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入梦之怡殇II第5部分阅读
清风入梦之怡殇II 作者:rouwenwu
里,皇后赏下了很多东西,我都交给秋蕊一一收好。对于秋蕊,一来她也算是我的心腹,二来我身边不能没个人帮扶,于是我没有瞒她。秋蕊也知道这欺君枉上的后果有多严重,虽然害怕还是尽可能镇静地配合着。
三月的时候,允祥得皇上体恤,跑出去疗养了几天,虽然带着些政治色彩,也要比整天出入户部皇宫要轻松些。回来以后皇上就要他从儿子里挑一个封个郡王头衔,允祥回绝了,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看似没什么影响,只是弘昌好像有些失落。
没有多久,听说年羹尧被降了职。我怕韵儿受牵连,有心问问,可是话到嘴边那些顾忌也都冒出来了。面对允祥,我们两个常常是互相欲言又止,所有的情绪里,叹息声占了大多数。不过他还是没让我等太久,一个明媚的晌午,有一位不速之客出人意料地踏进了怡宁阁。
听秋蕊回说廉亲王府派人来送东西的时候,我拿着针线半天没缓过味来。自从政治立场明确了以后基本上就跟他们没有什么来往了,虽然时常惦记毓琴,可是处于分毫都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的位置,除了谨言慎行也别无他法。今天却又怎么想起派人来送东西了?按说这查出身孕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正猜着,一个穿斗篷的丫头已经走进来,对我福了福身,并不开口。倒是秋蕊在一旁替她说:"廉亲王福晋差她来给主子送些个用得着的小物件,还有些小衣服小鞋子的。"
天戮(上)(3)
我仍旧看着手里的活计,只是说:"回去给你们福晋道费心,你们主子一向可好?"
寂静了一小会,那人开了腔:"好,自然好,好得很呢。"
听见这个声音,我猛地抬起头,对面那一贯饱满自信的笑靥带着几分恬静。我指着她,又紧张地看看后面,还好,秋蕊早已机灵地关好门出去了。我一把拉过一身丫头装扮的毓琴,结巴了半天没找着起头的话。她顺下眼看看自己说:"你看我可不是好得很?好得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我打量着她,常挂着笑的眼角已生出许多细纹,依然水光溜滑的头发竟然掺杂了不少银丝,往下看去,我的视线停在她微粗有些不协调的腰上。她咧咧嘴想笑,最终没笑出来:"落到这动辄得咎的地步,我怎么敢说自己不好呢。"
"八嫂,你这是?难不成,我这一&039;胎&039;,是给嫂子养的?"我紧张得要命,虽然门窗紧闭,可我还是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耳朵。
毓琴抚着小腹,脸带悲戚:"怪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他的阿玛额娘都自顾不暇了。可是雅柔,白做了这么多年的梦,我舍不得不要啊!没想到,以十三弟今天的地位竟然肯救我们,这叫我……"
我拦住她:"说这些又何必?当初在御花园我就跟你说,倘若你有了难处,我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我们王爷想是也知道这一点。你我好了一场,闹成这个样子,谁又比谁好过呢?嫂子,为什么不劝劝八哥?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毓琴放开握着我的手,摇摇头:"我为何劝,我怎么劝?他为他自己争,他为他额娘争,他姓着爱新觉罗的姓却跟整个爱新觉罗家争!这是错吗?谁的错?我劝之无名啊!况且,安亲王这一脉开罪皇上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跟他到底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她看住我,"雅柔,说起来,我,菀眉,还有其他的妯娌姐妹,总都没有你活得明白。老十三这一路颠颠倒倒,你都是那么安静地跟着,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你有这样随遇而安的性子,是老十三的福,也是你自己的福啊。"
我听了这话不免心虚,好像考试作了弊一样有些瞧不起自己,抹抹眼角,我问她:"嫂子,我躲在这屋里倒是不成问题,可是你这孩子到底要怎么生下来才妥当呢?"
"放心,眼下我们到底还没有被夺爵,我自有法子遮人耳目地把他养下来。只是以后,不知道这摇摇晃晃的顶戴还能戴多久,这摇摇晃晃的脑袋还能长多久了,朝中忌我们防我们的不止有皇上,所以我不要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不管将来是什么命,我总要给胤禩留下骨血。今天来这一趟,就是想当面托付你。雅柔,我一辈子要强,从不曾开口求过人,除了这一次。谁叫我欠了他的,欠他这么个孩子。"毓琴说到最后好像是在自嘲一般,只不过带着点满足,也带着点遗憾。
"爷,你胆子也忒大了。"晚上,我沉默半晌这样对允祥说。
"呵呵,应该说,是你们这些女人家不给人犹豫的空儿啊。"他压低声音,"再拖下去,想这么办也不能了。"
我翻身和他对着脸:"那你都不先来问问我,万一这会子我真有了怎么办?可是爷欠考虑了不是?"
他摩挲着我的肩膀,点点头露出一丝坏笑:"要说这个我是性急了些,好在不是没有么?我忍忍就是了。"
一句话说得我红了脸,见他伸手去掐自己的眉心,我半坐起来,两手帮他碾额头。心里想着白天毓琴的表情,我忍不住把疑惑问出来:"爷,八王爷他们,难道就还不如个年羹尧么?"
感觉他身子一颤,好半天才说:"这算什么比法?年羹尧如何有功也不过是个奴才,八哥如何有过也终究是个皇子!"他猛地坐起来,背对着我,"先帝当日说,是他的儿子,就该以祖宗的江山为己任,这话他没说完,还有一层意思是:以祖宗江山为己任,不一定要做皇帝。这意思我想通了,总有一天老十四应该也会想通,可是八哥九哥他们,怕是永远也想不通了。"
天戮(上)(4)
"想不通,他就该死么?"我盯着他的后背,壁桌上一盏红烛快到了尽头,昏惨惨的光映在他的侧面,从头顶到辫梢,剪出一条诡异的轮廓。
他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我:"谁说他该死?你哪里听来的?"
我赶紧说:"不是听来的,是让白天八嫂的样子吓出来的想头。"
他松了口气:"谁也没非想要他死!新皇大位初定,推新政抚旧臣,国库里头都快见底了,我是怎么追着人要钱,背后多少人骂我,你也是看见的不是么?这样的时候谁有那么多功夫跟他们过不去?倘若他们真的兄弟一心,又怎么会授人以柄?叫全天下看我爱新觉罗家的笑话?"他瞪着眼,表情有些无助,"皇上没想要他们死,四哥没想要他们死,雅柔,成者王侯败者寇,可是倘若当日我成了败者,我一定不会去做个名副其实的贼!倒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今,我是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我也扛着脑袋去做了。"
这些话音落下以后,红烛好像懂得配合气氛一般,大亮一阵就灭掉了,眼前顿时伸手不见五指。我一阵惊骇,慌忙去寻他,碰上他冰凉的手,紧紧攥住,我隔着浓重的黑暗对他说:"你看,这么黑,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可我还是一寻就寻到了。横竖就在跟前,黑怕什么的?"
突然额上落下一抹温热,他憋着笑的低音传来:"我比你厉害,轻车熟路,我也一寻就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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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戮(下)(1)
天戮(下) 明明暗暗里,日子过的磕磕绊绊
"怀孕"的日子闲极无聊,突然想起八嫂微粗的腰身,于是叫秋蕊找来两块二尺长一尺宽的薄缎,摸上去细软得很。我照绑腿的形状缝了一个口袋,四角缀上带子,又弄来棉花细细地撕成小薄片往里蓄,蓄了寸许厚封口。系在腰上一看,还真能以假乱真,心中不禁自得,如此便不愁不能在人前露面了。每隔月余,庄子上来报账的账单里便会夹着一封信,写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有时候就是张字条几个字,内容都是跟八嫂的近况有关,好叫我参考着做些准备。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生活,如何传递,可是又不能回信,问了允祥,他也只说一切都好,其他的就不再透露了。
一入夏,每天都是阴沉沉的,十天里得有九天半都在淅淅沥沥地下雨,轰隆隆的雷声吓得弘晓总缩在我怀里,我的心情也跟着长了毛。弘暾去了几天书房,咳嗽又见反复,只得重新拘在家里。这一府里的人果然都是羸弱身体,除去弘暾,听得弘昑也着了凉,就连允祥看上去脸色都不是很好,我这个"孕妇"就更得进补,一时间府里堆的都是药材,成天药香满院。
八月间,按照毓琴的"进度",孩子该有七个月了,我的棉垫已经塞得不能再塞,左看右看,除了高度比较像以外,其他地方破绽太多,索性又躲回屋里不见人,随着日子临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允祥居然跑回来说:"我要动身去趟天津,你这些日子就委屈委屈藏着点。"
我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别一去就是几个月,外面那头我可是一点都不清楚。"
他拍着我那高高的棉垫子:"没有那么久,左不过十天半月的就回来了,周围几县发了水,那起子地方上的人回个事也回不清,倒不如自己去看看。你放心,我哪能撂你一个人在这儿呢?我岂是那么不负责的人?"
我板着脸起身收拾东西:"我信不着你,十天半月的不回来怎么办?"
"呵呵,到时不回,你就真生一个,我从头一直陪出月子还不行?"
说笑是说笑,十天半个月果然是回不来,就在我掐着日子紧张地快要崩溃的时候,他总算是一瘸一拐地进了府,带着两只大号黑眼圈,胡子竟有半寸长,狼狈的样子着实吓得我不轻。"你们怎么把人服侍成这样?"我瞪着小福子他们质问。
"不与他们相干,都各自歇着去吧。"他摆手放底下人走了,回身来拉我,"一路上都没事,这不是进了府才敢露相,想是走得多了点,唉,真是不中用了。你怎样?那边来信了么?"
"中间来过两回,说是不稳,小蒋太医说难保有早产的迹象,险得很。我吓得什么似的,你可算回来了。"说着话已经走进屋里,我扶他歪在炕里,把他的腿架在我腿上,要撩起裤管看看膝盖是不是肿了,伸手一摸衣服竟然潮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我一下子恼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整天去淌水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这人东跑西跑的兴头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跟着的那几个猴儿难道都是死的?连个衣服都烘不干?这上头尚且这样,吃饭用药自然也不能精心了?你看看你这样子,我也不给你饭吃,你就顶着这张脸去见皇上吧!"我把桌上的镜子往他跟前一推,扭过头不理他。
袖子小小地被扯了一下,身后传来不以为然的声音:"那些地方都是水,想不淌也不行啊,出门哪里比得上家里,别的上头都按你嘱咐的了,你至于这样吗?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我冷笑一声:"按我嘱咐的?我缝了药袋的绑腿呢?"
他坐在那大口喝茶说:"还在包袱里收着呢,你做得怪好的,绑了可惜呢。"见我斜眼瞪他,才又转转眼坏笑着说,"奉承人的话还真讲不来,你那手工,万一给人看见实在有损怡亲王威名。"
我低了头,心里顿时酸酸的:"你就损吧,要不是身上带着这个劳什子,我跟了去兴许就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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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戮(下)(2)
他坐起来,下巴搁在我肩上,声音很严肃:"没有这个事也没有你跟着的道理,现在你不是以前的皇子福晋了,府里一应大小事都要你坐镇,宫里的娘娘主子们也指着你去热络打点,你我只能各司其职,你担着一半的担子呢。再说孩子们也都大了,事情就更多了,所以以后绝了这念头罢,嗯?"
我反手抚着他的脸,叹气道:"我呀,真恨不得就是个丫头,要不就变个荷包扇坠子的,就是变成小福子也好过当这尊贵的亲王福晋!"
感觉他的脸僵了僵,没有回话,我也一径呆了起来。
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满脸疲惫的小福子重新探进头来:"主子,庄子上来人递信给爷。"
我们俩顿时警觉,允祥接过信看了两眼,顿时跟小福子说:"去请小蒋太医来,就说福晋有些不适。"小福子走后,他回头盯住我,还没说自己就先笑了一下,"我回来得就这么是时候,预备预备吧,该生了。"
过后想一想,那天的"生产"实在是离谱得很,怡宁阁院门紧闭,不让任何人靠近。一个鼓着肚子的女人坐在床头悠闲地磕着瓜子等孩子,允祥故作紧张地呆在屋里说笑话。后半夜的时候,一个小阿哥终于从后面被秘密地抱了进来,我也就顺利地解下了那个棉垫,戴上抹额躺在床上正式开始坐月子。整个过程轻松好笑,好像没人想起这根本是一桩瞒天过海的死罪。
这个男孩子果然是早产,分量轻得可以,小脸还没长开,但还是隐隐看得出毓琴的模样。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个情形,是否正虚弱地躺在一隅痛彻心扉呢?我忍不住仔细地看着这个孩子,他的襁褓和衣服舒适柔软,精致得可以看出他的母亲是狠下了一番工夫的。衣服的图案很别致,大红的底规律地排列着金色的图案,那图案像画又像字,叫来允祥一看才知道,真的是两个篆体文字:绶恩。
说起来这孩子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宫里从九月下旬就开始忙着预备皇后的册封大典,本来众福晋和命妇朝贺的很多礼仪都该由我带头,因我尚未出月,一应都交了由庄亲王福晋去办了。我大松口气,这样的场合我只跟着下跪磕头就好,出头的事再做不来的。允祥却是没日没夜地写写画画,除了整理水患的资料,还要盯着大典诸项事宜。合该他是个操心命,什么事情不经手就嘀咕起来没完,赶上这样的日子,连寿辰也不能好好过了。
十月初一一早,天没亮几个儿子就集中在怡宁阁正屋,连弘昑都被奶娘领来了。看见我,弘昌急问:"额娘,儿子们来给阿玛磕头贺寿,不知道阿玛可起身了?"
这倒把我问住了:"呦,连我也好几天没见过你们阿玛了,倘若书房没有想是已经出门了,你们有这份心,额娘替你们记下了。好了,都别误了自己的事,暾儿,你和老三也该走了。"忙着打发他们各自散了,我自回屋照顾那两个小的早饭。
弘晓还没睡醒,有些癔症,带着木呆呆一张小脸坐在椅子上。秋蕊舀了甜粥递过去,他偏过头直躲,一面还撅着嘴,恶狠狠地盯着我怀里的绶恩。见他那样子我有心自己来喂,便唤奶娘来抱那小的,谁知道刚一离手,刺耳的哭声立刻响起。我头疼得扶了扶额头,抱着绶恩过去对弘晓说:"干珠儿,你看,你都是哥哥了,可不兴让弟弟笑话你,乖乖吃了早饭才是额娘的好孩子。"
弘晓目不转睛地看着绶恩,随后又抬头看看我,终于听话地张开嘴吃下秋蕊递过去的粥,吃两口就看我一眼,我对他笑笑,他才转过去接着吃。我在心里叹息一声:"干珠儿,要是有一天额娘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样呢?"
"主子,您在说什么?"秋蕊问。我猛地回过神,我怎么把这话念叨出来了?但是,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初六,是补行册后大典的日子,紫禁城到处都是盛装的王公大臣和他们的福晋命妇。天底下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穿着清代这身朝服下跪行礼。脑后的燕尾恰到好处地抵在领子上,头上的朝冠像顶着几斤重的花盆一样,弄得上不上下不下,想转转脖子都困难。我不禁郁闷:一个帽子没事搞这么多东西上去干吗。不过站在交泰殿的时候效果就出来了,所有的亲王郡王妃都保持着一个端庄的角度,脸上带着几乎一样被压得低眉顺眼的表情,等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出来。
天戮(下)(3)
递表,朝贺,三跪九叩,虽然对我还算照顾,旁边一直有人搀扶,但还是弄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站定,更刺激人的话便传到我耳朵里。只听皇后说道:"贵妃身体微恙,尚留驻圆明园,皇上吩咐今日朝贺就免了,至于一些琐碎上只得有劳怡亲王妃一趟了。"
免了贵妃的朝贺,别人不明就里,我和庄亲王福晋是早就知道的,可是单叫我去圆明园这个说法却是头一次听说。后面已经开始有些马蚤动,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皇后,正对上她讳莫如深的表情,翘着嘴角微微向我颔首,我只能强打了打精神,蹲身答应。
圆明园很远,自从六十一年我去了一趟畅春园以外就再也没跑过这么远。圆明园很美,雍正在这一年舍了人力物力修缮,终于美得让他把家都搬到这儿了。三百年后的这里,留下的是荒凉满眼,耻辱遍地,可是我有幸面对这三千亩风景,却早就过了会好奇和感慨的时候。来见年贵妃,我能想到的就只是我迫切想见却一定见不到的韵儿。
看见竹子院那几杆翠竹的时候,我心一动,这倒真是无巧不成书,韵儿与翠竹依然有着不可断的渊源,就不知道这在她心里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记忆。这里离九州?袒拐媸墙谀亲系牡钣钏闹苡凶耪庋Ь驳娜ゴΓ嬗行?孤标傲世偕谁隐"的意境,只不过这里住的,却并不是一个可以超然于世的女子。
不容我多想,已经有使女引我到了年妃的寝殿。年贵妃半躺着,比上一次见更加瘦削苍白了,看见我她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灭下去。早有人在我面前放下垫子,我捧着贺表跪下说:"今日大典,听得娘娘凤体微恙,众人有心朝贺又不敢打扰娘娘静养,于是委臣妾前来代众人给娘娘行礼。"
一直到我行完礼站起来,年贵妃始终没动一下,眼睛盯着我递过去的贺表,小声说:"是皇上叫你来的?"
我老老实实地答:"回娘娘话,臣妾是遵了皇后娘娘懿旨。"
"哧"的一声,她笑了出来,笑得大咳,一边用帕子半捂着嘴,一边指着我对底下人说:"咳,咳,还愣着干吗?咳,咳……还,还不赶紧给怡亲王妃看座!"
我恭恭敬敬地谢了座,屋子里的侍女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我跟这个大半辈子没说上二十句话的贵妃互相沉默着。
"听说福晋新获麟儿,真是恭喜了,身子可养好了?"她呼吸顺畅了以后,淡淡地说。
"臣妾惶恐,谢娘娘垂询。"我已经在搜索着告退的话。
她绞着手帕,抿了抿嘴角,一把拉开腿上的夹被坐了起来。"福晋,早些时候在钟粹宫一面,福晋可还记得?"
"回娘娘,臣妾记忆犹新。"
"记得就好,"她颤巍巍地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只得走上去扶住她。她比我高些,此时略略低下头看着我,"本宫当日就曾托福晋看在和惠公主的面上劝怡亲王宽心,不知道福晋可有把这话带给怡王呢?"
我低声说:"娘娘也该记得,臣妾当日便禀了娘娘,怡亲王是否能&039;宽&039;并非臣妾说了算的。"
她突然抓紧我的胳膊,声音依然轻柔:"那本宫今日再求福晋,不要福晋代怡王答复,只求福晋答应劝解。"
"娘娘的话臣妾听不懂,娘娘有何事需要劝解王爷?娘娘又怎么笃定,该劝解的人是王爷?"我虽冷淡,却也有些恻隐之心了。她本是皇帝宠妃,却病在这一隅对我用了"求"字,可见天家无情起来,什么脸面身份的也全都不值钱了。
年妃松了手,自己又跌坐回榻上,苦笑着:"本宫如何不知?呵呵,本宫怎么不笃定?皇宫里好似事事隐秘,其实真正有几件是瞒得住的?做那些理由都是自个儿懵自个儿罢了。直跟你说,本宫没有别的,就想救二兄一命,求怡亲王放他一条生路,福晋可听明白了?"
我没有应声,她似乎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声音渐渐有些尖利:"没有人比你们更恨他,没有人比你们更有理由恨他,可你们是福厚恩重之人,只留他一条性命便可,这对怡王难道不是举手之劳?韵儿的事,歆瑶对不住福晋,是歆瑶因一己之私种下的怨,可是歆瑶待她也是用了十二分的赎罪心。福晋,施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兄纵有万恶之罪,也求怡王救他一救。"
天戮(下)(4)
这些话说完,她已是喘成一团,腮边挂泪却目光呆滞。我有些动容,允祥曾经这样告诉我:其实韵儿的事上,年歆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姑且不究,难保根源不在那个居心叵测、妄图抗衡允祥的年羹尧身上。虽然他没有明说,虽然雍正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算盘,我们还是只能把这笔账算在年羹尧头上。如今年歆瑶居然求到我们这里,不免让人啼笑皆非。前有兵围之欺,后有夺女之恨,此时的我们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如何能有救人的道理呢?
我有些尴尬,眼睛看向别处想挤出几句套话,扭过头一眼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一个笸箩。就那么一瞬间,好像一柄重锤从天而降,把我刚有些软和的心砸了个四分五裂!我急步走到她正面,用尽力气蹲了蹲身说:"娘娘,臣妾自蒙先帝赐封皇子福晋以来,时刻谨记本分,王爷的事,臣妾不从多言。娘娘还是保重凤体要紧,不该想的事情,还是少操些心吧。年将军的事,不仅是娘娘的家事,更是大清的国事,后宫尚且不能干政,臣妾若是允了娘娘的吩咐,不仅仅王爷要怪,只怕皇上那里还少不了降臣妾的罪呢!娘娘要求,大可以去求皇上,再不然还有皇后娘娘,结果如何都在皇上一念之间,怎么也轮不到怡亲王跟年将军过不去。况且……"
我走到梳妆台前,僵硬的手指拈起笸箩里那个褪了色沾满灰尘又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如意结,一字一顿地说:"况且年将军&039;吉人自有天相&039;,就请他自求多福吧!!!"
说完这些,我踉跄逃出了竹子院,那个惨不忍睹的如意结久久在我眼前萦绕,挥之不散。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手心里,刺痛传遍全身。头靠在车子窗框上,我咬着牙想:年羹尧,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雍正面前,你死不足惜!
姻错(上)(1)
姻错(上) 烛影摇红,妾意郎情,牵出多少阴错阳差
雍正三年冬月,年贵妃薨了。走得轰轰烈烈,极尽哀荣。"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是她依附一生的男人送给她的最后一句评价。在她的灵前,我见到了匆匆来去的雍正,格式化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眼睛盯在一处,看上去神思飘渺。仿佛只有几分钟,他拧着眉长闭了一下眼,又旋身离开了。不知道泉下的贵妃可有看到这样的道别,若是看到了,是长泪双垂,还是嫣然一笑?
短短一个月,年羹尧也死了,死得磨磨蹭蹭,不甘不愿。说什么野虎入年家,说什么功高盖旧主,长篇大套的罪状列过去也不过化成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不得善终算是他咎由自取,然而他留给皇帝的缺憾却是绵延不尽。单单是卸磨杀驴的名头便借着悠悠之口飘出又飘进,对上几年来嫡位的重重迷雾,一段段旧账被添枝加叶地渲染了出来。于是,如坐针毡的雍正雷厉风行地想要堵住任何猜疑点,却在一连串对旧敌的打压后坐实了人们的猜测。苦恼的皇帝,不明就里的世人,还有我们府里那个行色匆匆的王爷,都在各自的无奈中不可避免地迎来了雍正四年的春天。
"阿其那,塞思黑。"我站在窗前念叨着,转身看向桌前的允祥,"王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怎么想?"
"谁悲谁的死了?谁伤谁的类了?"他黯淡了眼神,"你以为,皇上整天看宗人府的折子就那么轻巧?八哥竟然在他府里闹出了人命,还跑到皇上跟前指天誓日地赌什么&039;一家不得善终&039;?我还记得,八哥一向是最重体面的人,怎么悖误到这般地步?比起来,现在老十六老十七虽好,若论行事机警干练,不知要逊上八哥多少倍!倘或他心宽些,唉!"他长叹一声,"说穿了,皇上推新政本就处处受阻,再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叫人造了反岂不是冤枉?一家大还是天下大?一家之事关起门来就没人知道了,可是皇上家,一粥一饭都在天下人眼里不是么?"
看看怀里的绶恩,我忍不住说:"这小东西,真险啊,八嫂休了回家,只怕这一世也再难见了。王爷,有个事,我一直想问。"
"什么事?你说。"
"绶恩的事,皇上真的不知道?"
他站起来看着孩子,表情温柔了许多:"龙椅那么高,又有什么事跳得出他的眼呢?"
我心里明朗了起来,八爷获罪,香绮自尽,弘旺跟着被逐出了宗室,只有这个孩子,却是用这么特殊的方式生存下来,带着多少暗流湍过的关怀。允祥走到我身后,舒臂将我和孩子一起圈在怀里,沉吟了一下说:"雅柔,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你是不是坐下听?"
"没事,你说吧。" 我虽已年长,现在心脏却坚强得已经没有什么听不进的事情了。
他犹犹豫豫地说:"年前,听说老十四的媳妇,没了。"说完他收紧手臂,牢牢固定住我。
我没说话,略略挣扎了一下,继续低头哄着孩子,允祥有些讶异,绕到我脸侧看看我:"雅柔,你要是难过就说出来,你别……"
"我不难过,我替菀眉高兴,她解脱了,不是么?他们都解脱了,就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你、我、十四叔,还有皇上。"我使劲往后靠住他的胸膛。听他真实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孤独,我们此时就像两个依偎在无边旷野的人,不互相支撑就站不住。其实从前我们也是这样,只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是孤独于一家;而现在,我们是孤独于天下……
转天,我打发人出去悄悄地请了一块牌位,没有头衔,就只刻了菀眉的名字。我把它放在佛堂最角落的地方,焚香供奉。放眼望去,熹琳、熹慧、海蓝、阿玛,现在又加上菀眉。"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我笑着,"把我送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见证你们从人到牌位的历程?你们现在都在看着我么?看我是怎么唱完自己那一出?"
"吱呀"一声,门外探进一个脑袋,看见我回头便笑着说:"额娘在这里,儿子要出门去,打算辞辞额娘的,叫儿子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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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错(上)(2)
"暾儿,"我招手叫他过来,用帕子抹抹他的额头,"做什么这么匆匆忙忙的?你身子单薄,不要一头汗地往风地儿里跑,仔细吹着。跟额娘说说,这些日子回了书房,你可有好生念书?"
弘暾撇撇嘴:"儿子落下好些功课,光指望四阿哥带出来的那些文章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虽辛苦些,到底清楚明白了。额娘,儿子现在就要去宫里找四阿哥呢,过两天他去了圆明园就不得见了。"
"我可听说四阿哥开始学着接触朝政了呢。你呀,不要耽误了四阿哥的正事,咱们的园子也差不多好了,回头搬了进去不就得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对这个儿子,我总是不太放心。从他小的时候,只要一有磕着碰着,我看到他的伤口就会反射性地在相同的位置疼痛起来。像所有母亲一样,我恨不得暾儿永远在我的保护里。可是当这个儒雅清俊的孩子站在我面前,让我看到他的倔强时,我又不忍心用疼爱去桎梏他。
暾儿细心又敏感,就像现在,我淡淡的一句话,他就已经察觉出我的担忧,隐隐的不安随即表露在脸上,又在瞬间被笑容替去,跟着说:"其实儿子也懒怠动呢,不情愿整天跑来跑去的,若论这些个《大学》、《四书》上头,问阿玛倒更来得详尽,只是儿子实在太久没见过阿玛在家了。"
我笑着整了整他的假领和袖口说:"行了,多带几个人妥帖地跟着,早去早回吧。等你阿玛呀,怕是这一年半载的也念不成书了。"
弘暾立刻高兴地作了一个揖,嚷着"谢谢额娘"就飞跑了出去。我摇摇头,走回自己屋里。绶恩还在睡觉,我拿了几样活计吩咐给下头的嬷嬷们,便开始像每天一样照着字帖教弘晓认字。没过多久,跟着允祥出门的一个小厮先回来报,说允祥这一趟从天津州直接去了直隶南,可能要晚几天回来,要我做主预备皇后千秋的礼,不必等他。打发走小厮,我搂着干珠儿叹气:说起来,我们真的是各司其职了。
很黑很长的一条隧道,我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往前走,眼前一阵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有个人在我前面不远处,脚步和气息那么的熟悉,我放心地跟着他,试图赶上,好容易望其项背,他却突然转过身来。我吓了一跳:“允祥,你怎么这样苍白瘦削?又为什么这样惊恐悲戚?”我心里喊着却没有声音,我想要上前,却被一阵绿光拖向远处,再也看不见他……
"允祥!"我浑身猛地一颤,手打在多宝格上,一痛便清醒了过来。伸手一摸后背湿冷一片,全身所有的经脉好像都在跳动,怦怦砸得我头昏。想不起来是第几次作这样的梦了,每当梦醒时分,看着屋里的残光心中更添战栗。我翻身下床走到桌前倒了一盅白开水,呷了两口便披衣出门。
将近月中,外面八分满的月亮透彻清冷,我拽了拽身上的褂子,想要找个地方坐坐,冷不丁看见左边书房竟然亮着灯。蹑手蹑脚地疑惑着走过去推开门,只见书桌上铺天盖地的纸张和书籍折子到处都是,允祥坐在桌前,两手交叠枕在头下。轻轻的鼾声响起,我忍不住笑起来,解下褂子给他披上。他脑后的头发又多添了好些银丝,在烛火下此起彼伏地闪着光,我不觉伸出手去又怕吵醒了他,顿了顿,转身欲走。
一只手被灼热的掌心攥住,我回头一看,他偏头枕着另一只手微笑。我有些讪讪地说:"你看,我倒做了坏事了,扰了爷的清梦。"
他呵呵一笑,直起身拉我坐在他腿上。仔细端详他,眼睛里都是血丝,脸皮也黑粗了些,我想起梦里他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脸煞白煞白的?谁把你吵起来的?这些奴才,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他皱了皱眉。
我忙说:"别冤枉了他们,我是睡不着起来走走,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我扭头看着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瞧你弄的,去了这些时日,事情可办完了?"
他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完,也是多大片地方呢?原想着顺路我去选吉地,可是这一头又总得看着,这可不是个小把式,你看看。" 他拿过一张地图,密密麻麻都是一团一团的标记,"看得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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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错(上)(3)
我笑笑:"这我哪里懂,只是看着这一块块的怎么这么乱呢?"
"这些就是积水的地方,你再来看这张。"说这又拿出一张,字比方才那个略大些,一条条脉络经纬纵横,清晰明了。他指着中间一块三条河道起点的地方说,"这就是你刚才指的地方,原先是那个样子,现在你看,若是修好了,上头可以蓄水,满则输出灌于干旱地,积下的不多不少还可以养鱼养虾的,这么说明白了么?画这个的人可是个才子,胸中大有丘壑啊!"
看他说得两眼亮亮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满面红光,我合上那些图说:"好了,我如何明白得了这个?你现在怎么得空回来了呢?头里恍惚听说朱大学士在京,我就以为你那边也差不多完工了呢。"
"他那是家里母丧,可是把本王给坑苦了,选地的事不敢耽搁,这一头又离不得。你哪里知道,这次头回来的时候,我过雄县那边去看水塘子,也是性急,卷了裤管就踏进去,谁想半寸长个水蛭挂了一小腿,当时就肿了。呵呵,唬得小福子什么似的,赶紧找当地药粉消了,可不敢让你看见。哎?怎么了你这是?"他说着手扶上我的脸。
我猛地回神,发现两颊竟是凉冰冰一片,赶紧伸手抹了抹。他收了笑脸说:"你说你,越大越成孩子了,早些年你那什么都满不在乎的韧劲儿哪儿去了?"
"可不是,女人家心眼儿窄,叫爷看笑话了。"我站起来,"你不回屋去歇会儿?"
他伸个懒腰:"歇不成了,你看我这折子还一个字都没动呢,亏得被你叫起来,不然皇上跟前要出洋相了。你回去歇着吧,看仔细冻着,再两天就是娘娘千秋,有你忙的。"
"礼单什么的,你不过过目?这大半天的你都不说问问?"
"不了,有你呢,我对这家里什么心都不操。"他低头开始伏案蘸墨。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拉门闩的时候,我说:"王爷。"
"嗯?"
"家里头有我,可我,只有你。"不等听到后面的动静,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亮有些西移了,就着一丝寒意,我抱膝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犯起迷糊。这是雍正四年的月亮,我还有多少时间和机会,可以坐在这样皎洁的色彩下守着灯下的那个人呢?
两日后是皇后千秋,我们少不得拖家带口地进宫朝贺。晌午皇上赏下克食,于是皇后便在长春宫的院子里摆了茶招待亲王福晋。小孩子们难得见面倒是快乐得很,弘晓和八阿哥一直嘻嘻哈哈地玩在一起,先头在家里教他的规矩也都抛到脑后去了,我怕他不懂得让着福惠,眼睛一直跟着他转。皇后笑说:"瞧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叫他们自去玩吧,小孩子不碍的,多叫几个人跟着就是了。"
我点头答应着,打发秋蕊跟着去了。庄亲王福晋笑说:"到底还是十三嫂教养出来的阿哥不落俗套,就比别人家的更入得皇阿哥们的眼。臣妾见四阿哥跟世子也是这么投缘呢。"
我忙接过话:"福晋说哪里的话,是阿哥们不嫌弃。皇上家的阿哥都像皇上和娘娘一般宽仁,对这些宗室兄弟们也都是一样的亲厚呢。"我说着话削了梨子递到皇后手里,庄亲王福晋干笑两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皇后微微一笑:"今儿个天还怪好的,难得坐在这里热闹热闹,不如把孩子们都找过来。"说着回头招手脚了一个小太监,"去看看阿哥们可得了闲,都叫来吃茶。另外再找个人去钟粹宫把四公主请来。"
我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回说:"娘娘怎么不记得了,四公主自请为皇贵妃守灵斋戒一年,早上来给娘娘磕了头就回圆明园去了。"
"呦,瞧本宫这记性,行了,去请阿哥们就是了。"皇后面带一丝尴尬,扭头冲我说,"要说韵儿这孩子真是个重情贴心的,想是皇贵妃的事她伤心得过了。本宫怎么瞧着这孩子就是不如以前活泛,静悄悄地看着心疼呢。"
我扯扯嘴角,一颗榛仁儿囫囵卡在嗓子眼,咽了半天也咽不下去,只好慌忙端过茶杯灌了一口,榛仁儿倒是冲了下去,却又被茶水呛进气管里,忍不住大咳起来,半口水都吐在帕子里,擦也擦不得了。一面藏着狼狈,一面又记着赶紧起来向皇后赔个笑,正为难的时候,站在身后的一个人走上来,用托盘递过干净的手巾,并用身子半挡着我擦干净,原先的帕子收了去,另拿了新的给我。
姻错(上)(4)
脱离了困境,我感激地看了那个利落的人一眼。好清秀水灵的一个姑娘,高挑的身材很有满人的健朗,骨子却带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柔媚。我隐隐觉得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除了这个女孩,席间另有一个正在服侍皇后净手,细长眉眼,论长相不如前一个,可是恬静高贵的气质却是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我正打量着,皇后净了手,关切地问:"雅柔,可好些了?"
"臣妾无状,请娘娘恕罪。"我答着话,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