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惟有清风第7部分阅读
清穿之惟有清风 作者:rouwenwu
去,可曹寅的意思分明是不让他活了,当断则断,虽狠了些,然处在他的位置上,却很有必要。
这样的人,为人处世小事上也许有瑕疵,大节上却是绝不糊涂的。
有他掌舵,在曹颙没有成年之前,曹家定然还是安全的,至于将来,她要影响的是曹颙,跟曹寅可没有关系。
曹颙递给他父亲的,是一叠小李氏作恶的证据,里面不止有小李氏三番四次下手暗害曹颙的罪证,还有小李氏教导自己儿子仇视长兄的言行,除此之外,里面还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小李氏的出身——她是孙老太君离宫前,太子外家暗使手段送到孙老太君身边的,名义上,却是以孙老太君远方侄女的身份。
曹寅看到了这里,什么都明白了——他一心追随康熙,立志做一名纯臣,也以为自己早已远离了京城那趟是非,却没想到,早在那么久远的时候,那些阿哥就已经把手伸到了他身边,而他不但毫无觉察,还宠爱了那贱婢多年,若不是他牢牢记住康熙的吩咐,从不把公事带回家中,也不和任何家人谈论,岂非早就被那些阿哥算计得尸骨无存?!
曹寅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了激荡的心情,这一天,他连闻噩耗,受到的打击太多了,对长子能拿出这般细致的情报,都懒得去询问了,打叠起精神,把注意力转向了风华,毕竟,以此人所代表的身份,这才是他要集中精神应对的。
确实,以曹颙的年龄,纵然再聪明十倍,也不可能挖掘到那么深那么细致的情报,可他背后有一个密切关注曹家的李煦。
论起康熙的宠重,李煦绝对不亚于曹寅,而他为人却远比曹寅世故玲珑,在苏州经营的人脉远非曹寅可比,曹寅乃皇子伴读出身,才能是有的,却不谙官场规则,或者说,是不屑于周旋与众人当中,一心只有康熙,一味老老实实地办理康熙交给他的明里暗里的事情,其余一概莫理一概莫问,这般态度,落在康熙眼中,自然更加看重,但相对的,与皇子宗亲以及朝廷官员的距离就远了。
李煦不同,李煦政治触觉敏锐,处事周到圆滑,人脉极广,他虽然并不是那种汲汲营营之徒,对权势没有太大的野心,也只忠心于康熙,但毕竟受时代眼界局限,对“拥立之功”有莫大的向往,因此对于阿哥们递出的橄榄枝百般苦恼,难以抉择,而曹家作为他最能得力的姻亲,却因为曹寅的孤,没有发挥最大的作用。
一方面出于对妹妹外甥的维护,一方面也是出于自己私心的考虑,都决定了李煦不能不全力关注曹家的动态。
就像上次,曹颙被绑架,最先得知的不是曹家,而是他李煦,经过这件事后,李煦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撇开曹寅,尽快扶持自己的外甥成为曹家新任家主,到时候李家与曹家联合,整个江南经济就掌握在两家势力之下,只怕那些阿哥们才不敢再轻易打他们两家的主意。
所有这些,李煦并不隐瞒自己的外甥,曹颙也不是蠢人,经过一番磨难,早已脱去了孩童稚气,又有与风华李卫的合作,心境何止成熟十倍?
他下定决心要除了小李氏这个搅得他曹家鸡犬不宁的祸根,便雷厉风行,纵然曹寅今日没有做出这番决定,他也定会逼得他父亲不得不做!!
第三十一章 开诚布公
风华与曹颙交换了一个极默契的眼色后,曹颙便自然地显出两分激动一分腼腆一分内敛的笑意,在曹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悲剧震荡的时候,不过分热情得打破他好不容易弄出的和谐局面,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此刻欢喜的心情,转头对曹寅道,“父亲,这位就是儿子的救命恩人风华,前次儿子落入歹人之手,若不是恩人施以援手,儿子只怕……只怕已经葬身鱼腹!!”
曹寅本就子嗣单薄,又刚经受丧子的打击,对仅剩的嫡长子更是心存歉疚,如此复杂的心情交织下,不免产生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他本不是心思诡谲之人,在心计青出于蓝的曹颙不动声色的引导中,未来居然变成了罕见的子控,此是后话。
此时,曹寅一听风华居然就是当时仗义救下嫡长子的恩人,这可比‘四爷门人’的身份更有分量,原本的那一丝疏离客气一下子便飞到了爪哇国,打心里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给风华供上一炷香,这可是保住他曹家一线血脉的大恩人,年纪再小也是大恩人呐!!
“原来是风公子救了小儿,如此大恩大德,真让下官不知说什么才好。”
曹寅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就不善言辞,一激动口舌就更笨,皇子伴读出身的他肚里文墨是不少,可那些华丽丽的感恩戴德的话却一个字都想不起来,激动得都涨红了额头上的青筋,仍是憋不出啥好听话。
风华见状,心知机会不容错过,目光一闪,展开灿烂的笑容道,“曹大人这么说,可教晚辈坐立不安了,当日晚辈本是随着四爷南下,四爷临时有事改了道,这才无意间救了连生,却是连生吉人自有天相才对,送连生回来的一路上,晚辈与连生颇说得来,曹大人如此客气,实在教晚辈诚惶诚恐。”
她乖觉地把生疏的自称换成了亲亲热热的“晚辈”。
曹颙闻言,侧目意味深长地盯了风华一眼,也不拆穿,风华恍若未觉,依然笑容灿烂地对着曹寅。
曹寅仿佛才想起风华的另一重身份似的,点了点头,略略平复下心情,深叹口气道,“也是遇到了四爷和风公子,四爷却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若是其他……”他差点说漏了嘴,忙咳嗽一声,“咳,总之四爷和风公子救了小儿,风公子方才又点醒了下官,如此大恩,下官必铭记在心。”
坐在下首的王翰神情几番变幻,张了张嘴,似乎想阻止曹寅这么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紧皱着眉,苦苦思索着什么。
风华见好就收——如此点到为止也就够了,曹寅能做江宁织造这么多年,心里的弯弯绕也不是就完全没有,他能做下如此承诺,亦是极限了。
当下浅笑着站起来,从怀里拿出四爷的手书,递给曹寅,“晚辈此次来,却是奉四爷之命,将此手书送到曹大人手上,请曹大人过目。”
若说刚才的交谈主要倾向于私人联络感情,那么现在就是公事公办了,曹寅也明白,严肃地接过了手书打开,越往下看脸色越是难看,惊得不由地向风华确认,“四爷所言属实?”
他这番询问却是失礼了,质疑谁也不能质疑自己的主子啊,若听在旁人耳里,只怕顷刻就能招来灭顶之灾,好在在场的或是他的心腹,或是与他利益相关的儿子,而风华,则对这些小节不在意,当下认真地点了点头,四爷遇刺这还是她亲身经历的,她花了不少灵丹妙药才救回了这位未来的真龙天子的命,到底如何凶险,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这,这,这,”曹寅脸色变幻,最终定格在铁青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先是内宅间谍,如今竟公然在江南刺杀奉旨巡视的钦差皇子,这简直是要置我江南官员和百姓于死地啊!!若四阿哥真有个……曹寅有何面目去见皇上?”
“曹大人莫要紧张,”风华劝道,“为今之计,还是尽早彻查才是,曹大人务必要心中有数,这样不管最终查到什么,交由皇上定夺便是,曹大人顶多一个失察的罪名,可若曹大人按兵不动,那就是曹大人办事不力,不顾皇子生死,只怕最后不管什么罪名都要落在曹大人身上。”
“这……”曹寅攥着手书,拧紧了浓眉,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王翰。
那一直透明状的王翰也是有谋之人,自然明白其中轻重,脸色早变了,向曹寅道,“风公子所言甚是,此时不宜久拖,大人还是要尽早拿定主意才是。”
风华所说的后果绝对有可能发生,弃卒保帅或者嫁祸于人,这在官场也是屡见不鲜,如此却将曹寅的退路堵死了,曹寅如今是不动也得动了,只要他动起来,江南的动态便都逃不出康熙的法眼,而这,都在不打算告御状的四爷意料之中。
“风公子所言甚是,请风公子转告四贝勒,四贝勒在江南出事,这便是我江南官员的责任,于公于私,下官都会追查到底!请四贝勒放心。下官还担心,四贝勒既在江宁,那住所,伺候的人……”
风华笑着拱了拱手,“曹大人无需惦念,这些琐事,四爷自有安排,学生定将曹大人的话带到。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曹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学生便告辞了。”
曹寅还未开口挽留,一直倾听着两人交谈的曹颙便站了起来,“父亲,就由儿子送送风公子吧。”
~~~~~~~~~~~~~~~~~~~~~~~~~~~~~~~~~~~~
穿过精美的花园时,曹颙屏退了左右,拉着风华放慢了脚步,他有一肚子疑问,不吐不快,风华见状,悄悄地在两人周围布了一层隔绝声音的结界,所谓隔墙有耳,她可不信任织造府的管束力。
“你搞什么鬼?好好的,你什么时候成了那位四贝勒的心腹随从了?这种身份,别人也许觉得荣耀,至于你,没觉得碍手碍脚就不错了,怎么没一走了之?你就甘心?”
鄙视地斜了风华一眼,曹颙百思不得其解,话说的也分外刻薄——要说毒舌,曹颙还真不输风华什么,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风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得了,阴差阳错懂不懂?我还没闹明白呢,身份就变了几番了,门客,恩人,小厮,嘿,一次比一次低,可在人家心里,这还是对我好呢,一走了之有什么用?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皇权,以他的小心眼,我还不想被天涯海角地追杀!!”
——她更不想尝试啥叫‘血滴子’的威力,这句话风华只放在心里反复播放了三遍,她对那飞旋着收割人头宛若切菜似的恐怖武器实在是感兴趣,可前提是不要对着她的大好头颅实验锋利度。
曹颙很想学风华翻个白眼,最后因为这个动作不够优雅作罢,只努力摆出更鄙视的神态,“既然那么怕他,那还把他扯进来做什么?我们认识时,可不知道你是谁谁谁的小厮!而且你都找到这么彪悍的靠山了,那咱们的蓬莱山庄……”
“停,”风华摆了摆手,“为什么把他扯进来,我现在也不好跟你说明白,只是帮你结一个善缘,虽说你们曹家有自己的立场,可那不代表你的立场,你,”风华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曹颙,目光中透着嘲讽和了然,“你有你的‘雄心壮志’,你有你想走的路,你家那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得要命的立场怕是罩不住,莫如一开始就站定别摇摆,你要记住,蹦跶得越欢的人,往往都不是最后的胜利者,咱们仨就差没结拜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风华的话犀利而咄咄逼人,很符合她平时的作风,而这番话,也可以说是他们之间就各自的政治立场试探至今的第一次正式交流,无疑,风华是坦诚而真诚的,曹颙听了,久久不语,他再天资聪颖,前提也只是个孩子,还不到智多近妖的地步,面对生死攸关的抉择,不免彷徨迟疑。
风华瞅准他的脸色,便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情,噗嗤一笑,挑了挑眉,伸手轻佻地拍了拍他雪团似的小腮帮子,“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下定决心,愁什么?只是给你的人生多增添一条可选择的路罢了,至于走不走,全在于你,我才懒得管,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帮那位拉拢人吧?”
这人,话说真不负责任啊!!
被风华一打岔,曹颙也回了神,恼怒地瞪了风华一眼,盯着对方看起来比自己更软乎更粉嫩的脸颊,手痒痒地,瞅准机会就要掐上去,风华早看出了他的意图,哈哈一笑,脚步一错,眨眼已在十步开外,只让人看到翩翩潇洒的纤长背影,而声音清亮,亦落入曹颙的耳中。
“至于蓬莱山庄,是我们三个人的,可不是某个权贵的敛财工具,就算有一天情非得已要放手,那也得我们三个人都点头才行!”
第三十二章 升级真因
风华带回了曹寅的亲笔书信,不知道写了什么,让四爷“龙”心大悦,对风华更加和颜悦色,其实风华私心里更希望他对自己跟平时差不离就行了,冰山突然变成亚热带,这是多么惊悚让人难以接受啊!!
现在风华勉强可算是四爷的心腹,恐怕也是年龄最小的那枚,这不,风华一个人进入了传说中的圣地——书房,面对面地向四爷交代这趟活的方方面面。
“你是说,那个小李氏是j细?”四爷皱紧了眉头,中指下意识地在桌上轻敲,这是家丑,曹寅当然不可能在信中说明。
风华勾了勾唇角,“这没什么不可理解的,只是此事当真胆大妄为,最终达到目的还罢了,若被曹寅中途觉察,就如同现在,倒是让渔翁得利。”
这渔翁,自然是四爷。
这种结果,让四爷也微微翘了翘嘴角,赞赏地看了风华一眼,“你这小家伙,没白负这一身狂傲劲头,还有点本事。”
风华撇撇嘴,什么叫有点本事?夸人也别这么吝啬好不好?
四爷对风华不恭敬的小动作早就免疫了,眼不见为净,思考了片刻,下定了决心,“收拾一下,我们即刻离开江宁。”
风华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做下这种决定,这不是以她现在的身份能问的,她虽然偶尔对四爷的态度很随意,但那毕竟是一种试探,试探四爷的底线,可还没有傻缺到真把四爷当平等的人去对待。
刚踏进房门,风华只觉心口一阵剧痛,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
四爷刚联络上提前赶来江宁等他的苏培盛等人,就从苏培盛那里得到康熙的旨意,要他立刻回京,四爷原先还满心憋屈,觉得这一趟南下什么收获都没有,反而差点丧了命,这么灰溜溜地回京,他实在是不情不愿,心中正踌躇不定,谁想风华能干,只一趟,就带来了曹寅暗示善意的书信,心头大悦,只觉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当下也不觉得就这么回京难看了,为了避嫌,他还是要尽快离开江宁才对,万一让康熙觉得他手伸得太长,滞留江南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他可冤得没地方诉了!
待众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还不见风华的身影,四爷感到奇怪,正要派人去叫,忽然在风华院里伺候的小婢神色仓皇地匆匆跑了过来,“主子,不好了,风公子晕倒了。”
“什么?”
四爷脸色难看极了,心中迅速阴谋论了——不会是风华出门被人算计了吧?
这么一想,他不淡定了。
四爷大步来到风华的院里,跟在他身后的苏培盛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一看到四爷靠近,那守在屋里的下人忙避到一边,四爷走近床铺,只见风华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紧闭双眼,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而就在几个时辰前,这个孩子还双眸熠熠放光,毫不怯场地和他侃侃而谈。
当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躺着的时候,收敛了一身张扬肆意的光芒,四爷才突然惊觉,这还是个孩子,一个小小的,纤细的,娇弱的孩子,不论她多么聪明干练得超过很多成年人,她都只是个孩子。
“大夫呢?”四爷沉声问,忍不住伸手触了触那纤长的睫毛,又仿佛被刺了一下似的,迅速收了回来。
“回主子的话,掌柜已经派人去请江宁最有名的大夫了。”苏培盛小心翼翼地道,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四爷,正好看到四爷收手的动作,心头一跳,忙又垂下了目光。
四爷不再开口,沉沉地坐在床头,脸上的表情几乎能刮出冰渣来,他不动,别人更不敢动了。
年迈的大夫很快被衣冠不整地拽了来,话说他正要脱衣服睡觉啊,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打劫过来,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愤慨,就被屋中人的表情吓了一跳,他也是人老成精的,当下老老实实地向四爷行了一礼,战战兢兢地抬手摸风华的脉搏。
“咦?”老大夫神情一动,又细细摸索一遍,脸上疑惑的表情越盛。
“他身体如何?”四爷捕捉到老大夫的疑惑,半眯凤眼,沉声问道。
老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眉头都打结了,“老朽生平医人无数,却从未看过这等奇怪的脉,阴阳不明,脉浅近无,细细探究,却又并无不妥之处。”
四爷脸更黑了,这等语焉不明的话,叫他怎么理解?
老大夫还要再说,突然发现手下平静的经脉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快速地收缩膨胀,碰撞,交融,纠缠,极尽诡异,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他多年从医,也救治过一些江湖中人,隐约觉得此刻手指下的脉相就如同传闻中的走火入魔!
“啊——”他立刻把这种情况说了出来,“这位小哥是练武之人吧?这脉相仿佛是走火入魔。”
四爷一愣,他是不知道风华会武,不过想到风华敢只身上路游历天下,想来也是有所依凭的,只是好好的,怎么会走火入魔?
在场的,比如掌柜就是武艺高强之人,四爷一个眼色,他便乖乖地上前去查看,待摸清风华的脉相,他心中暗暗震惊,经脉如此凌乱,真气冲突如此霸道,竟还没有爆体而亡??
两人磨磨蹭蹭的行为在四爷眼中就是问题严重的意思,他也说不清那堵在胸口的闷气是怎么回事,猛然站了起来,“替他收拾好,我们马上回京。”
“不可——”
“不可。”
老大夫和掌柜的异口同声地反驳,四爷一个利眼甩下来,掌柜的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立马缩着脖子不敢说了,老大夫倒是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开口。
“这位小哥情况复杂,全身经脉都似乎要爆裂一般,这种时候,恐怕不易移动,若一个不慎,恐怕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此言一出,屋里一片寂静。
苏培盛简直不敢去看四爷此刻的表情,他哭丧着脸,只希望主子千万别暴怒。
~~~~~~~~~~~~~~~~~~~~~~~~~~~~~~~~~~~
就在外面为了风华一片忙乱时,风华本身的意识早已进入了洞府,盘膝坐在蓬莱居前得玉石台阶上,额上汗涔涔的,忍耐着全身骨骼重组、五脏移位的剧痛——洞府再次升级,修为猛然大涨,风华肉体凡胎,一点点地淬炼的速度,完全赶不上修为上涨的速度,此刻她只觉自己就是八卦炉中的孙悟空,铁炉里烧红的铁块,外面看不出什么,内里却是四面八方都布满了凶猛的三味真火(也是因为如此,老大夫才没有从脉相上发现风华的真实性别),撑过去,便能结成半仙之体,撑不过,只怕这一世轮回就到此为止了!
也是到现在,空间再次升级,突破了八仙设下的屏障,终于彻底和风华的灵魂融合成了一体,风华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空间会莫名其妙地升级——
功德!
八仙洞府到底是神仙的宝贝,修仙方式和玄幻的修真不同,除了主人本身的努力修炼外,还有一种提高自身修为的捷径——结善缘,积功德!
之前虽说洞府与风华早已融为一体,但风华修为不够,于是很多更高深一级的秘密便无从得知,直到风华救了未来的真龙天子!
便是救一个普通人,积累的功德就不可小觑,何况是救了能影响天下苍生的未来天子,风华的功德值瞬间破表,空间也因此达到了升级的条件,危险也随之来临!
风华一直对自己拥有的空间宝贝认知不够,她从未想过,修仙,到底修个什么结果,只当是拥有一样保命的手段,所以修炼上完全是按照她自己制定的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她自以为已经很努力了,却不知道,她这样修炼的方式,对于八仙洞府而言,简直是不可饶恕的散漫!!
这一次空间突然爆发升级,虽然是因为条件达到了,但作为和风华灵魂绑定的宝贝,多少会让风华有预感才对,而这般毫无预兆地升级,强迫性逼得风华闭关修炼,差点就让风华回炉重造,也不得不说是一次无意间的惩戒,惩戒风华的无作为!
第三十三章 顺水推舟
造化开启,神通显现。
当风华睁开双眼后,视野中的天地,混沌两仪,分外清明。
她成功了,撑过了如坠地狱般的淬锻过程,她脱胎换骨,拥有了半仙之体!!
神仙是什么,风华不知道,半仙是什么,风华知道,就是现在的她。她没有一步登天,因为她放不开凡人的七情六欲,然而半仙也是仙,虽不得飞升而去,但寿命延长,这是最基本的福利,至于飞天遁地,翻云覆雨之类的神通,是夸张了些,但改形换影,来去如风,却是轻而易举。
风华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别的修道之人,如果没有,那她在世间再无敌手。
“哈哈哈哈……”
笑声从风华的口中溢出,难以停歇。
就这样获得了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风华却觉得无比的虚幻,就这样无端端地种了亿万级大奖,却不知道怎么去挥霍,真是可笑——她再也不可能以人的身份行事,却也无法用“仙”的高高在上淡漠无情的眼光看人,到底该如何抉择?
“痴儿,本就肆意妄为之人,何故自套枷锁?是仙,是凡,惟心而已!!”
当头一道仿佛由数道声音汇聚的威严呼喝,在整个洞府内绵绵回荡,瞬间震醒了差点陷入心魔中的风华!!
好险,好险!!
刚提高的修为根基不稳,她却强求答案,差点把自己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命又搭了进去,多亏八仙留下保护洞府的一缕意念,在紧急之时保护了她!
风华深吸一口气,恭敬地伏地长跪,这一拜,便是认下了八仙为师,也真正认可了自己的新身份!
八仙说的对,她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强求自己分清仙凡,遵循天道,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一切遵从本心就是。
风华当即跌坐原地,沉入冥思当中,时间在打坐中并没有任何意义,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后,修为已经稳固,她彻底静下心后,才有空打量又有了大变化的洞府。
随着她修为的稳固,原本已经大变样的洞府再次发生了变化,那才变化没多久的美轮美奂的袖珍宫殿,在她闭眼冥想时,似乎被一只大手生生地揉成一团,在一阵柔和的光芒中,又一点点地化作了一座典雅奢华的现代风格别墅——和风华现代居住的‘家’一模一样,掩映在充满仙灵之气的紫竹林里,居然分外和谐。
此时风华已经知道,洞府为什么变化——随着她的修为的提高和稳固,洞府已然能够根据她的意念随意变化,并且身处其间,可以对外界产生轻微的感知。
就比如此刻,风华只是稍稍放出了少许精神力,便“看”到、“听”到外界发生的一点一滴,比如“看”到四爷紧绷的冷峻面庞,以及那意外泄漏的关心与紧张;“看”到四爷在滞留江宁等她清醒与立刻听从康熙旨意离开江宁之间左右为难,最后在手下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不得不把她留在江宁,独自回京;“听”到一路以来都寡言罕语的四爷絮絮叨叨地叮嘱江宁的部下好好照顾她,待她可以移动就送她上京,“听”到他一句话反复说了五六遍,那叫一个细致,说得听话之人都满脑袋黑线了,跟他在她面前的严厉苛刻言简意赅风格完全不搭边啊啊啊……
风华在心里噗笑,原来这人的良心也不像他的脾性那么坏么,对于他认可的人,居然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态度,真真是有趣!!
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一直以来看似热情骄傲实则冰冷疏离的猫儿眼中,正流露出丝丝的暖意。
风华有意拖延时间,直到她推算四爷一行已经出了江南地界,就算她现在能活蹦乱跳了也追不上后,她才从洞府里出来了。
四爷的话,目前也不是那么好使,至少那个曾经为难过风华的伙计,就把四爷临走的叮嘱当成了耳旁风,趁掌柜的给四爷送行不在江宁的空挡,言辞咄咄地要把正好醒来的风华赶出去——风华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他们见面没两面好不好?为啥这家伙胆大到为了驱逐她不惜拿四爷做幌子捏造谎言?
“你是说,四爷临走时吩咐,放我自由身,因为我体弱多病?”
风华放下正喝着的一碗稠稠的白粥,盯着眼前满脸警惕、神态很不耐烦的年轻伙计,慢吞吞地问道。
“当然,你以为你是谁?主子身边怎么可能留你这种来历不明、体弱多病的人贴身伺候?主子那么完美的人,身边的人当然也要厉害,你以为给主子做过一点小事就可以平步青云?!!别跟我废话这么多,你现在既然醒了,就马上走吧,我们也要搬走了,你以后再外面最好提都不要提这里,否则,哼……”
风华很囧,真的,世上怎么有这么傻b的人?话说你我要都是女人,还能说你是喜欢上主子所以吃飞醋了,女人的醋意可以让女人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疯狂事,可问题是我现在是男的,你也是男的,你这一副尖酸嫉妒吃不到葡萄的刻薄样到底是为嘛啊??
想是这么想,不过以风华现在的心境,还真不打算和这种混人计较,况且她原本就打算找机会离开啊,这不,连借口都不用找了!!
她欣然地顺水推舟,当然表面上要很郁愤很受辱,苍白的小脸铁青一片,气得浑身发抖,“闭嘴,我风华顶天立地男子汉,岂是那等攀权附势之辈?当初风华是敬重四爷,才决心追随四爷,可四爷既然看不上风华,风华自会离去,何必派你这奴才如此羞辱?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风华很华丽地大声怒吼一通,甩袖便冲了出去,果然瞥到院里隐蔽的角落藏着人,想必自己这番话也落入了对方耳中,她才不相信以多疑闻名的四爷,会不在她这院子另放人,很好,这就解释了她突然离去的理由,四爷就是要怪罪,也只能怪罪他自己不会调/教手下了!
以风华现在的修为,只要她想走,谁能拦得住?何况整个暗部其余人等在那伙计的吩咐下,也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让风华轻松地就此脱身,坠入茫茫人海,却不知等待他们的却是四爷的雷霆震怒,江宁暗部,除掌柜一人,全部处死,以言语激怒风华的伙计,更是被酷刑致死,自此后,四爷也吸取了教训,在暗中势力的培养上更加严谨周密,再不曾发生过类似的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此是后话。
第三十四章 时光如水
康熙四十年正月,天气乍暖还寒,刚过了一场小雪,天才放晴,毛裘暂时还离不了身。
京城东城区王府大街,宽敞平坦的青石街道,两边的房舍都是规制建筑,统一的红墙黛瓦,朱门石狮,看上去分外庄重气派。只是,往日里静得压抑威严的环境,如今却像煮沸了的油锅一般,喧嚣而嘈杂。
这里的人家全部都是皇室宗亲,且当红显贵,极有影响力,而正月里又是人情往来最频繁的日子,因此整条街每天上午都是车水马龙,纵然众人都是世家调/教出来只分寸晓进退的,这你一言我一语,也足以人声鼎沸,若非下午拜访人家不恭,只怕一整天都没有安静的时候。
在众多被车马包围得热热闹闹的府邸中,唯有一道朱漆府门严严地紧闭着,门庭冷落,显得与众不同,格外惹人注意,纵然偶有拜访之人,见那架势,也多是悄悄递上拜帖,悄悄地奉上年礼,然后悄悄地转了回去。
这番悄悄来悄悄去的行为,显然落入了旁人的眼中,引起他人的谈兴。
那些等待大人物召见的人,闲得无聊,也就磕磕牙,相互唠唠,不免说到了这户奇怪的府邸,那些刚从外地升上来的,第一次有资格来这条街上送礼的,有那不晓事的人,便鲁鲁莽莽地打听起了府邸主人,旁边人便如受到惊吓般地捂住对方的嘴,大大地惊诧夸张一番。
“没张眼睛啊?看看,看看,四贝勒府,这么大牌匾哪,四贝勒府,咱大清有几个四贝勒啊??”吐沫横飞,指手画脚好一番比划,那鄙视的眼神都把人看成外太空来的土包子了!!
“妈呀,是那位……冷面阿哥……”这位是一时没顶住,吓得从马车上摔下来的。
“可不是,四贝勒,冷面阿哥唉,谁敢在他府门前放肆!”某个常年在京城讨生活的感叹道,回想起那张面对官员常年无表情的冷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别,别说了,那……那……回来了……”这是发现正主、心虚到极致的畏惧声音。
胡同口响起一阵“嗒嗒”的马蹄声,转瞬就来到了众人跟前,那高踞马上的刚毅身姿,很容易吸引一帮堵在他家门口胡同里的人的注意力——
那刚过来的一行人,领头的可不就是四阿哥胤禛以及十三阿哥胤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四爷胤禛就极不喜欢坐马车出门,于是改骑马,轻骑单身,哪怕是隆冬腊月也从来不变,这不大不小的事,倒引起康熙某次关切的询问,胤禛最终以“锻炼骑术及吃苦耐劳精神”为理由,保留住了这一新习惯。
三年的历练,昔日的年轻气盛早已消磨在复杂诡谲的争斗中,四爷胤禛凭着自己摸索出的“孤”、“直”、“严”、“淡”等为人处事的要领,渐渐在朝堂中扎下了根基,在朝政上站稳了脚跟,如今越发沉稳内敛,气度从容,清俊的面庞,不再似三年前那么冷锐,淡然平和了许多,时不时透出的凌厉锋芒早已不复踪迹,宛若光芒四射的宝刀归入了柔韧低调的鞘中,再也察觉不到一丝情绪波动,更显得成熟雍容,威严日盛,令人不敢直视。
胤禛淡漠地扫了一眼战战兢兢、鸦雀无声等他过去的各路车马,抖了抖自己的黑裘大氅,没有任何表情地,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进了自家府邸。
倒是十三阿哥胤祥,十分活泼,摸着下巴,眯着细长漆黑的凤眼,露出淘气的坏笑,点着各马车上的家徽,一路叫破众马车主人的姓名,只把人惊得冷汗涔涔,尴尬不已,他却笑嘻嘻地跟在胤禛后进了四贝勒府,没心没肺得简直让人恨不得罩他麻袋!
“嘿嘿,四哥,你没看到那些人的脸色,或青或红或白,那简直是五颜六色啊,好家伙,最娴熟的变脸师傅也没他们厉害!”
一进府门,胤祥就拉着胤禛大笑不已,胤禛横了他一眼,“行了,一天到晚闯祸胡闹,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做点正经事了,老是一副长不大的神气,叫谁能放心?”
胤祥不以为然地摆手,“四哥,天天板着脸训人你不累啊?弟弟知道,该正经的时候保证不会丢你的脸!”
“什么话,要丢也是咱爱新觉罗家的脸,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少不得给你一顿排头吃——我还听说,前些天你和十四在御花园溜车,把人王贵人的猫给压死了?被皇阿玛罚你们禁足抄《论语》,今儿怎么又能出来了?”
虽习惯了教训弟弟,胤禛到底也了解十三这个人,外表再胡闹也掩盖不了那与生俱来的精明通达,虽然张扬了些,然而比起十四弟的跋扈,有分寸多了。
胤祥听到“溜车”,脸上闪过一丝怀念,一丝黯然,随后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心情,笑得贼忒兮兮的,“放心,四哥,我是正大光明从宫里出来的,老十四磨着德妃娘娘求情,我不过是沾光,不过那王贵人的猫不是我溜车压死的,也算不到我头上。老十四是一点不冤,不就是那猫惊了德妃娘娘一次嘛,都记恨大半年了……”
他说着忽然想起德妃娘娘也是眼前四哥的亲娘,人家十四阿哥为母报仇,愣是找机会压死了那只曾冒犯过德妃的猫,博得德妃娘娘没口的“孝顺”夸赞,而四哥,当时放下手头一切事务,急匆匆赶去宫里探望德妃娘娘,却被狠狠迁怒责骂了一顿……
胤禛仿佛没有听见胤祥的话,领着胤祥往书房去,胤祥看着他略带孤寂落寞(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却依然挺得笔直的高傲背影,又懊恼又担心,很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扇了自己两巴掌——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这边四贝勒府大管家何贵悄悄靠过来,候着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朝胤禛行礼,“四爷回来了,福晋让奴才问一声,四爷午膳设在何处?”
胤禛大步往东书院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送到书房来,我与十三爷说话。”
“是。”何贵恭敬地答道。
胤祥一边跟上胤禛的脚步,一边不客气地冲何贵高声道,“唉,别忘了,爷喜欢的那几道菜可得上啊……”
何贵弯着腰,满面笑容地道,“奴才定会禀报福晋,福晋知道十三爷的口味,请十三爷放心。”
“那就带我谢谢四嫂了。”胤祥爽快地道,他跟四福晋关系不远不近,因四福晋是有名的端庄贤惠人,而他却偏爱活泼娇俏点的女子,所以一向就维持着表面上的尊敬,实则疏远得很,难为对方还能记住他的口味,倒是让他不好意思了。
“走吧,”胤禛走到东书院院门口了,看到胤祥还落后了好大一截,皱眉道,“我有事同你商量,不许再这么没正经了。”
第三十五章 意外相逢(一)
东书院只有两排森森笔直的松柏,一条笔直的青石路通向书房,胤禛领着胤祥走过来时,专管外书房一切事务的高顺已经在角落燃起了两个铜质炭盆,书房内寒凉的空气有了升温的趋向,却也不明显,只是胤禛个性节俭,御下严谨,如高顺这般的下人也不敢擅自添加炭盆。
胤祥是了解他四哥的,一走进书房,左右看了看,搓了搓手,显然对温度痕不满意,抱怨道,“四哥,这也太过节俭了,又不是用不起,你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别为了这点小事冻坏了身子,不值得。”
“放心,我心中有数。”胤禛沉稳地道,并不多话,转头向苏培盛吩咐道,“你去请王露过来。”
等着王露的当儿,胤禛争分夺秒地埋头处理事务,胤祥却是闲不住的,在书房里东摸摸西看看,忽然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叠厚厚的册子,只写了四个字“蓬莱山庄”,心中好奇,“这是什么?”
胤禛抬头瞟了一眼,“你看看吧,这正是过会我要同你说的。”
王露自是不会让胤禛与胤祥等太久,很快便来了,同胤祥一起,堪堪看完了那叠册子,正好饭菜也送了过来,三人方停住话头,也没有什么虚礼,在偏厅静静地用餐完毕,方捧着茶移步到书房里。
胤禛撇了撇茶杯中的浮叶,凝神组织了一下语言,率先开口,语调缓慢沉厚,一双幽黑深沉的凤眸,透不出一丝光亮,“你们也看到了,这蓬莱山庄是三年前兴起的一家商行,据说有三个东家,其经营的产业几乎都是暴利行当,那些酒楼客栈自不必说,另有当铺,银楼,钱庄,绣坊,茶行,药材行,古玩铺等等,短短三年,已经开遍大江南北,堪称一句,势头锐不可挡!”
王露边倾听胤禛的述说,便翻看着手边的册子,一言不发,倒是胤祥,半是好奇半是不解地道,“四哥何时注意这些商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