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清朝经济适用男第5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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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经济适用男 作者:rouwenwu

    了眼。

    齐粟娘在陈演怀中正睡得安稳,隐约听得陈演在她耳边唤道:“……粟娘……粟娘……庙会……”

    齐粟娘向他怀中缩了缩,迷糊道:“外头下雨……”

    陈演半坐起来,看了看透着日光的窗格,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雨停了,我带你去逛庙会……”

    “让我再睡一会……”

    陈演见得齐粟娘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哑然失笑,将她抱入怀中,取了床角的红肚兜和绿绸裤,哄着道:“你睡着,我来给你穿衣……”

    陈演一面抚摸着齐粟娘的身子,一面给她穿着肚兜,系上带子,见得齐粟娘仍是未睁眼,看看被子上的绿绸裤子,在她耳边低笑道:“要不,今日我们就别去了,我们……”

    “……你继续给我穿……我再睡一会……马上……”齐粟娘含含糊糊地说着。陈演低低一笑。从被子里抽出手来。取了凉凉地绿绸裤子。在被子里晤热乎了。给她穿上。

    “今日想穿什么衣裳?”陈演穿上家常袍儿。下床走到黑漆描金大圆角衣柜前。一边拉门。一边笑着看向坐在床上揉眼地齐粟娘。

    齐粟娘眨了半会眼睛。歪头笑道:“就咱们俩去?”

    陈演点头笑道。“就咱们俩。谁也不带。随你爱怎么玩。”

    齐粟娘喜笑颜开。从床上跳了下来。趿着绣鞋奔到衣柜前。蹲下身子在柜子下半格里地包裹里翻弄。陈演蹲下来抱住她道:“只穿着肚兜。小心着凉。你要穿什么。我来给你找。”

    齐粟娘笑嘻嘻道:“咱们把以前地旧衣裳翻出来。你穿葛布青袍儿。我穿喜鹊衫。正是春日里地衣衫。咱们就当是平民小夫妻逛庙会。”

    陈演哈哈大笑,“行,就听你的。”

    齐粟娘喜滋滋坐在炕上,看着陈演把粗葛布青袍和桃红喜鹊衫寻了出来,“陈大哥,你给我挽发髻不?”

    陈演坐到她身边,抽出喜鹊衫腰袋里的碎花系巾子和碎花头帕,亲了亲齐粟娘,“娘子放地差事,哪有不办的?”

    齐粟娘穿上桃红喜鹊袍,扎上桃红碎花系巾子,披着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开门招呼比儿。

    比儿领着仆妇送上洗漱水,在炕桌上摆上粥、菜,见得齐粟娘这身打扮,不由笑道:“爷和奶奶去哪一处?若是穿这一身儿,可吃不到专供巨室贵宦用的上等素席。”

    齐粟娘笑道:“咱们去逛庙会赏花,你爷可吃不下素席。”看向陈演,“陈大哥,比儿说西直门外的隆福寺最热闹,我们就去那里好不好?”

    陈演笑着点头,比儿一面挽了湿面巾递给齐粟娘,一面笑道:“爷可得小心些,那庙会里什么人都有,乞丐、偷儿海了去。奶奶切切记把银钱放爷身上,免得被偷。再者,古玩摊上地假货儿多,奶奶看看就好,可别白使了银子。”看了看齐粟娘散开的长发,轻轻一笑,领着仆妇退了出去。

    陈演洗漱已毕,牵着齐粟娘坐到妆台前,执起玉梳,慢慢梳理她的长发,低声笑道:“上一回给你穿衣梳头,还是从清河回高邮的时候……”

    齐粟娘抿嘴一笑,“你到扬州后,比在清河可忙多了。又是民政又是河道,后来又管了一阵儿盐务。我每天也就能赶在三顿饭和睡觉前和你说说话。好在你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些规矩……”

    陈演手中一顿,半晌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将玉梳放下,挽起齐粟娘的长发,“你看,我还没忘了这渔婆髻怎么梳……”

    第二十一章

    齐粟娘和陈演从侧门出了会馆,到了街前面叫了一辆等客的骡车,沿着西直门大街出了城,到了隆福寺庙会,果然见得山门前成片地摊棚,摩肩接踵的人流。

    陈演紧握着齐粟娘的手,带着她一路逛了过去,买了三个装颜料的锡盒、五个鞋面绣样,听了一通撂地琴书,挤得一身是汗,方坐到了一处大碗茶摊上喝茶歇息。

    两人低笑轻语,不时见得官宦家马车在庙外空地停下,老爷、奶奶被媳妇丫头们簇拥着入庙进香。

    陈演笑道:“比儿说得倒没错,这里

    王公,下至平头百性都是能来耍玩。粟娘,咱们去庙里头看海棠花。”

    隆福寺后花园甚是宽广,在园子看花的都是殷实百姓人家,有些小门小户地媳妇闺女,也趁着这时节结伴游春,被知客僧引着从东、南、西、北四门而入。

    陈演掏出蓝布莲枝钱袋,捐了二两银子功德钱,便被知客僧引入后花园。齐粟娘与陈演并肩走在人群里,看着满园浓绿枝叶间海棠花粉嫩娇艳,远近各处独院里亦是花红叶绿,高低错落,与法源寺丁香花景各擅胜场,自是赞叹不已。

    齐粟娘弯腰从树下拾起一朵落红,抬头却见得陈演面带惑,向东头一处独院看个不停,不由问道:“陈大哥,怎么了?”

    “我方才好像看见十三爷身边的秦顺儿公公了。”陈演迟疑道,“按理,十三爷昨儿晚上才被放出来,我还想着待他休养几日,再过府去请安……”看了齐粟娘一眼,“粟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看看。”

    齐粟娘连忙笑道:“你只管去,若是十三爷在,多陪他说说话。我就在这院子里头看花,不走远了。”

    陈演看了看四面,见得赏花的女子甚多,便也放了心,又叮嘱了两句,转身去了。

    齐粟娘看着陈演向东院而去,便随着赏花的人群慢慢走着,走到西门花径尽处,树后是个虚掩的小角门,有知客僧上来拦住,笑道:“施主们,后头是居士院,专一供本院护法信士斋戒所用,还请不要扰了他们清修。”

    人群纷纷向回而走,齐粟娘正要随之转身,却听得角门内传来隐约哭叫之声。

    齐粟娘心中奇怪,却也未放在心上。没料到在东头海棠树下等了半会,仍是没见陈演出来。齐粟娘却是心中欢喜,知晓十三爷多半应在东院里。

    此时已是近午,积香厨里的素菜香味飘了满寺,看花的人渐渐少了,各处独院里地知客僧纷纷走了出来,到积香厨为大施主看菜。

    花园里静了下来,齐粟娘嗅着空气中菜香味,肚子咕咕直叫。她摸着肚子从西门而出,打算去庙外食摊上买几个葱饼。

    她方走到花园门边,忽地想起钱袋在陈演身上,不由得苦笑一声,在西门边顿住了脚步,正听得一阵清晰的哭叫声。

    “老娘怎的背着你偷人养汉?这几两银钱是孩儿让我收着的,我留着给他将来娶媳妇,怕你喝酒胡使了,方才藏起——”女人哭骂着,“这里是和尚庙,你灌了黄汤,说这些没天理的混帐话——”说未说话,便听得倒地之声,似是被人踢倒在地上打骂。

    “贼滛妇!你值不敢偷秃驴叫我信!我今日不打死你,还等着你养和尚,再生个野种!?”

    齐粟娘皱了眉头,转头看去,声音正是从十步外地角门传来。她正要走开,门后的动静越发大了,只听得一阵摔杯砸碗,嚎天哭地之声,“黑了良心地忘八!不是你图着几日的好吃好喝,逼着老娘,老娘会做那没脸皮倒腿根地事?卖老婆没廉耻的贱骨头!你也需记得,没得我那孩儿,你哪里还能吃得这口饭,穿得这件衣,灌得这口黄汤!你只有脸嫌他是个野种!”

    齐粟娘听得此处,想起连震云提起白老五在西直门外寺庙中地事,悚然一惊。

    她见得知客僧已是不在,急步走到角门边,贴门细听,却只是一片扑打砸物之声,似是里头男女互不相让,正打得厉害。

    齐粟娘轻轻推开一条门缝,见得门外又是一个大园子,种满了海棠树,离门几十步外就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楼,打闹声正是从最近的小楼里传来。

    齐粟娘小心打量着,海棠花树林中,花儿开得极是灿烂,除了西边近门的小楼,东南北三面绿树繁花中,隐隐挑出几角飞檐,似乎还散布着三四处精致的小院落,因着隔得太远,看不到半点动静。

    那小楼里的声音渐渐便也小了。

    齐粟娘犹豫一会,回头看了看没有动静的东院,把门推开,方探了半个头进去,突听得身后有人惑唤道:“齐姑娘?”

    齐粟娘惊得不轻,猛一回身,脑袋立时撞到了门框上,发出重重一响,倒把她身后之人吓了一跳,“齐姑娘!”

    齐粟娘痛得眼睛都快流出来,捂着额头圆回头一看,又是一惊,“秦公公!”

    站在她身后的竟是四阿哥身边的秦全儿。

    第十九章 隆福寺的海棠庙会[二]

    全儿瞟了一眼院门,看着一脸涨得通红的齐粟娘,是奴才见过齐姑娘这身衣裳,差点儿没有认出来。齐姑娘这是来看花?”

    齐粟娘一面陪笑应是,一面把院门紧紧关上。

    她见得秦全儿左手中提着一个顶漆三层大食盒,陪笑道:“公公侍候四爷上香?四爷也好隆福寺的素席?”

    秦全儿瞟了一眼齐粟娘关上的院门,右手慢慢从腰间放下。

    他瞅了齐粟娘半会,突地笑道:“打上回离了高邮城后,齐姑娘还没拜见过四爷,既是来了,齐姑娘也该去向四爷请个安。”说罢,走上前去,推开了院门。

    齐粟娘先听得要去见四爷,便有些不情愿,见得秦全儿进院子,又吃惊又惑,只得跟了上去,“四爷没在十三爷的东院?这里头……”忽地察觉秦全儿没穿太监服饰,一身靠红苏绸长衫,腰间绦带系着织绵荷包和小刀。

    秦全儿听得齐粟娘话中的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便浓了,“齐姑娘在这里探头探脑看什么?这处可是不许人来的。”一边走南面走,一边向海棠林深处指点道:“这里是隆福寺专给山门护法进香歇息的院子。四爷是隆福寺的护法,那一处就是他的院子。”

    齐粟娘一边干笑着,一边趁着秦全儿没留意,伸着脖子向小楼看,只见那院门紧闭,里头的吵闹打骂声早已停了下来。

    走了半会,入了海棠林,已是到了一个四合院前。

    齐粟娘正频频回头看,没料着脚下走到了四爷院门前,顿时被门槛儿拌住,向前一扑,惊呼声中把秦全儿撞出去三四步。

    齐粟娘被秦全儿反身一把扶住。总算没有摔倒。脸上越发红得滴血。嗫嚅道:“对不住。公公……”

    “谁在外头?”

    齐粟娘听得正房里传来四爷地声音。顿时醒过神来。秦全儿恭敬道:“四爷。是奴才。”说着。便松开手。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召唤齐粟娘。

    齐粟娘整了整衣裳。把心事儿压下。跟着秦全儿走了进去。她方一进门。眼睛顿时睁大。内间门边正站着连大河。亦是满脸惊异看着她。

    齐粟娘急急向房内看去。果然见得连震云坐在四仙桌边。一脸愕然。

    齐粟娘此时见得连震云。恨不得扑上去把西边小楼里地可人物说给他听。催着他赶紧去把白老五抓住。这寺里尽是贵冑王公。阿哥就有两个。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听地话。陈演地体面就完了。

    齐粟娘强压着焦虑冲动,低着头向着桌子另一头的四阿哥深深一福,“臣妇给四爷请安。”

    四阿哥慢慢道:“起来罢。”

    齐粟娘站了起来,屏声静气站在一边,四阿哥半晌没有说话,齐粟娘只觉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似是打量了半会,“没订院子?陈变之呢?你的丫头呢?”

    “回四爷的话,外子在十三爷的院子里。”。齐粟娘偷偷看了一眼四阿哥,见得他地脸越发瘦削了些,眼神儿愈发冷锐,小心陪笑道:“臣妇来见识京城的庙会,没带丫头……没订院子……”心虚加了一句,“外子带着臣妇……”

    四爷缓缓点了点头,齐粟娘松了口气,一面等着四阿哥让她退下,

    一面盘算退出时寻机会和连大河说说那事。

    “到外头候着。”

    齐粟娘一惊,抬头看向四阿哥,眼神方与四阿哥对上,心里便虚了起来,急急低头,“是。”

    秦全儿引着齐粟娘出了内室,却不让她坐在堂屋里,一路领着她出了正房,到了左厢房里。秦全儿送上一盏茶,一盘萨其玛,便关门而去。

    齐粟娘寻不着和连大河搭话地机会,在左厢房里急得团团转。她看着四阿哥与连震云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在密谈,四阿哥把她扣上,多半是防着她向十四爷说这事。

    只是他也不可能把她扣一辈子,除非他要了她的命——齐粟娘突地心中一骇——陈演在十三爷院子里,并不知道她进了这院子,也不知道她到了四爷跟前,她身边也没有丫头——齐粟娘遍体生寒,方才四阿哥问她这些话,难不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齐粟娘冷汗直流,双脚一软,倒坐在桌边春凳上,哆哆嗦嗦伸手取茶,“不……不能慌。逃是逃不掉的……”茶盏在她发抖地手中轻轻晃响着,她狠命咬着嘴唇,“要和四爷说,要让他相信,我绝不……绝不说出去……”

    齐粟娘喉咙眼里发干,拼命想着取信于四爷的法子,手中地茶盏送到了嘴边,猛地又顿住。

    她死死瞪着碗中的碧青茶水,只觉那水中似是有些混浊,不知放了些什么,她一把将茶碗丢回桌上,咣的一响,洒了半盏出来,百鸟朝凤的红锦桌布顿时浸湿了一块,黑红黑红。

    齐粟娘拚命喘着粗气,“不……不能慌……连震云绝不单只见过四爷,必定也见过三爷,说不定还有八爷……他还没认主子……”她瞪着桌上的茶盏,一把端起,咬牙将余下的茶水一口灌入嘴里,“对,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

    窗外地日光渐渐偏西,秦全儿推门进房,看得齐粟娘正倚在桌柱边闭目休息,桌子上的茶盏和盘子都是空空如也,不禁一笑,“……胆子果然不小……”

    齐粟娘听得声音,睁开双眼,陪笑打了招呼,跟着秦全儿出了厢房。恰看到正房门前,连震云向四爷施礼,走出房门。齐粟

    震云擦肩而过,两人双目轻轻一触,便分了开去,

    四阿哥挥手让秦全儿退下,扫了齐粟娘一眼,转过身子慢慢走到方才与连震云说话地侧间里。

    齐粟娘深深吸了口气,跟在他的身后,站到了侧房门边。

    四阿哥在四仙桌边坐了下来,看着站在门边地齐粟娘。

    齐粟娘的腿已是有些发软,只觉四阿哥地眼光寒得像冰刀,正一下又一下慢慢凌迟着她。

    齐粟娘把全身的力气都抽了出来,将天天操心柴米油盐,宅门女眷,已是习惯了安全平和的慵懒心思一把赶了开去,绞尽脑汁——陈演就在十三爷院子里,四阿哥便是厉害,也不能保着不漏了半点风声——已经过了午,十三爷就算还留着陈演,陈演也一定托十三爷在找她了!

    但是,十三爷和四爷打小儿就要好!

    齐粟娘的心一会儿冲到了峰顶上,一会儿掉到了谷底,她勉力控制着全身的颤抖,不敢开口说话。

    然则,四阿哥的沉默将齐粟娘地理智一点一点磨去,哆嗦着想开口讨饶的时候,四阿哥终是出了声,“……没什么要和爷说地?”

    齐粟娘心里一凉,嗵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道:“臣妇……臣妇……”却不知到底说什么才能让四阿哥相信她不会漏了这事,若换了她是四阿哥,任她说什么也没有用。

    齐粟娘低着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面颊流到了脖子里,耳边听得衣衫摩擦的悉索声响了起来,接着便是缓缓的脚步声。

    四阿哥走到齐粟娘身前,慢慢弯下腰,伸手托起她的脸,与她双目对视,“你和连震云……是怎么回事?”

    齐粟娘被四阿哥冰冷地眼神盯住,只觉四阿哥托着她下巴的手掌心一片冰寒,冷得她直打战,“回……回四爷地话……臣妇和……连大当家……连大当家的夫人……情同姐妹……”那五副图纸的事儿无论如何是不能对四阿哥说的。

    “为着这个……他就向我求情?怕爷要了你的命?”四阿哥的手突地一紧,扼得齐粟娘几乎喘不过气来,“我说过要你守规矩,好好跟着陈变之……”

    齐粟娘心里腾然冒起一团烈火,烧得她满脸通红,瞪着四阿哥,咬着牙道:“臣妇守规矩得很……不劳四爷教训……”

    四阿哥盯了齐粟娘半会,慢慢松开手,直起腰来。齐粟娘低着头,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

    四阿哥走回桌边坐下,“看在你没拿上两回地事来讨饶……算是知道奴才的分寸……”四阿哥端起茶,喝了一口,“起来罢。”

    齐粟娘汗透重衣,扶着门框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四阿哥看了她一眼,提声对外头道:“去看看,十三爷是不是留着陈变之用晚饭。”

    秦全儿在门外应了一声,齐粟娘听到院门启落之声,刚刚放回腔里地心,又提了起来,低着头缩在门边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四阿哥慢慢地喝茶声,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秦全儿在门外禀告,“四爷,十三爷留着陈大人,陈大人说齐姑娘身上没带银钱,怕她饿着,正让秦顺儿找着呢。十三爷吩咐奴才寻齐姑娘,给她另摆一桌。”顿了顿,“奴才和十三爷说明白了。”

    四阿哥放下茶盏,“饿了?”

    齐粟娘心中害怕,四阿哥不知是看重陈演还是因着连震云求了情,现下她的命看来是保住了,但十三爷是四爷地兄弟,必不会和陈演明说,陈演不知她的处境,她呆在四阿哥跟前多一刻,这事儿就不算完,连忙道:“回……回四爷的话,不饿……一点也不饿……若是……若是爷无事……”

    “那就站着。”四阿哥道。

    齐粟娘心中怕到了极处,四阿哥不让她离开,分明还在犹豫怎么处置她。她实在不敢再提告退之事,只得吞了声,顺着他的话道:“臣妇……臣妇方才未觉得……现下……现下已经饿了……”

    秦全儿走了进来,在四仙桌上摆上四碗六盘的素席,又在一旁罗汉床的脚踏前摆了矮桌儿,四阿哥随意点了三盘菜,“给她。”又指了指豆腐皮蛋粥,“还有这个。”

    齐粟娘只得施礼谢过,在脚踏上半坐了下来,慢慢吃饭。秦全儿给四阿哥倒了杯素酒,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是一片静悄悄,只有四阿哥和齐粟娘各自进食的声音,齐粟娘虽是极饿,却是吃不下去,偏偏不敢不吃光,勉强着把一碗粥,三盘菜扫荡干净,方抽了帕子拭嘴,突地听得四阿哥道:“齐氏。”

    齐粟娘想也未想,立时应道,“来了。”她从脚踏上站起,走到四阿哥面前。

    四阿哥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茶盏。

    齐粟娘端起茶盏,四面一看,走到靠桌儿边,将残茶倒入桌下锡桶。

    她打开暖壶笼,取了青瓷壶,放了一钱茶叶,倒了半盏热茶。

    她用指尖带去杯沿的水渍,转过身来,走到四阿哥身前。

    她自己喝了一口茶,觉得水温刚好,方要送到四阿哥嘴边,突地醒过神来,顿时额头冒汗,“臣妇……臣妇失礼……”

    四阿哥没有应声,也不看她,只伸手从她手中取过茶盏,慢慢喝了一口,“你回去罢。”

    -

    第十九章 隆福寺的海棠庙会[三]

    粟娘走出四爷的院子,长长出了一口气,傍晚的风吹她身上汗透的衣裳,冷得她打了个寒战。齐粟娘慢慢走到角门,正要推门而出,突地想起开先之事,转头看看不远处的小楼。

    两层小木楼已是掌上灯来,隐约可见得人影走动。齐粟娘一咬牙,正要转身向小楼而去,便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夫人。”

    齐粟娘微微一惊,又安下心来,转身笑道:“大当家。”

    夕阳下,连震云的身影从角门边现了出来。

    角门外海棠林里,齐粟娘悄声道:“大当家,方才那小楼,我听着里面住了一对夫妻……倒像是白老五和那丫头……”

    连震云一怔,双掌一击,“大河,去看看。”

    齐粟娘等了半会,连大河还未回来,心中焦急,方要出声,忽听得身后院落里一阵响动,转头看去,十三爷所在的东院里灯影摇晃,似是罢宴送客的光影。

    齐粟娘一惊,看向连震云,“大当家,妾身要随外子回去,这儿的事就劳烦大当家……”微一犹豫,“明日……”

    “夫人放心,明日我让枝影下贴子。”

    齐粟娘深施一礼,“今日多谢大当家美言,容后报答。

    ”

    连震云看了她一眼。“震云受惠良多。正该回报。”

    齐粟娘一笑。转身向东院而去。

    连震云微微笑着。凝视她地背影。突地开口。“怎么样?”

    连大河从树后闪了出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小地看了。正是白老五和那丫头。”

    “宋清地人呢?”

    连大河摇头道:“这处甚是隐秘,咱们的人虽是在隆福寺查过,却没查到那处去。若是有宋清的人进出,必易让人察觉的。”

    “拖到外头去处置了。不要让四爷发觉。也不要留下半点痕迹。”连震云慢慢道:“明日夫人若是追问,就说白老五卷了些钱财,丢下翁白这个假儿子,带着那丫头走了。”

    “小的明白。”

    齐粟娘随着陈演回了江浙会馆,想了半会,仍是不敢把四爷和连震云的事告诉陈演。她估摸着,他们这事儿必是不能让人知道,否则连震云也犯不着开口求情。

    四爷虽是没说,她也没有表忠心,但她心里头明白得很,这事儿她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陈演和十三爷近,若是连震云替四爷办差,多半也不会有和陈演对着干地时候。齐粟娘想到此处,便也放了心。

    陈演喝了不少酒,靠坐在炕上。齐粟娘为他洗脸洗脚,听他微带醉意笑道:“我在外头打听门道,想去见见十三爷的事,居然让四阿哥知道了。十三爷今儿见着我,拉着我说了不少话……”

    齐粟娘又是惊,又是笑,“好在十三爷放出来了,否则你那事儿,定是会被人查觉。”

    陈演笑道:“四爷也在想法子进去见十三爷,走的门道都是一样,才能察觉呢。”待得齐粟娘替他宽了衣裳,立时向炕上一倒,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含糊道,“明儿就要跟着皇上,去直隶巡北漕河……”

    第二日五更,陈演清早出门的时候,天上飘着细雨,不一会儿便停了,挂着一片阴沉沉的天,偶尔落下些雨滴。

    比儿收拾着衣柜,齐粟娘坐在坑床上看着手中连府里送来的红贴儿,犹豫不决,陈演不在,比儿不能带,其他的仆从更不用说。但是把这事儿全托给连震云,白老五和那丫头的下场想都不用想——齐粟娘看了比儿的背影一眼,含糊道:“比儿,那个翁白——”

    比儿忙碌的手忽地一停,又顿了一顿,方转过身来,“奶奶放心……”

    齐粟娘低着头,不去看比儿地神情,自顾自地道:“这样……今儿我不出门了……”

    比儿奇怪看了她一眼,却也不多问,忙完了手上的活便退了出去。

    雨嘀嘀嗒嗒地下着,双虹院内室里安静无声。

    齐粟娘倚在炕桌上,闭上眼睛,隐隐约约听到了前头响起极细的说话声。

    “比儿姐姐,那个翁白……又来了……”

    雨似是小了些,一滴接一滴打在窗外地树叶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将比儿的叹息声掩得若有若无,“……让他走罢……”

    叭的一声响,一颗大水珠儿砸到了屋顶瓦片上,齐粟娘地身子轻轻一颤,双目睁了开来,开口唤到,“比儿,你来。”

    齐粟娘下了炕,对站在一边的比儿道:“我要去和连大当家商量银钱的事,你在家里呆着,若是大爷府里或是别处有人来探,就说我身子不爽,在屋里歇着不见客。”

    比儿虽是疑惑,仍是点头应了,却犹豫道:“奶奶去见连大爷,身边不带一个丫头……”

    齐粟娘叹了口气,“这事儿还能带谁去?你若是和我一同去了,这边厢免不了就要露馅。”看着比儿笑道:“你身形儿和我有几分像,又知道我平日里行事说话的规矩,一个顶两个,只要不出门,也能蒙她们一会儿。”

    比儿不由失笑,“我原看着奶奶是打算好了要去,今儿突地又变——”

    齐粟

    ,家里的侍候的人多了,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忠心肯帮地,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比儿若不是齐强送过来的,若不是她两年多来下足了功夫,扬州苏高三的事儿里又看了比儿性情,哪里又敢叫她知晓图纸银子的事儿。

    比儿又道:“连大爷那里——”

    齐粟娘微微笑道:“你放心,他和我哥哥一样,女色上虽有些不定性子,手段也酷严了些,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物。我帮了他不少,也承了他地大情,没有信不过他的道理。”

    比儿慢慢点头,侍候齐粟娘换了一身白杭缎斜襟春衫,泥金绸子宽裙,取了碧绿油伞。比儿将仆妇们遣开,齐粟娘打着油伞出了院子,从江浙会馆侧门而出,走出宝纱胡同。

    她见得街对面有三四骡车停驻,似在待客,正要过去,一辆黑漆围幔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马车一路驶出西直门,到了隆福寺山门,连大河放下踏板,侍候齐粟娘下了车,引着她一路进了隆福寺后院。海棠花树经了细雨,粉嫩带露,愈发生机勃勃,却扫不去齐粟娘心中地莫名的沉重。

    连震云站在南院正房廊上,看着花径中一抹碧绿独自缓缓而来,终是不自禁吐出一口长气,将七年来漫长地等待都吐了出去,举步下阶。

    连大船跟在他身后,悄悄儿道:“大当家,要不要去花房里取些切花……”

    连震云脚步一顿,“……早了些…还用不上…以后再……”微微沉吟,“多取几盘来,放在房中装点……”

    齐粟娘收了伞,向连震云微微一笑,“大当家。”正要施礼,连震云拦住她,“夫人不用多礼。”伸手接过她的伞,递给连大船。

    齐粟娘提裙上阶,随着连震云走入正房内室,只见三面格窗大敞,满目海棠花树,屋中一张八仙桌,四面梳背靠椅。南面窗下一张黄花梨大罗汉座榻,中间安放小方几。

    连大河走上来,在小方几上布上清茶两盏,透糖、顶皮糕、酥螺细卷、杨梅四样下茶劝碟,便掩门退出。

    齐粟娘倚在罗汉座榻边坐下,看着窗框上几枝粉海棠,叹了口气,“大当家要不,咱们把白老五他们送到南边去,关上一辈子……”

    连震云坐在小方几对面,微微笑道:“行,我也是这个打算,我让大河去办……”

    齐粟娘一怔,心中疑惑连震云转了性子,小心试探道:“大当家——”

    连震云看了齐粟娘一眼,仍是微笑着,“宋清没有儿子,翁白将来必有出头之日,犯不着和他结这个深仇。”

    齐粟娘松了口气,虽是还有些不安和怀,心中地阴郁却扫去大半,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突地想起昨日还没得到确信儿,歪头笑道:“大当家,我没听错吧?肯定是他们俩。”

    连震云凝视着她,柔声道:“没错,是他们俩。你不用烦心,我会处置好地。”

    齐粟娘笑道:“大当家的本事,我自是知道。昨儿四爷多少是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我吓得手脚都软了,还好控住没有爬墙逃走——肯定是逃了的……”

    连震云哈哈大笑,“夫人年幼时,可是被家中父母教训过?夫人平日里的样子是半点看不出,若不是我与夫人当初相识时机缘凑巧,断想不到夫人是这样的性情。”

    齐粟娘取了一颗透糖含在嘴里,含糊道:“自是教训过,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地上的父母……不记得了……”

    连震云微微一愣,慢慢点头,“听说夫人十岁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叩门声响起,“大当家,知客僧按例来送切花了。”

    齐粟娘笑了起来,“寺院里却是一样的规矩,独院子便要来送花。一两银子一朵的牡丹花,隆福寺这里必是比法源寺收得更贵。”

    连震云笑着道:“和尚们也是要过日子地。”转头提声,“进来罢。”

    连大船似在将知客僧拦在了堂屋,双手托了四个花盘走上进来,齐粟娘咋舌道:“大当家,隆福寺果然比法源寺厉害,法源寺每院里只送一盘,它这儿一次就是四盘……”

    连大船低着头,连震云笑而不语,指着八仙桌道:“那边放两盘,拿两盘给夫人看看。”

    齐粟娘看着花,只觉得时辰已过了不少,连大河却不见影子,她心中的不安又浮了起来,用手指拨弄着漆盘里碗大的海棠花,“大当家,大河他……”

    连震云喝了一口茶,“夫人放心,他办着呢。总要些时辰才能妥当,免得叫人瞧出破绽。宋清也是这隆福寺地山门护法,要瞒过他去不容易。”

    齐粟娘一愣,慢慢点头,“必是如此,才能把白老五夫妻藏到这儿来。

    ”放下手中茶盏,捻起一块顶皮糕,看着连震云,“我今儿一定要等个结果才安心……”

    连震云微笑回视于她,“夫人放心,再晚,今日总会有个结果的。”(

    第十九章 隆福寺的海棠庙会[四]

    大船在院门边打发知客僧离去,进了东厢房,笑嘻嘻里头喝茶吃点心的连大河,“大河哥,你打算啥时候进去回报呢?”

    连大河不急不忙道:“陈大人去直隶了,有比儿在。不着急,我越是慢,夫人越是不会放心走。夫人她必要亲眼见着白老五和那丫头。”

    连大船一惊,“大河哥——”

    连大河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

    连大船笑着掩上门,蹭到连大河身边,挨着他坐下,“大河哥,你说,今儿会不会……”

    连大河瞟他一眼,“大当家要是和你一样沉不住气,这事儿早完了。”

    连大船吐舌笑道:“大当家也忒沉得住气,这孤男寡女,啥事不干,干坐在一处等消息……”

    连大河亦忍不住笑了出来,“就这样,也是等了多久才等来的。你没听见那日高邮酒楼里夫人说大当家——”

    连大船连连点头,笑倒在连大河身上,“我那几日,走路都是踮着脚尖儿,陪笑得脸都僵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大当家抓着我出气。”一把抓了一块顶皮糕塞嘴里,“大河哥,夫人这样的女人,也忒难侍候,犯着她的性子立时就要翻脸,大当家他也受得住……”

    “他乐意。”连大河低声笑道。“再说了,你没觉着夫人有旺夫运么?陈大人娶了夫人,不说官品一直向上遭了大难也能逢凶化吉……”

    连大船拍腿笑着。坐起附在连大河耳边。“半叶一直就这样说。大当家他自打认识了夫人。运道就好得不成样子。见了皇上。得了官。调了扬州府。做了帮主——半叶不知道地。那一回在高邮结识四爷。还不是夫人引过来地?”连大河摸着下巴。“大河哥。我要是大当家。我也得觉着这事儿有盼头。陈大人怕不就该英年早逝——”

    连大河笑道:“咱们这样地人自然是这样想。大当家却未必。大当家哪会在意这些。怕是连皇帝老爷都没当回事——没得好价码。谁都使不动他。”

    连大船惊异道:“那四爷他出地什么价。拢住了大当家——”立时又握住嘴。陪笑道。“我不问。不问。”

    连大河微微一笑。“大当家为海静想着呢……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四爷倒看得明白……”

    齐粟娘坐在南院里。从早晨一直等到响午。没见着半个人进来回报。她虽有些着急。又想着连震云说得在理。这事儿若是让宋清发现。后患无穷。自然要小心安排。但她早听陈演说过连震云地手段。现下他面上说得好。背过身去不知又干些什么。只得耐心等着连大河回来。

    连大船进门来布了素席。两人一起用了午饭。连震云瞧着齐粟娘坐立不安地样子。“夫人要不要出去走走?前殿虽是人多。左右偏殿却是平常人家不能进地。现下这个时辰。想来人少。”

    齐粟娘虽已是坐不住,仍是摇头,“万一宋清来了,若是被他人看着我和大当家……”

    连震云端茶漱了口,“只要办事地时候没留下痕迹便好。隆福寺又不是他家后院,难不成还不许人来?至于别人……”连震云击了击掌,“大船。”

    连震云对连大船轻声说了几句,便让他退出,待得连大船回来时,手中捧着一只青纱围帽,“大当家。”

    齐粟娘看着连震云手中簇新的围帽,知晓是外头庙会摊棚里买的,不禁笑了出来,“当初在坝上时,我可是戴够了这个,后来便再没碰过。这都多少年了……”

    连震云微微一笑,“七年了……”

    正是饭时,隆福寺佛殿中的香客和知客僧零零落落。左殿中空无一人,只有地藏菩萨宝相庄严。

    连震云见得齐粟娘只是随意看着佛像,全无一点上香之意,低头看着她,柔声道:“右殿里是双面观音,女客们多是去那边,可要去上香?”

    齐粟娘摸着头上自顶垂膝地青纱,点了点头。

    双面观音座前香烟缭烧,果然有女客在进香,那女客衣饰不凡,穿着十八镶的锦缎旗袍,看着是满旗出身。

    齐粟娘见得那满旗贵妇手中持着一支开得正盛的莲花,默默祝祷,不由在殿外驻足,满心惊异地看着那不应时地花儿。

    连震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那莲花,又看了看她,悄声道:“怕也是花农们使法儿催开的早莲,你没瞧见每天给八爷府送花的花车?那些花儿虽是开得极盛,却比这园里应时的海棠谢得更早……”

    齐粟娘掩嘴笑道:“虽是如此,这时节有莲花还真是稀罕。”

    连震云看了看她的神色,柔声道:“我在外头等着,你进去和她搭话儿,她必会给你看的。”

    齐粟娘连连点头,陪笑道:“劳烦大当家等一会儿,我看了马上就出来。”说罢,向连震云福了一福,匆匆进了双面观音殿。

    那满旗贵妇梳着两把头,扁方上缀满珠玉,想是出身不凡。齐粟娘持了一柱香,拂开脸上的面纱,挨到她身边,嗅着扑鼻地苿莉花粉香和莲香,轻声笑道:“这位姐姐……”

    扁方上长长的红京丝璎珞晃了晃,那贵妇睁眼转过头来,“你是——”两人双目相对,贵妇惊呼一声,“齐姑娘!”

    “双虹!”齐粟娘大吃一惊。

    九爷送给太子的双虹,已是二十余岁的妇人,岁月让她的容貌脱去少女的纯净,眼角眉梢俱是妩媚。她怔怔看着齐粟娘,眼中的泪水慢慢泛了起来,“齐姑娘,打你救了我那一回后,我们再没有见过了。我娘到现在还念叨你……”

    连震云负手站在阶下,看着齐粟娘与那满旗贵妇执着手,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到得最后那贵妇招了丫头进来,送了她一篮莲花儿,又拉着她上了一柱香,方依依不舍送她离去。

    连震云伸手提过齐粟娘手中的花篮,笑着道:“是旧相识地?”

    齐粟娘满脸欢喜,“她原是九爷府里的丫头,后来被太子爷要了过去。当时听着很不得宠。这回太子被废,圈在宫里,她一直尽心侍候。太子复位后抬了她做格格,时时带在身边。今日她是来还愿的,只说这双面观音灵验的很,非拉着我也拜拜。”一路走进南院门,叹道:“八年,她也总算熬出头了。”

    齐粟娘推开内室门,奔到罗汉座榻上坐好,连震云跟着快步而入,笑着将莲花篮放在小方几上。他侧身坐下,看着齐粟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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