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妖后第17部分阅读
倾国妖后 作者:rouwenwu
军队已经在北方横行无忌,照这样的势头攻下京城只是早晚的事,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慕容仕。
辽人南下沿途抢掠,所过的城池,不是守将临阵脱逃,就是屈膝投降,很多平民百姓为了躲避战火,只得举家搬迁,一路上,我们都遇见了很多从北方来的难民,看着那些本本分分的百姓拖家带口的苦状,我的心中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
战争,这就是战争,我们看到的流血牺牲只是表面,真正痛苦的是被隐藏在那深渊下,不身处其中,永远不会知晓。
也不知行风现在到底如何。
而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能看到年轻的林深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手背上青筋爆出,鹰一般的眼中也爆射出愤怒的光,男儿生于当世,自然是希望上马横刀平天下,尤其是他这样的热血男儿,更希望能够上战场驱逐异族保百姓平安,现在这样的情景,真的难为他了。
在马上颠簸了几日,这天傍晚翻过一个山头看到了前面一片葱绿,林深告诉我们,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见护城了。
“越靠近京城就越危险,夫人,艾叶,要多加小心。”
我们点头应着,驱赶马向前,这片林中油绿的是长青的松柏,而地上也铺满了落叶,在斜阳的照应下映照出一片耀眼的金黄,好像走在黄金上,又好像走在荒漠上,马蹄踏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除了马蹄踏落叶的声音,整个树林就显得十分幽静,我颇有些不习惯,便和艾叶一路说笑着,没走一会儿,骑马在前面的林深突然一勒缰绳将马停了下来,伸手拦在我们面前。
“嘘,好像有人。”
我和艾叶急忙闭嘴,仔细听着,除了时不时飞过头顶的鸟儿扑扇着翅膀,并没有什么声音。
“林深,你听错了吧?”
“不,末将没有听错。”他坚定的说道,翻身下了马,把缰绳栓在了旁边的一株大树上,对我们说道:“夫人,您和艾叶留在这儿一下,末将去前方看看,如果没有危险再过去。”
见他说话时面色十分严肃,看来是真的有些不妥,我和艾叶乖乖的听话了,都下了马,看着他慢慢的走向前去,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树林中。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林深却一直没有回来,我心中焦急,渐渐的有点坐不住了。
“到底有什么不对啊?艾叶,我们也跟去看看。”
“这,不好吧。林大哥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呀。”
“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安静的树林里,能出什么事呢?你害怕的话,我去看看,你守在这里,我马上就回来。”
“夫人,这可不行!”
“哎呀,会有什么危险?前面有林深,后面有你,没事的啦。我去看看就回来。”
艾叶有些犹豫,终于经不住我软泡硬磨,总算答应了,还再三叮嘱我要多加小心。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熟悉的背影
走了一小段路,还没看到林深的身影,但隐隐的听见了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还参杂着女人低低的啜泣,看起来前面的人不止一两个。
本来树林中有人并不是什么怪事,但林深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足以证明事情有些蹊跷。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放轻了脚步,慢慢的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女人嘤嘤哭泣的声音就越明显,而几个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也清晰起来。
“大哥,你看那个女人,真是漂亮,献出去不是太可惜了,不如我们——”
“放屁,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想要往上爬,就不能可惜这一个两个的女人,等我们将来有权有势了,什么漂亮的女人没有。”
我听着这几句话,不由心中一紧。
他们的口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稍嫌生硬,而记忆中,辽人说汉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口音,我立刻明白过来,前面的一定是一队辽人,看起来他们是抓了一些汉人的女子,打算去献给什么人吗?
我咬着下唇踮起脚尖,轻轻的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前方一丛灌木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将我一把拉了进去,我吓得差点要叫,却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定睛一看,原来是林深。
“夫人,你们怎么跟来了?”他压低声音,看着我的样子有些生气。
“我,我想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这样太危险了,我让你在后面等的!”
林深虽然年纪轻轻的,但多年征战沙场让他养成不苟言笑的习惯,一生起气来我和艾叶都觉得害怕,急忙岔开话题:“好啦,我只是好奇而已。林深,前面是怎么回事?”
我从灌木叶子的缝隙中看过去,果然看到前面是一小队辽人,各个穿着盔甲挎着弯刀,显得彪悍而粗犷,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着十来个汉人女子,布裙荆钗,满面泪痕,看上去各个都颇有姿色,应该是被这些辽人强抢来了。
不过,在这些不停哭泣颤抖的女人中,有一个人显得格外突出,她没有佝偻着背让自己湮没在众人中,而是挺直了背脊,像一座永远也不会倒下的山,看样子也没有嘤嘤哭泣,十分平静的坐在那里。
看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削肩瘦腰,体态风流,只看背影也觉得是一个美人,那几个正说着话的辽人也不时看她。
我突然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时,一个辽人走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狰狞的说道:“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的吃东西,等到把你献给了萧大王,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不要不识抬举。”
原来,这伙人是萧元烈的手下!
那女子猛的一挥手将那人的手打开,厉声骂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一听这个倔强的声音,我立刻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是她!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被发现是女儿身
那个被她推开的辽人一个趔趄,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形状狼狈的样子让另外的辽人都哈哈取笑,他顿时火冒三丈的扑了过来。
“老子打死你!”
一只结实肥厚的手掌高高的扬起,我看着那巨大的手掌虎虎生风,只怕一掌掴下去要把那个女人的脑袋都打下来,立刻忍不住站出来高声道:“住手!”
话音刚落,就听见林深在一旁倒抽一口冷气,我的心里也是一凉——
糟糕,暴露了!
真是沉不住气,我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
听见我的叫声,那些辽人和正哭泣着的汉人女子都立刻转过头来,而那个女子转头一看见我,一双秀美的眼睛里显示闪出了惊讶疑惑的光。
那些辽人已经纷纷围了上来:“就是你叫我们住手?”
我现在再是后悔也没用,但为了不至于立刻暴露林深,我急忙悄悄做一个手势让他按兵不动,自己主动的走了出去。
我的身材本来不算矮小,无奈对着一群体型彪悍的辽人,加上穿着青衣小帽做书生打扮,显得格外弱小,看着他们狰狞的面孔,自己也有点发抖。
“咳,是的。在下——”我手心全是汗,尽量让自己平静,做出谄媚的笑容:“这位小姐是在下的未婚妻子,希望各位大爷放过她。唔,各位大爷远道而来,小生无以为敬,请笑纳。”
柳莹月简直像看到鬼一样,大概她也想不通从哪里冒出个白面书生死乞白赖的认她做未婚妻,我已经从身上摸出一摞厚厚的银票,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我们这次北上,本就是要小心行事尽量不惹麻烦,现在已经暴露了,就只求能用钱解决,不要出乱子。
其中一个辽人接过那些银票,只略点了点,便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又抬眼看了看我,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奇怪,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着重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露出了一种怪异的笑容:“哼,算你小子识相。”
我大喜过望,冲他们做了一个揖,便小心翼翼的走向柳莹月。
“柳小姐,小生来晚了,你没受委屈吧?”
“你——”她疑惑的看着我,始终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突然,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背后——
“小心!”
话音刚落,我就感到脑门后一股风吹过,还没回过神来,小帽已经落地,乌黑的长发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披散下来。
我回过头,看着那群人已经将我围了起来,个个狞笑着靠过来。
“哼哼,我就说,哪有男人这么细皮嫩肉,还这么香,没想到——”
另一个人逼过来,看着我的样子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样:“美人啊美人,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美人,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
一只肮脏的大手向我伸了过来,要抚上我的脸。
“大哥,既然那个女人是要献给萧大王的,那这个,总能给我们兄弟享用了吧?”
只这一句话,就让我和柳莹月都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顿时我的背脊都麻痹了一样,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腰间——那里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是林深让我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来保护自己的。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真人不露相
对了,林深!他不可能看着我被这群人糟蹋的!
才这样一想,突然听见空中“嗖嗖”几声响,已经有几个站在后面的辽人应声倒地,他们立刻反应过来,急忙回头,只见林深手持长剑,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像一只矫健的豹子,在空中一番,手中的长剑带着闪闪寒光,已经刺入一个辽人的心口。
“哇!”那惨叫瞬间响彻山林。
一时间剩下的几个辽人慌了神,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血肉模糊的倒了下来,心里已经蒙上一层阴影,加上林深身手了得,瞬间与他们战成一团,寒光忽闪,血肉横飞。
那些辽人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纷纷围了上去,而周围那些汉家女一见此情景,纷纷惊叫着跑散了。
趁着这一团乱,我也回身拉着柳莹月就跑,远远的躲在一丛灌木后。
确定暂时的安全后,我还是不放心的探出头去,林深似乎是和两个女人一起慢吞吞的行路憋了好几天了,这个时候好像猛虎下山,蛟龙出海,在那些辽人中间纵横翻越,那七八个辽人团团围住他,也近不了身,稍微一靠近,身上便立刻见血。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又被林深砍翻了两个在地,我正担心他的体力不支,那些辽人会打车轮战,突然,空中又响起了嗖嗖的风声,几支长箭随声而至,其中一支扎进了一个辽人的眼窝,引来一声惨叫。
空旷的树林中空无一人,哪里来的弓箭手呢?
那些辽人只怕中了我们的埋伏,急忙转身便跑,林深还想追上去,但顾忌着躲在一边的我们,只略微的追了几步,并假装呼喊背后的同伴一起追,那些辽人逃得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
林深走了回来:“夫人没事吧?”
“没事,林深,辛苦你了,对不起。”我心有余悸的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看看辽人逃走的方向,又看看林中,疑惑的:“是谁放的箭啊?”
林深没说话,只听前面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竟然是艾叶拿着一把弓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跑到我面前:“夫人,你没事吧?”
“艾叶,你会射箭?”
她笑得像只狐狸:“跟在四王爷手下,怎么能一点防身之术都不会呢?”
真是真人不露相,亏我平时把她当小丫头,时不时就拿扣她的假期来欺负她,没想到人家还藏了一手。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你,你们到底是谁?”
我回头看见柳莹月哆哆嗦嗦的从灌木丛里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污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得格外恐惧。
我尽量做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她不要那么害怕,走上前去:“柳小姐,是我啊,你不记得了?”
“你,你是谁?”
她看着我,目光显得迷茫又陌生,我猛然间想起来,自己早已经面目全非,现在这张貌若天仙的脸,怎么能和当初她记忆中那张狰狞如鬼的脸相提并论呢?
“柳小姐,我是梅若素呀。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去更危险的地方
柳莹月这下的目光真的跟见到鬼一样,睁得大大的盯着我,看了半晌也不眨眼。我急忙解释道:“我的脸因为伤得太重,所以请了一位神医来医治,他给我做成了现在这样。”
她却露出了不敢置信且戒备的神情,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的确,这样的换脸手术当初我看到的时候也不大能接受,一个现代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样的古代小姐。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好吧,当初我用一缸油救了你,今天又用那么多银票把你从辽人手里救下来。你知道吗,你真的应该结草衔环来报答我了。”
“梅若素?!”柳莹月瞪大了眼:“真的是你?!”这回是真的相信了。
她又重新的审视了我一番,显然,我现在的容貌已经丝毫不逊于这位绝色佳人,从她惊艳的目光中就能看出来,但很快,她被惊吓的神智清醒过来,看看我身后的林深和艾叶,又看了看我。
“他们刚刚叫你夫人,你是不是——”
我一愣,立刻明白,她想问天青,她以为我离开那里后,和天青成亲了。
“柳小姐,请您别误会,我没有和天青在一起,他已经走了。我现在是四王爷的妻子,这位是我夫君的护将林深,这位是我的侍女艾叶。”
林深和艾叶都向她拱手行礼,我又问道:“柳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刚刚那些女人,为什么会被辽人抓住?”
她的眼圈立刻红了,似乎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半晌才沙哑着嗓子说:“你们走后,那位四王爷就将我们安置到这里不远的一处小山村,这一年来倒也十分太平,但前些日子辽人突然攻入关内,开始四处烧杀抢掠,我们的镇上也被他们洗劫一空,他们还说要抓女人回去,献给什么大王,我和刚刚那些女人都是被他们抓住的,我爹也——”
她没有说完,但我已经全明白了。
国破何为家,甚至,连风花雪月的哀怨都来不及感叹。
或许,大时代儿女都是有着这样如风中絮的悲哀。
看着她低头垂泪,我见犹怜的样子,我立刻心疼起来,想要带她跟在身边,这时林深看了我一眼,说道:“夫人这边请,末将有话要说。”
我跟他走到了一边,背后的艾叶正在柔声安慰柳莹月,我漫不经心的说道:“林深,有什么话就说吧。”
“夫人是想邀请那位柳小姐和我们同行吗?”
“对呀,你看她家破人亡的,真可怜,况且一个弱女子,也没有地方可去,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该帮她一把的。”
林深有些无奈的:“夫人不要忘了,我们去的地方更危险。”
我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京城,辽人一定是把所有的重点的力量都集中到那里,对付天兴王朝残余的势力。艾叶和林深都算是有武艺的,带着我还嫌吃力,如果再加上一个柳莹月……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林中山歌声
我想了想,说:“没问题。”然后带他走到柳莹月的面前,说道:“柳小姐,现在北边战火连绵,已经没有可以安身之所了,不如你南下吧,辽人暂时打不到那里。”
听了我的话柳莹月点了点头,但眉目之间有些犹豫之色,我知道她是担心路途艰难,便继续说道:“有林深保护你,没有问题的。”
“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柳莹月看了林深一眼,立刻紧闭了嘴不说话,而林深不知为何,一张岩石般坚毅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这,这怎么行?夫人——”
记得刚刚到来趣小筑见到林将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帅,但太爱耍酷,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他稍微的失态,这一下无意识的安排却让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看起来,他们俩都是标准的帅哥美女,站在一起还真是养眼。
林深原本还坚持这要送我北上,最后在我和艾叶七嘴八舌的劝说下,或许也是柳莹月默默低垂的眼眸的感染下,他最后和我们约定,他与柳莹月快马加鞭赶上我们的人,而我要和艾叶在原地等他回来。
在他们上路的时候,我甚至发现林深细心的扶着柳莹月的手臂让她上马。
即使是在最无情的乱世,这凡尘中的人也不能免俗的爱恨情仇——无尘,我们都做不到你那样,我们只是凡人。
等到他们走远了,我们也休息够了,我便回头开始解剩下那匹马的缰绳,艾叶睁大了眼睛:“夫人,林深不是要我们等他吗?”
你觉得我有这么听话?
进京救人本来就应该速战速决,趁现在辽人还没在京城横行无忌,等到林深回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
但艾叶这一次十分的坚持,不准我单独上路,也许是刚刚遇见辽人让她意识到了真实的危险,而我对于她身怀武艺也十分敬重,不再随便拿扣她的假期和米粮来要挟,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僵持。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我答应等林深,但只在这里等两天。两天后林深如果还不能赶回来,我和她就先启程去京城。
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在原地随便的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过了一夜。
第二天,这片林子里还是只有我们两,虽然时不时有南飞的鸟儿掠过头顶,发出呼呼的翅膀扑腾的声音,但也只是让这片林子更加安静而已。
林子的好处就是,艾叶打了一只肥大的野兔,用来烤着吃,倒也让一路上只能吃些豆饼干粮的我打了回牙祭。但是一到晚上,两个人围着一团篝火又无聊起来,我便开始给艾叶讲鬼故事,什么“山村老尸”啦,“绿色头颅”啦,这丫头箭术不错,可惜胆子太小,吓得好几次直往我怀里钻。
“夫人,你别再说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乐了,还想逗逗她,突然,耳边隐隐的听到了什么声音。
“咦?”连艾叶也听到了,愣了一下,尖起耳朵一听,果然是有什么人的声音,我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向声音传来地方走了过去,那声音越来越清楚,十分的嘹亮悦耳,是什么人在唱山歌。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不知情哥是哪家
田坎久不修,
石脚纷纷垮。
妹妹不出嫁,
爹妈天天骂;
嫂嫂板着脸,
邻人说闲话;
上坡去做活,
麻雀叫喳喳:
姑娘啊,姑娘,
为何你还无婆家?
不是有网不肯撒,
不是有秧不肯插;
撒网没有船来搭,
插秧没有水来打。
妹妹成天泪纷纷,
不知情哥是哪家。
原本我和艾叶已经紧张得全身冷汗,只怕又遇到辽人什么的,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首近似于求爱的山歌,一瞬间倒是立刻放下心来,只是那歌词热情豪放又大胆,我一个现代人听着还行,倒是艾叶,已经有些脸红了。
奇怪的就是,这样偏僻的树林里,怎么会有女孩子唱起这样的山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们暂时也忘记了危险,还有林深临走前的千叮咛万嘱咐,慢慢的向着歌声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渐渐的在浓密的树林中似乎看到了隐隐的火光,还听到了一些笑声。
那些杂乱的笑声,男男女女都有,而且笑声也显得豪放肆无忌惮,跟来到这个时空听到的那些女子的盈盈浅笑和男子温和的笑声有些不同,也不同与辽人的粗犷,这些笑声十分自然,似乎天生就与这周围的环境是融为一体的。
终于靠近了笑声的来源,我和艾叶分别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微微的探出头去一看,立刻吓了一大跳。
原本我猜想的,也是北边的百姓躲避战火往南迁徙,夜晚在这里露宿,可是放眼望去,这一片稍微空荡荡的草地上竟然是搭起了密密麻麻的几十上百个帐篷,帐篷群的前面燃着一堆巨大的篝火,几百个人穿着奇装异服,正围着那篝火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格外出众,她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圆圆的大眼睛,小鼻梁和红润的嘴唇,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了几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身上穿着七色云锦小短袄,隐隐能看到一线水蛇般的纤腰,下身是同样是云锦裤,但裤长七分,露出了一节漂亮的小腿和脚踝出来,看起来利落又活泼;那衣服上满是流苏一般的装饰,缀满了银色的鱼鳞状饰品,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发出悦耳的铃声。
她一曲歌完,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喝彩,其中有一个人大声笑道:“系珠妹子,怎么会不知情郎在哪家?你天天都来找我上山打猎下河摸鱼,难道还找不到路么?”
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那叫做系珠的女孩子被“调戏”了,却一点也不羞怯,反倒站起来说道:“得了吧,阿山,看看你那小身子骨,我才看不上呢!我的情郎,必须要是文能兴国,武能安邦。你呀,这次上战场能打死一个辽人,再来跟我说吧。”
呵,真是大方,男男女女竟然当众调起情来了,看那女孩子一身七色彩衣和银色的装饰,跟过去看到的苗族人的衣服有些类似,而且他们的性格都那么豪放大方,看起来有些像是苗人。
不过,南方的苗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而且听那个“系珠”说话,他们竟然是来打辽人的?这两个民族南北相隔,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苗人要千里迢迢的北上参战呢?
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就是——那个系珠姑娘的一张脸,竟然看着十分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南疆公主——系珠
艾叶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看那系珠姑娘,又回头看看我,一脸急切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得想要对我说,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向我这边迈出一步,偏偏摸黑踩到了一根干枯的树枝,立刻发出咔嚓一声断裂的脆响。
不远处那些人立刻停止了谈笑,全部向这边看了过来。
隐藏不下去,只有现身了,反正他们如果真的是来北上抗辽,对我们应该也不会有敌意,于是我招呼着艾叶慢慢的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火光能照清楚的地方,对着那些安静的一声不出的人笑着拱了拱手:“各位,失礼了。”
那个叫阿山的男子立刻站了起来:“你们是谁?干什么!”
我微笑着说道:“各位请不要误会,我和我的——小厮,我们只是赶路到了这里,找不到住处所以只能露宿于此,刚刚被这位姑娘的歌声吸引,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的,我们绝没有敌意。”
那几百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们,大概看我们两个身材瘦弱,也的确不像是有威胁性的人,没有人再说什么。
那系珠姑娘眨了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走了过来:“你是汉人?”
“小生正是。”
“我们没有见过面吧?为什么我觉得你看着很眼熟呢?”
奇怪了,她居然看着我也觉得眼熟,但我可以确定,我的确是没有见过她的,于是勉强笑着:“这,大概就是在下和姑娘的缘分了吧。”
她看着我,笑嘻嘻的说道:“呵呵,大概真的是吧。我阿娘就常常对我说,人跟人之间是有缘分在牵引着的,如果有缘人,哪怕隔着山,隔着海,隔着国,也能相见呢。来,你也来这里烤烤火,我们有好吃的。”
她十分热情的招待我们过去坐在她身边,周围的那些人倒也随和热情,很快又开始笑着闹着唱了起来,还有人递给我们酒和食物,被那快乐的气氛感染,我和艾叶也很快融入了他们中。
相处了没一会儿我就发现,身旁这个系珠虽然是个开朗热情又简单直接的女孩子,而且十分平易近人,但她的身份似乎很高贵,除了说笑之外,那些人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只要她说的话做的决定,周围的人会立刻执行。
我小心的问她:“系珠姑娘,刚刚我们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们是要北上去打辽人吗?”
“是啊!”她点点头,说道:“我听我阿娘说,那些辽人又凶狠又残暴,而且还贪得无厌,以前他们和汉人打仗,杀了好多人,尸体丢到河里,连河水都变红了;阿娘还说,如果让他们占领了中原,我们苗人可也没有好日子过啦,所以我带着我的人去打他们,让他们知道,就算汉人打不过他们,我们苗人也不是好惹的!”
这姑娘好像格外崇拜她的母亲,短短的几句谈话已经提到好几次了。
而她,因为自己母亲的话,居然就这么带着人北上抗辽,不知道该说她是个热血青年,还是个天真女孩——但,总希望这个世间,这样率真的人多一些。
我索性直接问她:“系珠姑娘,这些人——都是你的人?你是——”
她笑着一甩胸前的大辫子,说道:“我就是南疆的公主呀,我阿爹就是你们汉人说的蛮王。”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和我相似的脸
蛮王?!
我立刻想起了行风留给我的那张《南荒图》,那连绵不绝的山脉,纵横交错的河流,神秘的原始丛林,充满瘴气的沼泽,弥漫着毒雾的山谷与野兽横行的土地,全都属于这位蛮王。
据说,他膂力过人,曾经单手举起千斤重的石磨震退敌人;据说,他勇猛无比,只徒手便杀掉了一只猛虎,这些传说对于我这样一个现代人来看都显得不可思议,不知这位让中原当政者头疼了几十年一直不肯归顺的蛮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看他的女儿,俊秀灵动,倒是个颇有侠义之风的小美人。
我还想再问“那你阿娘呢”,谁知之前他们给我的那些米酒,虽然喝起来清甜爽口,像汤水一样,后劲却十足,这个时候因为靠近篝火被热气一熏,整个身体都暖融融的要瘫软了一样,舌头也大了。
回头看看艾叶,也有点眼神涣散,颠颠倒倒的。
那天夜里似乎很晚很晚了,耳边还响着悦耳的快乐的歌声,甜黑一觉过后,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帐篷,我一时还有点模糊——我们不是和苗人一块儿喝酒的吗?怎么又睡回自己的帐篷里了?
转头看看艾叶,躺在我身边抱着我一条胳臂,睡得正甜。
我还有些疑惑,难道昨天晚上遇到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个梦?可刚刚想到这里,便看见帐篷的一边放着一张白色的绢帕,上面用烧黑了的木炭写了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勉强认得出来是:我们走了。
我急忙叫起艾叶,再到昨晚的那个地方,发现几百个帐篷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一大堆篝火留下的焦黑的土地还有炭灰还留在原地。
我站在原地,还有些回味昨夜遇到的一切,忍不住说道:“这个系珠姑娘,我总觉得她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惜这样匆匆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艾叶在旁边一拍脑袋,说道:“哎呀,我一直想要告诉夫人你,却没找到机会,夫人,你不觉得那个系珠姑娘和你长得很相像吗?”
什么?!
我这才猛然想起来,我一直觉得系珠眼熟,但总想不起来她像谁,原来,她长得像我这张脸!
难道——她是慧娘?不可能呀,那位老大夫的年纪和她一比,简直可以当她的爹了!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烦恼我太久,毕竟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现在她北上抗辽,而我要去京城救慕容仕,只怕今后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这一天,我们也没有等到林深回来,于是在我的坚持下,艾叶终于同意跟我上路。
两天后,我们到了京城。
自慕容仞一死,那些能征善战的武将们看到“飞鸟尽弹弓藏”的前路,纷纷隐退,甄子祈在南方的自立为王也带走了其中的翘楚,留下的都和李勋一样,只懂纸上谈兵,而文官各个都是背脊笔直,膝盖发软,和谈的呼声十分高,致使辽人的军队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辽人已经攻破了北方的好几个关口,但因为行风和其他一些天兴王朝的将领还在北方抗击,所以主要的部队还没有正式进驻,而是纷纷将已经占据的城市加固防线,然后开始对着慕容仕狮子大开口。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废墟现异人
慕容氏马上得天下,加上之前的几位帝王都十分好战,常年征战于各个部族之间,掠夺累计了惊人的财富,辽人之所以不立刻杀入京城,也是为了用已经占领的城池和在位者交换那些夺目耀眼的金银珠宝。
进入京城的时候,我与艾叶都颇为吃惊。沿途看到那么多的流民往南方迁徙,还以为京城一定已经快要走空,却没想到看到的还是那商铺林立、车水马龙的繁华之地。
酒楼上,依旧有风流才子吟诗作对笑饮千杯;烟花之地,依旧歌舞升平,一派迷醉的景象。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我不由的就想到了这两句诗,牵着马,一路看着那些醉生梦死的人们,只觉得自己好像完全不在这个世间。
京城的大户人家惜命爱命,老早就带着自家惊人的财富离开往南迁徙,剩下的这些,不是基业在北方,一旦离开就如同大树离开土地一样无法生存,就是今朝有酒就今朝醉,明日之事自然有人忧的人。
更何况,他们还指望着那些零星的部队抗击辽人,我的丈夫,也是他们的希望之一。
入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和艾叶先住进了一家客栈,稍事休整一番,打算明日再找机会进宫。
等到吃过晚饭,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便让艾叶在客栈中好好休息,我出去闲逛一会儿就回来。
原本我是打算外出走走,看能不能碰到一些人帮忙进去宫中,或者打听一些北方战事的消息,可是走着走着,看着周围那些曾经熟悉的景物,也不由的陷入沉思,回想起刚刚来到这个时空,在妓院弹唱、嫁入相国府、在紫禁城内见证了帝王的更替,甚至还有和鱼儿在花灯会上猜灯谜,往事一幕幕的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
等我终于回过头来的时候,抬眼一看,只看到一片废墟。
我又来到了赤锍塔。
夕阳已经完全被西边的山头吞没,只在天边留下了一抹淡淡的残红,那淡淡的残红再映照在漆黑的废墟上,翻出了一种奇异的赤色,好像那些颓垣断壁,那些被烧焦了的瓦砾也流出了血,在默默为他曾经守护的这个国家悲哀。
这是我不论走得多远,飞得再高,也忘不了的地方。
也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这片漆黑的废墟竟然都没有人重建,甚至没有人来收拾,难道慕容仕是想要留下来给世人观瞻,以儆效尤?
我慢慢的走上那几层台阶,当年,我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这里,推开那扇紧闭的门,决心与无尘同生死——那种决绝的心情,离现在已经很远了,但是那样深重的痛,却是一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的。
人总是对生命中那些深刻入骨的痛有着变态的执着。
一脚踏进那些瓦砾堆里,看着竖在地上的半截墙,被熏得漆黑,当年,我似乎就是扶着这面墙,坚定的一步一步的登上了塔,找到了无尘。
我伸出手,长长的指尖几乎已经要触碰到那漆黑的墙面了,突然,远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还不止一匹,我莫名的心中一紧,还来不及回头看一眼,便急忙闪身躲到了那堵墙的背后。
来的人果然不少,但显得十分肃穆,整齐的下马,走到废墟前,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我心中不解,这个地方是当初“烧死”我和无尘的地方,有什么人会来这里?
偶抓紧时间,拼死更一章!!!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北院大王的自白
那群人站在废墟前,就像是被急速冷冻了一样,不但没有一句话,我简直连一声沉重的呼吸都听不到,不知那些人到底要干嘛。
等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大王,如果要祭奠的话,属下带来了一些祭品。”
“……,给我一炷香。”
我的心立刻纠紧了。
这个声音很低沉,带着几分嘶哑,短短的五个字,说得很慢,很平静,却能让人从里面听出最彻骨的疲惫,或者悲伤。
这个声音,我并不陌生——他曾经在天香楼坦率的说出对我的仰慕、曾经在上京的皇宫中为我据理力争,更曾经因为我轻言战事而愤慨。
耶律朝风!
就算可以抛却一切的往事,但这个男人却不应该被我遗忘的。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月白色长衫,盘扣从领口一直到下摆都个个紧扣,显得规整干练,衬得他坚毅的下巴更加棱角分明,还有那张紧闭的,薄薄的嘴唇,整个人负手而立,似乎是夕阳下一尊岩石雕刻而成的雕像,可以屹立千年不倒。
他还是老样子,只是我从瓦砾的缝隙中看到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的眼睛时,感到了一些陌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旁边站着十几个体型壮硕的大汉,应该是他的仆从,我感到很不解,辽军已经直逼京畿,为什么他却提前来到了京城,而且,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才刚这样一想,答案就出来了,旁边一个男人从拴马的地方走回来,拿着一支点燃了的细香,双手奉给了耶律朝风。
耶律朝风接过来,对着这片废墟微微一点,然后俯身插入了泥土里。
原来,他是来祭奠的——也对,无尘在身份上算是他们辽国的郡王,他来祭奠这位兄弟也是应该。
“你们先退下吧,本王要一个人呆会儿。”
“是。”
那些人退到了几十丈外栓马的门廊处,只剩下耶律朝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我的双脚已经蹲得麻木,几乎快要忍不住跪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想了想,还是想来看看你,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他与无尘,终究还是兄弟情深,真是难得。
“我虽然知道你很执着,很傻,但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傻,居然把自己的生命就这样交了出去,难道你以为,你的命只是你一个人的?除了塔里的那个人,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生死?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死而伤心难过?”
当然不会,无尘是个好人,我亲眼看着那些百姓对他的顶礼膜拜,他是个值得苍生尊敬的人。
“你是不是从来只看自己眼中看到的,对于其他的人,其他任何人,你都可以视若无睹?”
虽然这样说无尘有些太过绝对,但无尘的确是——对于自己应该走什么路,他从来比任何人都清醒。
因为清醒,所以痛苦。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也许我们从来没有相见过,就好了,你太无情。”
哈哈,各位,我又赶回来啦,今天还是更新一章
大家慢慢看哈\(o)/~
十一、红尘犹有未归人 红尘中的一个痴人
呃,这句话感觉怎么有点怪怪的?
无尘无情?怎么会?况且,耶律朝风和他是兄弟,注定了要相逢,不可能不相见的。
我想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墙的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