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种田记第36部分阅读
清朝种田记 作者:rouwenwu
?胤禟见着贾图不阴不阳。说起小泉哥哥也是阴阳怪气。就算胤禩是他的八哥,他也绝不会乐意她替他着想!
不料引章听了却笑着道:“就这么着吧!放心,九爷不会怪我的!”
出于一种女人本能的直觉。引章觉得胤禩跟八福晋的关系十分奇怪,比胤禟跟九福晋的关系还要奇怪,但他们也像胤禟跟九福晋一样,在人前那叫一个相敬如宾、金童玉女,配合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那从未到达眼底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空虚。怎么看怎么冰冷,还有那种毫厘之间泾渭分明的疏离感。就像是两根平行线,靠得再近也有不可忽视的距离并且永远也不会相交!引章甚至有些不解:怎么会有人夸赞八爷和福晋感情深厚、令人羡慕呢?
引章本能的相信,胤禩和胤禟在外办差虽然也会给八福晋来信,可引章本能的觉得这跟她和胤禟之间的通信完全不一样,八福晋绝不会如她盼着胤禟一般的盼着胤禩,而胤禩提起笔来写着“福晋”的时候,也不会如胤禟落笔时那般脉脉含情。如是这样,八福晋怎么会管胤禩在外边穿不穿得暖、吃不吃得好呢?除非胤禩信中对她有所要求和吩咐,可胤禩又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告诉秦四,也不必说有一份是给八爷准备的,让他统统交给九爷,九爷见了自然明白,快去吧!”引章想了想,觉得还是谨慎点好。
红叶听了便忙去嘱咐,秦四一一记下,又问了可有别的事要交代,见无事便下去休息,第二天天刚刚亮便乘着清晨天气凉爽带着两名小仆跟班匆匆离去了。
秦四走后,引章满心里总念着黄河水患,时时替胤禟担忧。古代对黄河最是没有法子了,清朝几乎年年都有黄河灾情,而且还不止一处,黄河决堤的事也常发生,引章只要一想到呆在黄河边的胤禟心头总是悬悬。她派鱼儿暗中给丁凡递话,命他利用手头的关系网多多打探河南一带状况,随时往七口井胡同那处宅院禀报。
又一个月过去了,所幸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消息传来,可是胤禟依然没有回来,来信只说一切安好,还有些让人心跳心痒的私房话,就是没有归期的确切消息。使得引章有理由判断,只怕黄河的情况不是太好。
这一个月引章无心出府,心如煎熬在府上带着儿子坐等,无聊得心里发闷,脚底都要长出草来!
她不是一个太有耐性的人,过了四月三十,进入五月,引章暗自决定悄悄出京去找胤禟。除了足够的银票和一些治疗瘟疫、腹泻、发烧头疼、受风寒、中暑的御用药丸,她只简单的带了些随身衣裳。
当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府,但也不是什么难事。鱼儿红叶等都是她的人,而且也都关心胤禟,深深的懂得有她在胤禟身边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于是都很积极配合她。
引章出府的办法很简单,也很没有技术含量和创意:诈病。
她执意要出城到香山别院休养,九福晋做不了她的主没有意见,秦管家胤禟吩咐了要听她的话也没有意见,至于宫嬷嬷,由于在教导带养小阿哥上跟她观念不同而又不太好意思同她争执理论,听她这么说正是巴不得,还明里暗里的暗示:这样最好,不然万一传染给小阿哥就麻烦了!所以,她应该多在外边住一段时间!
引章见她也赞同更加放心,宫嬷嬷是宜妃身边很得宠信的老人,宜妃对她可以说是绝对的信任。她都说好了,自然有法子让宜妃也没意见,宜妃没意见,别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引章也不含糊,第二天一早便病怏怏的上了马车,带着阿青、鱼儿带着几名仆从一起出城而去。出了城她连别院都没去,直接在路上换乘丁凡备好的马车,与阿青二人一袭男装直奔河南,鱼儿则乘坐原来的马车前往别院,以防万一有什么变故好应付。
第337章 捐赠
引章也不含糊,第二天一早便病怏怏的上了马车,带着阿青、鱼儿带着几名仆从一起出城而去。出了城她连别院都没去,直接在路上换乘丁凡备好的马车,与阿青二人一袭男装直奔河南,鱼儿则乘坐原来的马车前往别院,以防万一有什么变故好应付。
两人的目的地是开封,但因进入河南地界时,林州、辉县一带正是太行山脉的险峻地带,山峰相连,峭壁矗立,往往绝壁千里,道路崎岖,十分难行,二人不得不折而向西,转道山西,打算从长治、沁水一带绕过去,在沁水再折向东南,然后沿着新历往东一直走,沿着黄河岸边行去,便可打听胤禟等人的行踪。
两人赶路很急,但路途不熟,进入沁水地区时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了,急得引章一个劲的抱怨,每每此时阿青便笑着好言劝慰。引章哪里知道,鱼儿和阿青早已经商量好了,都觉得她身子还未曾恢复过来,一路上千万不能辛苦奔波,而赶车的又是骆家商号的人,这一路上怎么可能快得起来?
沁水此地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儿有一条由西北向东南流淌的河流,叫做沁河。进入沁水时,到处一片水腥味,所经之处树木歪斜枝干叶片全都偏向一方,枝桠树杈间偶尔可见挂着稻草破布条栏木棍之类的东西,地上也是大水消退过的痕迹,庄稼地里早已一片狼藉。看样子,这儿刚刚经过水患。引章与阿青不觉相似,二人眉头微蹙,都觉得这种时候碰上这种情形很不吉利,但谁也不肯说出来。
渐渐到了人烟密集处,四下一看果然如此。房屋倒塌的、歪斜的、只剩残垣断壁的比比皆是,天空惨白惨白的,虽无蔽日沉沉乌云。却也无灿烂阳光,该逃难走的都已经走了,剩下的人正在有气无力的敲敲打打、抬抬扛扛修整着家园。见到她们经过的马车纷纷投来打量审视的目光。
引章看得好生不忍,尤其看到密布皱纹满脸老树皮似的老人和骨瘦如柴双眼显得特别突兀而大的孩子。她的心头更是不禁一片惨然。
在沁水镇上找了间客栈住下,引章便立刻写了封信让阿青找人即刻送回京交给鱼儿,信中交代鱼儿吩咐丁凡雇一批人匿名运些粮食药品过来赈灾,见信动身,不得耽误。虽然她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既然遇上了,她就不能当没看见!
对于做善事一道。引章还是很谨慎的,虽然大肆宣扬会为骆家商号赢得好名声,但同时也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比如“收买民心”、“得意忘形”之类的。何况,她做这些事该知道的人仍会知道,不必要知道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不单单是这一桩,在家乡杭州骆家做善事也是极有分寸的。当然了,在家乡做善事不会匿名,因为一个人发达了报效自己的家乡是再正常也再应当不过的事,反之才会被人鄙视唾弃。无论修桥铺路、修建学堂、冬季舍米舍衣、夏季施药等等。骆家从不会拉下,但也绝不冒尖,一切做得刚刚好,让爱出风头的出了风头。该得实惠的得了实惠。
除了这些,只要有人牵头举办什么慈善活动、慈善宴会之类的,骆家来者不拒从未拒绝参与。话说杭州富人多,各种打着慈善名号的宴会活动也很多,但并无哪家是每一次活动都参加的,只有骆家,无论富太太们凑钱重塑菩萨金身还是文人墨客提议整葺雷峰塔,只要接到邀请函必定参与。话说有一年山东发生水灾,杭州知府夫人体会丈夫同僚友好之心,举办了一次赈灾慈善大会,安寄翠也捐了三千银子。是以杭州各团体举行这些活动斟酌与会名单时,头一个想到的总是骆家,总要说“骆家自然算一个,还有某某某也可以算一个……”但实际上,骆家花的钱并不是最多,而名声却是最好。
然后,引章又吩咐阿青找到了当地一间叫做沁心寺的寺庙,拿出八千两银票捐献,请求主持买米买粮搭建粥棚施粥、买药材施药。主持是个心善人,抖着手收下银票,双手合十,眼眶中水亮亮的,当即在菩萨面前慨然表示一定不负所托,然后又殷勤询问阿青姓名,阿青自然不会说,只笑了笑便走了。
晚间用餐时,引章和阿青便得到了沁心寺搭建粥棚施粥的消息,二人不觉相视而笑。吃到嘴里的饭也安心踏实多了,不然,一想着那一张张因饥饿而疲软呆滞的脸,虽不说食不下咽,心头还是堵得很难受的。
胤禟不在身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带随从只有阿青,引章吃了饭便和阿青回房休息,哪儿也没去。何况此处水患刚过,也没有什么好逛的,灾难之后常有盗贼,没准还可能遇上个打劫的呢!
不料刚刚回房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引章心头一紧,阿青已警惕低问:“什么人?”
“两位公子,二号客房的客人有封信让小人交给两位公子,请两位公子开开门。”门外响起的是店小二陪着笑的声音。
引章和阿青都有些奇怪,阿青征询的目光望向引章,引章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你等等!”阿青一点头,起身过去将门打开,从店伙计手中取回了信。
阿青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小心翼翼拆开,觉得无碍方递与引章。引章接过,就着昏黄的油灯一看,上边没写几个字,只说什么相国寺清风苑故人相请一叙。引章一愣递给阿青,阿青看了看心中十分意外,试探着笑道:“主子,难道,难道是四爷和十三爷不成?怎么这么巧他们也在这儿?”
引章笑道:“是啊,还真是够巧的!不过我想应该只有四爷,十三爷不在。如果十三爷在,直接就过来了,才不会打这种哑谜呢!”
“主子说的也是!”阿青抿嘴一笑,又道:“那主子可要过去?”
“四爷都说话了,能不去吗?”引章反问。反正她是不敢,借她胆子她也不敢!
“可是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的会不会——”阿青瞟了她一眼,“不方便”三个字没有说出来。
第338章 大雨
“这有什么不方便!”引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替她说了出来,道:“难道你认为四爷有问题或者你主子我有问题或者我们俩都有问题?”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阿青急得瞪眼,忙道:“那,那奴才陪主子去就是了!”
“这才像话,走吧!”引章微笑着将信一折,顺手收入袖中,与阿青一起出了门。
果然胤禛也在这儿。当引章主仆敲了门进去之后,便看到胤禛一袭雪青长袍,套着姜色宁绸马甲,带着瓜皮小帽正坐在桌子旁喝茶,桌上的油灯灯火昏黄一跳一闪,映得他的身影也忽明忽暗。
“来了?请坐。”胤禛难得回头瞟了她一眼,但没有起身。
“是,多谢四爷!”引章当然也没指望他起身,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阿青亦上前福身请安,随即双手垂侍站在引章身侧。替引章开门的青衣家仆斟上茶来,默不作声侍在胤禛身后。
胤禛手里捏着茶杯,半响没说话,抬起头望着引章,一开口就是:“多谢你。”
引章睁大了眼一脸惊讶,微微张着的嘴无声惊呼。多谢你?
“沁水寺的粥棚药水是你施的吧?”胤禛又道。
引章心一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果然,该知道的人总会知道的,匿名不匿名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引章于是就觉得有些欣慰。
做好事不宣扬却又让人知道了,并且还对你说出这么一句话,这种时候心情总免不了有几分愉悦的。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四爷这话我实在受之有愧!”引章笑了笑。
胤禛的目光难得温和了不少,也许是烛光晃了晃,引章觉得他好像笑了一下。还有,他的目光中竟含着感激和——欣赏?
“这次爷奉命来此查探灾情,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胤禛咬了咬牙。面容瞬间一冷:“这些狗官一个个谎报灾情,实在该死!”
引章心头一凛,嘴动了动没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看到水灾过后有人挨饿。她心下不忍掏钱救一救急这是她心善,胤禛既然说到朝廷官员问题。那就不是她该问该评论的了。不过她由此可以断定,地方官没想到胤禛会来,出于某种目的轻报了灾情,现在却被胤禛发现了,但胤禛先前受他错误信息误导以至准备不充分,此刻发现了也就发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救不了当前之急。他只能在这儿等,等着朝廷赈灾物资。恰恰这么巧,引章莫名其妙的又出现在这儿,无形之中等于帮了他一个大忙。
“是了,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幸好胤禛没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她。
“我,我——”引章神情一滞,有些发窘,最后讪讪笑了笑。
胤禛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忽然点了点头:“你是要去河南找九弟的吧?”
引章点了点头不敢看他。眼光有点闪烁,暗暗祈祷但愿他不要多管闲事。
引章其实想多了,她跟胤禟之间的事胤禛才没功夫更没心思管呢!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有点不以为然。九弟出门不过三两月而已,她刚刚生完孩子不久,居然抛下孩子千里迢迢跑来找他?
“你就带了她一个人出门?”胤禛望了阿青一眼,认出了是在相国寺后山见过的两位婢女之一。
“阿青她会武功,而且我们一路也不扎眼,不碍事的!”引章笑了笑。
胤禛依然淡淡道:“可她终究只有一个人。水患之后市面上总不是很太平,你还是该小心点。”
“四爷说的是,不过好在路途已经不远。”引章只好这么敷衍着道。话说,她都已经到了这儿了,此时再来说这个问题还有什么用?难道叫她回京去传侍卫吗?或者是,变相的让她打道回府?
“良平,”胤禛听罢却扭头吩咐那随从,道:“明儿叫小赵兄弟俩陪着九侧福晋一道上路,见着九爷再回!”
“是,爷!”良平恭恭敬敬应声答应。
“这怎么好呢!”引章心下发急,慌忙推辞。四阿哥的人跟在她身边?那她还不得一路别扭死!虽然身边因此安全度会增高,可是心理压力也同样会增高啊,而精神上的压力绝对比安全压力要高得多!
“多谢四爷美意,可是引章真的受不起!再说了,这,这也有些不太合适,若是旁人知道了,不说情况特殊四爷出自一片好心,反倒认为九爷亏待了自己的侧福晋,这样可不太好!”
胤禛目光耸动闪烁,颇有深意瞟了她一眼,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一路小心。”引章既然把话扯到了避瓜田李下之嫌的方向,他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他觉得奇怪的是,她好像不是在乎这种小节的人吧?
“谢四爷成全!”引章暗暗松了口气,微笑着拱了拱手,趁势起身,福了一福,笑道:“天色不早,引章明儿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四爷多多保重!”
“好,请吧!你也保重!见了八弟九弟替爷问个好!”胤禛站了起来。
“好!”引章笑着点头答应,与鱼儿规规矩矩、礼数十足退了出去。出到门外,仿佛周身无形的压力顿时化解,两人都感到一阵轻松,不约而同舒了口气,相视一笑。
“主子,四爷也是一片好意,主子为何不接受呢!”回到房中阿青忍不住问。其实看到沁水这种萧条荒凉、行人行色匆匆、眼神躲躲闪闪似不怀好意的状况,阿青心里也有些发憷的。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她自然不怕,但身边还有一个引章,不由她不担心。而且她知道,胤禟向来把引章看得很重,为了她的安全,他根本不会介意胤禛的提议。
“带着两个陌生人我不自在!怎么,难道你没有信心?”引章笑了笑。
“怎么会呢!”阿青身子不由傲然一挺。昂然道:“主子放心,有奴婢在,一定保主子周全!”
“那不就得了!”引章笑着往床上一仰。此时窗棂上突然一亮,是一道闪电划过沉沉黑夜,紧跟着一声霹雳震耳欲聋由半空里直劈下来。唬得人心胆欲裂。引章吓得一坐而起,拍抚着前胸。心脏犹自突突跳个不停。
“主子!”阿青也吓了一跳,却忙坐在引章身边,下意识紧紧握着她的胳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引章回以“无妨”一笑,起身来至窗前,打开紧闭的窗户欲向外张望,狂烈的风立刻呼啸而入。直扑胸怀,引章措手不及一声惊呼,脚下一个趋趔下意识偏身扭头慌忙关窗,阿青见了叫了声“主子!”也忙过来帮忙。
“好大的风!”两人手忙脚乱将窗户重新关上,阿青笑了笑。
“只怕要下大雨,咱们早点睡吧!但愿明早雨停了才好!”引章道。虽只向外瞟了一眼,她仍清晰的瞟见了那浓黑如墨汁一般压得低低沉沉暗云搅动的天空以及乱蛇般穿梭其间的闪电。这场雨,恐怕来势不小。
二人收拾睡下,头才刚刚沾上枕头,便听得外边哗哗哗响成一片。暴雨如倾盆之势泼天而来,伴着疾风,摇撼得树干树枝呼呼直响,犹如万马奔腾。天地间响成一片。闪电划过,雪白的窗户纸时不时蓦地一闪随即又沉寂入一片黑暗,仿佛幢幢鬼影,阴森可怖。更有雷声隆隆,由天际滚滚而过,时而“噼啪!”震天一响,直刺耳膜,楼板窗棂为之颤动,使人觉得那力量开天辟地也不为过。
引章和阿青一宿都没睡好,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但两人都不说话,一动也不动。屋子里静悄悄的,却偏连呼吸声也听闻不到。说不怕那是假的,在大自然尽情抒发的力量面前,人类是那么渺小和可怜,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饶是阿青艺高人胆大也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更不用说不会武功的引章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的两人终于因疲倦而沉沉睡去,雷声似乎渐渐远了,小了,雨声风声仍旧响如万马奔腾,但熟悉了这个节奏便觉这声响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就像伴奏的睡眠曲一样,反而令人有一种沉沉的踏实感,睡得更安稳更温暖一些。
次日,引章首先醒来,半眯着眼一看,屋内昏昏暗暗的,她探手入枕下掏出核桃大的小金怀表,打开一看,指针已指向10,她吓了一跳,猛的一下坐起身,推了推一旁裹着另一条被子睡得正香的阿青,急道:“阿青,阿青,快醒醒,小半天过去了,咱们可迟了!”
“哦……”阿青揉了揉眼睛,一骨碌坐起。她坐起身时眼睛还是半眯的,垂着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起身子不到三秒,眼睛蓦然睁开,眼神清明,立刻精神抖擞,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怠和迷糊。
“主子您稍等,奴才马上给您拿衣裳、打水!”阿青一边说一边以指当梳利索的理了理头发往后拢起,利索的披上衣裳下床。
下了床穿好鞋,阿青却呆了一呆,望了床上的引章一眼苦笑道:“主子您听,外头——还在下着大雨呢!恐怕我们今天——”
引章心一紧,披上衣裳三步两步来至窗前,轻轻打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这一望心便凉了半截,外边果然仍是瓢泼大雨,地上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沟哪里是路,水茫茫一片汪洋似的。
引章心里发急,蹙蹙眉,道:“先别管!咱们先梳洗了下去瞧瞧是什么状况再说!”说着也不等阿青侍候,自己找了衣裳穿上。
“是!”阿青答应一声,便去打水。
两人穿戴梳洗完毕,一前一后下楼来到客栈大堂。大堂中人满为患,嘈嘈杂杂闹成一片,许多客人在整理着身上被雨水溅湿的外裳或者擦着脸理着头发,谈论的自然是这场从昨晚至今仍在下着的大雨,靠在桌边墙壁的雨伞蓑衣正一滴一滴的滴着水,将整个大堂弄得湿漉漉的到处淌水。
“主子,看样子今儿是走不了了!”看引章和阿青下来,车夫小何近前小声道。
“你打听过了吗?”引章没精打采。
小何苦笑,道:“属下打听到,通往对岸的石桥前些日子发大水时已经被冲垮了,如今要过河只能靠摆渡。马车咱们可以不要,过了河再租再买都无妨,可是这种天气,河宽水急,根本没有船家肯渡船。他们是被前一阵子那场大水吓破胆了!”
引章听了不由跺了跺脚,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呢!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不过现在看来也只能耗着了!”望着外边下得正欢没完没了的大雨,引章只有苦笑。
“主子别急,没准明儿就好了,这雨下得再大也下不了多久啊!”阿青见了笑着安慰。
引章虽然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心里也忍不住一松,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没什么事你自个打发时间吧,别惹事,别走远,打听打听什么时候能走,或者有没有别的道路可行。”引章抬头向小何道。
小何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叫伙计给送点吃的,咱们回房去吧!”引章望了一眼嘈嘈杂杂的大堂。
“等等,不必了!”阿青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而去,引章突然又叫住了她,因为她看见西边角落里胤禛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过去。
“是。”顺着她的目光,阿青也看到了。
胤禛独自坐着一桌,虽然在角落里,但跟别桌人满为患比起来仍显得很扎眼。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坐过去,这固然跟分侍他身后两侧的四名健仆有关,引章却觉得即使没有那四个人也绝对无人敢凑上去,因为四阿哥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压倒一切的气场和威慑力足以让任何人敬而远之。
“四爷!”大庭广众之下,引章不便多礼,只微微拱手笑着打了个招呼。
胤禛点点头:“坐吧!”然后看着他殷勤伶俐的仆人忙拿起茶杯茶壶替引章斟茶,道:“看来你今儿走不了了!”
第339章 大水
胤禛点点头:“坐吧!”然后看着他殷勤伶俐的仆人忙拿起茶杯茶壶替引章斟茶,道:“看来你今儿走不了了!”
引章苦笑:“天要留人,我也没法子!”她仍不死心,带着一丝侥幸陪笑道:“四爷在这呆的时间比我长,不知可否知晓有无别的法子可以过河呢?”
“没有。”胤禛瞟了她一眼想也没想,道:“原来有座石桥,已经被水冲垮了。这种天气没有人会摆渡。”
跟小何的话如出一辙,引章轻轻“哦”了一声,眼中的失望展露无遗。
雨下了一整天。下午的时候曾经一度渐下渐小有将停之势,众人一阵马蚤动欢呼。可惜欢呼声还未曾响绝于耳。那雨声却又渐渐回了势,精神抖擞、铿锵有力的下了起来,像一个人吃饱了饭一样,劲头比变小之前还要足。天空也一直阴沉沉的,像是灌了铅。大家见了失望极了!
引章和阿青也一样失望,在房间里相顾无言,闷闷睡下。引章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远方黄河岸边的胤禟,心里一阵比一阵烦躁。胤禟那里,说不定也下着雨,说不定比这儿还要大,他呢,还好吗?想着胤禟忽然又想起京城中的儿子,不知道他跟着宫嬷嬷习不习惯,有没有找额娘?
引章翻了个身,咬咬唇暗自决定,再等一天,如果明天雨不停,后天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
老天爷并没有给引章面子,第二天,那雨下得还是哗哗的,从早下到了晚一气不拉!引章一跺脚,眼巴巴等到天黑。便跑去敲胤禛的门。
“你有什么事?”胤禛见她突然来访十分诧异,眸子明显闪了一闪。
引章咬咬唇,终于轻轻道:“我。我想请四爷帮一个忙。”她见胤禛望着她在等着下文便继续道:“无论如何,我明天要摆渡过河!”
“我帮不了你,而且。这太危险!”胤禛当即拒绝,道:“我劝你还是回京去吧。”
引章不管他的话。继续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四爷不肯帮忙,我只好自己去找。总之明天我非要过河不可。”
胤禛目不转睛打量着她,半响道:“你应该知道,你这么做很不理智。”
“今儿我和阿青去过河边,其实河面虽然宽,河水除了中间一小截之外并不算急。这地方近河。出色的船夫未必没有。他们之所以不肯摆渡,无非是被前段时间洪水吓坏了罢了,并不是没有掌舵的本事。四爷对这儿比我熟悉,还请四爷帮帮忙!如果四爷为难,就当引章没提过!”引章又道,说完静静站着,等着胤禛回答。
其实引章早已想好,她既开了口就料定胤禛无法拒绝。试想,胤禛与胤禟是兄弟,而她这个九爷府的侧福晋有事求到了胤禛的头上。胤禛如果置之不理任由她去冒险,就是对兄弟薄情,在她千里寻夫不顾艰险的陪衬下这份薄情将会被放到最大!他必将遭到旁人的鄙视和唾弃,别说胤禟。恐怕连胤祥都会因此而对他存有芥蒂。
这种大大玷污名誉的事,胤禛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所以,引章等得很坦然,面上的表情格外的坚定不移。
胤禛沉默好半响,瞟了一脸平静的引章,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明儿爷带你试试!”
“谢四爷!”引章大喜,向胤禛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客气!”胤禛虚抬了抬手。,有些有气无力。他是何等人物?引章琢磨半天才打定的主意他稍稍一想便通通透透,然而,他有什么办法呢?明知她是在逼他也只好答应!
不过,一个人如果用自己生命的安全来逼另一个人做一件事,被逼的这个人心情也不会太坏就是了!
引章主仆又是一夜无眠,两人的心情都十分复杂,引章是百味陈杂无限思念挂怀中含着隐隐的欣喜雀跃,而阿青则是深深的担忧。生于北方长于北方的她对水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她不像引章,对着滔天巨浪顿起壮怀激荡之情,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心惊肉跳比猛兽还要可怕。可是引章已经决定强行度水,她也无可奈何,唯有在心底暗暗祈求神明保佑而已!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收拾了行囊,用过早点,便去胤禛房中找他。小何已经被打发原路返回,引章觉得既然马车过不了河,小何跟不跟着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何必让他也跟着涉险?而且多一个人,船就多一分重量,还不如让他回去。
胤禛也早已准备好了,见她们来点了点头,只说了句“走吧!”起身便走。
胤禛主仆侍卫共六人加上引章主仆二人各披着雨披,骑着马,出了客栈打马往北。一路行去都是山路,路面积水不多,两旁淌着哗哗的水流,天空中雨也还在下着,溅起的水雾笼得一片迷蒙,远远近近草木披离。
两名侍卫打头,两名断后,胤禛四人在中间,俱是一言不发,只听到唰唰的雨声和踏水异常响亮的马蹄声。越行越远越偏僻,引章几次想问这是要到哪儿去没敢问出来,只好强忍着默默紧跟。
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前头的人终于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引章抬眼四顾,此处地势较为平坦,水面虽然极宽但水流明显比别处要缓,而且河道较直无弯,她心中一喜,正欲开口,胤禛已淡淡道:“下马,就在这渡河。”
“好,多谢四爷!”引章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四名侍卫早奔向远处,带着几个乡民从一处连着大河的水沟中缓缓推出一艘木船。引章看那船,两头尖尖,长差不多两丈,宽两米多,看上去很结实,十分稳重,船中间部分底部筛子似的钉着一条一条的木条,透过缝隙可见浊浑河水,这样可以很快的排走打入船中的河水。
“真是一条好船!”引章甚喜,望望滚滚河水,对这船很有信心,再看那船夫,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身板壮实,沉默寡言,对着滔滔河水毫无惧色,引章于是更有信心了。()
第340章 渡河
“真是一条好船!”引章甚喜,望望滚滚河水,对这船很有信心,再看那船夫,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带着斗笠,披着蓑衣,身板壮实,沉默寡言,对着滔滔河水毫无惧色,引章于是更有信心了。
阿青却觉双腿发软,尤其透过船底缝隙看到迅疾流淌的浑浊河水,她的身子不自觉微微抖了抖。
“四爷,就此别过!改日重逢,再谢四爷!”引章抱拳。
胤禛却瞅了她一眼,率先踏进了船,道:“我送你一程。”
引章蓦的睁大了眼,嘴颤了颤,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诧异道:“什么?不不,这,这怎么行!四爷可是有公务在身,这——”
“你还走不走?”胤禛有些不耐烦打断了她。
引章身子一紧,与阿青相视一眼,只好也上了船。随即,胤禛身边那从不离开的随从和一名侍卫也上了船。
船夫见他们都坐稳了,轻巧敏捷一跃上船,收起岸上侍卫手中拽着的缆绳,竹篙轻轻一点随即扔到岸上,船身微晃,摇摇荡了出去,船夫笔直立在船头,操纵着双桨。阿青身子绷得僵直,抓着船舷的手指节泛白。
“别怕,不会有事的!”引章握着她的胳膊笑了笑。
“是,主子。”阿青勉强一笑,瞟了一眼船舷旁涡着漩的水流心头一跳,慌忙别过脸去。
船夫稳稳矗立船头,有条不紊操纵着双桨控制船只在浪涛间起起伏伏左摆右晃,犹如离弦的箭似的往下游而去,一点一点的往对岸靠拢。
此时,雨势渐渐小了,变成了飘飘细雨。迎风斜斜密飞,眼前也清晰了许多。引章不由松了口气,船上众人都松了口气。雨小了,起码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虽然天空依然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仍在变幻游走。
“这。这可快到对岸了吧?”阿青吐了口气殷殷相问。
雨势虽减,水流仍急。而且因下了两三天足足透透的雨,河面比平常宽了四五倍不止,船行其中想要靠岸谈何容易。
引章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微笑道:“别着急,一会就好了!这儿不是靠岸的地方,等到了平缓的河段,河岸平稳无险。就可以靠岸了。”
突然之间“嘣!”一声脆响,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在水里打了两个旋,众人不禁惊呼,东倒西歪,晕头转向跌成一团。
“怎么回事!”胤禛低伏着身子紧紧抓着船舷向船夫喝道。话音刚落,“卡擦!”又是一声脆响,仿佛什么东西给折断了!
引章的心不由一凉。
“浆、浆断了,浆断了!”稳稳持重的船夫也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你说什么!大家抓稳。小心!”引章失声尖叫,一时呆住了,没来得及多想,眼见又一个浪头袭来。慌忙大叫。
失去了掌控的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任由滔滔急流摆布无能为力。船身摇晃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打着旋,翻腾起跃,如同黑夜中失了控的野兽,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大家被撞击得差点脱了关节!船被抛起,人的心也被揪紧着提到了半空,船安然落下,才敢喘一口气,然后在心底叹一声:终于还活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非亲历简直无法形容出口!
“你这混蛋,怎么掌的船!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全家的命都不够赔!”胤禛的侍卫怒极冲船夫狂吼。这船上一个皇子,一个侧福晋,若是出了事,岂是闹着玩的?
“我,我——”船夫吞咽一口唾液,喘着气想要解释什么,却只有喘气的份。
“你别骂他了,这是个意外,”胤禛伏低身子紧紧抓着船舷,虽然脸绷得老紧,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神情却还镇定,眼神依然锐利如昔,神态波澜不惊,斥了手下之后抬头向船夫沉声喝道:“你快想办法,不然,你也活不了!”
引章对他顿时比任何时候都钦佩无比,他也是北方人,就算会水,水性必也不精,在这种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死去的时刻里居然还能临危不乱镇定如常,就连警告船夫的话也说得最简短有效,果然非常人能比。引章喘着气,收回向下游张望的目光,她知道胤禛必然也已发现,这船是被不知哪里横撞过来的大木头狠狠撞了一下,恰好撞在了船桨上,将断未断的船桨被船夫试着一摇动,立刻“卡擦!”,绷断了!
“这位爷,桨断了,我,我也没有法子了!就看龙王爷高兴不高兴了!”船夫一张脸稀烂,跟个苦瓜似的,差点没哭出来。
没了掌控的船只再也无法向对岸移动半分,随着急流而下,瞬间过了二三十里,水花激飞,浪花滔天,一众人的心绷得紧紧的,听了船夫的话更是面色惨然。阿青等还只是害怕、惊慌,引章和胤禛、船夫却更添了焦虑,这船照这样下去,迟早得碰上暗礁或是水中杂物,没准便是一个粉碎……
引章紧抿着唇,一眨不眨盯着水面,只盼老天保佑,千万别又横空出现一根大木头!她忍不住有些恼火瞪了那船夫一眼,若不是因为那船夫见雨势减小一时松懈疏忽,完全可以避开那撞来的木头,不至于弄到这等地步!
众人晕头转向,随着乱撞乱冲的船东一下西一下被撞击磕碰得浑身是伤,阿青和胤禛那随从已经忍不住呕声大吐了。此时,雨已经停了,但船依然在浪涛中摇摆着疾行,河道越来越弯曲,越来越偏僻,也不知行了多久,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再往下是什么地方、河道怎样你可清楚?快点想个法子!难不成你也不想活了吗!”引章忍不住又冲那船夫喝道。
“我,我——”船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引章没注意到,他的眼珠子不住闪烁转动,警惕的观察着周围,胤禛偶然一瞥。看清他的神情,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与此同时,那船夫一个猛子扎入翻涌的浪涛中竟弃船而逃了。引章等大惊。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小黑点在水中浮浮沉沉拼命往岸边游去,再一转弯。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狗杀才!狗杀才!”随行侍卫恨恨咒骂着。
“人皆求生而不求死,这也怪不得人家。”胤禛却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他瞟了引章一眼,冷峻着脸色沉声道:“恐怕前边的河段不好走,不然那船夫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跳下去,你要小心。”
“四爷,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的!”引章咬咬唇,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他。其实她很想说对不起,可是这时候说这个除了让人心里添堵增烦。还能有什么用呢?
“但愿如此!”胤禛挑了挑眉。
果然,船只转了个弧形的大弯,水流明显更加湍急,打着旋,冒着白沫,咆哮着,翻腾着,像一张张森然张开的巨口等着进食。船身明显的比先前愈加颠簸,出没滔天巨浪中,晃得人身子骨几乎要散了架!五人一言不发。一动不敢动,只是紧紧的狠命抓着能抓住的东西,努力让自己不被甩出这相对安全的船中。
“爷,四爷!快看前边。前边!”浑浑噩噩中,侍卫充满恐惧的声音尖利的响起,船中几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抬起头往下望去,这一望,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河道在前边分成了两条岔道,因为水流湍急,在三河交汇处,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老远老远,便能看见那巨大的、旋转得让人只看一眼便心胆欲裂的漩涡,更要命的是,那漩涡不单单是大而且急,还将许许多多的烂木头树枝等杂物绞在中间团团转着,很快,他们乘坐这一条船也将成为盘旋环绕的杂物之一……
“怎么办,跳吧!”引章咬了咬牙。
胤禛等却无一人回答,面面相觑。跳?他们都不是江南人,在这滔天翻滚的巨浪中跳下?br /免费txt小说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