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笑春风第2部分阅读
青山依旧笑春风 作者:rouwenwu
处境太像了。
“谁像你那么无聊,去,那边有一堆狗粪,扫干净去。还有啊,明兰姑娘的那条狗,今儿你得帮她照顾着。它要是少了一根毛,你也完了。”
笑春风光着脚丫子站起身,跑去拿了柄扫把又回来,好奇地多问了句,“兰姐姐不是最爱那条狗了么?怎么会让我照顾呢?”
她也不是傻的,知道明兰不喜欢她,楼里那么多人不待见她,也都是因为明兰的缘故,谁让人家是花魁,能赚钱呢。人类,就是庸俗!哼。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照顾就照顾呗,我先去吃个饭,你不准偷懒!”
“哦……”春风堆起盈盈笑意,用力点头,算是把奴颜婢膝诠释得淋漓尽致了。
那位兄台算是放心了,神气活现地走了,还一步一回头地瞪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前厅和后院接壤的甬道间,笑春风才松了口气,没由来地想念起了山寨里的那些兄台,虽然大伙也挺凶的,可是他们不会虐待她呀,人家堂堂大当家还说过要保护她呢。
想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扫把,哼着从千年后学来的歌,悠然自得。
直到听见前厅传来了一阵马蚤动,春风震了下,慢慢回过神,蹑手蹑脚地跑去甬道边偷看。
一眼,她就瞧见了那道颀长身影,还是一袭乌衣,似乎跟上回的款式有些许不同。
一堆人前拥后簇地跟着他跨入前厅,他撩袍子,入座。管事递来账本,他没急着看,唇角微微扬起,携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径自跟身旁作陪的明兰耳语。那模样,让笑春风觉得扎眼,她记忆里的明月光不是这样的,原先分明是个温良少年,而今怎么瞧都像是个留恋美色的纨绔子弟。
“你多久没来了,还以为已经记不得我了呢。”明兰风姿绰约地娇嗔。
明月光似笑非笑地眉儿一挑,口吻也轻佻得很,“呵,我怎么舍得忘了你,这世间也就只有你能让他日思夜想了。”
“还说,往后我再也不要伺候那个不举的了。”明兰嘴一嘟,娇滴滴的模样,惹得人心神摇曳,“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不就是你的随从嘛,就算再得力,我是你女人啊,你就舍得跟人分享?”
“随从?他说的?”他顿了顿,跟着又因为“不举”这两个字,笑出了声。
“是呀,他亲口说的,难道不是吗?”他的笑容,弄得明兰一头雾水。
“他说是就是吧。”说着,明月光收回了落在她腰际上的手,顺手拿起账本,看了起来,眉心微拢,似是不经意般地又说了句,“对了,有件事我大概忘了跟你说,只有我往后会娶的那一个,才算是我的女人。”
这话,让明兰脸色顿时难看了,幸好他还顾忌着她的颜面,说得很轻。见周围那些人没有任何反映,明兰才放了心。
当明月光开始审查账本后,整个前厅陷入了静谧,里头的人全都默契地不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大伙都知道,他有个习惯,办正经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偏偏,总有不配合的人存在。
帘子后头不期然地传来了一声惊呼,听起来格外凄厉。
“啊!啊……放手,会疼,别、别打我……”
“怎么回事?”明月光的眉心反倒慢慢舒展开了,抬起头,搁下账本,目光落在管事的身上,气定神闲地询问。
“这个……我去瞧瞧……”
“不用了。”就在大伙都以为他没心思追究时,他忽然站起身,自顾自地朝着后院走去。
就算是还没去瞧过,明兰也能从那道声音分辨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笑春风又挨打了。虽然只是个打杂的,但毕竟是少主亲自送来的人,怕有个万一,明兰只好朝着管事使眼色。
“少主,小事小事,我去看看就好,您继续看账本。”接到明兰的眼色后,管事立刻就追了上去。
明月光用冷冽的目光扫向他,沉默不语,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后院,是一片狼藉,那场面简直堪称鸡飞狗跳。
有一只狗带着一声声哀鸣演绎“狗急跳墙”的戏码,还有一个人哭喊着在地上打滚,一地的混合物……大概包含了狗粪、污水、饭菜。
明月光在那人身前停下脚步,目光慢慢上移,落在了一旁另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厮身上,定睛看了他些会,才问:“怎么了?”
“他……他打我!”没等那人回答,笑春风已经抬起脏兮兮地脸,带着哽咽,颤巍巍地控诉。
“我、我没有……”那人神色慌张地往后退,一个劲地摇头摆手,急于想撇清关系,“我不过就去吃了个午饭,让她打扫院子,刚回来,她就突然喊起来了……”
他不像是在撒谎,明月光收回视线,蹲下身,静静打量着地上的那人。散乱的发,脏到连五官都难以看清的脸,眼下反倒只有那块胎记能挑起他的回忆了。他伸手,略显粗鲁地替她拨开粘在脸上的发,带着几分不确定地问:“笑春风?”
明月光记得自己带回来一个姑娘,只是记不清她的名字了。
“嗯。”她点头,难掩眸中的失落之色。
一转眸,明月光瞥见了她捋起的袖子下,那一截烙着刺目鞭痕的手臂。再次看向那个小厮时,他的眼色是凌厉的,连口吻都不自觉地冷了几分:“你是想告诉我,这些都是她自己弄的吗?”
“少主,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奉明兰姑娘的命,监督她工作而已,偶尔会掐她、恐吓她几句,可是从来没有鞭打过她。”
明月光没理会他,低下头,微笑,轻抬起笑春风的脸颊,直视着。
那是一双能让笑春风失神的双眸,仿佛一池深潭,她心甘情愿地沉溺,随他千年,随他天涯海角。
第四章
“来,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销魂轻柔的声音传来,像春阳一样温暖,跟笑春风记忆里的那道声音如出一辙。
在明月光的搀扶下,她恍恍惚惚地站起身,众目睽睽,那一道道因为嫉妒恨不得将她射穿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全都可以不理会了,任由明月光牵着她的手离开驿风楼。
随从牵来马儿,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马,两人共坐一骑,消失在璀璨秋色中……
——咚!
让人心惊的沉重敲击声传来,笑春风脑中构建的美好景象全都随着这道声音破灭。没有记忆里的声音、没有明月光温柔的搀扶、也没有嫉妒的视线、更没有共坐一骑的场景,有的只是……痛!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明月光手一松,笑春风的脸就这样重重地砸在地上。一定是额头先着地的,所以才会有如此震撼的音响效果。
“好痛……”笑春风埋着头,痛苦地呜咽,为、为什么要突然松手?!
比起旁人的一惊一乍,明月光依旧泰然自若,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从明兰手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他用睥睨地姿态又看了眼笑春风,漠然地抛出命令:“把她给我丢进水缸,弄干净,让她到议事厅来伺候我。”
笑春风的头就像是嵌入了地里一样,一直都没抬起来。语毕,她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人群似乎远去了,没多久,有一堆人把她扛了起来,待她回神的时候,已经在水缸里了。
“噗……我、我不会游泳……”她一沉一浮地在水缸里扑腾叫唤,却没人理会她。
那些人只管听少主的命令,把眼前这东西弄干净了就好,谁理她会不会游泳。
她好不容易冲出水面,又被人按了下去,这样来来回回,笑春风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她突然分不清脸上究竟是清水还是泪水,只觉得眼睛涩涩的,妖是不会有泪的,可……在千年的等待间,她早就分不清自己到底还算不算妖了。
这样不顾一切地回到千年前找他;又这样无怨无悔地只求待在他身边;甚至还处心积虑地陷害那位兄台,耗了元气在自己身上弄出一堆伤痕,佛曾云“不可妄语”,可她一再违背,他却只是官方慰问下,就走了。这样值吗?笑春风突然发现,他早就已经不是紫竹林里那个少年了,她的坚持变得无根无据,实在可笑,就连她自己似乎都笑出泪了。
管事招呼了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抱着账本,跟着明月光跨入议事厅。
这是驿风楼和其他青楼最不同的地方,因为那些江湖正派喜欢没事就开开会,有色心又都不敢言明,所以驿风山庄的老妇人特地空出一间房间,专门用来议事,也好让那些正派人士可以堂而皇之地享尽美色。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辰,贴身伺候明兰的丫鬟领着笑春风进来了。
管事咳了声,将明月光的神从账本中拉了回来,他抬头,轻语,“都出去。”
“少主,她……”管事嫌笑春风笨手笨脚,怕又出什么乱子。
“往后我再来驿风楼的话,不用让明兰伺候了,有她在就好。”
话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晰了,管事也只好闭嘴,使了个眼色,示意大伙出去。
房门即将阖上的刹那,明月光又开口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了,我喜欢干干净净、毫发无伤的人伺候我。”
“明、明白了。”管事唯唯诺诺地点头,开始后悔当初自己警告笑春风的那句“别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显然他错了,就算她很丑变不成凤凰,但保不准哪天称了少主的心,就跟他平起平坐了。
屋子里顿时静了,明月光不发一言,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账本,笑春风站在一边显得很无措。
犹豫了半晌,她壮着胆子,忽然问道:“你是在保护我吗?”
她就算是再笨,也能听出来明月光刚才那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警告管事,往后别让人再打她了。刚刚才有些死了的心,就因他这一句话,又复燃了。
“嗯。”他轻哼,算是回应,“一直没空来看你,时常被欺负么?”
“没关系,我能忍。”忍一时,忍一世,忍到他回顾驻足,对她许当年之诺。笑春风扬眉,梨涡浅笑,一丝执着染上眉睫。
“为了什么?”他索性丢开账本,支着头,饶有兴致地跟她聊开了。
“……”她双唇紧闭,不语。
“我不给你俸银,也不准管事让你吃饱,甚至连张床都不给你,只准你睡杂物房,这日子比起你一个人生活更差,你在忍什么?”纵然眼前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姑娘,明月光仍旧放不下疑心,她的出现太诡异。本想着她终会忍不住自己走,没料,还真有耐心。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笑春风还以为是管事故意刁难呢,想了会,她猛地抬头,决定豁出去了,“我……我就只想待在你身边。”
明月光凝神,用咄咄逼人地视线紧盯着她看。
气息像是凝固住了般,她咬着唇,惴惴不安地等着他回答,虽然不指望他会想起什么,但多少还是抱着几丝侥幸。
“嘁……”半晌,他很不客气地溢出嘲笑,“燕山山寨是没有人吗?还是华遥瞎了眼,怎么就挑了个你这样的来玩美人计?”
“美人计?”苦肉计还差不多吧,他都让人把她折磨成这样了,还美人呢。
“我听说燕山山寨在四处打听一个叫笑春风的人,是你么?”他嘴角一弯,冷冷地笑,像是非要把她逼得无所遁形才算满意。
笑春风花了很多力气才维持住镇定,面不改色地继续胡诌:“大概同名吧。”
“嗯,我信你。”他意兴阑珊地笑言。
“……”反而轮到笑春风不信了,他那么精明,怎么可能就这样信了?
“慢慢熬吧。”
分明就是句警告嘛,他偏偏还带着温润的微笑说,愈发让她觉得不寒而栗,背后凉飕飕的。
“熬出头了,做我女人。”
“哈?!”没听错吧,熬、熬出头就可以了?
“若是熬不住了,就早点滚,我送你。”
“……”明白了,于笑春风而言,天堂和地狱之间的距离,原来只取决于明月光的一句话。
后来,笑春风终于打听到了,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明明怀疑她,却还收留她。原来是因为那次那场血战之后,燕山山寨搬家了,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然而却越来越针对驿风镖局了。几乎驿风每一次镖,都会出事,来人甚至还招摇地举着燕山的旗帜。他留着她,还说要亲自送她回去,应该是以为她会知道山寨的老巢在哪。
只可惜,笑春风明白的太晚了,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她百口莫辩,而是灾难来了。
那天之后,明月光最常出没的地方就是驿风楼。
大事小事他全都带着人来这边商量,每次都还屏退左右,只要笑春风伺候。
就好比今天……
他领着一群江湖中人,待在议事厅里商量了许久,笑春风守在一旁都快睡着了。好不容易,正事商量完了,还非得拉着她一起送客。
“明少主,你还是考虑下再答复我们吧,燕山山寨显然是冲着你们驿风镖局来的,我们这么做也是想帮你们除掉心头大患啊。”名门正派做事总是很坚持,都临走了,还不忘继续劝说。
由此,笑春风大概明白了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应该又是想劝说明月光一起剿灭燕山山寨。幸好她刚才睡着了,要不然明月光一定会把她推出来当理由,他已经利用她很多次了。
笑春风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就算她刚才逃过一劫,然而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明月光依旧还是把她抬出来了,“我们家春风原先可是华遥的心头好,我连他的压寨夫人都抢了,现在不过是被他劫几次镖,泄泄愤,算不了什么。”
“……”笑春风都快哭了,天地良心啊,她不过也就见过大当家兄台一面而已。
“哎,红颜祸水啊。”某个名门正派很是痛心疾首地感慨,这话讲出口,连他自己都快要吐了,“既然这样,明少主就更应该和我们一起剿灭燕山山寨了,你就不怕姑息了华遥,等他羽翼丰满之后,又把春风姑娘抢回去吗?”
“……”抢抢抢,抢什么呀?她又不是绣球!
“呵呵,刘掌门多虑了,春风对我一片痴心,只怕是这辈子都抢不走了。燕山到底是她生活过的地方,我可不敢惹恼了她。”
“你……”太恶心了!笑春风都听不下去了,又不敢把话讲明了。她已经能感觉到明兰那道充满恨意的目光从背后射来,可以预料,今晚她又将迎来一个不眠夜。
明月光是故意的,他明知道驿风楼里一切觊觎他的女人,都会被明兰折磨到生不如死,还故意在人前对她格外亲昵,非得让大伙全都误会了不可。这还不算,他还掐算好了时辰,每天都只来驿风楼演绎几出恩爱戏码,跟着就走,留下充分的时间让明兰发泄。
掌门们全都送走了,笑春风慢慢回过神,幽幽地叹了声,提起嘴角拉扯出一道牵强的笑意看向他。就算明知道他的目的,可偶尔能享受到他的温柔,那感觉依旧让她甘之如饴。渐渐有些分不清了,喜欢的到底是曾经为魔的他,还是眼下为人的他。
“你怎么还不走呀?”前些日,他都是演够了,就立刻离开的,今天像是在驿风楼生了根似的,让笑春风不免有些好奇。
“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么?”他转过身,问道。
“纪念日。”笑春风想也不想地回答,她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年了,总之是这一天,他第一次出现在了紫竹林。
“什么纪念日?”明月光狐疑地皱眉,都快忘了这是在演戏。
“……没什么,就、就随口说说呀。”
“九月初八,是我生辰。”
“哈?”居然是同一天?是他特地选在这一天转世为人的吗?那是不是证明,他转世前,心里是记挂着她的?很快,笑春风就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佛都说了他不过是为了成仙才来历经人间劫难的,而他想成仙的目的也不过是因为仙界美女多,飘逸。
“我要你陪我。”
“好!”笑春风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就算是明知道他不过是想让明兰加大力度折磨她,心里依旧是甜滋滋的。她陪他庆生,他陪她过纪念日,这是笑春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明天不用干活了,我派人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月光哥哥是不是死贱死贱的咧,小闷马蚤小贱男喏~~~
我是特地跑上来更新哒,冷死了,今天我家又要漆油漆了,所以只能这个时候来更哒。。。等油漆开始弄了,我就要出去避难了,原因是就在上个周末我经历了一系列的蠢事,比如修宽带修到油漆中毒,被罗爸抽耳光掐人中掐到人中肿,结果报修宽带,来修的哥哥说只是电话线没插 我就是在这样的崩溃中毅然决然地挖坑的!感动咩~~感动要大声吼出来哟。。
第五章
傍晚,马车在夕色中徐徐前行。
马车里,笑春风正襟危坐,不安地紧握住正在冒汗的手心,唯有那双乌黑有神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灵活地转着。好半晌,她终于慢慢地舒出一口气,低头审视起自己身上的那件衣裳。
青绿色的、薄如蝉翼的、穿了等于没穿的衣裳,据管事说这是明月光特地为她准备的。
脑中灵光一闪,笑春风忽然放大瞳孔,痴笑了起来。
他、他他他……他该不会是想直接跟她生米煮成熟饭吧?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就在今晚发生质地飞跃?想到这,笑春风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烧烫的脸颊,虽然她也希望可以进展的快些,但凡事总有个顺序呀。不是应该先互相倾心,然后牵小手、搂小腰、亲小嘴,跟着才……
生辰和纪念日、芙蓉暖帐、分隔千年的两个人……完全天时地利人和了。笑春风越想越害羞,那个男人真是好讨厌呀,干嘛那么性急嘛,也不给人家多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春风姑娘,喂!姑娘!”
驾马车的随从扯开嗓子大喊,终于是让笑春风从美梦中醒过来了,“怎、怎么了?”
“到了。”随从嘴角无奈地一抽,笑春风……这名字还真是没取错,瞧瞧她刚才那笑容,多像是在发春啊。
“到了?”这么快?
春风撩起衣裳下摆,茫然地跳下马车,一抬头,便瞧见一道很是气派的山门,门楣上悬挂着烫金门匾,驿风山庄。很大,大到超乎她的想象了。随从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领着她往里走,偶尔会有些丫鬟擦肩而过的,毫无例外所有路过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让笑春风不明就里——她们为什么一看到她就掩着嘴笑?她看起来有那么好笑吗?
“进去吧。”
绕来绕去,也记不清走了多久,随从停在了一间房间前。他的话音落下,有人上前把房门推开,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两个丫鬟,带着她跨进了屋子。然后……笑春风见到了眼前的画面,瞬间石化了,笑容在颊边褪去。
偌大的房间里聚集了一堆人,大声聊天、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春风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么多人,偏偏就是没有他,回过神后,笑春风困惑地蹙眉,拉住身旁的丫鬟询问:“明月光呢?”
“少主在忙。”丫鬟回得很简洁。
“忙什么?”
犹豫了会,感觉笑春风如果得不到答案是不会放弃的,丫鬟只好据实以报,“呃,忙着……忙着陪明兰姑娘……就是那种,一间房,一张床,一男又一女,嗯嗯,我想你懂的。”
“……”的确,她懂的,就算再笨的人也该懂了。他依旧没有对她改观,说什么想要她陪着庆生,无非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
如果没有佛曾经的谆谆教诲,又如果不是一心想要修仙,笑春风会破口大骂,甚至想掘地三尺找出明月光,让他知道妖是不好惹的。她只是没脾气,不代表就甘愿被耍着玩。
“欸,春风姑娘,你要去哪里呀,少主交代了让你别乱跑……”见笑春风气呼呼地愣了片刻后转身就走,丫鬟慌了,赶紧追了上去。
这么一喊,也让一旁那群自娱自乐的人注意到了笑春风。
有个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少年率先放下酒坛子,嚷开了:“明少主的款待也太盛情了,不仅请我们吃饭,还替我们准备了姑娘呀。来来来,到这边来,陪我喝酒。”
“这个人据说是个采花贼,少主跟我们说过,不要跟他讲话,肚子会大的。”丫鬟的眼神从那个少年身上闪过,好心地压低声音在笑春风耳边嘀咕。
采花贼?那不就是“坚强犯”么!听了这话,笑春风也怕了,不敢搭理那人,径自低着头往门口冲。
只可惜,那些人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伴着阵阵轻浮的调笑声,一晃眼,那个少年就出现在了笑春风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大胆地直接把手落在她的腰际,稍一用力,就把笑春风拉进了怀里,挑衅地笑言:“做什么急着走?我还没让你开心呢。”
“……兄台,放、放开我,可好?”笑春风扭了几下,尝试想挣开那人,效果不大,只好央求。
这一抬头,也让那个少年被吓到了,手不禁一松,下意识地把她往门外推。先前只瞧见笑春风的侧脸,眉目低垂,一股子的灵气,惹得他心神荡漾。没想,正面一看,偌大的胎记,让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他差点失声惊呼。
没错,他的确是个采花贼,但也不是生冷不忌,好歹他是以品味高尚出名的。
见少年罢手了,笑春风顿觉哭笑不得,她原来已经丑到连“坚强”犯都下不了手了呀。
“欸,花兄不要也别急着把人家往外推呀,我们要啊。那点胎记算什么,你瞧瞧她这身段,玲珑有致;还有这皮肤,又白皙又滑嫩……”有个醉醺醺的男子举着酒坛子,晃到笑春风身边,话说到一半,手便在她□在外的肩头上滑过。伴着一丝邪笑,他继续说道:“吹了灯,都一样呀。”
“走开走开!脏死了,别碰我。”笑春风已经急着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只觉得那一下轻轻的触碰,害得她鸡皮疙瘩都竖起了,还伴有反胃的冲动感。
可她毕竟力道有限,怎么逃,都躲不开一个醉汉的钳制。想回头找方才那两个丫鬟帮忙,才发现她们早就没影了。形单影只,就这么被丢到酒过三巡的男人堆,笑春风觉得无助极了,双眸都快沁出水了。
就在她真正怒了,差点就想不顾一切当众用妖术废了他的手,忽然有一阵微凉的风吹来。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一道若有似无地气推开,那股气中带着淡淡的清凉味,是龙脑香,这种香气让笑春风觉得格外熟悉,她在佛身上闻到过。
连眨眼都还来不及,所有人都还没缓过神,就只瞧见有道墨色的人影飞入,稳稳地落在笑春风跟前。方才那个借酒装疯的男人忽然溢出一声痛呼,应声倒地。笑春风茫然地看着那个人,随后手腕间传来一道力,容不得她挣扎,已经倒在了一个暖暖的胸膛间。
“你们似乎玩得很开心呀,那么好玩,怎么能没有我的份,这个女人我要了。”尘埃落定,一切归于平静,众人还在瞠目结舌地感叹他的身手,那人却已经气定神闲地牵起笑容,说道。
“呃……哈哈哈,言重言重了,这姑娘原本就是你们驿风山庄的人,我们不觊觎便是了。大伙也是受你们少主邀请来赴宴的,何必伤了和气呢。”到底是采花贼,比较临危不乱,关键时刻带着几声干笑来圆场了。
早前就有传言说,明月光有一对得力助手,堪称左膀右臂。其一是司云宿,其二没人见过,只听闻武功了得,杀人从不见血,容貌比起明月光也丝毫不逊色,还有着一股子仙气,有他出没的地方必会伴有龙脑香气。看来,传说中的那个人,非眼前那公子莫属了。这样的人,谁敢得罪,何况还是为了个相貌不怎么样的女人。
“呵呵,那就多谢了。”他轻笑,表情看起来像在嬉闹。
笑春风睨了他眼,偷偷伸出脚踹了踹倒在身边的那个男人,没动静了,死了?她诧异地抬眸,又看向那人,他刚杀了人啊,怎么就还能这样谈笑风生。
谈笑风生的男人收起笑意了,有些迷蒙的眼眸冲着笑春风轻眨了下,说出的话,更让她觉得寒碜,“宝贝,走了,良辰苦短,我们抓紧时间办正事去了。”
“兄台,请叫我笑春风,可好……”她的辩解声消失在了门边,也被眼前的男人彻底忽略了。
驿风山庄里头有座后山,后山很偏僻,几间雅致的竹屋矗立着。
竹屋里透出昏黄的灯火色,屋中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淡淡的香气更添了几分韵味。整排整排的书柜充斥满整间屋子,明月光翘着腿,惬意地坐在书桌前,神情专注地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一旁,司云宿正静静地替他研磨。
这画面有一种恍如遗世的恬然。直到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传来,打断了这份静谧。
“做什么?”明月光从手中书册中扯回目光,抬起头,看向面前那个慌乱闯入的丫鬟。
“少、少主,出事了。春风姑娘被那些人盯上了,恐、恐怕是不打算放她走了。”
“……这天下疯了。”明月光先是一愣,而后用力阖上书册,嗤笑低咒。好歹都是些阅尽天下美人的江湖人士,怎么就会如此饥不择食,连笑春风这样的货色都不放过了,“不是让你们留在那保护她的么?”
“可是云宿交代了,说是……”丫鬟扁了扁嘴,求救的目光飘向司云宿。
“少主,你今晚邀请的人,在江湖中都算是颇有威望。之所以设宴款待,也是因为想笼络他们,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得罪人家呢?少主一向很大度的,尤其是女人,从不吝啬,既然有人看上那姑娘了,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明月光转过身,用深邃的目光紧紧逼视着司云宿,唇角紧抿,不置一词。
“更何况这些丫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你是想让驿风山庄的人为了个女人白白送死吗?”
“我应该有告诉过你,不要自作聪明。”倏地,明月光站起身,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只穿着单衣便快步朝着门外走去,没入漆黑夜色前,又转头深看了云宿一眼,“我宠你,是因为你够忠、够乖巧,而现在,你越俎代庖了。”
闻言,云宿脸色一僵,尴尬地咬了咬唇,瞪着他的背影。眸色中,有淡淡的怨,怨他看不懂她的心,从来都有忠言逆耳一说,司云宿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她做的所有事都只为他。
作者有话要说:坚强=qiang jian。。。因为要被口口掉,所以人家就这样写哒。
= =我反省,我罪孽,我不应该去玩游戏,不应该玩物丧志忘记更新。我投诉,我举报,是某个叫做蠕动的小yd勾引你我去玩游戏的!!乃们要等急了,一定要骂她,一定要!
还有嗷嗷,答应过橙子等她生日的时候挖新坑哒,结果没能赶上她生日,再这里给橙子迟到滴生日祝福。。祝橙子生。。。日快乐。。。。
第六章
“兄台,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在被那个陌生人拖行了好长一段路后,笑春风终于意识到,她该不会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火坑里吧?
“怕了?”他没停下脚步,噙着笑,“那我送你回去。”
“别!”一想到刚才那个醉汉如狼似虎的眼神,笑春风就想吐。
“嗯?这么说,比较下来,你更想跟我翻云覆雨了?”
“……”忠于本能,不打诳语,用力地点头。那是当然的,如果不可避免要被“坚强”,她肯定会挑一个比较帅的呀。
再瞧瞧眼前这个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帅了,用笑春风的认知来说,那就是一副标准的狐媚相。下颚略尖,眼眸细细长长的,不算大,却很勾魂。最诱人的当属那张唇了,润润的,让笑春风不禁怀疑这个时代是不是也有润唇膏呀。好矛盾的一个人,骨子里透着仙气,那张脸却活脱脱的妖孽相。
“我就喜欢诚实的人,呵呵。”他故意无视掉笑春风□裸地打量,自在地说笑,边还拉着她往不远处的小院里走,“别急,我房间里有一张好大的床,够我们滚一夜的。”
“床?!滚一夜?兄兄兄台,别、别说笑了,你正眼瞧瞧我啊。”说完,她转身,让他能看清她左颊上的胎记。
原本以为他会像刚才那个“坚强犯”一样,被她的脸吓到,没想到他突然抬起手,冰凉修长的手指触上她的脸颊,身微倾,性感的唇附在她耳边,轻语:“紫色胎记,呵……真性感。”
“噗!”性感?笑春风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她的胎记。
妖也是喜欢听好话的,被这么一夸,笑春风屁颠屁颠了。甚至顾不得这人到底要带她去哪,等到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如他所说,屋子里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
再回头,瞧见面前的男人嘴角挂着暧昧的笑,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没有退路,背脊抵着床柱,和他鼻尖相触。笑春风眼一闭,偷偷聚气,指尖开始泛出淡淡的紫光。先前没办法反抗,是因为人太多,现在只有他们俩,就算他再帅,她也没理由坐以待毙。刚想用妖术弄晕他时,这男人忽然一笑,擦过笑春风的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喂,兄台!兄台?”什么情况?她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确定自己分明还没有出手,为什么他就晕了呢?
“兄台,你醒醒,可好?”她试探性地唤了声,小心翼翼地推搡了他几下。
没反映。
床上的男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很沉很静的睡颜,颊边仍带着笑意。
笑春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几乎让她察觉不到,还紊乱不堪,就像是随时会断气一样。
还等什么?这种时候当然应该先逃了再说。想着,笑春风立刻就拔腿往屋子外冲,门一开,她愣住了,印入眼帘的不是寻常院落,而是一道长长的黑漆漆的阶梯,这间屋子是地下室?他为什么会住在地下室?
脚步抬起,笑春风却迟迟没有迈上阶梯,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佛说,不能见死不救的。何况,这个人刚刚也救了她呀。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她默默地回到了床边,弯下身俯瞰着他。比起刚才,他的气息更微弱了,没有再犹豫,笑春风阖上眼帘,手轻挥,划出一道荧紫的刺目光芒。最后,指尖落在他的眉心。
只怪以前的她太不思进取,妖术只学到了皮毛,不会治病,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的元气渡给他。
良久之后,她才慢慢睁开眼,缩回手,拭去额间的薄汗,侧眸打量着他。
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点,反倒轮到笑春风脸色惨白了,长吁出一口气后,她靠在床沿边,等着体力渐渐恢复。闲来无事,便打量起了这间屋子,真是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还有一个柜子,柜子里上陈列着一堆瓶瓶罐罐。
是药吧,难怪这里会弥漫着药味,都把他身上好闻的龙脑香冲淡了。
环顾了一圈后,她的目光转了回来,又落在了他身上,头一偏,忽然发现了异样,“咦?”
笑春风好奇地哼了声,撩开他原本就微敞的衣领,审视着他脖子上那道刺眼的伤。伤口不大,像是被火灼伤的,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当看见这道伤之后,笑春风的心口没由来的生疼。
“你想霸王硬上弓,迷 j我吗?”
他醒了。
跟刚才一样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笑春风吓了跳,猛地缩回手,有些紧张地直视着他的眼眸,“这个伤口……”
“跟你那个性感的胎记一样,出生就有。”他哼了声,有些无力地撑起身,单腿曲起,靠在床上,至始至终一直紧紧逼看笑春风,“奇怪,你的胎记淡了呢,真好玩。”
“淡了?!”她惊诧地重复,不敢置信地伸手抚着自己的脸颊,“镜子呢,你屋子里没有镜子吗?快给我镜子!”
“没有,我怕每天被自己的帅气吓到,所以不需要那种东西。”他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
“兄台,好人是不能撒谎的,你别骗我哦,那个紫色的斑……真的淡了?”她还是不太敢相信,不厌其烦地确认,见他郑重其事地点头后,眉心皱起,困惑了,“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光。”
“……哈?”这玩笑开大了吧,“那、那那那那……那少主……”那她一直以来认定是明月光的那个驿风山庄少主,究竟是谁?
“如果我说,我才是明月光,驿风山庄真正的少主,而外头那个是假冒的,为了他的身份不被揭穿,所以我才会被关在这个密室里,你信不信?”他难得收起笑意,口吻凝重。
“……”死命的摇头。当然不信,就算她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明月光长什么样,难道偌大的驿风山庄,上上下下都没人见过吗?他们两个压根长得就不像,怎么假冒?
他不语,只目不转睛地笑凝着她,半晌,才嗤笑出声,轻佻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耶?挺聪明的嘛,跟你闹着玩呢。”
“玩?”哪有人这样玩的呀,“那我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
“小明、小月、小光,随你咯。”
“……”小明?小月?小光?那还不就是明月光嘛。这男人真真假假的,让笑春风分辨不清了。
“你是驿风山庄的人?”他不想在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自然地绕开了。
“不是,是驿风楼的。”
“哦?”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少主选人的眼光,还真是非同一般。”说到驿风楼,他下意识把笑春风想象成里头的姑娘。
“不是他选我的,是我死缠着他的,他说今天是他的生辰,让我来陪他,没想到……”说着说着,笑春风愈发觉得委屈了。
“你脸色不太好,休息下,一会我送你回去。”他突然一改先前的态度,冷着声,打断了她的话。
“不、不用,我没事,现在就能回去。”笑春风蓦地站起身,觉得眼前的男人危险,还是远离比较好。
“怕什么,还真以为我会吃了你?偷偷告诉你,我其实不举,呵呵,来,我们盖棉被纯聊天嘛。”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把笑春风拉上了床,掀开被褥,严严实实地盖住她。
笑春风没那么听话,他的手一松,她便紧张兮兮地坐了起来。
这次,他也没有再阻拦,只是无力地笑了笑,由着她。随后,便真如他所说的,盖棉被纯聊天。他很刻意地和笑春风保持着距离,直挺挺地躺着,目光怔怔地看床顶,笑意慢慢加深,“今天也是我的生辰。”
“啊?”笑春风猛地转身,又惊讶了,难道他们俩不仅同名同姓还同月同日生?
“很巧是不是?我跟少主同年同月同日生。只不过我没那么幸运,有那么多人陪他庆生,你要不要可怜我一下,送点东西给我啊。”他闭上眼,玩味地开口。
听起来好像的确挺可怜的,至少笑春风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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