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经济适用男第43部分阅读
清朝经济适用男 作者:rouwenwu
水中立着成片的枯荷杆儿,便冻直地芦苇丛一般,夏日还远未到来。
隔着老远,十爷便怪叫了起来,“该杀的不杀,不该杀地追着砍,如今这天下全乱套了,秦道然,你居然也敢到老十四面前露脸儿?”
秦道然虽是一肚子机变,身前还有九阿哥挡着,但他看着十四阿哥把视线从湖面枯荷上收了回来,慢慢瞪圆了眼睛,身子从椅子上缓缓挺起的,手上抓紧了乌金马鞭,心里便发了毛。
-
第三章 督台大人的族侄女
榭里摆着一张红木雕拐子纹大方桌,摆着十样下酒菜劝碟,另有美酒三品。四张红木南官帽椅散在桌边,十四阿哥和十阿哥南北分坐,八阿哥站在东头剔红海龙纹高脚香几边赏花。
秦道然急急向十四阿哥打了个千儿,陪笑道:“奴才听着一个消息,赶着来和十四爷禀告,陈变之三年考满上京述职,如今已是到京城,齐强的妹子也跟着到了,说不定这会儿已是赶着去十四爷府里磕头请安了。”
十四阿哥一愣,哼了一声,无趣道:“她才不会去,写写请安信倒也罢了,不说这时节,她原也不是我府里的家生奴才,我如今没病没灾的,她又没事求我,哪有命妇上门给阿哥请安的规矩。”依旧靠回椅背上,“指不定她哥哥还能带着她进九爷府里来请安,你不是说她如今替她哥哥盯着江南的货?怎么也要来和九哥磕个头。”
秦道然松了口气,口齿生风把齐强那丢人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回,直把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笑得拍桌,八爷一面细细看着高脚香几上开得极好金带芍,一边轻笑道:“他这辈子就败在女子手上了,不说他府里的女人,他对他妹妹何尝不是这样?”
十四阿哥笑道:“她可和齐强的女人不一样,她那样的人,我找她说话,傅有荣不在跟前她还不乐意,为着她哥哥,名节、规矩、性命都不要了,好在她没什么姿色,四哥没看上她。”
九阿哥撩袍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江南春,一边喝着一边瞅着他笑,“没什么姿色?没什么姿色你赶着找她说话?当初闹腾成那样,还让德妃娘开口和皇上说,她哄你几句,你就敛旗息鼓,拱手让人,如今在我府里傻等着,把她从头到脚看得好得不能再好!你也是个皇阿哥!”
十四阿哥恼道:“她本来就没什么姿色!你不信问八哥,她当初跟着陈变之上御船时,愣头愣脑那傻样,天天缩在房里做鞋。好不容易出回舱,头低到了胸口上,贴着墙根子走路,生似满船地人都要吃了她似的。要不是她验算河道实据时,脑子比梅文鼎还明白,也敢抬头盯着人看。我都以为她被陈变之他娘虐待傻了。”
八阿哥坐回到桌边,大笑出声,“她就装傻装成那样,你还是天天伫在楼船顶上等着,傅有荣说前舱太阳大,请着你去前头晒沙盘,你怎地给了他一脚?老十三那会儿和我抱怨,说他在外头跑了一天,回船都歇不了半会,就被你拖着去她房里,还怕再吓着她,带了一屋芓宫女太监在旁边瞪着。就是你这样讲规矩,你说十句,她能答半句就是好事。亏你还有兴致天天向她房里奔。在我面前说起来,一会儿又是气不过,一会儿又是可怜她,我都不好说你什么,她那是装傻,你才是真傻!”
十阿哥一口酒呛了出来,大笑道:“陈变之呢,陈变之没言语?”
十四阿哥冷笑一声,“陈变之看着老实,这事儿上可精得很。皇阿玛看重他,又想着他父亲受的冤,他就死跟着皇阿玛办差,讨皇阿玛欢喜,面上半点不言语,暗地里和我死扛。皇阿玛要给他指婚,他说出来全是忠孝节义,半步不退。当初便也罢了,后来你当我不想踢开他么?我是寻不到借口!我看着不行,就到她面前下功夫,好不容易她要退亲了,到最后,还是皇阿玛一句话,叫我白欢喜一场——陈变之——他就拿准了皇阿玛要治河,这些小事儿上总不好叫他受委屈。
皇上若不是看着他见事这样明白。进退分寸半点不乱。会让他转了河道去州县做主官么?”
九阿哥慢慢点了头。秦道然在旁边道:“八爷。噶礼大人昨儿来拜上九爷。他六日前到京城。递牌子求见。皇上还没有召他应答。奴才看他地话里地意思。江南那边闹得动静不小。除了张伯行和他明着来。陈变之和他暗着来。其他两江大员他倒也控得住。张伯行和他一直不和。皇上不会问张伯行。怕是要问陈变之。问完了才会见他。”看了十四阿哥一眼。“他如今正想法子笼络陈变之……”
八阿哥沉吟道:“他能想什么法子?陈变之出身贫贱。又是汉人。如今地富贵全是皇上给地。他一心要治河。那也得皇上点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被笼络住。再者。曹寅虽是重病。三大织造府大不如以前。咱们办起事来不用忌讳了。但还有他儿子曹在。皇上多少听到了些风声。才会问陈变之。这也是皇上对他地信重。噶礼怎么能笼络到他?”
秦道
不语。九阿哥奇怪看了他一眼。“便是见不得光地有爷们没听过地?”
秦道然苦笑一声。瞟着十四阿哥。“噶礼大人地意思。也是让奴才来和十四爷通个气。齐强地妹子年前虽是怀上了。到底没生下来。当年皇上要指婚给陈变之地。噶礼地族侄女。因着父母接连得病谢世。这几年亦未来得及婚配。那女子上年投奔了他。在江宁两江总督府里老太太跟前养活。现下也跟着上京了。她出身和人物都是拨尖地。算来进皇子府里做庶妾也是行。还是陈变之高攀。她娘家既是凋零了。嫁过去做妾。也不敢和十四爷地人争些什么……”
十四阿哥立时皱眉,“这事儿不成。董鄂氏是八旗里的大族,噶礼的族侄女出身高了她不止一筹半筹,就算父母谢世,没有娘家的依仗,也比她有体面。要是先生了儿子,哪怕是个妾,也能压得她翻不过身。陈变之如今富贵了,正是好体面的时候,扬州地瘦马不过是些玩意,董鄂氏可不一样……”看向九阿哥,“等她生了儿子,噶礼就算想把他亲生女儿嫁过去,我都不管了。”
九阿哥还没有言语,八阿哥却笑道:“不过是让董鄂氏嫁过去,又没说让董鄂氏生儿子。陈变之在扬州城那样的地方做了快三年府台,不敢偷半点腥,你还怕她没手段让自己先生儿子?便是怎么样了,董鄂氏父母不在,噶礼也不过是为了眼下过关,利用董鄂氏向陈变之示好,难不成还会替董鄂氏出头不成?你只管放心,她到时候不会哭着来寻你作主的。”
十阿哥点头附合,十四阿哥听八阿哥说得有理,不免犹豫起来,九阿哥收起笑容,慢慢道:“我和他虽是姻亲,却不为这个替他说情。如今皇上废了太子,总要立一个,噶礼是满旗重臣,我们正要笼络他。再者,上年我差着齐强过去和他商量那些事,他已是应了。眼见着就能办,他是两江总督,如今若是栽了跟头,免不了要去职,南边地事儿我们就不方便了。”看着十四阿哥,“她是你门下的奴才,你宠她,替她挺腰子都是你地事,但你得想想,如今是什么时节?若是在这节骨眼上,为着这些小事儿坏了大事,将来你还拿什么去替她挺腰子?你可不能再像上两回那样光顾着她了。”
十四阿哥听得一怔,慢慢站了起来,在水榭中踱来踱去,犹豫道:“哥哥们说得自有道理……”
九阿哥慢慢道:“她必要到我府上来请安,你就知会她一声,叫她别为这事儿在陈变之面前闹。董鄂氏出身高,陈变之娶了她,陈家的门第便算是鱼跃龙门。礼既说董鄂氏人物拨尖,肯定也是个难得地美人,只要她不闹,陈变之没有不乐意的。陈变之若是乐意了,礼这一关就算是过了,他过了关就还是皇上的宠臣,欠了咱们一个大人情,以后不论是立储还是南边的事儿,更好替咱们办事。”顿了顿,“你就和她说,等眼前这事儿完了,爱怎么样随她。”
秦道然见得十四阿哥已是意动,连忙道:“直隶总督的公子和陈变之是康熙三十六年江南乡试同年,如今是户部从四品郎中。他娶的是礼的堂侄女,打算这两日便下贴子请陈变之饮宴叙旧,为着不叫皇上起疑,相陪的全是那年中举在京为官的人,到时候就让董鄂氏出来给陈变之敬酒。
”顿了顿,“奴才看噶礼大人那意思,便是陈变之不乐意,也得设个套儿,让他乐意。”
两排皇子府五品侍卫提着红灯笼在皇城大街上开道,十四阿哥出了九爷府,坐在乌蹄嘶风马上默默沉思,身边的傅有荣一边控着高点上青马,一边偷瞟着他的脸色。
“死奴才,看什么看!瞧你那贼眉鼠眼的样子,爷就狠不得再踹你一脚!”眼见着到了皇子府门前,十四阿哥醒过神来,瞪了傅有荣一眼,一撑马背,翻身下马。
皇子府前门楣上高悬前四个亮堂堂的宫灯,傅有荣见着十四阿哥身上的枯荷镶粟边宫缎锦袍下摆皱了,赶上去替他打理好,正侍候着他进门,皇子府的门头上来悄悄和傅有荣说了两句。
十四阿哥大步流星走进了府门,傅有荣追在他身后,低声道:“十四爷,江浙会馆陈府里差人送了请安贴子。”
-
第四章 十四阿哥养熟的奴才
四阿哥脚步一顿,转头从傅有荣手上接了请安贴子,下的明角灯,打开一看,署名的却也不是扬州府正堂,而是正四品恭人齐氏敬呈。十四阿哥脸上泛出笑意,“倒也知道先到爷门上报一声,不是那养不熟的奴才。”
傅有荣陪笑道:“十四爷关照了齐姑娘十年,替齐姑娘挡了多少人,挡了多少事?齐姑娘那样的聪明人,哪里会不明白谁是主子?听说是今儿午前方到的江浙会馆,这请安贴子晌午就送过来了。奴才打听着,四爷府里和九爷府里还没动静,便是要送请安贴或是上门去,也得等明日了。”
十四阿哥叹了口气,“打从康熙三十七年跟着皇上南巡,养了十年才把她养熟了。知道自称奴婢,和爷说话时也知道怕,不是当初那眼里没人,光会糊弄爷的死丫头了……”
傅有荣小心说道:“十三爷和陈变之虽是好,有皇上在,以陈变之的性子是没人能使动他的。八爷当初一直想笼络陈变之,却是走了眼,没瞧出他那硬劲。九爷到底隔了一层,齐二管事又是个疼妹子的,使不动她,也就使不动陈变之。再者,奴才看着,齐姑娘虽是敬着四爷,但四爷和她性情不投,远不及十四爷和她亲近。十四爷手段高,看得准,陈变之心坎里放着齐姑娘,也已经是十年了。”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陈变之不是个光会治河的愣头青,不容易笼络,八哥还不信,非要去向他市恩——我当初倒也没想到皇阿玛会这般看重他,以为他也就是河道上窝一辈子,官品到了五六品就顶天了,这却不及八哥看得明白。”慢慢摩挲着手中的请安贴,“原是没想用她的……”
陈演回了江浙会馆,已是夜深。
他在内室外间换了衣,洗漱已毕,穿着家常大蓝缎子夹祅,持着青瓷烛台进了内间。他将烛台放在靠边桌上,反手关上房门,满屋子里俱是干热之气。
铁力木三围栏攒海棠花大架子床挂起了鹦哥绿罗圈帐子,铺上了葱绿织锦被褥,却空无一人。他悄悄儿走到炕边。齐粟娘蜷着身子,缩在厚厚的锦被里已是睡熟,只露出半张小脸。
她双颊上虽未丰满,却已是嫣红一片,显得气血甚好。
陈演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微热的面颊,入手已是温润滑腻。陈演弯下腰,在她面上轻轻吻了吻,满鼻里都是暗香。陈演恋恋不舍离开炕床,吹了烛,无趣地揭开铁力木三围栏攒海棠花大架子床上地床帐,钻进了被子。
他抱着暖被里地汤婆子在床上辗转了半晌。仍是无法入睡。听得外头二更鼓响起。扳着手指算了半会。突地挺身坐起。抱着被子。趿着鞋子奔到了炕床边。
他把被子朝坑床上一放。轻手轻脚揭开齐粟娘身上锦被一角。一头钻进去将熟睡齐粟娘紧紧抱住。齐粟娘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察觉陈演上了床。含糊道:“……不是说忍不住。要分床睡么……”
陈演见得齐粟娘已醒。更是欢喜。一边伸手去解齐粟娘贴身地罗衣罗裤儿。一边在她耳边小声道:“粟娘。二百七十日已经满了。”
齐粟娘只觉陈演他地手迫不及待在她身上摸索着。嘴里地热气喷入耳孔。“早产九十天。血虚补气九十天。体弱培元九十天。天瑞堂地蒙古大夫每给你看一回脉。就加三个月。如今总算是满了……”
齐粟娘将醒未醒。尤在朦胧之间。两人已是相对。她攀着陈演地颈脖。不自禁地随着身子里地灼热律动呻吟着……
太阳高高地挂了起来。安生在堂屋里坐立不安。比儿掩嘴笑着。“安管家。奴婢劝你不用等了。不说今日。便是明日。奶奶也不见得空。”
安生转了转眼珠子,走上去和比儿低语了几句,比儿便也红着脸,轻轻和他说了几句。安生一听,顿时垮了脸,“若是赶了这个巧,没个三四天,哪里又会足?直隶、山东、两湖、常州的漕帮帮主都到船帮会馆了,眼见着就要在家里宴客,里头若是还闹着,哪里敢把人往府里请?”
比儿红着脸笑着,“前后宅的,还隔了个花园,哪里又有那么大的响动?大奶奶她们总不会闹到前头来。”
安生哭丧着脸道,“比儿,你不知道,如今不是当初你在府里的时节了。先头后宅里女人虽多,到底只有月姨奶奶一个是主子,你又替爷看着,吵归吵,也就是后宅里。如今伏名时时跟着爷在外头跑,我在府里管着文书往来,没功夫理会。那些管家媳妇、丫头们看着后宅里三个主子,哪有不各立山头的?这些人个个地要表忠心,缴投名状,整日里寻衅挑事,后头乱得不成体统。若不是大奶奶顾着爷的子嗣,她们怕是连下药使绊子这些事儿都做出来了。这样的动
保得住不闹到前头来?”
比儿骇笑着,“目儿呢,她也不替爷管管?”
“她自个儿都撇不清,哪里还能管?”安生磨着牙,“她如今就是月姨奶奶跟前头一个红人,愣充了月姨狗头军师,那君臣相得的样子,你是没看着,刘备遇上诸葛亮最多也就是那样了!”
比儿又是惊,又是笑,“目儿她——她替月姨奶奶拿主意?她可个最爱震服人地性子—”
“谁说不是呢?月姨奶奶在房里头什么样我是没见着,但凡她出了房,那就和皇妃出行没啥两样。就算是逛个花园子,也得提前半月把满府里的人都叫来听明白了,差着人去修枝扫叶,洒水净道,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到得那时辰,前头没有八个丫头开道,后头没有八个媳妇跟轿,不把她那大红包锦的紫檀木显轿抬出来,生似那满园子的花都没法子看。她那爱显摆地性子,从清河追着大爷要葛纱起,就没改过半点,现下又有目儿助着她,哪里还不摆足了排场。”
比儿看着安生一脸的闷气,笑得不行,“她这样地性子,竟也知道给我们奶奶送吃食过来?目儿是想不着的,她身边还什么智多星?”
安生转颜笑了起来,“她这样的性子,大爷不耐烦理论,大奶奶又让着她,彩云就算是有身子,她也没拿她当个人物。不过是进府时吃过姑下马威,晓得些厉害,才这般懂规矩。这几年我想明白了,她必也想明白了,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要不是咱齐府里总算还有一个她怕的,她还不翻了天去。
”
安生唠唠叨叨说了些往事,却也没法子,只得回去和齐强另行设法。比儿方送着他出了门,便见得小连走了进来,“比儿姐姐,直隶总督府上送贴子过来了,他们家大少爷明日晚上请爷过府里吃同年宴。”
比儿微微一怔,“同年宴?”
内室里静悄悄的,陈演抱着齐粟娘正睡得沉,却觉得脚底上有股冷气冒了上来。陈演打了个寒战,迷迷糊糊把脚在热炕上蹭了蹭,觉着暖和过来便又要入睡,却忽地醒过神来。
陈演努力睁开眼,用被子将齐粟娘地肩头掩好,微微捱起身子看脚上一看,却是葱绿锦被被两人交缠的腿绞了起来,露出了一条缝隙,冷气涌入,齐粟娘白生生地脚趾也露出了被外。
陈演连忙坐起,四处看看,一眼瞅着他的被子已是掉到了地上。他哑然一笑,替齐粟娘压好被子,光着身子爬到炕边,一把抓起地上地被了,盖住了齐粟娘的下半身。
屋子里虽是烧着炕,陈演还是冷得打了两个寒战,急急忙忙钻回被子里。被子里热乎乎地,齐粟娘光裸的身子抱在怀中又香又软,陈演的心也是热乎乎的。
“粟娘……”陈演一时睡不着了,轻轻叫了齐粟娘一声。齐粟娘在睡梦中听到这声音,伸出手搂住陈演的颈脖,贴在他胸前,含糊了一声,“……困……”
陈演正在齐粟娘身子上游移的手不禁停住,他低头吻了吻齐粟娘的发顶,悄声道:“那我们就再睡一会……”
天色渐渐晚了,比儿捧着案盘,上头放着两碗热腾腾野鸡肉梗米粥和一张红贴儿。她走到内间门前,隐约听到了言语之声,犹豫一会,轻轻叩门,“奶奶……”
齐粟娘与陈演正拥在一块儿喘气,陈演含糊笑道:“二百多天也没能养过来,身子还瘦得紧。粟娘……呆会儿我叫外头给你好好炖个汤,做几个下饭菜,你多吃些……”
齐粟娘低头在陈演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你是不满意了?”
陈演抽着气笑道:“我何尝不满意了……我是怕你受不住,你看这细腰,方才要紧的时候,我没顾得留力,手下却觉着你这腰快断了似的……”
齐粟娘窝在他怀里羞笑,待要说话,却听得门外比儿的声音。齐粟娘微微一愣,陈演抚了抚齐粟娘的脸,“也是吃晚饭的时辰了。我们吃了再睡。”说罢,便起身将中衣、长裤和大蓝缎子夹祅穿起,“比儿,进来罢。”
比儿推门而入,见得房里一片昏暗,便将案盘放在靠山桌,取火煤点了青瓷烛台。齐粟娘穿好了小衣,披上祅子,坐在被子里。陈演笑着将矮炕桌从床橱顶上取下,摆在炕上,将烛台取了过来放置。
比儿将野鸡梗米粥、牙箸、汤匙摆上,便将同年宴红贴儿呈给了陈演。
---
第五章 月姨奶奶的狗头军师
演一边接过宴贴,一边道:“比儿,叫厨房里给奶奶做两个下饭肉菜。”比儿连忙应了,转身出了房。
齐粟娘用汤匙搅着热粥,看着陈演手上的红贴儿,“陈大哥,谁送来的?”
陈演笑道:“是我在康熙三十六年中举的同年,当初你还问过他父亲,就是直隶总督的公子。这回还邀请了一些在京为官的同年,一起叙旧吃酒,也算是为我接风。”
齐粟娘恍惚记起此事,心中一算,不由笑道:“竟是过了十来年了,如今他在哪里高就?”
“贴子上只署了同年,没写官称。他虽是满旗贵冑公子,当年却很是谦逊下人,又有真材实学,在同年里甚有人望。我听说是在户部里任司官,如今的品级总有四五品罢。”又笑看齐粟娘,“崔大人是他府里奴才,也有六品,多少也要盖过他去。”
齐粟娘听到陈演说起崔浩,勉强按捺心中担忧,叹道:“他是个好心人,要不是听你说起,我再想不到他和连大当家互相间竟是那样下狠手,多半是因为做了这奴才,非得替主子效力,他是个安分人……”
陈演放下贴子,坐在炕边吃粥,“这世上多是身不由已的人,就算是咱们俩这样的,也是一样。你自己怕是不在意,但为了你爹娘就得替齐强哥想着子嗣香火。我虽是当着皇上的差,又知道噶礼贪渎,但皇上若是召我过去问话,到底如何回奏,还真是个难事。”
齐粟娘细细嚼着野鸡肉末,“皇上宠信噶礼,当初又是救驾的大功。所以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依皇上的性子,噶礼这样的满贵功臣,若是不犯了重罪,又有确实的证据,任谁都扳不倒。”
陈演慢慢点头,“他虽是贪墨了赈济地十万石漕粮,平日里收受贿银任用私人,我手头却没有实在的证据。加收火耗、杂税虽是有公文在手,却不算重罪……”喝了几口粥,“如今最难办地是,皇上多少听到了些风声,我若是一字不提,皇上必也知道我所言有假。若是提些小罪,却是白得罪了他,回去了扬州府的火耗怕还得继续加。”叹了口气,“如今这时节,事事儿都得小心。为了怕皇上疑心,十三爷那里,风声不好,我如今都没敢去看,只敢递了个请安贴子。”
齐粟娘一愣,安慰道:“有四爷在,十三爷不会出事的。”又笑道:“我也只敢向十四爷那里递了个请安贴子,四爷那里……今日晚了,明日差人送一个去。九爷那里是免不了要去的,哥哥在他府里头,想避疑也避不了。”看了看陈演,“已经递了请见的牌子了?”
陈演点头。“昨天下午去递地。看着请见地人着实不少。也不知什么时候轮到我。”突地笑道:“听说齐强哥府里正乱着?当初虽是为了避疑没住他府里去。如今想想。必也是因为闹得不成样子了。他不好叫我看着。又不好只把你一个人接进去住。”
齐粟娘听他说起此事。便有些头疼。“我去了又能怎么着呢?一个个都是嫂子。”陈演笑着放下碗。走到她身边坐下。抱住她道:“你明日便去看一看。好歹劝一劝。我晚上散了席。就去接你。”
伏名一大清早便忙了起来。督着六个丫头和四个小厮将前宅里三间大花厅扫出来。剔红山水阁楼人物八扇屏风擦得一尘不染。屏前八椅四几剔红雕花果纹扶手椅、茶几成套儿列开。南北墙下两座翘头案上地摆设全都换新。
“去。到里头和大奶奶禀一声。把那对镶嵌点翠玉石孔雀花石图插屏取出来。放在南边案上。还有。把墙上水墨八仙人物挂屏摘下来。换成红木雕水浒人物挂屏油画。今儿来地是大爷漕上地兄弟。咱们既要显显富贵。也要应应景不是?”
“大管家。奴才记得那对镶嵌点翠玉石孔雀花石图插屏。月姨奶奶前两日非从大奶奶手里讨了去。奴才怕……怕是请不出来……还得请大管家亲自去一趟才行……”器皿上人陪笑道。
伏名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就换后头抱厦里地紫檀木白玉踏雪寻梅插屏。”
器皿上人嗫嚅着,“大管家,前儿那屏叫目儿姑娘过了眼,如今……如今摆到月姨奶奶屋子里的炕琴上了。”
伏名怒道:“不是叫你把这些显眼值钱地摆设都收进库里去么?怎的又落到她们眼里了?”
器皿上人哭丧着脸,“也不知那个嘴碎的把这话儿告到里头去了,奴才正收拾着,目儿姑娘就领着人冲了起来,把两大箱贵重摆设翻了个底朝天……”
伏名还未说话,旁边一个正擦着翘头案的丫头笑道:“副管事说得半点不假,那时奴婢也在
着,大爷书房里收来的,紫檀雕螭战国玉壁座屏都被了……”
“那是大爷最爱的摆设!”伏名顿时气急败坏,“月姨奶奶要过多少回,都没有到手,大爷回来要是知道了,我也得吃排头!”重重跺了跺脚,“说不得,只好去捱一顿臭骂,也得把这玉壁座屏给拿回来。”说罢,就匆匆向后宅而去。
后宅四进院子里,月钩儿洗漱以毕,丫头们将早膳摆到了炕几上,她正用着饭,目儿走了进来,悄悄在她耳边道:“姨奶奶,彩云姑娘那屋子地尽儿悄悄和奴婢说,大爷把那个掐丝:琅嵌宝石双连宝格盒给彩云姑娘了……”
月钩儿凤目一瞪,将手中的牙箸重重甩在炕几上,差点将方用了一半地麻雀脯细粥撞翻,她咬着银牙,“我向他要了两回,他都没应,大奶奶也说过喜欢,我以为是给大奶奶了,便忍了这口气。没料到竟是给了那小娼妇!”
目儿给月钩儿捧上象牙包银嘴的烟枪,抽开如意云纹炕几上地抽斗,从锡盒里取出萝丝烟给她装上,招了小丫头上来点烟,慢慢道:“奴婢竟和姨奶奶一样的心思儿,断没想到大爷竟是给了她。
姨奶奶,这可不是光为争一口气。大奶奶说不得,是正妻,咱们眼下争不得。彩云姑娘又是什么人?不过和奴婢一样是个丫头,肚子里地还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就这样作威作福?方进门就震服了大奶奶,现下又哄住了我们那糊涂的大爷,将来还得了?”
月钩儿慢慢吸了口烟,冷笑道:“哄住了大爷?她也配!在外头七年才被抬进来,她周身上下,连鼻子带眼,哪一点也配能哄住爷!?”
目儿笑道:“正是这个话,要论得宠的,这府里还得是姨奶奶。不说当年大爷一见着姨奶奶就抬了进府,进京城不到半年就做了偏房主子,便是现下大奶奶进了门,大爷照旧离不得姨奶奶。”
月钩儿哼了一声,“这几年我也吵明白了,我们家大爷是个馋嘴猫性子,任他在外头包几个,又抬几个进来,若是身段、容貌、床铺都能比我强,我也就认栽则,他就老实实一个月在我这屋里头睡上十天!”
满屋子的丫头都笑了起来,目儿一边招呼丫头们将饭食收了去,一边笑道:“听说大奶奶当初也为这些事儿吵过,带累得姑奶奶早产,大爷这性子照旧没能改过来。姨奶奶以往和奴婢说姑奶奶如何厉害,大爷如何看重,听得姑奶奶要上京,对着大奶奶恭敬得不成话,又巴巴儿亲手制了糕点去——奴婢到如今还心疼姨奶奶那日手上溅了滚油,哪里又值得?”
月钩儿半晌没有出声,叹了口气,“许是我经了那事,胆子已经怯了,你大爷他——只有这一个妹子……”
“姨奶奶平日里何等的利害,今日怎的说这样的丧气话,灭了自己的威风?咱们家可不是满人,没得什么姑奶奶为大的规矩!大爷他是独苗,她不过是陈家买来的丫头,当初老爷和太太心肠好,认了她做女儿,论出身比这屋子里站着的谁又高了去?就算是做了府台夫人,也得叫姨奶奶一声小嫂子。大爷若是看重她,哪里又会累得她早产?”目儿接过丫头奉上来的茶,呈给月钩儿,“姨奶奶尽管把胆子放大些……”
伏名听得屋里继续传出来的话,皱着眉顿住了脚步,过得半晌方报门请进。他进得门来,暗暗一扫,果然在炕琴上看到了紫檀木白玉踏雪寻梅插屏,在靠桌儿上看到了紫檀雕螭战国玉壁座屏。
月钩儿听得他来要玉壁座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张嘴便要大骂,目儿却暗暗递着眼色,笑道:“原是奴婢忘了,姨奶奶不过是赏玩两日,昨儿就要奴婢送回去的,倒累大管家跑这一路了。”
月钩儿看了她一眼,便也不出声,默默抽烟,待得伏名取了玉壁座屏离去,方要说话,便见目儿招了个小丫头进来,“去,问问,谁把这事儿抖出去的。”
伏名方把摆设放好,便听得大门前一阵马嘶声,连忙道:“快,大爷回来了,常州罗三爷、直隶宋爷,两湖狄爷、山东孟九爷怕是下脚就要到。叫长门、当卢、道升、玉霍打扮好,待会出来唱曲儿,”顿了顿,“孟九爷好那调调儿,叫琴童、棋童也梳头换衣。”
第六章 齐府里的四大帮主
光极是灿烂,春风带着暖意,偏帽儿胡同齐府三门急步而出,大笑着将直隶、山东、两湖、常州四位漕帮帮主迎入,携手步入花厅。
三间相连的大花厅四面格门大敝,四角的:琅蓝彩大花瓶里插满了春梅,阶下廊前的数百盆烘催出的月季、芍药、牡丹、迎春花儿摇曳生姿。
南间花厅,摆上了紫檀木八仙长桌,容貌俊丽,身饰鲜亮的丫头们穿梭往来,将汉席十菜、满席十菜、细果八般、美酒八般并银碗、银筷、银盏摆上桌面。
北间里,齐强与四位漕上大豪倚在剔红雕花果纹扶手椅上,隔几笑谈,四张小几上各摆了三个下酒劝碟,三个下酒果品,南北美酒,上贡清茶亦有四种。
胡须黑浓的孟九爷一身暗红万字纹湖绸长袍,罩着玄色重锦马甲,搂着女装打扮,貌美如花的琴童,接过肤色白细,嗓音娇嗲的棋童奉上的高梁滴烧酒,洪笑着:“齐三,连震云可是油滑得像条泥鳅,老子亲自去了扬州城一趟,他二话不说,领着老子就往私窠子里一坐,七八个嫩崽儿围上来灌酒,老子在那里头住了大半月,他也陪了十来天,愣是没找着机会开口和他说上一句。临了临了,老子醒过神来,他就去了淮安,把李四那愣头青推了出来,这些话哪里又能和李四说的?老子收了李四送的两个相公,啥都没干成就回来了。”
长门抱着月琴、当卢抱着弦子琴正在唱曲,琴声、唱声夹杂着满室的大笑,甚是热闹。齐强不在意地笑道:“他这手我也尝过,你还只是十来天,我当初在清河住了两个月,都没寻着开口的机会。”
罗三脑门光亮,仍是单穿着一身缺襟狼皮祅子,领口微敞,哈哈大笑,“孟九哥,你是出了名的难缠,连震云为了堵你的嘴,又不得罪你,陪着你在相公馆里住了十来天,他也够受罪了。我可是一天都呆不住的。”伸手抓过替他斟酒的玉霍,抱在怀中亲了一口,“他那德性我也见过,大半月没女人可怎么熬得下去。”
几人俱是大笑,孟九一口灌下大银菊花杯中的高梁酒,“老子若不是看着他也算给足了面子,哪里就会这样空手而回?他当初在淮安还是个小头目,被人在他们二帮主面前下了钉子,正发作要卸胳膊卸腿的时候,老子一时好心,顺口劝了几句,替他掩了过去。他如今是江苏帮主,要是敢不记旧事,老子可和他没完。”
“听说,他如今越发老练了。”狄八看着亦不过三十余岁,身材瘦削,面目阴冷,他手持茶盖,慢慢刷着雀舌茶沫儿,“淮安的地盘扫得干干净净,扬州府地钱赚的盆满钵满。没有了太子做靠山,用钱把上上下下打点得四平八稳……”
罗三哼了一声,“他是运气好,扬州府台没投到哪位爷的门下,不会整治他。两江总督、河道总督——那都是看钱办事的主。漕运总督如今换来换去,没个定准。除了这三处,其他的关节,看在钱份上,谁又会和他较这个劲?”
狄八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直未出声地宋二爷。“听说你收留了几个江苏帮地人?”
宋二爷一身月白杭缎锦袍。唇上两抹青须。面目俊雅。气质从容。他微微一笑。一边执着道升地纤纤玉手细细看着。一边轻描淡写。“谁叫他没看住。让人逃了出来。都是漕上地兄弟。我总不好见死不救。”他放开道升地手。看向齐强。“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
长门、当卢一曲终了。琴声渐歇。狄八似是终于也把茶沫子刷好。抿了一口茶。“……江苏帮内斗。耗了不少元气……”罗三一边摸着玉霍地脸。一边笑道:“淮安和扬州可是生钱地大路子。我在常州天天看着。也等得够久了。”
“齐三。八爷到底怎么打算?你给个准话。咱们也好行事。”孟九推开了琴童。把棋童拉入怀中。搂着他笑道。
齐强笑着方要开口。隐约听得后宅里似是传来了女人地叫骂哭闹声。好在长门、当卢接了伏名地眼色。立时转弦重拨。起了个高音。同声而唱。便将这些隔着西花园、二进宅子传过来地杂声掩住了。
座上之人耳目俱是灵动,不免微微诧异,伏名连忙又招了四名绝色苏戏入内,各各娇笑上前,众人便也放开,搂着美人儿调笑。
齐强面上不动声色,暗暗招了伏名,“去和大奶奶说,今日日子不对,让她好歹看在夫妻情份,压住后头别叫闹出了后宅
:了顿,“快叫安生去请姑奶奶来。”
伏名悄声道:“安生送了爷回府,就去江浙会馆接姑奶奶了,奴才已经差人去催了。小的已让人守住西花园门,断不叫里头的人闹出来。”
齐强听了稍稍安心,看看天色已是近午,站起请众人移步入席。罗三吃着金银燕窝、螺丝海翅,喝着绍兴烧酒,看着齐强只顾喝酒,偶尔吃了两筷海参全羊,再见得细点里除了东坡酥、江宁松饼,还有满洲饽饽、萨其玛等细点,不由笑道:“你小子在北边呆了十来年,倒也吃惯了这些北菜。你那后头地规矩,难不成也和满人一样?呆会是不是还要叫她们到前头来敬酒?满人婆娘的酒量那叫一个厉害,跪在哪里敬酒,我都没法子不喝,你府里若是这样的规矩,我今儿醉死在这里也值。”
后头女人们的砸物哭闹的声响一声高过一声,花厅里琴唱齐响仍是掩盖不住。孟九哈哈大笑,狄八和宋二亦是忍俊不住,齐强讪笑着,持杯劝酒,遮了过去,寻得空儿不住得向伏名使眼色。
伏名匆匆向后宅奔去,还只走到西花园子里,就见得大奶奶身边的绵绵发散衣乱,一脸恼愤奔了过来,看样子要向前宅里去,伏名一把拦住,叱骂道:“不知道今儿前头有客么?你平日里安分,今儿怎么糊涂了,大爷不好发作奶奶们,还不好发作你么?”
绵绵满头大汗,急道:“大管家,大奶奶压不住后头了。目儿姑娘领着几十个媳妇丫头冲到彩云姑娘房里,把家私摆设砸了个稀烂,还把期儿拖了出来,剥了衣服按在院子里,用细鞭子抽她的嘴。彩云姑娘哭得行,一头冲到月姨奶奶房里要和月姨奶奶拼命,大奶奶去劝,倒叫彩云骂她和月姨奶奶串好了来欺负她,仗着身上有肚子,不单打月姨奶奶,对着大奶奶都敢上手了,那屋里的丫头把姨奶奶房里的东西打烂,连大奶奶房里都不放过,奴婢们气不过——大奶奶叫奴婢赶紧请爷进里头去。”
伏名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说地,这是怎么说的!早上不还是好好的么!?”又指着绵绵乱成一团的头发,脸上的擦印,骂道:“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大丫头?你们不劝着主子们,倒还火上浇油,拉人结伙去打闹。爷这会儿哪里又分得开身!”
绵绵着急道:“大管事,如今彩云还在月姨奶奶房里闹,她屋子里的媳妇丫头满宅子乱东西,好歹叫几个男人去拉拉——”
伏名听得里头的动静着实太大,只得招呼了守在园子门口地十个小厮,赶着去里头镇压。
齐强听得院子里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暗吐了口气,眼见着罗三瞅着他嘻笑,孟九、宋二、狄八俱是似笑非笑喝着酒,生怕他们再说,连忙道:“八爷的意思,还是再等等,便是要来,也不能来硬的。现下正是立储的当口上,不能叫外头说这位爷没得心胸气度,容不下人。”
罗三听得如此,微微一怔,其余三人也肃了神色,孟九道:“不能来硬地?八爷的意思是不能大动静,只能暗地里做了他和李四?”
罗三连连摇头,“怕是成不了,他这几年和崔浩斗得死去活来,最近又差点儿在淮安失了手,防备得极严,等闲不出府门。便是出去一回,明里暗里成百地人护住,李四又和他孟不离焦的……”
狄七沉吟着,“说起崔浩,他上回那法子当真高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