表象只是一副皮囊而已,但每次见到长得好看的人眼珠都能掉出来,又说,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陶冶心灵…真是不知道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好色有奇怪的老头?更让人郁闷的是,这老头竟然还是他的师…
“啊?”慕梵音彻底愣了,满目不解,错愕不已,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京都城
雪燕两国占领了京都城之后,雪国军队与燕国军队同时驻扎在京都城外,为了不引起纷争,让负清风静养,任逍遥雪倾颜一行人间负清风带回了郦城。而燕曦朝顾流烟留在了京都城内疗养,此时,距离那日中毒已过七日,而两人皆未醒来,两国军内亦蠢蠢欲动。
顾流烟看着躺在床榻上那抹身影,不禁叹息,“明明脉象已恢复平和,体内余毒已清,为何你还是不能醒来?还有负清风,这是怎么了?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明明已经…
床榻上,燕曦朝面容安静,气色如常,只是一如既往的昏睡着,未有醒来的痕迹。
“先生?”身后有人靠近,陆续的脚步声传来,顾流烟一怔,回首望去,“燕飞将军?夜叉,夜罗,夜雪,夜冥,你们怎么突然都来了?”
燕飞眉头紧锁,眸中满是焦急,“先生不好了,复燕会的十名长老已写了联名书,明日准备攻打雪国了!如今皇上未醒,这该怎么办啊?我一听到消息便急了,如是皇上醒来知道他们未经他同意就攻打雪国,只怕…”
“是啊!经过这次,我们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是不可能与负清风为敌的!”夜叉凝眉道,冷酷的眉眼间掠过一抹担忧,“如今已过七日,皇上却还未醒来?那毒不是已经解了么?”
“皇上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也要保护负清风,他又怎会去攻打雪国?而且,负清风对皇上亦是情深意重,以身试药,如今也是昏迷不醒,此刻开战,对他们也太不公平了!”夜雪是个女子,在看到七日前的那一幕,心已经倒戈了,完全倾向于负清风与燕曦朝两人。她是女子,直觉一向很灵,而且皇上的情意如此明显,她又怎会看不出?怪只怪命运弄人,竟然他们生在了敌对的两个国家,主子不会放下心中仇恨,而负清风亦不会背叛雪国,他们之间注定要纠缠不清,苦无结果。
“可是明日就要开始攻打雪国了,皇上还未醒来,但凭我们根本就阻止不了十大长老,他们都是前朝遗孤,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怎会淡忘呢?一如太后娘娘致死想着如何报仇雪恨。”夜罗叹息道,眸中皆是懊恼烦愁。
“果然还是阻止不了么”顾流烟闻言长叹一声,缓缓望向了床榻上昏睡的燕曦朝,“皇上,你听到了么?你若再不醒来,雪燕两国就要开战了。如今,负清风还与你一样处于昏迷之中,雪国更是一片混乱,此时若开战只…皇上,你会醒来的罢?在明日之前,你一定会醒
郦城
接到了顾流烟的飞鸽传书,任逍遥云天却几人皆是一惊,立即出发去军营调派,任逍遥雪倾颜与云天却立即启程赶去了京都城雪国大营,布置兵力,准备抗敌。云追月与雪阡陌留守郦城,后备支援。
云追月昨夜已经守了负清风一夜,今晨才去睡了。此时是雪阡陌守在床边,看着那床上那依然昏睡的人儿,心痛不已,握紧那只微凉的手靠在了唇边轻轻的映下一吻,“风儿,快醒来罢,已经七日了,你为何还不醒来?你究竟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我看着你昏迷不醒却无计可施,我有多着急,多心痛么?我再也不会逃了,不管你是否已经与倾颜有了夫妻之实,不管你回冰城之后是否会接受小尘,我都不会再因为兄弟之情而放弃你了,我要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再也不会离开了”
负清风的意识依然很清楚,但是她就是无法醒来,似乎身子麻痹了一般,不停使唤,软弱无力到了极致,如水一般化在了床上,他们日日夜夜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回应他们,想告诉他们她没事不用担心,可是她就是开不了口,睁不开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醒来,但是她从未曾觉得害怕,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不曾离去。
若是她醒来,她再也不会辜负任何人,他们的情她此生无法还清,只能用她的心来好好地爱他们。
可是,老天爷还会再给她这样的机会么?
她未醒来,燕溪也未醒来,他们……。
“风儿,你知道么?复燕会的十大长老已经写了联名书,指挥大燕国各军部,明日便开始攻打雪国了,你快些醒来罢,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雪阡陌低低的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负清风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负清风闻言不可置信的拧紧了心,心中焦急万分,雪燕两国终于要开战了么?不可以!不可以……。
前几日听到他们在议论这件事她就开始担心了,果然,未过几日他们还是决定要趁此机会攻打雪国了,若今次一开战,两国的战役便会就此打响,无休无止了,她与燕溪就真的成了敌对双方,对阵沙场了。
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要醒来,一定要醒过来!
第二日
京都城内一片荒凉,街道之上空无一人,只有风瑟瑟,两国军旗随风凛冽作响。
燕国大营内一片肃静,京都城内的所有将士全部聚集在空地之上,以方正列队,一排排军容整齐,阵内严谨肃静,视线纷纷望向了高台之上那十抹身影。那十人便是当初随着燕惊华开创复燕会最早的人,皆是前朝遗孤,手中各握有兵权,大燕国成立之后,位列朝堂,地位显赫,是大燕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否则也不敢代替燕曦朝,签下联名书开始攻打雪国的计划。
“禀报长老,各军部都已到齐!“一名将领在盘点之后,上台躬身报告。
那十名长老三名女子,七名男子,年纪都已上了五旬,头发花白,面容凝肃,双眉紧锁。为首者是一白须男子,乃大燕王朝丞相之子陆有为,此事他缓步向前走到了高台前方,朝那名降临微微点头,“我知道了,下去罢。
“是,长老。”那名将领躬身退了下去,回到队列之中。
“诸位,今日聚集于此,我想诸位都已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我大燕国国运昌盛,如今更是我大燕一统天下的好时机,如今雪国烈风将军负清风昏迷不醒,正是我大军进攻雪国的好机会!虽之前雪燕两国联合抗敌,但如今焰国已灭,雪国,封国,与已灭的焰国,兰国,与我大燕国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已覆灭两国,我大燕国一定要报此血海深仇,一定要统一天下,复我大燕河山!”语毕,陆有为立即扬声道,“都跟我宣誓,统一天下,复我河山!”
众将士迟疑了片刻,纷纷跟着喊出声来,从一开始的凌乱,到渐渐整齐,声势浩大,“统一天下,复我河山!统一天下,复我河山……,”
看到这一幕,那十名长老满意的相互对视,略略点头。
“好!”陆有为看到渐渐高涨的士气,满意的点点头,缓缓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停下来,“如今负清风昏迷,雪国军内一片混乱,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即刻出发,扫平雪国大营!”
语毕,一名随军将领立即出列,拔剑长吼,“出发!”
“慢着。”众将士得令正欲动身,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虽嘶哑却无比冰冷威严,让人不仅敬畏,众人不由得停下脚步,纷纷回首望去。
只见顾流烟与燕飞将军正扶着一抹青色身影缓步而来,那抹青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应该昏迷不醒的燕曦朝,众人见状一惊立即跪地行礼,齐声高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上的十名长老看到如此情况,震惊的相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来。
燕曦朝竟然醒了?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他势必会阻止他们攻打雪国,不行!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阻止他们攻打雪国,错失了这次良机,他们日后便再难寻到机会!虽然皇上醒了他们很高兴,但是他醒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果然,如公主所担心的一般,皇上不会与负清风为敌,还为了那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也不知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夙组织那群死孩子竟然都帮着她说话!他们可别忘了,皇上如今这幅模样是拜谁所赐,若不是因为负清风,皇上又怎会受伤?竟然还要反过去感谢那个罪魁祸首!
燕曦朝停下了脚步,微微用力挣脱了顾流烟与燕飞的搀扶,缓步朝高台之上走去,站定那几人面前,这才开口,“都平身罢。”这几个老家伙居然想趁着他昏迷的时候攻打雪国,若非他及时醒来,这一切都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了!其实他在三日后意识就清醒了过来,却一直都无法清醒,分明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很清醒,却无法醒来,甚至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这几日他一直都在担心着,若是他无法醒来,雪燕两国便要开战了,幸之,方才他突然间清醒过来,身上的麻痹与软弱也退去,虽然无力却总算清醒过来。
老天总算帮了他一次,让他在这时候醒过来,还来得及阻止一切。
“谢皇上!”众人谢恩起身。
看到这一幕,顾流烟与燕飞同时松了口气,太好了,一切总算还来得及
陆有为起身走到顾流烟身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眉宇间略有不自然,继而关切的开口,“皇上总算醒来了,老臣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老天保佑,太后保佑!”
燕曦朝闻言,冰蓝色的眸中满上一层幽幽的冷光,唇角亦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哦?原来陆长老这么希望朕醒来啊?”
这冰冷的语气,嘶哑的声音,让陆有为一震,立即颔首道,“臣之心天地可鉴,老臣当然希望皇上醒来,只有皇上才是大燕国的主宰,大燕国未来的希望!”这个少年他从来都未曾小觑过,虽然年轻,但那颗心却比任何人都看的透彻,这军中各人之为他一清二楚!他虽是忠心可鉴,但如今却故意趁着他昏迷之际,违背他的原意攻打雪国,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是么?”燕曦朝微微扬眉,似笑非笑,“既然陆长老如此衷心,怎会趁着朕昏迷无法理事之际,联名上书攻打雪国呢?陆长老可知道在大燕军中兵权总归于何人之手?难道,陆长老想要取而代之?”
“老臣不敢!”陆有为一惊,轰然跪倒在地,双手伏与地上,心中惊惧,“老臣对皇上,对大燕国绝无二心,老臣之心天地可鉴哪!此次联名上书攻打雪国,老臣只是不想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已,绝无其他任何异心,望皇上明鉴,皇上明…”他明知他的衷心,却有意将谋反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这是在警告他不能打雪国的主意,不能打负清风主意!
“明鉴?陆长老希望联如何明鉴呢?”看到地上瑟瑟颤抖的人,燕曦朝蓝眸一暗,”雪燕两国联合,天下皆知,此时焰国方灭,两国未分,若是此时攻打雪国乃背信,负清风为联以身试药,身中奇毒,昏迷不醒,此时攻打雪国此乃忘义,如此这番岂不是让联成了背信忘义的小人,我大燕国的颜面又往何处存放?”
“…那十名长老闻言尽皆无言以对,面面相觑,却半晌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陆有为心中恼恨,但在全军将士的面前只能点头称是,“是,一皇上教训的是,臣等愚钝,臣等愚
“为了防止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十位长老都讲军令暂时上交,待你们反省悔过之后再重新发回。”燕曦朝冷声道,微微转眸望向了一旁的燕飞,“燕飞,过来收缴印信。”
燕飞见状,飞射略上高台,走到那十名长老身前,笑嘻嘻的将手伸了过去,“诸位长老,都拿来罢?”
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怒极,抬眸对上那双幽冷的冰蓝色眸子,心中一震,最终无奈的取出了各自身上的军令印信交到了燕飞手中,燕飞纷纷揽入怀中抱住,朗声开口,“都散了罢,都散了”
“臣等告那几人咬牙切齿的躬身退去,下方的将士们也随各自的将领退场,一队队极整齐的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皇上?”看到燕曦朝那摇摇欲坠的身影,顾流烟一惊,立即飞身抵近,伸手扶住了燕曦朝,“皇上,你没事儿罢?”
燕曦朝反射性的抓住了顾流烟的手,稳住身形,轻轻摇头,“没事儿,只是还是没有什么力气而已。”如今缴了这几个老家伙的兵力,他们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了,他心中的担忧也可去了一分,如今大燕国的兵力都握在他手里了。
“皇上,已经没事了,这次不仅圆满解决了这件事,还缴了那十大长老的兵力,日后他们再也不能跟皇上斗了。”顾流烟松口了口气,湖蓝色的眸中满上一层淡淡的光芒,”皇上都已经醒来了,不知负清风她有没有醒过来?”
“燕曦朝闻言一震,蓝眸蓦地暗了下去,“我想去看看她。”
“可是皇上,你的身…”顾流烟担忧的凝眉,“皇上如今方才醒来,应该好好调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去看她未迟。你放心,我会派人去郦城问问情况,她不会有事的,皇上都醒了,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如此也罢。”燕曦朝叹息,缓缓阖上了眸子,他此刻的样子的确不适合去见她,她若感觉到了会担心的罢,等他身体好一点儿了再去看她。而且,事到如今,他也该考虑考虑以后的事了如今连最后一慕天鸣也死了,当年覆灭大燕的四大诸侯如今尽皆死去,那血海深仇也该报了,他答应姑姑的事情都已做到了,但只有一件,一统天下恐怕他无法答应了。
经过这一次之后,他更无法与她为敌,他怎能忍心与她对战,让她痛苦?原来他的感情并不是单方面的,她为了他一样可以连命都不要,已经足够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复仇而活,他已经累了,真的好累好累。
小时候他一直在练武,练剑,不停的练,手上被磨得血肉模糊也不能停下,练习梅花桩摔了无数次,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但是从来没人给他擦药,只是任他疼着,那时姑姑总说,要他记住这切肤之痛。他们身上所背负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要怨就怨恨他们的仇人,夺去了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江山,原本属于他们幸福的一切都是被人剥夺的,报仇,报仇,他的世界只有这两个字。每当看到别的小孩子天真的玩耍跟父母擞娇,他只能看着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童年只有疼痛与血腥,没有任何快乐的记忆。姑姑以前从未告诉他他的身份,他一直都以为他是孤儿,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他能做的就是报仇,为复国而效力。他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有朋发,没有温暖,就那样一直生活在冰冷的黑暗之中,无休无止。
直至遇见她,那张如冰如雪的容颜,随即他给人的感觉那么清冷,他却觉得很温暖,在冰冷雪夜里当她将披风坡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感觉到了这个世上最温暖的涌动…
这十几年来,他从未感觉到过的温暖,一直以来他都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受人践踏,受尽欺辱,他第一次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是美好的。到如今他还清晰地记得她第一次给他上药的时候,那双如墨的眸子望着他,眸色轻柔而认真,那双眸就那么直直的闯进心底最深处,镌刻其上,再也无法磨灭!是啊,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在他的世界里看得到的永远只是黑暗与丑陋,她的出现像一抹曙光,照进了他的心,祛除了黑暗,带来了温暖足以摧毁他的意志。她是那么美好,那么纯净,就如冬日的落雪一般,素净完美,与他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可他却抑制不住的想要接近她。终于他还是开始贪恋她的温暖,她的关怀,她的一切,他都要据为己有。
原以为他是孤儿,可当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后,他身上背负的远比之前更厚重,大燕皇族,他一点儿也不想拥有这样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想要。姑姑便成了他的亲姑姑,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却依然没有温暖,只有无止尽的鞭策,报仇,复国,他的生命似乎只剩下这四个字,如今大仇已报,燕国已复,他是否可抽身?姑姑一直都想让他做皇帝,九五之尊,一统天下,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即便他统一了天下又如何?他不喜欢那些权势,斗争,他累了,不想再自己陷入那样无止尽的枯燥之中去了,那时跟随主子出征时在得胜之后去随处看看,那种肆意而自然的游历他很喜欢,也许他可以选择游历天下。
他想抛去这一切,去寻找最初的燕溪,如她所说,会哭会笑会痛会爱的燕溪,生命只有一次,是他自己的,他也想自私一次,为自己活一次。不再有大燕,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无尽的责任,只是他,只是为他自己活一次。
等他拥有一个常人该有的东西,或许他会回来找她的。
燕曦朝整整在房中呆了三日,任何人不见,饭菜也只是方才外室的桌案上,却吃的很少,顾流烟与燕飞很是担心,却又不能就那么闯进去。之前燕曦朝说过,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安静想想以后。
可是这已经三日过去了,这饭菜未吃几口,这毒又方才解了,身子还那么虚弱,他们二人怎会不担心?
这不,两人在门前你来我往的来回踱步,最终燕飞忍不住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了顾流烟的衣袖,“先生!我决定了!”
“嗯?你要去敲门?”顾流烟停下了脚步,诧异的扬眉。他们两人争论了三日了,却都没上去敲门。
“嗯!你去敲门!“燕飞郑重的点点头,双手一转,绕到了顾流烟后,一把将人推到了门前,“敲罢!敲罢!我真怕皇上出了什么事儿那可就不得了了!”
燕飞是武将,力气本就大,这一堆,顾流烟还没招架得住,若不是及时稳住了身子,恐怕已经一头栽进去了,“我说燕将军,你都不愿意做的事情,何苦勉强他人呢?”
“……,燕飞一愣,随即又道,“这,这不一样嘛!您可是云家后人,流云先生,您若出马,皇上也不会怪罪您的,若换做是我,那可就不一定了……。”
“我想,我们谁都不用争了。”顾流烟突然开口,燕飞疑惑的扬眉,张口欲问,便听到吱呀一声,门已才从内被打开了。
燕曦朝一打开门便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影,不禁一怔,“你们都在呢?进来罢,我正找你们呢?”
两人闻言相视一眼,齐步走了进去,“是,皇上。”
郦城
自燕曦朝醒来阻止了那一战之后,任逍遥雪倾颜云天却三人便回到了郦城,他们知道只要燕曦朝醒了,大燕就不会攻打雪国,他们也可安心的回到郦城陪伴负清风了。
但是燕曦朝醒来已有三日,却依然未见负清风醒来,这不禁急坏了几人,也不轮班守着了,干脆的都围在了负清风的房内,一日日一夜夜,只要稍有动静都往床拼凑,结果每次都是失望。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燕曦朝都已经醒了,为何小风儿还是昏迷不醒呢?他们明明吃的是一样的解药,这没有道理……,任逍遥有些急了,三日只是困极了才睡一会儿,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一睁眼瞪人的时候特别骇人。
“我也觉着奇怪,风儿她到底是怎么了?大夫也说没事儿,也检查不出病来,可她就是不醒!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会疯掉的!赶紧想想办法,去找人来医治!”雪倾颜已然没有了平素雍容华贵的姿态,白衫上尽是褶皱,长发凌乱,一派颓然。
“找人?找什么人?这里能找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找遍了……。”雪阡陌颓然的开口,紫眸暗淡,似乎再也没有了生气一般。未央也不在,而且未央为了小尘解毒,四处去寻找草药,行踪不定,如今想着他亦是很困难。
云追月闻言微微蹙眉,布满血丝的眸子漾起了一抹光芒,“找……”
“找人?”云天却眸色一亮,蓦地想到了一个人来,“对了!我们怎么忘了师父!那个死老头没事儿最喜欢研究这些,说不定他能知道怎么医治小风儿呢?”
“对啊!我们怎么忘了那个死老头了?!“任逍遥蓦地起身,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希望的光芒,他们一直昏头了,竟然将那个死老头忘了!那个死老头没事儿就喜欢倒腾这些毒虫毒草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事不宜迟,现在便出发罢!”说着,云天却起身欲走,却被雪阡陌拦住,“慢,此去云屏山何止千里,一来一回时间太长了,让雪鸢去罢,那时般是它在云屏山找到风儿的,它认识那儿,只要我们写了信笺告知事情的始末便可。”
“雪鸢?对啊,怎么将那只贪吃的家伙给忘了!“任逍遥一震,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他只要再厨房时就会看到这家伙,如今已是成鹰的模样了,由窗户那么一钻,几乎挡住了整扇窗,每日吃的比谁都多,总是偷吃他做给小风儿的东西,原本还觉得可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我这就去将雪鸢找来,云天却你快点写一张信笺。”雪阡陌吩咐一声,便起身急急的离去。
“嗯,我这就走。”云天却应了一声,快步朝一旁的书桌后走去,挥笔快速的写了起来。
任逍遥雪倾颜云追月见状不禁松了口气,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床上那依然沉睡不醒的人儿,如今雪国退兵,她便不会担心了。经过这一次,他们已经完全的了解到了她一直以来的痛苦与挣扎,不管她对燕溪是什么样的感情,是发情还是爱情,一旦开战,对她与燕溪来说带来的只有伤害。
“报!……”外门突然响起一道男声,几人转头望去看到守卫站在门口,一脸的欲言又止,雪倾颜微微扬眉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侍卫闻言一震,蓦地回过神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参见四王爷,城楼守卫来报,说看到一队人马正在靠近郦城,由京都城方向而来,似乎是大燕国的人,因为特来请示。”若是之前联合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放行,但如今不同了,前几日大燕国竟要攻打雪国,他们不得不提防。这房内站了这么多人,弄的他连齐嘟不知该怎么行了?
都已是十日过去了,将军怎会还未醒来?军中亦是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担心着将军的安危,无力守城。
“燕国人?”雪倾颜闻言微微蹙眉,血眸一沉,“若是顾流烟与燕飞将军就让他们进来。”燕曦朝已经醒了,难道是他来了?很有可能。
“是,王爷!”那名守卫躬身退去。
待那名侍卫离去,任逍遥缓缓开口,“十有八九是燕曦朝来了罢,没想到他竟过了三日才来,这倒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以为他第一日便该过来了呢,足足等了三日,还挺耐得住,若是他早飞来了。
“听说这次燕曦朝趁机缴了复燕会那十大长老的军令,以后,大燕国便是燕曦朝一人总揽兵权了,如此,风儿也不必再担心了罢。雪燕两国,从此交好,这样的结局应该最好了罢?”云追月走到床榻便坐下,看着时辰到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俯身贴上了负清风的唇,撬开那柔软的唇将水渡了进去。
若是之前发生这样的一幕,几人肯定会争起来,可如今看到这样的一幕几人都维持原状,完全无动于衷。
“从此交好…”云天却缓缓搁笔,抬眸望向了任逍遥,恰巧同一时间任逍遥也抬眸朝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都明了各自眸中的深意,这天下的帝王只能有一人,三国鼎立的局面不会再出现了,大燕国不用担忧,只要有燕曦朝在,俯首称臣亦不是不可能,只是那封国……,不但有燕归来,而且那新帝慕梵音很受百姓爱戴,封国的兵力也未有所损耗,若是两国相斗,雪国应该讨不了什么便宜。
云天却就纳了闷了,那老头说的自有贵人相助,哪个贵人究竟是谁?距离凤星归位的期限已经不远了,他们知道即便他们如今救不了小风儿,到了凤星归位的那一日,她也会醒来的,即便早知如此,他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凤星归位,可封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不是很奇怪么?难道那死老头此次失算了?
“报!燕国特使大人燕溪,流云先生,燕飞将军到。”门外传来一阵高呼,随之三抹身影出现在门口,缓缓踏步而入,顾流烟与燕飞护住燕曦朝身旁,那张清秀的俊脸已经恢复如常,面色润泽,冰蓝色的眸如常的冷漠。
看着燕曦朝半晌,屋内的几人这才缓缓开口,奇异的异口同声,“竟然真的醒了……,”
顾流烟燕飞闻言,相视一眼,随即顾流烟开口,“劳烦诸位先出去一下,我家主子有事要向负清风说明,你们不用瞪眼睛,主子是来道别的。”
“道别?”几人诧异的扬眉,面面相觑,道别?什么意思?燕曦朝要走了?退兵了么?放弃了?
“嗯,劳烦众人离开片刻。”顾流烟缓缓放手,任由燕曦朝缓步朝内走去,同时望向房内那另外几抹身影,“都愣住做什么,都出去啊?”
雪倾颜与任逍遥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了燕曦朝,最终举步走了出去。云追月,云天却也相继离去,转眼间,房内只剩下了昏迷的负清风与门口站着的燕曦朝,身后,顾流烟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听着那门吱呀一声传开,燕曦朝终于缓缓抬眸床榻边儿去,明明只是十日未见,却好似过了一世那么久,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清醒着无法醒来才会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罢。这三日他想了很多,最终做了决定,今日他便是来向她辞行的。
短暂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缓慢,终于到了床前看到了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容,他们将她照顾的很好,面色红润,只是依然昏睡着,他缓缓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那锦被外的手,一如往常的薄凉,“主子……,不,以后我叫你的名字好么?我不想叫你清风了,那样似乎显得我们之间有距离,我还是跟他们一样叫你风…风儿,风…“他从未这么叫过她,即便是在冰城他离开时也仅是叫了清风而已,风儿,如此唤她,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很亲近。
手中传来的温暖,让负清风一怔,她想睁开眼睛但却无力去做,方才听到顾流烟说他是来辞行的,辞行?他是什么意思?他要去哪儿?如今不是才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