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出阁记第34部分阅读
清朝出阁记 作者:rouwenwu
大房的庶子萧盛做填房,原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户人家的填房总比小户人家的正妻强百倍。谁晓得,那萧盛品性不良,表面上就只有纯安一个正妻,也说不纳妾不要通房,暗地里却到处拈花惹草,这不,前阵子还闹出了一条“人命”:有个刘姓女子竟然抱着一个满月的男娃儿上萧家讨说法去了。说那男娃儿是萧盛的种,执意要认祖归宗……唉,真是造孽啊……纯安哭的死去活来,可有什么用……守不住夫君的心也就罢了,连个半子一女都没怀上……”
怪不得!槿玺恍然大悟。莫怪乎敏容要向她打探胤禛对她的态度了。怕她成为纯安第二吧。
想想也是,这大清朝的男子都有极大的劣根性,总喜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过,她该相信胤禛不会是这种人。
“额娘,您放心。四阿哥是怎样的人,女儿知晓。”
…………………………
回宫的路上,槿玺忍不住将纯安的事说与了胤禛听,末了问他感想如何。
“怎么?你是担心爷变成萧盛第二?”胤禛听完,似笑非笑地觑了她一眼,随即揉了揉她的发顶,眼含笑意地说道:“放心,爷既然认定了你,自然不会更改。否则,就是在推翻自己先前的决定,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没什么担当力,就算你执意留住他又有何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女人一辈子统共就几个十六年?就好像……好不容易挑了条外表华丽、色泽鲜艳的锦被,没多久就发现,里面不过是一堆烂棉絮……就算要换掉并不难,可一想到之前与它共眠的日日夜夜,就忍不住恶心……这不是白白浪费人感情嘛……”
“呵……你这是什么比喻……”胤禛笑睨地看着她:“不过你放心,爷就算外表再华丽鲜艳,内在也一样白净柔软……别忘了,咱们是任何人、事、言论都分不开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槿玺无语地望望天,自己好似嫁了个无比自恋又自大的男人呢……
127 兄长的婚事(上)
日子很快就走到康熙三十年的十二月,迎来槿玺婚后第一年的除夕。
从十二初一开始,南所就进入了迎新的倒计时状态。倒不是槿玺企盼过年,而是期待大年之后的江南之行。
扫尘、贴福、做新衣、备年货……槿玺带着底下一大帮丫鬟婆子,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十二月初七,腊八节前一日,槿玺带着一马车年货回了趟娘家,正巧遇上前来说亲的刘媒婆。
“你两个兄长年岁着实不小了,你阿玛有心想让他们在年后就定下来。”送走刘媒婆,敏容看出女儿眼里的好奇,柔声解释道。
“哥哥们怎么说?心里可有喜欢的姑娘?”槿玺盘腿坐在热炕上,嘴里嗑着瓜子,眼底透着些许探八卦地渴望。
“你也知道他们俩的性子,即使有,也不见得会告诉我这个继母,更别说找你阿玛商量了……你回来的正好,要不,待会儿替额娘去探探你两个哥哥的意思?”敏容有感而叹。
虽说齐恪齐琛兄弟俩对她的态度素来尊敬有礼,可毕竟不是亲生,也不是自幼抚养,彼此之间有层隔膜是免不了的。例如心里话,是绝对不会向她这个继母倾诉的。
而费扬古的脾性又耿直,即使经常与齐恪齐琛两人同进同出,也不会察觉出两人的异状或变化。特别是兄弟俩年满十八岁,搬离内院,住到前院后,与府邸女眷们的来往越发少。
槿玺在时还好些,小节小日还会被拉来小楼坐坐,聚在一起喝茶聊天话家常。自槿玺出嫁,内院的女眷们就连他们的身影都瞧不见了,更遑论了解他们俩有没有意中人了。
“嗯,那等哥哥们回来。我去看看。”槿玺点点头。说起来,齐恪齐琛兄弟俩的年岁确实不小了,虚龄二十,在清朝也算得上是晚婚了。若不是她有康熙指婚在先,他们执意要让她先出嫁,应该也不至于耽搁到至今还没定下吧。这么一想,槿玺觉得自己对兄弟俩的婚姻还真得负上些责任。
当下,瓜子也不磕了。擦净双手跳下椅子,朝敏容说道:“看时辰应该快回来了吧?我这就去前院瞧瞧。”
“这么急做什么?中午不是要留下用膳吗?”敏容见她听风就是雨的,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若是知道女儿心里已将兄弟俩的婚事揽上了自个儿的身,还不得更无语。
“这不午膳还有四阿哥一起吗。用完也要随他回宫了,哪里还有时间探口风。”槿玺整整衣衫,朝敏容说了一声,就带着候在屋外的喜竹、绛蕊俩就往前院兄弟俩住的正院快步走去。
“这孩子!都嫁了人了,还这么随性而为……”敏容看着槿玺消失于柳棠院大门口的身影,失笑地叹道:“好在四阿哥肯包容她,若是换作其他男子,还不得……”
“福塔寺的住持不也说了吗?格格命相高贵,注定一生满福。福晋该放心才是。”已经升为管事嬷嬷夏儿扶着敏容走回里屋。笑着劝道。
“是啊,希望真能兑现住持这句吉言。”敏容含笑点头。子女满福,是为人父母最大的骄傲和满足。
…………………………
待槿玺走至前院正院时,正巧遇上刚从礼部回来午休的齐恪,“大哥!”她笑着奔上前,“好久不见,大哥!”
“玺儿?”齐恪惊喜地打量着眼前越发出挑的继妹。“今儿个怎么来了?可是有事?”他望了望她身后,没见着素来陪伴左右的四阿哥,遂有些不解。
“没事就不能回来看看大哥了吗?对了,二哥呢?兵部这阵子应该也得闲了吧?”她四下张望,没看到齐琛的影子,平时几乎日日同进同出的兄弟俩,碰上她回娘家,却不在一道现身了?
“呃……你二哥他……”齐恪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解释,遂笑着拉槿玺入了院子,打算跳过这个话题,“来,让大哥好好瞧瞧,嫁了四阿哥之后。是不是更漂亮了?!”
有问题!槿玺暗忖。边随齐恪入屋,边笑着聊道:“刚来的时候正碰着刘媒婆,说是替大哥二哥做媒来着,我左右无事,瞧了瞧她今日拿来的姑娘画像,还真都很不错……咦?大哥,你怎么了?”
“没……”听到槿玺说辞而有些走神的齐恪,慌忙回神道:“你回来怎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哥哥们也好去宫门外接你……”
“别岔开话题,大哥。做兄妹这么多年,你们是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么?!老实说,大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玺儿!”齐恪惊愣当场。右手下意识地伸上脸颊,想摸摸有没有发烫……
“大哥,你和二哥已经二十了,阿玛和额娘之前那么多年没有催你们,不也希望让你们能给自个儿选妻子吗?你也知道他们是绝不会拿你们的婚姻大事来巩固乌喇那拉府邸的荣耀的……只是迟迟不见你们有所行动,这才急着想替你们相几门姑娘,当然了,他们挑出来的不做数,归根结底还得看你们自己怎么想……大哥,你和二哥若是真有意中人,何不找阿玛和额娘说说,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也好让他们早日上门提亲……”
“妹妹……”齐恪面色为难,欲言又止,见槿玺坚定地看着他,好像不从他口里听到合理的解释就绝不罢休似的,遂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岂会不知阿玛他们的用意,只是……我和齐琛喜欢的姑娘都不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若是……必定会让阿玛颜面扫尽……”
“说出来听听,或许事情根本没你和二哥想的那么复杂呢?”槿玺本想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可一想,这里可是规制严格的大清朝,而非恋爱至上、人权自由的二十一世纪。只得硬生生止住溜出口的劝辞,换了个较为委婉的说法。
齐恪听槿玺这么一劝,踱了几步,踌躇了半晌后,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始末……
原来,齐恪爱上的是一个出身清贫的女子,今年十七岁,上头长辈皆亡,底下有个未满十岁的幼弟。三年前,她在街上卖草药、坚果时差点被地痞流氓调戏勒索,恰巧遇上齐恪,救了她。事后,齐恪送扭伤了脚踝的她回家,才获知她家里的境况,不觉被她的坚强和隐忍所感动。之后,齐恪就三不五时地上门探望,本想接济他们姐弟俩,孰料,那姑娘死活不肯收他的银两,无奈之下,只得作罢,闲时会去她家里帮她分捡草药、挑选坚果、打扫卫生、教幼弟习字……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情愫渐生。在槿玺备嫁之前,齐恪也已明确自己的心意,却又怕遭家里人反对而断绝他和她的往来,遂压抑着没说。
至于说到齐琛,齐恪只透露了一句:“至于你二哥,对方的身份太……要是在一起……怕是比我还要艰难数倍……”之后,就死活不肯再多说了。
槿玺听后,沉吟了半晌摇摇头。
齐恪见状,苦涩地笑道:“我知道这很难让阿玛和福晋接受……所以……”
“所以你打算割断和对方的联系,顺从家里的意思,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带着遗憾过完余生?”槿玺没好气地接下齐恪未说完的话,“大哥啊大哥,你以前考科举时的坚定和自信都到哪儿去了?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对方?你只是觉得遗憾,心里挂念着别个女人,却又不得不和门当户对的另一个女子娶妻生子,可那个姑娘呢?她看着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心里得有多难受?”
“玺儿……”齐恪一脸痛苦地看着槿玺,“我想过无数法子,却无一行得通……”
“你偏偏漏了一个最应该想的法子,那就是找阿玛和额娘求助。难道你不相信,他们会站在你这一边、同意你们的婚事、继而明媒正娶地迎她进门吗?”
“不……阿玛如今官拜一品……我怎能……”
“阿玛是阿玛,他的每一步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和拼博得来的,他有曾得过额娘家族一丝一毫的帮助?没有!不仅没有,他还帮额娘摆平了不少纠纷。你如今才二十岁,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尽自己的努力去拼去博,相信二十年后,混得绝不会比阿玛差。有没有妻族的助力于咱家而言根本无差。当然了,你若是自己心里也在嫌弃对方的出身,怕影响你日后的仕途,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怎可能会……”齐恪正欲反驳,却见书房门口已然挤满了一帮听众,费扬古、胤禛、齐琛,正齐齐立在门口,眼底各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兄妹俩,顿时,齐恪的两颊浮现红晕,被撞见了天大秘密似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厢,槿玺说了一堆,灌下一大口茶,见齐恪迟迟没有往下说,正欲抬头提醒他,却瞧见了这一阵仗,不由得拍拍额头,暗叹:阿哦,这下用不着她继续游说了……
128 兄长的婚事(下)
“不孝子!既已有了中意的姑娘也不与爷和福晋说,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两个长辈?!”费扬古粗噶着嗓子让给齐恪齐琛齐齐下跪,数落起他们俩的不孝来:“我和福晋可曾要求过你们必须娶哪家的闺女?问都不问,就将我们两个长辈放到了敌对面……来人,给爷拿家法伺候!”
“阿玛!”槿玺好笑地唤住有些暴怒的费扬古,提醒道:“阿玛,咱家没有家法!”
“……就你敢在爷脸上拔须!”费扬古吹了吹胡子,佯装震怒地瞪了槿玺一眼。
“噗嗤!”槿玺笑出了声,“阿玛,您这是自己说的哦,我这就告诉额娘去,您在变着法子说她是母老虎呢!”
“死丫头!”费扬古哭笑不得地唤住正要离去的女儿,也顾不得胤禛在场,啐了口道:“别以为有靠山在,我就不敢骂你,乖乖坐一边去。你两个哥哥今日我一定要给他们好好洗洗脑,读书读反了不成?真是越长越糊涂了!”
“成,您自便。我们这就退下。”槿玺挽起胤禛的胳膊,退出了书房,扫到齐恪齐琛兄弟俩那副大义凛然、静候责罚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地朝费扬古使使眼色,末了,劝道:“阿玛,您骂归骂,打还是免了哦,要是打得哥哥们半年下不了地儿,当心额娘和你急,她可是还想在明年就抱上孙子呢!”
随后,也不管费扬古是什么表情,就拉着胤禛窜出了门,来到离书房老远的古槐树下,这才放声大笑。
“好了,有你这样的妹妹吗?看着自己兄长落入困境,竟然还敢大笑!”胤禛好笑地弹了她一记脑门,说道。
“呵呵……咳咳……我那不是让阿玛给他们洗脑嘛!你也知道,我就算说得再多。也不及阿玛一句话。他们啊,谁都不怕,就怕阿玛动怒。”
“哦?想不到岳父大人如此有本事?日后爷的孩子也能这般听话就好了。”胤禛促狭地瞄了瞄槿玺的小腹,想象她怀上自己孩子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慢慢等吧,别忘了我才十一岁!”槿玺扮了个鬼脸,灿笑着跑了开去,“喂。还留在那里干嘛,当心被阿玛逮到你在偷听,连你一起骂!”
“你这丫头!真当欠教训了!”胤禛失笑着摇头,继而三步并两步地追上槿玺。与她说笑着往小楼相携走去。
离午膳尚有小半个时辰,还有时间窝在小楼香闺里你浓我浓一番。至于兄弟俩的亲事,只要她性子急躁、脾气火爆的阿玛接手,必不会再给他们时间拖延。
果然,午膳一过,在齐恪齐琛兄弟俩忐忑的目光中,费扬古将槿玺、胤禛请入了正书房,商谈起双胞胎的婚事。
“老大的婚事,倒无所谓。对方除了家境贫困些,家世倒很清白。可老二……”费扬古叹了一声,“这个孽子,竟然看上了广旎苑的头牌……”
这个爆炸性新闻,炸得槿玺和胤禛都愣了一跳。槿玺喷了口茶,暗忖:齐琛这家伙这也忒夸张了,青楼名妓啊……想不到二哥的思维比现代人还劲爆。
不过。等费扬古说完整个过程,槿玺也就释然了。
那个广旎苑的头牌,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不堪,相反,还是个知书达理、极富才情的闺阁女子。名义上算是老鸨的养女,五岁那年因父母被江洋大盗劫财砍死后,被路过而善心大发的老鸨带回了广旎苑。不知是不是缘分,九年来。老鸨对她很是疼爱,平时绝不让她碰触青楼任何事务。养得就像深闺中的富家千金。只可惜,两年前开始,广旎苑就在同行的恶意排挤下,走起了下坡路,苑里一些当红头牌都被同行挖角挖了去。为替老鸨留住客户。今年年初刚过及笈的她,不顾老鸨的反对,挺身而出撑起广旎苑的生。
齐琛是在某次打赌失败后,被同僚架去广旎苑喝花酒,不曾想,第一次上青楼就被她清新脱俗的眼神所吸引,几次接触后,齐琛想为她赎身,却被她婉拒。广旎苑不能倒,那里还有许多因它而生存的贫苦家庭出身的子女。
听完费扬古详细的阐述,槿玺和胤禛对视一眼,已经有些明白阿玛的意思了。
“要改变广旎苑目前的状况并不难,不过……”胤禛顿了顿,看向费扬古:“势必要让齐琛失望一段时日了。”
胤禛的意思是,由他出面将广旎苑整个买下,改装成酒楼,里头的人,依然可以留下工作,至于老鸨和头牌,他另有用处。江南正要开家能探询南来北往客商机密的青楼,正缺经验老道的老鸨。至于齐琛中意的头牌姑娘,因为之前已有不少人见过她的模样,不冷落一阵子,并重新给她安个适宜的身份,就这么大敕敕地娶进门,怕会影响齐琛日后的作为。倒不是说费扬古瞧不起这些风尘女子,相反,她们的重情重义,让他一介武夫有时也颇感佩服。只是,迎她进门不代表就能封住周边一群八卦看客的嘴,要想婚后家宅安宁如常,势必得想个周全的法子。
“失望一段时日总比烦扰一辈子好。”末了,费扬古拍案定夺:“诚如四阿哥所言,让那姑娘随老鸨南下,消失一阵子之后,再以另一个身份嫁入咱家,届时,就算有心人想怀疑,也没证据证明她就是昔日的广旎苑头牌。”
“没错。这样吧,骆安没有亲人,就让她拜骆安为兄,留在江南一年半载,待骆安手头的事务一了,就带她一同入京。”胤禛思索了片刻,提议道,“不过,此事不宜与齐琛明说,否则,以他的性子,难免泄露端倪。”
“这个自然。”费扬古点头赞成,这个也是他之所以不让兄弟俩进入书房旁听的原因。
“正巧,咱们过了年就要下江南一趟,让她们随我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出意外,她可是女儿日后的二嫂了。”槿玺想到元宵节后的江南游,忍不住笑着提议道。
不想却招来胤禛的白眼,“只要确定了这个事,她们的行程,爷自会派人安排。”
“……我这不是想替你省点路费嘛!”槿玺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不悦,讪讪地摸摸鼻子,咕哝道。
“不需要!”胤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下江南,不就是想与她独处嘛,竟然还当着他的面邀约其他人同行,就算是女的也不行!
费扬古见状,心下好笑,这个四阿哥啊,想必真被自己女儿吃死了……也好,如此一来,他和敏容尽可以放心了。
至于齐恪和那位清贫人家的坚韧女子,不注重对方出身的费扬古自是没有任何刁难,决定回头就让敏容出面去筹备一切事宜。若是没有意外,过了年,也该向女方家下聘了。
三人窝在书房好半晌,商谈好一切细节,当务之急就等胤禛出手接收广旎苑。
见时辰不早了,胤禛送了槿玺回宫后打算去广旎苑实地探看一番,故而打算起身告辞。一出书房,却见齐恪齐琛兄弟俩还静静地候在外面等两人的判决结果。
“齐恪可以协同福晋准备下聘事宜了。至于齐琛,你这个不孝子若是还敢再踏进广旎苑半步,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了!”费扬古冷着脸说出决定,听得兄弟俩是一喜一忧。
“阿玛!”齐琛痛苦地张了张嘴,虽然心知自己的要求于长辈而言确实过分了些,却不想就此放弃,“芙儿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她……”
“闭嘴!我说了,从现在起,别再提起与广旎苑有关的一切人或事!”费扬古扬声喝止了齐琛的解释,状似不耐烦地挥袖离去。
留下一脸沉痛的齐琛和惋惜的齐恪,以及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就偷笑到打岔的槿玺夫妻俩。
“唉,但愿二哥不会因此而自暴自弃。”与府里的女眷们道别后,槿玺跟着胤禛上了马车,透过车窗望着外头的街景,感慨地叹道。一想到费扬古当时冷漠又凶悍的表情,又忍不住一阵好笑。
胤禛见状,笑而不答。
“对了,明儿腊八,咱们炖锅正宗的腊八粥吧。记得当初在永寿宫第一次熬咸味腊八粥,太后一口气喝了两碗,皇阿玛还说我偏心,好吃的只会做给亲近的人品尝。这不,明儿让人给各宫主子都送些过去,也算是咱们南所的一片心意。你觉得怎样?”
“这些事自然由你做主。太后年岁大了,爷也觉得尝些咸味点心比较好,不过,惠妃和荣妃喜欢甜食……”
“那好办,咸甜各熬它一大锅,咱们自己也每种喝一碗,另外,做些上口的小点心,送去各宫添些过年的喜气。昨儿听绛蕊说,果之语和花果酒庄送来了不少年货,趁着腊八分些给其他各宫尝尝……我给咱们自己留了一坛五年陈的杏花酒……”槿玺收回视线,眯笑着朝胤禛眨眨眼,“但愿这次你不会醉倒在我之前哦……”
胤禛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佯装轻咳了两声,有些羞赧地偏过头,不敢正视她眼里的戏谑。
槿玺见状,迎着马车窗外午后的暖阳,笑得眉眼弯成了一条线……
129 年前的应酬
接下来直至腊月二十三皇宫大祭灶神前,槿玺就一直忙于筹备送各宫的年礼。当然了,收礼也收得很忙,几乎每日都有赏赐入库。
至于胤禛,这段时间可说是忙到脚不沾地。每日不是上朝、任岗,就是去他和槿玺名下的所有产业进行年终巡视,盘点库存、清算业绩、发放年终福利。除此之外,还要向祈鹰、骆安、秦朗月等心腹属下发布次年计划等一系列指令。
看得槿玺直担心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如此高强度的运作。好在胤禛每晚睡前都会运几个周天的龙啸经,次日醒来,疲累之感倒也不甚明显。
至于补气养身的汤品,槿玺怕他年岁不大,喝多了给补过头。于是,只间隔些时日炖些较为平缓的养身汤,譬如本鸡煲、黑鱼汤、猪脚猪肺之类的清补汤品,让胤禛的随身太监来南所提了欧洲产的保温食盒专程送去他中午用膳的地方食用。
如此几番下来,连康熙都嫉妒起自己这个第四子了。单单一道佛跳墙就能让他回味数日,遑论日日美食、周周鲜汤了……想御膳房的大厨都没槿玺这么会变花样……
故而,自腊月一过完上旬,朝政之事得闲许多后,康熙就每隔上一日派人去南所探询当日的菜色,若是有合胃口的,就让人直接打包送去乾清宫,或是永寿宫,美其名曰陪太后她老人家用膳。
槿玺在心里大大鄙夷了康熙一把劫匪似的行径后,该做的自然还是得做。于是,连续五次下厨为当今圣上和太后料理了几顿色香味俱全的营养膳食后,赏赐也如流水一般源源不绝地往南所而来。
“皇阿玛这是打算将他的库房挪到咱们南所来吗?”这一日,难得空闲的胤禛翻完最近半个月以来的库房帐册,不禁失笑地叹道。
槿玺听出他话里的感慨,也笑着抬眼接口道:“可不是嘛!我都怕其他各宫的主子要对我丢眼刀了。”
“呵……光丢几把眼刀子还算好的……不过,皇阿玛这次的打赏时机倒是选的不错……届时过了元宵,咱们启程南下。想必也没人会反对了。”胤禛支着手肘靠在书房的软榻上,看着端坐在书桌前的槿玺埋头盘算两人出行需要准备的物什清单。
主屋这间书房是他们两人共用的。
临窗,两张紫檀木大书桌面对面放置,桌前各是一把做工精致、坐垫松软的太师椅。身后,依墙而立的是一组接天花板的书橱,进门一侧的墙边,依次立着一张欧式风格的煮茶柜、一张带玻璃门的储物柜、一组三脚花架。居中的空地上,一张布置舒适的檀木软榻。闲闲安置,软榻前,一张宽大的置物茶几,上头搁着几碟点心、一把茶壶。一对茶盏。
这里只供胤禛和槿玺两人使用,从不招待外客。即便是康熙,也只在第一次来南所赴宴时,参观性地进来浏览了一番,随后就到堂屋后头的茶室喝茶小憩去了。
故而,这间书房,是他们夫妻二人除卧房之外,最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安全场所了。
“这么说来也是哦,皇阿玛对咱们越重视。巴不得咱们离开皇宫的人就越多……”槿玺边说边无奈地摇摇头,见罗列地差不多了,搁下手里的狼毫笔,朝着尚有些湿润的宣纸轻轻吹了吹,起身递给胤禛,含笑说道:“你看看,可还有什么遗漏的没?我估摸着正月之后。咱们也没空打理这些事务了,倒不如趁着这几日年货多,出去搜罗齐了,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唔,都按你说的办吧。明日开始休朝,我陪你出去逛逛,顺便去南堂看看老莫,那罐刚从福建送来的洞顶乌龙。他绝对喜欢……对了,还得约洛克见上一面。过了正月,咱们要准备启程下江南,他也该返航了。有什么计划得趁早找他商量妥当。”胤禛敲了敲食指,沉吟着说道。
“嗯,那成。就明日去吧。后日就二十七了。街上的摊贩想必都要回家过年了,怕是货品不够咱们扫荡。要知道,咱们还要给骆安他们带些年货回去呢。虽然都过了新年了,可也不能少了礼数不是。”
槿玺笑着将清单收入荷包,收拾干净书桌上摊乱的纸笔,蓦地像是想到什么,回头朝胤禛说道:“阿玛既然打算将大哥的婚事放在明年仲夏间举行,年前肯定要去女方家送礼,要不,咱们也借机去看看未来的大嫂吧?”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想探看八卦。能让素来冷静自持的齐恪为情所困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女子呢?
“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若是被你二哥瞧到,他逮着你问起广旎苑的事,你打算怎么说?”胤禛瞥了她一眼,淡然地打消她冲动而起的念头。
槿玺一听,顿时偃旗息鼓,“是哦,二哥这阵子就像只竖着毛的困兽,我还是少惹他为妙。不过,话又说回来,阿玛真有必要如此为难他吗?既然广旎苑已经易主了,里头的人,真需要远离京城下江南吗?”
“我想,你阿玛还有一丝顾虑需要消除吧。”胤禛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似是自言自语:”常言道:风尘女子多薄幸……与其日后让你二哥悔不当初,倒不如让他现在就冷静个一年半载,倘若在这段期间内,无论你二哥或是对方,依然坚持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那么,我想,你阿玛一定会成全他们,反之,你也能猜到结局了……”
“啊……原来你早就猜到阿玛的用意了?没想到……老实说,我一直以为阿玛是个粗人,武夫,没想到……”槿玺心下惭愧。原来,她那个一脸粗犷的便宜爹竟然有颗如此纤细的心呢。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呵……若真是不知变通、不懂思索的粗人武夫,怎可能连升数级,在短短二十年内,就从小小的低等侍卫,坐到正一品的领侍卫大臣呢?”胤禛低笑,费扬古虽然脾性粗犷,可该细腻时绝不粗心,相反,比某些文官雅士还要细心百倍。否则,以康熙用人的制度,怎可能光因某个单一原因就厚荫褒奖他至此呢?
槿玺一愣,随即嘴角逸出一记脆耳的轻笑,“没想到我这个做人家女儿的,还没你这个半路出道的女婿了解的通透啊……”
“旁观者清吧。想我与你阿玛打交道时,你还在你额娘怀里撒娇呢……”胤禛听她这么比喻,也莞尔一笑。
“呿,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也不想想,我五岁时才来这里的好伐!论时长,我到这里不过才六年,比你硬生生少了八年唉……要混到现在这副光景,我容易吗我?”槿玺斜眼睥着他,嘟嘴咕哝道。
“是是是,老婆大人很不容易。所以说,现在一切有我啊……有爷在,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吧。”胤禛含笑睇道。见槿玺耳脖子泛起红晕,这才收回凝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眼内襟口袋里的怀表,见时辰不早了,遂伸了个懒腰起身。
“走吧,还要换身衣裳,早点准备。免得太后她老人家又对咱们抱怨……”
今儿个腊月二十五,民间祭灶神,皇宫里则是家宴的起始日。第一日在永寿宫,太后做东,宴请各宫各殿的主子。故而,她和胤禛也不得不参加。去了,有些人不愉的面色,徒惹他们不快。不去,太后的懿旨谁敢不从?
槿玺收拾干净茶几上的残局,将待洗的杯盏茶壶放在煮茶柜上,待会儿绛蕊会进来拿去清洗。至于晚宴要穿的正装,早上就已经让喜竹拿出来悬挂、熏香了。
“……今晚上,你说太子会不会逮着由头向皇阿玛说你收购广旎苑的事啊……”槿玺跟在胤禛身后,往卧房走去,边走边忧心地问道。
“不怕。爷早有对策。”胤禛见她如此忧心忡忡的模样,弯弯唇角,拉过她的小手,捏在手心轻抚着,“这件事,我早在收购之前就向皇阿玛聊起过了,他完全支持我将青楼改成酒楼的计划,太子若是拿这件事来说事,只会让皇阿玛反感。丝毫影响不了爷什么。”
槿玺听他这么一说,也彻底放了心,“那就好。就怕皇阿玛不理解咱们的所作所为,继而打压咱们……”既然事先知会过,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横竖又不拿国库里的银子,都是胤禛的私房钱,你太子有本事,大可去将霓霄阁改建为酒楼啊……
“你哦……”胤禛轻笑着捏了捏槿玺的鼻尖,揽着她走入卧房更衣去了。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至正月十五止,皇宫里几乎每日都有安排大大小小的宴席,最大的,莫过于腊月二十八的除夕宫宴,最小的,就是腊月二十九的南所团圆宴,就南所上下的成员参加。其他的,譬如今日的太后做东的起始宴、年三十康熙做东的全家宴,正月十五的元宵宴……
啧啧,数不胜数,这就是身为皇家一份子的难处啊,几乎都没时间能让肠胃好好休息……
130 别样的蜜月
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十七一大早,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离了皇宫,往城南行去。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准备下江南补蜜月的槿玺和胤禛一行人。
此次出行,胤禛并没有带很多护卫。
一来,龙虎鹰豹蟒凤狐七组,除了凤组归属槿玺调遣,其余六组均已被他派至大清除京城外的其他六座流通较为繁盛的大城筹建商贸总行的分据点。
二来,风雨雷电四组,在四方义盟成立后,分别前往江浙、滇南、顺天、川西等四地建立了义盟据点,既能协助四方义盟的其他三方组织顺利进行各自的商贸营运,也能为日后的商贸总行多累积些人脉广地。
既然想在整个大清乃至海外建立一个堪称世界性的大型商贸组织,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土地资源,无疑举步维艰,根本无法实现。
故而,在号称”魔鬼师傅”的祈鹰训练出下一批得力的助手兼暗卫之前,京城就只有祈字辈留守看护了。至于划归槿玺使用的凤组,目前除了凤一依然是槿玺的隐卫,近身随护外,其余十人,也都被她派至了各处。一人守护乌喇那拉府邸,两人驻守小汤山,两人守护房山的庄子,其余五人,分别以管理者的身份加入“果之语”、“花果酒庄”、“蜜语香薰坊”、“寻芳布艺馆”及“玺藤茶楼”,方便守护各处产业。
于是,留守京城的祈字辈九名成员,肩上的任务堪称艰巨。
事实上,祈一作为祈鹰的接班人,一直隐于暗处保护胤禛,几乎不现人前。祈二、祈三和祈四、祈五四人因为身手好,故而从一出陇西抵达京城,就一直轮流伴随胤禛左右。一组随胤禛出行,另一组就驻守南所。至于谁去谁留,则由他们自己猜拳决定。
这次出行,驾车的是祈四、祈五,祈二和祈三这回猜拳没赢过祈四、祈五,只得留守南所,眼巴巴地目送一行人离开京城,南下游赏,心里那个羡慕啊……
至于祈六至祈九四人。分别率着祈字辈下面的九支小分队,身兼数职,既要守护主子名下的各处产业,又要稳固京城各处初建的粘杆处。一得闲还要筹备起荷叶山的商行分部事宜。
这么一想。胤禛身边只有祈四和祈五两名暗卫兼职车夫,似乎也很能说得过去了。
马车驶出内城后,速度就快了起来。预计要在天黑前抵达京城南界的边陲小镇。好在出发之前对两辆马车做了改装,槿玺这辆还特地铺设了一张欧洲产的弹簧软垫,减震效果很是不错。虽不能比后世的轿车,不过,与普通马车相比,已经是很稳当了。至少,一连坐上半日不会觉得腰酸臀疼脚发麻。
且内里的布置也相当考究。
毕竟。要在路上行进半个月呢。不拾掇地舒逸些,等到了江南,她怕没气力继续逛游了。
故而,打发时间的各种零嘴小吃、书籍画册、茶水棋琴……无一不缺,其中还有几款非常新颖的休闲类游戏,是洛克船长从法国给他们带来的流行棋牌。
至于后头那辆相对朴素些的大马车里,坐的是绛蕊和喜竹。以及装了小半车厢的京城特产做伴手礼。
这次南下,胤禛不仅只打算与槿玺游山玩水,还要带她认识布在江南的心腹属下,并拜访几个还算正气的官吏,考察一番江南水系的治理……另外,若是时间允许,他还想带她去趟宁波港,见见那艘专属两人的欧产大船……
故而。三个月的假期,听起来很漫长,实则却并不宽松。
“好在大哥的婚事总算有了落实,就等二哥了……也不知他对芙儿姑娘的情意敌不敌得过时间……一年半载之后,若是真淡了对她的渴望,岂不是很打击芙儿姑娘……”槿玺盘腿坐在软垫上。膝上搁着一本江南游记类的书籍,望着窗外迅速逝去的景致叹道。
自从见过一次广旎苑曾经的头牌姑娘曲芙儿,并与对方有过一番短暂的交谈后,槿玺就对齐琛的眼光颇为赞赏。不得不说,曲芙儿有成为她二嫂的绝对实力。
只可惜,她目前拥有的身份太过尴尬,费扬古和胤禛的决策是最稳妥的,即先送曲芙儿离开,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再以另一个较为平和的身份归来……
只是届时,齐琛可千万别忘了她才好。否则,岂不是要辜负曲芙儿的一片心意了。毕竟,此次南下,她不仅要与骆安结拜成兄妹,还要加入设在金陵的商贸总行。从只懂才艺的青楼头牌,转至商行学习各类商贸事务,其间的过程,不可谓不辛苦。
然而,当槿玺说起出入街市的艰辛时,曲芙儿的眼神不仅没有如槿玺所预想的那般无奈和忧虑,而是透着满满的执着:”我不怕吃苦。最苦的时候都过去了,如今,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咱们逃离难海,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您们的决定没有错,我不能让齐琛抬不起头,虽然我深信自己是清白的,可留在这里,又有多少人会相信……福晋,我愿意学,虽然不奢望能做到像您这般成功,可也不希望日后齐琛为我受累……若是半年不够,那就一年,一年不够那就两年……只求他愿意等我……等一个全新的我回来找他……”
真是个傻丫头!槿玺眼眶湿润,彻底被她感动了。无论如何,她会帮曲芙儿、帮齐琛,助两人收获一个圆满的婚姻。
当然,前提条件得是,她那个火爆脾性绝不下阿玛的二哥,应该会是个一旦认定、便从一而终的血性男子!
“放心,以爷对齐琛的认识,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胤禛含笑劝道。手上利索地煮好茶,替两人的杯盏斟满,递了一杯给槿玺后,自己就悠悠地品了起来,“若是时间赶得及,真想去福建的茶山看看。上回进贡的大红袍,皇阿玛只赏了我一两,那味道……真绝了。我思忖着,若是可行,咱们就买个山头下来……”
“得!你索性将全国各地的茶山都包圆了算了。”槿玺忍不住笑道:“横竖如今还没被国有化呢。垄断一词就算安在你头上,想必也没人敢来与你较真。再说了,出口的茶叶需求量越来越大,或许再过不久,皇阿玛也会发现个中商机,倒不如咱们先搞起来。届时,他想尝到好茶叶还得看咱们乐不乐意送他喝呢。哈哈……”一想到康熙要看他们夫妻俩脸色方能尝到绝品好茶的神情,就忍不住心头开乐。
胤禛听她如是提议,也赞同地点点头,“滇南一带有马帮,顺天一带有尚武盟,江浙沿着运河,既有漕帮、还有我们自己的商行总部,徽中、河西一带,狐组和电组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开拓据点了,相信真要搞起来也不是难事。”
“嗯,要我说,参与后世几处有名的茶种基地就够了,你还真想垄断哪?”事实上,光是控制几处有名的茶种,就已经够他们忙的了。
槿玺掰着指头盘算起后世非常著名的茶?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