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第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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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本风流(1259) 林家成 作者:rouwenwu

    ?

    她还在寻思时,卫子扬看向她,伸手把她的腰一搂,昂着头冷冷说道:“吩咐下去,准备起程。”说罢,他又看向冯宛,嘴角一扬,讥笑道:“阿宛何必想这么多?他人算计我不成,难道我反要逃离不成?大丈夫生于世,如此畏首畏尾,那有意味?”

    声音一落,冯宛抬起头来。

    她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应道:“郎君所言有理,不过将军大胜而归,岂能这般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入了城?怎么着,也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百姓期待簇拥当中,八面威风地进去才是。至于郎君的这些亲卫,就安置在隐密处休养吧。”

    火光中,她的双眼那么明亮,隐隐的还有着卫子扬喜欢的狡猾。卫子扬哈哈一笑,道,“也成。”

    手一挥,他召来众亲卫首领和众幕僚,细细交待了一番后,搂着冯宛的腰,再次翻身上马。

    黑夜中,围着卫子扬的火把声地晃动了几下后,众人兵分两路,大部队慢慢向后退去,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中。而卫子扬和冯宛,则带着五百亲卫,继续向前走去。

    卫子扬只走了十几步,便带着冯宛来到树林中。搂着她来到马车时,卫子扬把脸埋在她怀里,低哑地说道:“阿宛,我好累。”

    她当然他很累,他的衣袍因反复的染血,都变得冰硬,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脸虽然洗得干净,可那长出的胡渣,还有眼下的黑影,都彰显了他的疲惫。

    伸手搂着他,冯宛低低的,温柔地说道:“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睡一会吧。”

    “恩。”

    卫子扬轻轻应了一声,转眼,一阵轻细的鼾声便从她的胸口传出。这家伙,居然这么快便沉入梦乡了。

    ……

    一个时辰转眼便了。

    冯宛睁开迷离的双眼,慢慢僵出僵硬的双手甩了甩。她的怀中,卫子扬依然睡得香甜。望着这个大男孩,冯宛不由微笑着想道:这么个时候,有一个人在身边,真好。

    这时,外面低语声不断传来,却是众人络绎从睡梦中清醒。

    冯宛轻轻地把卫子扬放在车板上,当她在溪水中洗漱,又在另一辆马车中换过一套衣裳,容光焕发地走时,却看到神清气爽的卫子扬跳下了马车。

    两人四目相对,不由都是一笑。

    用过早餐后,时辰已是不早,众人可以起程了。

    卫子扬刚一动,冯宛便唤道:“等一等。”她小跑而来,特意在他的盔甲外,披上一件黑色缎面,暗光流动的披风,又把他的头发细细的梳理一番,再在他的额头上,系上一根红色系带。

    如此打扮过后,冯宛退后一步,她歪着头打量着他,据着唇温婉笑道:“恩,很威风,很张扬,很俊……”

    卫卫扬哪有不明白她的意思的?他哈哈一笑,伸手搂过冯宛跃上马背,把她置于马前,他咧着雪白的牙齿说道:“还是阿宛知我心意啊。”

    他一声令下,众人连忙翻身上马,这时,卫子扬转过头命令道:“传令下去,打起旗号,敲锣打鼓着进城!”他又朗声笑道:“大胜得归,岂能不开怀而笑?”

    声音一落,众亲卫都笑了起来。

    马蹄翻飞中,卫子扬望着前方残黑一片的破旧城门,望着里面隐隐的人流,和官道上不时出现的路人,突然说道“阿宛,这一下你想不为人知也不易了。”

    他低头看着冯宛,露出雪白的牙齿慢慢笑道:“今日你与我一道进这城门,便是无心之人,也会知昨晚之事是你所为……阿宛,这都城中,满城的权贵,那皇宫中的帝王和臣子,从此对上你,怕是不会如以前那般自在了!”

    正文 第201章 相信轮回么?

    冯宛抬起头,她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中,轻声应道:“我知道。”

    她是知道,上一次救卫子扬出来,还只有卫子扬的亲信知情,她可以令人缄口不言。这一次,知情的,能够猜测到的人实在太多,她已无法瞒天过海。

    沉默中,冯宛又微笑道:“到了这个时候,子扬无惧,妾亦不敢惧!”

    她这句“不敢惧”,大大取悦了卫子扬,他头一昂,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五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冲入城门,出现在满城百姓的眼前。

    望着这支袍服血染,却又敲锣打鼓的队伍,对上俊美如神人的卫子扬,众百姓们先是一惊,转眼欢呼起来。

    欢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伴随着欢呼声的,还有众百姓们地呐喊声,“卫将军神勇!”“卫将军出马,果然战无不胜!”“将军真乃天人下凡也。”

    一声又一声嘶哑的欢呼声,对上俊美的卫子扬,对上一众疲惫却笑容满面的亲卫时,那声音直是越发的惊天动地,百姓们挥舞着双臂呐喊着,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表达出他们对卫子扬的喜爱和敬佩。

    卫子扬目光明亮地扫过众百姓,他嘴角一扬,低声说道:“阿宛熟读史书,在典籍中,此等情况唤做什么?”

    冯宛明白他的意思,她也含着笑,温婉而清脆地说道:“史书上,这叫民心可用。”

    “不错,正是民心可用。”卫子扬低低一笑,道:“陈国父老,识得新帝的没有几个,不知我卫子扬名字的,也断无几人!”

    虽是笑着,声音却是冷漠中含着戾气。

    冯宛在心下暗叹一声,目光四下望去。

    这一望,她对上好几双熟悉的目光。有一脸激动,喜不自胜的曾老叔,也有表情复杂,紧盯着她不放的冯氏三父子。

    而且,被人群挤到了街旁的豪华马车中,也露出一张张熟悉的权贵面孔。此刻,这些人在紧紧地盯着卫子扬,也盯着她冯宛。这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打量和审视目光,令得冯宛越发挺直了腰背。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声音传来,“卫将军又大胜了,不知陛下可有派人出迎?”

    “定是派了。”

    街道中虽然人来人往拥挤着,可卫子扬的队伍,却也走得特别的慢,这般锣鼓喧天地走了近一个时辰,卫子扬才带着队伍来到卫府外。

    翻身下马,他伸手牵着冯宛的手,与自己并肩而立。然后转头,卫子扬朝着依依不舍的百姓们一抱拳,朗声说道:“诸位父老,明日卫某将与我身边的妇人冯氏阿宛成亲,到时诸君还得多多捧场才是。”

    他的声音一落,人群中暴发了一阵欢呼。无数的百姓同时呐喊道:“愿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如此盛况,我等一定前来。”

    此起彼落的嘶喊中,卫子扬朝着四面八方团团抱拳,再牵着冯宛的手,大步跨入了将军府。

    他进去了好一会,围在外面的百姓们还不愿意散去。角落处,一辆马车的主人直直地盯着这里,好一会,他阴沉着脸低叹道:“这卫子扬当真无礼之极!他哪里来的大胜?”

    在他的身后,一个年老的声音感叹道:“是啊。明明只是脱围而出,他倒好,大张旗鼓,耀武扬威而归,似乎打了多大的胜仗一般。陛下,已是养虎为患了。”

    前一个开口的中年汉子闻言点了点头,道:“先皇在位时,有好几次想下手除了这姓卫的。可见他性格鲁莽,不似心有j险之人,便作了罢。记得先帝被擒那日,还对着陛下说,卫子扬性子如狼,既有大才,也偏激任性,这种人,要么以情义结交之,要么以正道利用之。要么杀之,最不可做的事,便是枉想如对待妇人般对他。哎,可惜陛下根本不听。”

    “是啊,陛下不听。现下颜面已经撕破,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我曾以为,他只有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万万没有想到,赵官人这个不要了的弃妇,到了卫子扬身边,竟有如此之能!”

    一阵嗟叹中,马车主人低声吩咐了一声,当下,驭夫驱着马车,缓缓转向。

    这马车走了不到二百步,却发现街道的对面,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马车。此刻,那马车的主人,正神色复杂地盯着卫府大门。那人,正是赵俊,马车在经过他时,只听得赵俊的自言自语声,“明明打的是蛇的七寸,却不料竟是被她……”他的声音太小,又说得含糊其辞,要不是马车中的两人对事情的始末十分熟悉,也无法明白他的意思。

    瞟了一眼赵俊,那马车缓缓驶离。

    赵俊还在盯着卫府,脸上的肌肉不时抽搐着。

    好一会,他咬了咬牙,低声喝道:“进去吧。”

    “是。”

    驭夫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向卫府驶去。

    不一会,马车便来到卫府大门处,跟门卫说了一声后,赵俊的马车长驱直入。

    在护卫地带领下,踱着官步的赵俊,很快便来到主院,看到了站在院落中间的卫子扬和冯宛。

    几乎是他一走入,两人便同时向他看来。

    对上卫子扬那双微眯的血眸,赵俊的脑袋反射性的一低。转眼,他记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抬起头来。

    转过双眼,他定定地看着冯宛,执手一揖,挤出一个笑容朗朗地说道:“听闻明日便是冯夫人的出阁之日,陛下深为欢喜。如今,那冯夫人府已经建成,还请夫人收下。”

    说罢,他从身后的护卫手中接过一卷文书,双手捧着递向冯宛。

    冯夫人府?

    那个新帝一登基,便说要给她建起的府第?

    可那府第不是陛下的空口白诺吗?

    明明新帝都掩下此事,不再提了的,现在却让赵俊恭而敬之的呈上地契。这是代表新帝明面上的示好和认输吗?

    微微一笑,冯宛伸出双手,大方地接过地契。然后,她温婉一笑,朝着赵俊客气地说道:“还请赵官人转告陛下,婚事迫在眉睫,怕是不能在新府出阁了。”

    “呵呵,好说好说。”

    赵俊一连打了几个哈哈,他脸上虽然笑着欢,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冯宛,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昨晚上那惊天动地的事,居然是冯宛做出来的!

    了解前因后果的他,在见到那支急着赶回来救驾的近卫亲兵时,陡然明白了:他们又输了!

    这一次,他们不是输在卫子扬身上,也不是输在武力和军事上,而是输在一个妇人的计谋上!

    而那个妇人,还曾是他的妻室!

    他清楚地记得,陛下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喊一声吐血倒下,至今还没有起塌。

    他更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时候,无论是陛下还是众臣,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很奇异,似是指责,也似是嘲讥。

    他知道,他们是在笑他,与一个妇人生活了几年,却不知道她有如此大才。

    他们更是恼他,这么重大的计划,竟然因为他的一个弃妇,而功亏一篑。若不是他无能,若不是他对她一无所知,也不至于漏算了她一人!

    当时,还有一个大臣口不择言地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着,说他会是陈国的罪人!

    他清楚地知道,本来便地位不稳的他,这一下在众臣中,更没有份量了——一个人,连枕边生活了多年的妻子都不了解,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感觉到赵俊盯向自己的眼神,既阴郁又说不出的怅惘,冯宛微微一笑,她福了福,客气地说道:“赵官人乃是贵客,请上座。”

    她朝着里面一指。

    赵俊收回目光,微笑道:“夫人请。”

    说罢,他与冯宛一前一后,向前走去。

    在经过卫子扬时,赵俊脚步微顿,他微微侧头,看向与另外几个朝中将领寒喧着的卫子扬,目光沉了沉。

    脚步加快,赵俊追上了冯宛。来到她身后,赵俊突然说道:“冯夫人当真了得!有惊世之谋,却不为世人所知!冯夫人这隐藏功夫,当真深不可测啊!”

    声音冷而硬,每句话都带着机锋!

    冯宛回眸,她微笑地看着他,樱唇微启,悠然说道:“赵官人过奖了……常言道,妇人如花,挂于枝头则锦灿,落于沟壑则成泥。妾的才智,一直是有的,只是以前被掩于沟壑当中,得不到发挥而已!”

    用辞犀利!

    赵俊一愕,他瞪大眼盯着冯宛,见她在自己的怒视下,微微而笑,光洁的下巴高高昂起,说不出的自在,更说不出的自信。这模样,哪里还是那个数月前,总是低眉敛目的她?这般张扬,这般耀眼,分明已是另外一人!

    赵俊冷笑一声,正想讽刺她说,“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这妇人一得意,连往昔的贤良温厚都没了。”可不知为什么,这话他一点也说不出口。他竟是觉得,这样自信而明亮的冯宛,其实挺合她的,都使得她比往昔更明艳了三分。

    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赵俊沉下脸,他吸一口气,就在冯宛转头跨入客房时,他突然说道:“是吗?以前夫人是在沟壑?现在夫人是在枝头了?啧啧啧,可惜卫子扬那厮,任性狂妄,非长久得意之人。阿宛,以你的才能品性,若是当日好好助我,我不敢说那荣光更胜于此时,但你能享用的尊荣,必是长长久久,白头犹在。何至于像现在……”

    说到这里,他想到新帝与卫子扬之间,已势不能容,卫子扬已命不久矣,而冯宛做为他的妇人,又是一个有大才的妇人,必然也在斩草除根之列,不由语气中尽是惋惜,尽是怜悯,尽是责怪和无奈……

    好好助他么?

    冯宛闻言,不由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赵俊。定定地看着他,几乎是突然的,她双手掩于袖中,立于清风里,以一种温婉,娴静而淡漠的声音开了口,“赵家官人,你可知道,有的人可以梦到前世之事?”

    她问得突然,赵俊愕然抬头,不解地看向她。

    在他的目光中,冯宛依然笑得随意,她清清柔柔地说道:“便如我,便曾经梦到了前世的事。在那前世中,我不曾与君和离,更不曾与卫郎相识。我便如赵家官人所说的那样,一直好好的助你,助你得到荣华,助你得到了远比你现在还要崇高,还在稳固的权柄。赵家郎君不妨猜猜,后来我怎么样了?”

    正文 第202章是 梦还是真实?

    赵俊盯着她,冯宛这话明明听起来荒唐,可她的态度,却让他不知不觉中问道:“后来你怎么了?”

    冯宛一笑,她慢启樱唇,低而清亮地说道:“后来啊,赵君迷上了陈雅,与她合谋,把我逼死了。”她慢慢续道:“真可惜,赵君不曾荣华时,我为君耗尽心思,等到郎君好不容易达得高位,我以为我可以喘一口气时,却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

    她慢腾腾地说到这里,如星辰一样的明眸,一直静静地盯着赵俊,她的唇角含笑,说出来的话,更是如春风般温婉。

    赵俊猛然向后退出一步,一张俊脸瞬时大变,瞪着冯宛,他冷声道:“胡说八道!”

    叫出这四个字后,似乎还不解恨,他重重朝地上一唾,哧声叫道:“真真胡说八道!”

    当真是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不对,是怎么可能会有人梦到前世?荒唐,真是荒唐之极!

    面对赵俊的失态,冯宛一直淡如秋菊,静如春风,她安静地看着他,直到赵俊慢慢恢复了平静,她才微笑着说道:“对了,我梦到前世的时候,正是赵君路遇五殿下,心心念念想在攀附权贵之时。”

    她的话依然轻缓,这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轻缓。似乎她一点也不在乎赵俊信是不信,也似乎,她只是想把话说出来而已。

    路遇五殿下之时?也就是他还在云城的时候?

    刚念到这里,赵俊便是一僵。不错,她是从那个时候变的,便是那个时候,她莫名其妙的因为一点小事,便跟自己提起了和离,她还对两个被赶走的婢女说,云城会有兵灾,要她们远离。

    对了对了,那时的自己,无数次愤怒地想要重重甩她几个耳光,便是感觉到,她明明很有才智,却对自己遮遮掩掩。当时的自己,还把错推到了卫子扬身上,总以为她是遇到了那个娈童,这才变了个人的。

    只是一想,往昔的诸多疑点,那无数想不通放不开的困惑,还有心中的完美贤妻,由温淑贤惠突然变得冷漠自私的不解,方方种种,都涌出了心头。

    赵俊呆呆地看着冯宛,对上她宛如春风般的笑靥,对上她宁静如水的神态,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一片。

    不知不觉中,他又向后退出一步。

    苍白着脸,赵俊突然叫道:“真真可笑!真真是胡说八道!”

    他的叫声响亮而突兀,陡然传出,四下都是一惊。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来,卫子扬更是眉头微蹙,大步向两人走来。

    步履如风的走到冯宛身边,卫子扬搂上她的腰,问道:“怎么了?”

    冯宛摇头,她含着笑说道:“无事,只是赵家官人又失态了。”

    她提到一个“又”字,卫子扬想到她的才智,以及屡屡在她面前气得脸红耳赤的赵俊,当下哈哈一笑,道:“明朝是我们大婚的吉庆日子,阿宛可要口下留情,万一把赵将军气癫了,那就不好了。”

    冯宛朝他一福,从善如流地应道:“子扬教训的是,妾记下了。”

    她抬起头,朝站在一侧,不知如何是好的几个赵家护卫微微颌首,道:“你家郎主似乎身有不适,扶他回去吧。”

    说罢,她长袖一甩,曼步跨入房中。

    此刻的赵俊,还别说,当真是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他一张脸又是青又是紫又是白地看向冯宛离开的方向,一张薄唇也轻颤着,站在那里的身躯,也时不时地摇晃两下。

    护卫们相互看了一眼,连忙上前,扶着赵俊便向回走去。

    说来奇怪,平素并不好侍侯的赵俊,目光呆呆,任由他们扶持着。只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像癫狂了一般,挥舞着手臂叫道:“胡说八道!”

    众护卫一惊,连忙把他的手拉下。好不容易安静地走出几步,赵俊又尖叫道:“真真胡说八道:”

    便这般,他一边骂着“胡说八道”,一边被护卫们扶到了马车旁。一路上,权贵们络绎不绝,见到这一幕,不由面面相觑。在院落里的众人,更是暗暗想道:也不知冯夫人说了什么,把一个好好的官人激成了这样?一会他们又想道:这冯夫人不但智谋了得,这口舌杀人的功夫也是了得!

    扶着赵俊的护卫,这时都是沉着脸,他们感觉得到,众权贵看向郎主的眼神时,分明把他当成了癫狂之人。他们真是担心,若是郎主就此癫狂了,那可如何是好?

    马车驶动,急急出了卫府,向着赵府驶回。

    马车中的赵俊,护卫们扶他起他就起,扶他睡他就睡,只是那双睁大的眼睛中,眼珠外突,血丝隐布。时不时的,他会挥舞着手臂愤怒的嘶叫一声,“胡说八道!”

    不过,护卫们没有担心太久,马车驶出卫府二百步后,赵俊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紧紧地闭上双眼,薄唇紧抿,没有再吭一声。

    就在一个护卫上前,准备问侯时,赵俊嘶哑疲惫的声音传来,“回府,我累了。”

    声音清楚,分明神智完好,众护卫大喜,连忙应道:“是。”

    马车长驱直入地驶入了赵府。

    护卫们刚要伸手扶持,赵俊已掀帘跳下,他大步向寝房中走去,一护卫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追到台阶上,轻声问道:“郎主,可有不适?”

    “无,你们退下吧。”

    “是。”

    那护卫刚退下,陈雅从房中走了出来,她见到赵俊神色不对,便向他身后的护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护卫一怔,反射性地看向赵俊,等着他示下。可回答他的,却是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的寝门。

    把寝门一关,鞋履一脱,赵俊便直挺挺地躺在塌上。他把被履拉到下颌处,闭着双眼喃喃自语道:“真真是被魔障了,那么荒唐的话,我居然还信了!”

    这事确实荒唐之极,想冯氏那贱妇,她说起这事时,也不是如何慎重,自己骂她胡说八道时,也不见她辩解。这说明一切都是她信口攀咬的,自己怎么就入了障呢?

    寻思到这里,赵俊重重呸了一声。

    也许真是累极,饶是心乱如麻,诸般思绪纷至沓来,赵俊还是一会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华丽的房间。房间中飘荡着香气,轻纱弥漫。

    赵俊四下打量了几眼,眼角无意中瞟到一个铜镜,镜中的他,头戴相国官帽,身穿大红官服。这样的打扮,再配上他俊朗的面容,精神饱满,泛着红晕的脸,当真说不出的容光焕发,志得意满。

    只是,赵俊无意地蹙了一下眉,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我怎么成了相国了?而且这里有些眼熟,是了,是了,她是阿雅当大公主时的闺房。这里不是早就荒废了吗?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赵俊含笑站起,只见纱帏后,走过一个丽人。

    这个丽人,身材高挑,肌肤白净,大眼高鼻,一副典型的胡人贵女打扮,可不就是陈雅。只是比起他的记忆中,这个陈雅年轻漂亮多了。

    陈雅来到他面前,蹙着眉语气脆脆地说道:“赵郎,新帝对你印象实是不好。”

    见到赵俊脸色发白,她又连忙说道:“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说到这里,她突然羞涩地说道:“再说了,到得那时,你好歹也是他的姐夫,你总不能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

    “你好歹也是他的姐夫”这几个字一入口,不知怎么的,赵俊感觉到,自己的心头涌出了一股不舍,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好一会,他才朝着陈雅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公主。”

    “赵郎,怎地到了现在你还跟我这般客气?”说着说着,陈雅偎了上来,铜镜中,两张容光焕发的脸贴在了一起。

    这时,画面一转。

    坐在书房中,他不停地写着写着,唇抿得很紧,似乎有什么让他心绪不宁的事正在发生。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到那脚步声,不知怎么的,赵俊手中的笔一松,叭地掉落在地。而这时,房门推开,一个黑衣人走到他身后,低低禀道:“郎主,夫人自刎了,尸体在乱葬岗中草草掩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俊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传来,“知道了,此事以后不可再提。”

    “是。”

    那个黑衣人慢慢退去。

    他走后良久,赵俊弯腰捡起笔,又一笔一划的在帛书上写起字来。写着写着,他突然把笔一掷,自己对着自己说道:“无毒不丈夫!只不过死了一个妇人,有什么打紧的?”

    可他的心还是不静,又写了一阵后,他突然双手扶着几,朝着虚空中,徐徐说道:“宛娘,你一直是最疼我,最为我考虑的……这一次,我也是没法子啊,她就是不喜欢你占着那个位置,就是不愿意你还活着。我如果违了她,那就是荣华不保,说不定性命也难存。你那么爱我,体谅我,我这一路升迁,你有很多个夜晚都不曾睡好过。现在,不需要你出力了,我就能保住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吗?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自言自语到这里,赵俊的脸上,恍惚尽去。他头一昂,大声唤道:“来人。”

    “郎主?”

    “吩咐下去,速速准备庚贴,我要求娶大公主。”

    “是。”

    ……

    “啊——”突然嘶声一哑,赵俊猛然翻身坐直。他瞪大双眼,看着身前飘晃的帏帐,看着不远处的烛火,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喃喃说道:“原来是做梦了!”

    这个“梦”字一出口,赵俊脸色大变:那梦怎么这么的清晰?梦中的人,梦中人的神态,还有语言,周围的一事一物,都清晰得如同现实。这梦,倒真像真实发生过的,根本不像是虚幻。

    正文 第203章 贺客

    赵俊脸色发白,额头冷汗涔涔。直过了好一会,他才用袖拭去额中汗水。

    这时的他,心脏砰砰乱跳,思绪纷至沓来,哪里能清净得了?胡乱披了一件袍,他走到了窗前。

    窗外日正中午,白晃晃的太阳有点炙热,照得树叶都绿得发油。伸手握着窗棱,吹着拂过来的清风,赵俊低声说道:“真是可笑。”

    嘴里说着可笑,可他的脸上,哪里有半点笑意?

    又摇了摇头,他冷哼道:“荒唐之极。”

    这样的开解,并不能让他又慌又乱的心跳恢复平静。目光无意识地盯着窗外的树木,梦中的一幕一幕,再次清楚地出现在眼前。

    它们怎能这么清晰?清晰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

    不知不觉中,赵俊想道:难不成那是真的?她说的都是真的?

    摇了摇头,他无法让自己相信,却也无法让自己平静。

    他只知道,这些时日来,他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忘记过宛娘,他怨过,恨过,恼过,骂过,可他断断无法接受,那梦中的情景真的存在过!

    他不敢深思,不敢细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冷笑道:“胡说八道!”“真真胡说八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个尖哨的声音,“圣旨到,赵家官人可在?”

    圣旨?

    不等赵俊反应过来,陈雅欢喜的声音传来,“我家夫主在呢。”紧接着,她急匆匆地脚步声传来。

    赵俊伸手揉了揉额头,转过身,吱呀一下拉开了房门。

    陈雅正准备叫门,房门却是一开,头一抬,她对上了赵俊的脸。

    赵俊正在看着她,他神色有点恍惚苍白,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古怪,仿佛在审视,也仿佛在思量着什么一样。

    见到这样的赵俊,陈雅叫道:“夫主,陛下传旨了。”

    赵俊收回目光,“知道了,”他推开陈雅,刚刚跨出一步,突然的,一句熟悉的话,清楚的在耳边回响,“赵郎,如有一日,你遇到了一个身份很高贵的女人,比如公主。这女人喜欢你,一定要嫁给你。你为了她,会不会抛弃无用的我?你会不会与她合谋,置我于死地?”

    声犹在耳,清晰无比!

    那是他们从云城迁往都城时,宛娘问过的话。当时他只觉得荒谬!

    不知为什么,赵俊直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来,直让他泠汗涔涔而下,手足都变得冰凉。

    “赵官人。”那太监走上前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也不打开宣读,便这么双手捧给赵俊。

    直到他恭敬地接过,并放入怀中,那太监才压根声音说道:“陛下说了,冯氏实是一个狠辣多狡计的妇人,这一次的事,如果不是有她,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局面。如今的朝中里外,只有官人与那妇人还有点交情,陛下有事交托官人办理。”

    太监的声音一落,赵俊猛然抬起头来,这阵子他处理了不少事,因此很熟悉这太监的话,意味着什么。当下他急急说道:“胡公公,自我休了那妇人后,可是连她的边……”

    不等他说完,那太监冷着脸说道:“赵官人!”猛然打断赵俊的话头,太监的声音放缓,“陛下说了,此间之错,你占了四成!”在赵俊苍白的脸色中,他沉沉地说道:“官人身为那个妇人的枕边人,却连她的能耐手段也一无所知,致使那么大的一件事功败垂成。这次,郎君就不要推却了,不然的话,哼哼,郎君这位置……”

    太监没有说完,可其中的警告意味赵俊却听得太明白了。

    因此,太监的话一落地,赵俊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那太监看着她,又说道:“赵官人应该清楚,你之所以坐上如今的位置,凭的是什么!”

    在令得赵俊腰都佝偻得弯起来后,太监长叹一声,温温和和地说道:“哎,也怪不得陛下着急。那妇人实是滴水不漏,都城这么多贵妇,她就没有一个交好的。连身边的婢仆,她也是冷冷清清,便有那么几个家人,她更是早早就断了关系。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妇人,竟把自身摘得这么干净。哎,陛下也是没法。”

    见赵俊头低得都抬不起来似的,太监又叹道:“不过陛下也说了,此事不急,官人半个月内办好便可。”

    说罢,那太监行了一礼,道:“官人好好琢磨吧,告退了。”

    他刚转身,赵俊叫道:“且慢。”他看向那太监,道:“冯夫人身边还有一个老仆,叫曾老叔的,跟她多年,极得她的信任。”

    他的声音一出,那太监便冷笑地看着他,等赵俊说完,那太监不耐烦地说道:“那个陛下自有安排,赵官人,这一趟事,你就别多想了。”说罢,他袖子一甩,大步离去。

    望着那太监的背影,赵俊脸色青白交加。

    陈雅快步走来,望着那太监,她好奇地问道:“胡公公说了什么?”见赵俊不应,她又问道:“夫君,刚才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一回屋就睡觉去了?直到现在也是脸色不好?”

    赵俊回过头来。

    他对上陈雅敷着厚厚的脂粉,却犹显腊黄的脸,对上她那双有点浑浊的四白眼。

    也许是他的眼神有点奇怪,陈雅不由退后一步,抚着脸问道:“赵郎,你怎么了?”

    赵俊没有回答,他只是收回目光,广袖一拂朝房中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厌恶地想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因为这个妇人。要是没有她迷惑我引诱我,我定然不会与宛娘闹到这一步!要是宛娘还在我的身边,凭她的才智,我何至于身为二品官,却连个太监也敢公然呵斥,冷嘲热讽的?

    与此同时,卫府中,卫子扬已经派人去接收了新帝送给冯宛的庄子。而这么一会功夫,府门外人来人往,已堵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与外面的繁华热闹不同的是,卫府中显得清净多了。没有以往大胜得归后,那络绎不绝的贺客,也没有纷至沓来的贵人马车。似乎众人不约而同地遗忘了卫子扬的存在。

    这一点,不管是卫子扬还是冯宛,都是心知肚明。想来,陛下的态度已在权贵里传遍,而卫子扬再是英雄了得,也不过是一员武将。陛下的态度没有缓解前,可没有人敢前来攀附。

    便是有那么一些与卫子扬关系匪浅的官员,见到别人不曾前往,也没有必要做出引人注目的事。

    难得的清净中,冯宛与卫子扬各自清洗了一下。此刻,两人坐在院落里,卫子扬舞着剑,冯宛则在一侧静静地缝制着他的春裳。

    午时的阳光依然炙热,可这一动一静的两人,却透着一份自在,仿佛昨天的一切风雨与他们毫无干系。

    卫子扬舞了一会剑后,收剑入鞘,大步走向冯宛。

    来到她身后,他低下头晃了晃头,故意把自己脸上的汗水洒了冯宛一头一脸后,对上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眼神,低哑说道:“阿宛,你好脏了呢,我抱你去沐浴如何?”

    腾的一下,冯宛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白了他一眼,说道:“尽胡说八道。”

    卫子扬哪里在听她的话,他径自双手一合,喃喃自语般说道:“是了,明日我们便成婚了,到得那时,你是我的妇人,我要共浴便可共浴!”

    见冯宛羞得连颈子都红了,他嘿嘿一笑,低头便向她吻去。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等冯宛把他推开,卫子扬已站直了身躯。几人来到他身后,低声说道:“将军,宫里宫外都没有动静。”

    卫子扬蹙了蹙眉,淡淡说道:“那昏君可有醒来?”

    “早醒了。”一个护卫应道:“现在正在宫中纵乐呢。”

    说到这里,他朝卫子扬看了一眼,没有说,新帝一醒来,便把那个长相与卫子扬相似的美男叫过来,当着众臣和太监宫女的面,把他脱光了衣服狠狠折辱了一番。折辱的时候,他叫的还是卫子扬的名字。

    新帝做这些事时,不但没有防着挡着,看那架式,真是恨不得卫子扬知道一样。

    不过,他们虽然得了消息,可借给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种事当着卫子扬的面说明。

    卫子扬蹙了蹙眉,沉声说道:“让人多加留意……他们向来轻视阿宛,现在因她坏了事,必定记恨于心。多注意这方面的消息。”

    “是。”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鼓噪声。初初听去,尽是一些女子的声音,或清悦或明亮,煞是热闹。

    就在众人愣神时,管事大步走来,他朝着卫子扬一礼,朗声道:“将军,相国夫人,赵夫人,李夫人等诸位妇人携小姑们赶来,说是明日乃夫人与将军的大喜之日,特意前来恭贺。”

    他转向冯宛,问道:“夫人,可要出门迎接?”

    冯宛还没有开口,卫子扬已在一旁冷冷说道:“一直冷冷清清,怎地这么一会又纷纷前来了?是那昏君的意思吗?”

    他身后一人应道:“正是。陛下有过此等交待。”

    听到这里,卫子扬挥了挥手,朝冯宛说道:“既是如此,阿宛便去见过他们吧。”转眼他又吩咐道:“多叫几个护卫跟着,别出了差错。”

    “是。”

    冯宛刚刚提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一护卫禀道:“将军,宫中来了一批人,说是前来恭贺将军大婚的。”

    宫中竟然来人了?

    卫子扬先是一怔,见到那护卫脸色不好,不由沉着脸问道:“说清楚些!”

    “是。”那护卫头一低,大声说道:“那些人,全是陛下北宫娇客。”

    直过了一会,卫子扬才反应过来:北宫娇客?也就是说,来的都是一些陛下的男宠了?自己刚回来,不见权贵,不见文武官员,却派一批男宠前来相贺,这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卫子扬的脸色变得铁青!

    第204章 美男

    卫子扬伸手在腰间一按,提步便向外走去。

    见他脸色难看,冯宛连忙放下绣活,提步跟上。她亦步亦趋跟在卫子扬身后,伸出右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左手。

    温软的小手一入掌心,怒火熊熊的卫子扬便是一怔,他低下头来,对上冯宛白瓷般的脸,还有那宁静的眼神,他心头怒火不知怎么的,顿时消了一半。

    见他不再那么生气,冯宛也是心情大定。她知道,这一次新皇对卫子扬肆无忌惮的算计,已让他心中恼火到了极点。回到城中后,他一直忍着没有发作,还是想着明日大婚的缘故。此刻,新帝再做出什么事来,难保他不报复。

    他怒火那么大,她也不想在他火头上去劝什么,只准备紧跟着他,见机行事。

    两人一走,众幕僚护卫连忙跟上。卫子扬身后的幕僚和护卫首领,在他行军时,不是大将便是能臣,虽无官身,一个个却是别的权贵需要巴结的对象。要是往常,冯宛见到他们走来,怎么也应该向后退一退,不再他们筹拥着自己与卫子扬。

    可这一次,她堪堪回头,众幕僚和护卫便同时向她低头行礼,表情尊重之极。见她脚步放慢,他们也跟着脚步放慢,怎么也不敢越过她一步。

    如此,冯宛只好与卫子扬并肩而立。在收回头的那一刻,她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暗暗想道:他们已经服我了。

    一行人来到大门口时,大门外人来人往,女郎们的尖叫声嘶喊声不绝于耳。冯宛抬头一看,只见一字排开的马车外,是黑压压的,数百上千的围观者。这些围观者中,有一部份还是女子。她们正双眼放光地看着一辆辆车帘掀开的马车,看着端坐在马车中的美男子们。

    这时,有人叫道:“卫将军来了。”

    五字一出,又是一阵尖叫声。众美男同时提步,同时跨出了马车。

    卫子扬一走出,便对上一字排开,倚着马车而站的美男子们。这些美男子,个个身材?br /txt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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