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惟有清风第19部分阅读
清穿之惟有清风 作者:rouwenwu
,不过对于风华带来的消息,以及风华的分析,笃定地摇头,“自你传回消息,我在京中也着人查了,这千丝万缕看似都指向东边那位,这反倒让邬某坚信非他所为。”
风华一愣,手中的茶杯也不由得放下,“为何?”
邬思道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略有些失神,半晌方道,“我们都小看了东边那位,不愧是两岁就被看上……,若一点儿聪明劲儿都没有,当年好事也落不到他头上。虽说皇上当年亦有制衡朝政之意,但想来其人本身的资质更得皇上看中,这段日子我查了查,看似风起云涌,事事不离他,可动真格儿的,这位,竟是少有的干净人呢!”
风华皱眉不语,她心中对那几乎一见动心的高华男子还有极深的印象,不用精神力也能看出这位绝不是传闻中暴躁冲动、心胸狭窄之人,若真的接替了康熙,就算做不到开疆拓土,然而守护江山基业的本事还是有的,这样的人,起码是个守成之君,说是私德有亏,宗室中亦有好男色的,历代帝王中也不乏逸闻,于他的名声不过无伤大雅的瑕疵罢了,绝不是致命伤,只是为何在民间名声如此之差,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想来想去,只能归咎于天道不曾选他,因而运气总不站在他那一边。
如今听邬思道一说,她也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老天注定好了的,我们也只能顺应而为。”
邬思道沉吟半晌,忽然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后,脸色极其凝重,盯着风华的眼睛,轻声道,“我倒是察觉到一点端倪,不知你可愿一听?”
风华挑了挑眉,邬思道这意思,好像是不欲四爷知道,要说与四爷的亲近,邬思道是不及她,可若冲着在四爷幕僚中的地位,她是远远不及邬思道的,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位首席心腹谋士不愿告诉主子却要与她商量?
有些事是不易明了,但有些事,还是很容易看穿的,风华半眯猫瞳,心跳略有些加快,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她可没什么好怕的,况且邬思道也不会无缘无故拖她下水,想必也是拿不准这事到底该不该利用。
“……那守门的侍卫地位不高,并不算是我们的人,只不过有投诚之意罢了,听他说见那位心情烦躁,赶走了所有人,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了半个下午,后来团了纸扔到炭盆子里,顺嘴让侍卫去倒灰,这侍卫是个机灵人,倒之前扒了扒那灰烬,果然让他发现一块未燃尽的纸片,想是那位当时心浮气躁,没有检查……”
邬思道手里捏着一片四面焦黄的铜钱大纸片,神色挣扎不安,最终还是递给了风华,低下头啜着茶,不再说话。
风华满心疑窦,接过纸张看去,登时如被连环惊雷劈中——
那纸片上,挨挨挤挤着三四处零乱的字迹,显得书写人心中的烦躁不安,却都是同一人名!
——玄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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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再次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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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难怪邬思道怕成这样,难怪天道不选他当下一任,这,这……
风华的手抖得捉不住纸,纸落在机上,吓得邬思道一把抢了过来,扔到他旁边的火盆里,紧紧盯着,直到彻底成为灰烬,才松了口气。华夏书库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不对,”风华突然拧起眉头,“我见过太子看他表弟的眼神,不对……”
邬思道吃了一惊,“你是说那位是对他表弟有意?那这张纸……”
邬思道不敢说下去,风华也不敢想下去,两人都睁大了眼睛。
不是他俩想的那样?不是太子违德惦记上了人家,而是人家不顾纲常惦记上了太子……
所以太子才行止失衡,所以那人才百般纵容,更对太子好男色一事深恶痛绝,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好半晌,邬思道才吁了口气,“这事儿不能和四爷说,说了,咱们就没命了,但是,若能利用……”
风华也在脑中飞速转念,如何在不暴露此等惊天秘闻的情况下,从中获取最大的好处?
如今看来,无论是从亲情还是爱情出发,康熙最看重太子是必然的,其他儿子哪怕对太子表现出一点儿不妥,恐怕落在康熙眼里都是大罪,而和太子处好关系的话,不说得到康熙的看重,就是太子那里,也是很有话语权的……
风华舔了舔唇,勾唇一笑,“今儿我们讨论过了,这事不是太子弄出来的,是有人嫁祸。不过,既然皇上不予追究,那说明背后之人简在帝心,我们与其与之为敌,不若放开胸怀,也让皇上看到我们的立场。”
邬思道和她相视一笑,“那是自然。”
这件事,就此埋在了他们两人的心中,一个字都没有暴露出去。
四阿哥对他们制定的行动纲领表示了赞同,何况他心里也察觉到太子在康熙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如果能跟着太子好好办事,他所有的一切也必然能落入康熙的眼中。
说行动就行动,不要以为四阿哥是个刻板到不知变通不知暂时弯腰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笑到最后——等到太子生辰,四阿哥不但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还带着弘晖亲自上门,示好之意十足,太子也是聪明人,如今被大阿哥八阿哥联手逼得落在下风,正需要帮手的时候,自然是谈笑间默契地纳了这份好意。
过了半月,康熙果然大肆封赏,四、五、七三位阿哥都从贝勒升为郡王,四贝勒府变成了雍郡王府,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德妃更是把身边美貌能干的贴身大宫女郑氏赐给四阿哥做侍妾,以安慰他。
郑氏容貌甚美,秀美清雅,气质柔和,在宫里一众长相大气有余精致不足的满洲姑奶奶中,就显得格外出众,因而虽是德妃的心腹,德妃心中也防着她向康熙邀宠,走自己的老路,正好将其打发给自己不喜欢的儿子,就当按一个钉子。
郑氏并不是没有成算,进门后,本想着即使不得盛宠,也要在四阿哥心中留下印象,谁料到四阿哥院里因为他额娘的功劳,汉军旗女子充盈,反而满洲姑奶奶少,她这一款并不稀奇,比她娇媚的有李氏,比她柔美的有武氏,比她性感的有宋氏,还有比她娇弱的,比她斯文的……完全显不出她的好来。
四阿哥也是个妙人,诚诚恳恳地板着面瘫脸向德妃道了谢,随即以身体未痊愈,不敢贪欢为由,生生把郑氏晾在了后院,一晚也未去过。
虽为了不拂德妃的面子,郑氏以区区侍妾之名享格格的位分,却是半分宠也无,反倒处在风口浪尖,更让院中一干格格侍妾们嫉恨交加。
后院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哪还不明白四阿哥的意思?碍于德妃亲赐的名头,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压郑氏,却也让她的日子极不好过。
郑氏在德妃身边也伺候了数年,宫里阴暗见得多了,养出了与德妃如出一辙的忍性,整日除了向嫡福晋请安,便缩在屋里,众后院女人虽有百般本事,无奈面对的是下不了嘴的刺猬,也只得撇撇嘴,暂时咽下了这口气。
新出炉的郡王府因为这个郑氏掀了好一阵小风浪,乌拉那拉氏是隔岸观火,四阿哥冷眼旁观,李氏作为后院第二人很是给了郑氏一番排头吃,好在流言都控制好了没流传到外头去,待四阿哥伤好正式上朝时才差不多平息下来。
出手救了四阿哥的风华自然也没有落下赏赐,康熙回京后一查,喝,这位还是进士出身,文采风流华美,在地方上做了不少政绩,吏部年年优评,称得上一声青年才俊,康熙一高兴,一口气将他直升从四品,派往江南负责盐运司事宜。
在别人眼里,这升迁速度简直跟踩高跷似的,这才多大啊,不到二十,就四品了,要知道,五品和四品之间的鸿沟是最难跨越的,一旦跨越了,那就意味着一品二品的权臣之位离你不远了,只是大多数人混一辈子也只能在五品上飘摇,这人祖上是烧了什么高香啊,各种羡慕嫉妒恨啊……
风华真想仰天长叹,这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为了她肚里那块意外产生的肉,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在理由充足的情况下离开京城一年,如今这一去就是三年,皇上你可真是好人啊,咱就把你的秘密埋心里一辈子当做报答你了!
到了四阿哥这里,却是脸色青得可以!
“你真打算离开京城?”
风华的小院里,四阿哥裹着一身冷飕飕的寒气跨了进来,风华顿住收拾行李的动作,正欲行礼,四阿哥不耐烦地挥挥手,自个找了位子做好,沉默地盯着风华,被那气势所迫,风华顿感压力倍生。
“皇上的任命,我怎么敢违背?”风华避重就轻,笑眯眯地道。
四阿哥沉下了脸,越发显得严峻威严,“你心中明白,盐运使可不是个好差事,都知道油水足,那也得有命捞,何况还是江南官场,葛礼一手把持风向,不服他的都被弄得身败名裂,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命都算捡来的,你此去,直入羊入虎口,不行,我去找皇阿玛……”
四阿哥说着说着就变了脸色,站起来就要出门,风华忙赶上前一步,将他拦住。
“四爷,我知道你是担心我,”风华笑了笑,也不再嬉皮笑脸,正正经经地道,“江南官场的复杂诡谲,我几年前就知道了,您忘了,连生大哥如今也入了仕,就是在江南起步的。这几年我之所以选择去南洋而不是江南,也是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法胜任,别没吃到羊肉却惹回一身马蚤,可现在不同了,我是皇上恩赏去江南的,葛礼敢在第一时间灭了我?况且,在江南官场,四爷你,也必须要有人才是,切不可辜负了皇上对您的厚意!”
最后一句话,风华是压低了声音,四阿哥却是听得真真的,凤眸中光芒一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风华,看到风华肯定地点头,四阿哥压下了心头骤然升起的喜悦,随即又想到风华的处境,不行,去了,那是九死一生……
风华如何看不出四阿哥心头的挣扎,如果四阿哥为了她的安危而愿意放弃江南这一块,那她才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个历史上闻名的雍正了,但他愿意为了她挣扎这么片刻,她已经承他的情了。
“放心,四爷,此次去江南,我不敢说能为四爷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是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四阿哥紧抿薄唇,看着风华诚挚坚定的眸子,一向冰冷的内心,只觉辣的,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情绪喷薄而出,一时间无法自控,伸手将风华抱紧!
风华被四阿哥拉得一个踉跄,旋即就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她一愣,下意识就想挣脱,四阿哥却抱得极紧,不容她有丝毫动作,而那股成年男子的温热气息一刻不停地钻入她的鼻尖,撩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在风华心头漫过。
她慢慢停止挣扎,犹豫了片刻,伸出手臂,缓缓地,缓缓地抱住四阿哥精瘦的腰,只感觉对方微微一颤,似乎是受到惊吓,却并没有如风华意料地放手,反而更紧了紧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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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安顿江南
华夏书库在一个静悄悄的清晨,风华没有向郡王府里的任何人告辞,径自带着一干人离开了京城,而郡王府的东书房里,灯火亮了一夜未灭。华夏书库
怀孕远比风华想象中要痛苦得多,即使她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同凡响,但除非她不是女人,否则就不可能避开母亲诞育孩子那痛苦的过程。
虽然月份很浅,她的身体也受不了一路的颠簸之苦,无可奈何,只得每日里缩在洞府里,做出人在马车上的假象,这样一来,对胎儿反倒有不少好处。
跟着她的都是她自己的心腹,但心腹也是有区别的。所有人中,唯有碧檀知道风华的女子身份,也对风华的身体状况清清楚楚,她是妖族出身,对人类怀胎十分好奇,一反平时的谨慎沉默,很是殷勤,弄得风华哭笑不得,不怀好意地挑唆她,实在很奇怪,不如自己去生一个!
马车停停走走了一个月后,终于在规定时间内到了江南,自然是有当地官员前来迎接风华,江南一向好奢华浮靡之风,说不得多数官员们都长了一双富贵眼,若风华表现得稍微寒酸些,落人眼中,不免会受到轻视。
风华不打算在第一照面的时候就给自己留下不利的隐患,况且她天生也是好享受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心力弄出个偌大的蓬莱山庄了,虽说蓬莱山庄交给了胤禛,可俗语说狡兔三窟,真正出彩的产业她却早就另辟了途径,有墨檀碧檀外的八檀分布在五湖四海为她打理,手头不知道有多宽裕,才不会在这个上面委屈自己,因此早已落定主意,见到江南众官员时,便从容地摆出仪仗,倒也煊煊赫赫,甚是热闹。
她矜持而不失亲近地接待了迎接她的官员,待双方对初次试探均感到满意后,又适时露出长途赶路后的疲惫,官场上混的,尤其是江南官场上混的,哪个不是人精,既已探出这位新盐运上司的态度立场,自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呼,累死了……”此时此刻的风华,只想好好地大睡一场,那冥想之类的已经完全无法缓解她的疲惫。
饱饱地睡了一觉醒来,天色已黄昏,衙门的房舍谈不上简陋,但也奢华不到哪里去,不过在碧檀的巧手收拾下,至少寝房内还是相当舒适的。
“碧檀——”风华扬声唤道。
门外立刻响起一声轻喏,房门打开,碧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模样,却不是她随身带过来的。
碧檀见风华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她立刻细声细气地解释,“奴婢想着,咱们带过来的姐妹这一路也不免劳顿,好容易到了地儿,便做主让她们去歇息去了,这是衙门里原预备的,手脚也还伶俐,主子先用着看,不顺手再换。”
那两个小丫头原是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听到碧檀的最后一句话,浑身抖了抖,透出一股子惊惶,好在没有当场失态,风华点了点头,心中暗赞碧檀精细——这一箭双雕碧檀也玩得得心应手了,既警告了这些新仆役,生死都掌握在新主子手里,又不着痕迹地隔开了王府里跟出来的,肃清她身边的势力。
说起来,风华也不过和碧檀提了一句,风华不至于不相信四爷派给她的人,但是跟她下江南的却不止四爷的人,还有四福晋洗白了几轮后塞进来的,以及其他各路探子,也不知都身负了什么重任,风华很不希望自己的种种言行都暴露在他人眼中,若是以前倒也无妨,艺高人胆大,她还不至于惧了谁,如今却不同,她得为她肚子里的小苹果多考虑考虑。
“主子,曹爷一刻前来了,听闻主子在休息,便没让打扰,奴婢做主把曹爷让到书房等主子了。”碧檀一边为风华束发,一边轻声道。
那两个小丫头,一个递上热腾腾的毛巾,一个递上一碗清茶,风华俱接过,简单洗漱了一番,再整了整湖缎衣帽,方站了起来。
“走,随我去见大哥。”
书房里,白皙俊美的颀长青年负手立在窗边,曾经的尖锐激越已被官场打磨得圆滑,少年时的轻灵隽秀慢慢变得稳重成熟,然而看到远远悠然而来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时光虽流逝,一如初见。
“多日不见,连谨越发美貌啦!”明知风华最不喜人说她美貌,曹颙故意说得响亮。
风华挑了挑眉,对曹颙的调侃置之不理,迈着悠悠的步子,不紧不慢地道,“听说你新得的儿子精灵秀美尤胜其父,想当年我就比不过你,如今嘛,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更是甘拜下风了!”
曹颙听了这话却没有生气,反而眉梢眼角都飞起了喜色,风华一看便心中了然,看来这位嫡次子很得他的欢心,只是太过得宠了,怕也不是好事,想了想,风华还是含蓄地道,“不知耀儿如今可好?听闻他上学了?”
曹颙一向都是玲珑剔透的人,一听风华无缘无故问起自己长子,哪里还不明白风华的意思,好气又好笑,“得了,在你心中,我是那样的人嘛?正因为耀儿肩负家族重任,我才更不能放任他,虽对他严格些,却也是为他好,小二既无继承权,多宠些也无妨,将来我那些生意,给他正好。”
他何曾是糊涂人,自己幼时就差点因为嫡庶之争被害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虽是一母所出,到底曹家煊赫,家大业大,难保将来兄弟俩没有纷争,他自然会防患于未然,一方面好好培养他们兄弟的感情,另一方面,却是从小就将两人按照各自的将来分开培养。
“不过,我原以为你不会下江南,现在京城局势不错,正是你大展拳脚的机会,若留在京中,更能帮衬那位。”
两人坐定后,又寒暄了几句,曹颙才慢慢进入主题,带着丝丝疑惑问道。
风华一哂,“什么大展拳脚?我才不在乎这些虚名,要帮爷,在哪里不是帮?我倒是觉得,在江南这块儿打拼,得身无后台的孤臣,而要在京城帮衬爷,却需要背景雄厚的世族,所以,如今该你上京了!”
曹颙皱了皱眉,风华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风华刚刚南下,还未站稳脚跟,他毕竟是地头蛇,还能提供些便利,若是在此时离开,难保风华没有差池。
风华知道他的顾忌,狡猾地一笑,“大哥,你不会以为就我一个人在江南行动吧?”
“哦?”
“你忘了连举二哥?大哥别怪我说实话,若论起在江南帮我,大哥还是稍嫌锋芒毕露了些,你毕竟世家出身,总有不可逾越的底线,有些地方你却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妥协的,倒是二哥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才是我在江南的最佳帮手!”
作者有话要说:雨下了多久,紫就咳嗽了多久,这一个多月十分痛苦,紫十分怀疑末世流言是预言,话说周围感冒咳嗽并且长期不好的人好多……
第八十三章 坐卧不宁
华夏书库李卫是个妙人,这是连四阿哥都不能否认的。华夏书库
他把一手装疯卖傻借力打力玩得炉火纯青,真正是滑不留手,令江南官场上的无不又爱又恨,他嬉笑怒骂长袖善舞,完全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与人交好从不阻人财路,可也绝不涉入其中,多少人明里暗里想将他拉下岸,至今都没有人成功。
人人都知道他是四阿哥的门人,却与他主子的性情迥然相反,真不知道四阿哥到底看重他哪里了,不过只要他不阻他们的路子,他们自然也懒得管他是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李卫也不是傻瓜,他唯一的后台就是目前实权一般的四阿哥,在如今皇太子一手遮天的江南,想做出一番成就,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但一点不做,又难免给四阿哥留下“无能”的印象,因此,他表面上全无动静,实际上,却是利用以前经商积累的渠道暗暗搜集着各个官员的情报,每隔三个月往四阿哥手中送一份。
这玩意儿现在是用不上,可谁知道将来呢?
自从风华下了江南,相聚不到一月,曹颙果然离开了江陵,在吏部述职时遇见了胤禛,因曹颙身份不同一般,两人在人前并未说什么,只作初识的模样,实际上,他们二人也确实是第一次见面,胤禛本也是严谨之人,见曹颙沉稳雅秀,不似风华张扬,亦无李卫的圆滑,印象自是极好,曹颙对这位风华暗中选定效力的主子,也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番,见他冷峻严谨却并非不知变通,自有清贵傲岸的气度,心中也十分满意。
曹颙进京,走得是正常程序,康熙在他述职的第二天就召见了他,十分高兴,只说颇有其父年轻时风范,见曹颙人物俊雅,态度谦逊,内蕴锦绣,特特考校了他的骑射,欣悦之余,当即便提拔他在自己身边做了御前侍卫,虽不及曹颙原先的职位,但毕竟是天子跟前的人,于他如今的打算却正好是不谋而合。
自曹颙来后,胤禛有心私下见他一面,一时也找不着好时机,亏得他耐心好,表面上半点看不出来,依旧按部就班,差事和日常的生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令旁人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
只偶尔忙得累极,半夜独居书房时,心头便冒出些怪异感觉,像初出生的小猫拿那小嫩粉爪在他心头乱挠。痛也算不上,可总是勾得他半夜失眠,怅然若失。
苏培盛作为四爷的贴身奴才,对主子的心事慢慢也有了一些了然,自从风少离开后主子独处时偶尔会走神……哎哟哟,他不知道,啥都不知道!!
“公公,不知四爷可还在忙?我家格格担心四爷身体,特意给四爷做了份宵夜,还请公公代为送上。”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月色下,苏培盛眼尖地看到门口款款走进两道窈窕身影,前面的丽人拢着一袭披风,身姿淡雅,身后跟着一名俏婢,面上甜甜的,捧着一盅汤,方才开口的就是她。
哎哟,哪个小兔崽子没守好门,放了她们进来?前面两拨都被四爷暗暗处置了,居然还有人敢犯?那点子搏命的好处也敢拿?真真是嫌命长了!
苏培盛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带着笑容,上前几步,有意无意地拦住,“郑格格,主子正忙着,最不耐人在此刻打扰,您看这汤不妨让老奴给您送进去?”
事实上,苏培盛真没见过后院里谁大胆到这个程度,居然敢大刺刺地往书房闯,这郑格格看着也是一副聪明相,怎么尽干不着调的事情呢?哪怕是先前受宠的李侧福晋,也从不敢争宠争到书房这块禁地儿!!
郑氏依旧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隐在袖中的手却已经攥皱了绢帕,忙,忙,忙,永远都是这个借口,可怜她至今连个洞房花烛夜都没有,却白白担了宠姬的名声,惹得后院里掀翻了醋缸,一波一波明枪暗箭专冲她而来,防不胜防。
她也不是蠢材,琢磨了很久,终于悟了,四爷不喜她,因为她是德妃身边出来的,私下里,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德妃和四爷母子关系的恶劣程度了,所以,如果想博得四爷的欢心,真正在府里立足,就必须要和德妃撇清关系,让四爷明白她不是德妃的棋子,可是——可是自从那夜之后,她就只有在向福晋请安的时候看见过几次四爷,和四爷说了几句话,总不能让她当着福晋的面勾引四爷吧?那样的话,她要面对的可就不是台面下的手段了,毕竟,如今随着大阿哥表现越来越出彩,福晋在府中的地位更是稳若磐石,伤了福晋的脸面,她还没那么大胆子。
因此,除了四爷独自在书房忙碌的时候,她哪还有机会向四爷证明自己的心迹?
再一次失望,她也并不气馁,幽怨地看了一眼灯光摇曳的窗户,那脉脉的情意看得苏培盛直牙酸,她浅浅地笑道,“多谢苏公公,奴婢也是担心爷,想着为爷尽一份力,却不敢打扰爷办正事,这汤就劳烦公公了。”
她身边的俏婢很伶俐地送上汤盅,顺手塞给苏培盛一个荷包。
苏培盛捻了捻荷包,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多谢格格,奴才定然将格格的心意传到!”
郑氏满意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窗户,可惜,他们这番音量不算小的谈话便如石沉大海,依然没有引起四爷半分注意,咬了咬唇,她转头暗自想,得换个办法了。
苏培盛看两人走远,咧开的嘴角耷拉了下来,谄媚的表情倏地消失了,闻了闻溢出的香味,想到记忆中让自己流口水的美味,撇撇嘴,“比风少的手艺可差远了,还敢拿出来献丑?”
回头朝阴影处叫了一声,“墨檀,按主子说的,这回汤归你了!”
阴影处传来一道死气沉沉的回话,“我又不是泔水桶,别什么垃圾都往我这倒!回头我告诉主子去!!”
他口中的主子,自然不是四爷,可怜四爷是对墨檀推心置腹,使尽了笼络的手段,搁一般人早感激涕零叛变了,可人家墨檀不是人啊,就好比刚出生的小动物睁眼一刹那,看见什么都当妈了,墨檀是没把风华当妈那么夸张,可人家基本就是风华一手浇灌成才的,比妈地位还高,能让他背叛风华的,估计这世上是没有了!
把他调给四爷,他比谁都委屈,这次主子离开江南,又不带他,整天不是困在这个院子里就是困在那个院子里,总之脱不了朱红的墙青碧的瓦,单调单调无比单调,令他从一棵活泼茁壮的檀树迅速萎靡成营养不良状。
怨念交加,他很想现在就冲去江南向主子告状……
书房忽然传来四爷低沉的声音,“墨檀,你去看看你家大爷,问问,他何时有空。”
第八十四章 道听途说
华夏书库{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曹颙的回答很肯定,也是,这本就是他上京来的目的之一,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他又何必矫情?
也许在江南那一块曹家是手握一方权柄的豪吏,然而在京城这个一块砖掉下来能砸死三个宗室的地界,曹家不过是中等而已,虽有康熙召见的青眼,但一来康熙并没有因为曹寅而着意捧着曹颙,不至于被冷落,却也谈不上盛宠;二来曹颙本身为人谦和,气度雅致,行事更是低调全面,兼之来京时短,半点把柄也无,故而比在江陵时,还少了许多关注。华夏书库{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城西蓬莱居,曹颙独身于二楼雅间悠然品茶,时而侧耳细听,都是些东家长子娶了西家闺女,南家儿子钻门路弄了个肥缺等等。
曹颙自不会以为从这茶楼中听到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当时对民间言论禁管之严,只从三代清帝洗不脱“文字狱”罪名就可见一斑,文人脊骨愈发弯曲,清高放达早被磨得点滴不剩,因此市井流行的八卦也无甚出格之事,无非是一些达官贵人家传出来的异事,或一些文人的风流逸闻之类,这蓬莱居并非专供文人来往的雅楼,只环境好些,却不禁止寻常人来去,因此聊得范围就更加广些。
到曹颙品了两小杯茶后,四爷方姗姗来迟,一身湖蓝的便服长褂,带着顶深蓝便帽,腰间缀着个半新不旧的荷包,一手背负,一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俊容平静深默,薄唇微抿,看上去仿佛与那身蓝色融为一体般,静谧而极具压迫感。
曹颙察言观色虽不如李卫,却也是通透的主,一眼便知这位爷此刻心里头不愉,也不敢托大,立时起身,态度恭敬而又熟稔,这番自然而然的态度,可比不情不愿的风华做出来好看多了,四爷下意识多瞅了他几眼,暗暗点头。四爷周身冷肃的气氛一缓,两人之间初次见面的疏离感顿时便冲淡了不少。
四爷身后跟着苏培盛和墨檀,待曹颙向四爷礼毕,也上前行礼,曹颙避之不及,忙还了礼,在他那颗完完全全由封建观念养成的心里,墨檀以前虽然是风华的人,但现在已经在四爷手下,差不多和他是一样的身份了,且看起来四爷很信任他,今非昔比,他可不认为自个这个前主子的结拜兄长可以拿乔——他二人是四爷的心腹,没有品级,表面看来不如官职在身的自己,实际上地位反倒比自己这样的外臣更高些,没听说宰相门前都七品官么,何况四爷还是位拥有圣宠的皇子!
“原来是曹大人,”四爷徐徐开口,语调低沉而疏离,一副偶然相遇的架势,“可还习惯京城?”
曹颙微微低下头,道,“奴才谢四爷关心,托皇上和四爷的福,奴才虽初来乍到,诸事却还算顺利。{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胤禛放在桌上的修长指尖动了动,他盯着曹颙,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来了此处,便好好当差,皇上向来喜爱勤勉之人,希望你不要让皇上失望!”
曹颙忙道,“谢四爷,奴才定会牢记四爷的指点,必不辜负皇上圣恩!”
胤禛又重新打量了曹颙,曹颙的一言一行,明明暗藏了机锋,偏偏和煦如春风,十分悦耳,一派贵公子的尔雅气质,不由得让他又想起远在江南的风华,闪耀夺目的,肆意坦荡的……
收起心底的那一点异样,胤禛点了点头,他不是多话人,确定了曹颙的心思后,便不再说话了,垂着眼睑,长睫掩着凤眸,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曹颙愣了愣,不知这位爷何意,他已经暗中表了忠心,按说初次见面便可以圆满结束了,最好双方都各回各家才是,此时此刻,也不适合长谈啊!
他下意识地往四爷身后看了看,就看到那白胖胖的大太监直冲自己使眼色,墨檀干脆张大嘴巴,使劲给他对口型——
主——子——主——子——主……
墨檀的主子?不就是眼前这……
不对,墨檀的主子,可不止一位!!!
曹颙恍然,心中有些诧异,这位爷对连谨的态度可真不一般,想来连谨在他身边混得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好!
然而对这位以严肃冷酷闻名的爷,曹颙也有了另一番印象,明明想知道什么却不愿自己问而是不声不响地纵容手下出头,呵呵,这行为,挺有意思的……
“奴才初一见到四爷,被四爷风采所慑,倒混忘了另一件事,”曹颙看着苏培盛替四爷重新倒了杯茶,笑道,“奴才幼时与连谨于江陵相识,有幸结拜,情如手足,后来连谨投入四爷门下,幸得四爷看重,连谨听闻我此次上京,特命奴才代他向四爷问安,他如今轻易不得离开江南,然对四爷的心却不曾有一丝变化。”
风华的原话当然不是这个,而是“代我向四爷说一声,风华不才,定然要做出一番成绩去见四爷!”这话冷邦邦的,全无半点恭敬卑微之意,曹颙不知就里,怎敢就这么带给四爷?只好自己加工一下,务必在保留愿意的基础上,使得语气更诚恳,更忠心耿耿,哪知歪打正着,鉴于四爷和风华于风华临南下前制造的暧昧,这原本只是表忠心的话,听在用心不纯的四爷耳中,便别有一番滋味荡漾心头。
“是么?”心里头慢慢琢磨着这番话,四爷摇晃着薄瓷茶杯,唇畔扬起了微妙的弧度,乌沉沉的凤眸盯着茶杯中荡漾的碧绿茶水,罕见地发呆了。
苏培盛在心中擦了一把冷汗,四爷唉,您这也不怕自毁形象?风少到底给您灌了啥药把您弄成这副思春小毛头的德行?
“奴才不敢欺骗四爷,连谨……”曹颙忽然想起什么,微微皱了皱眉,“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奴才见他仿佛脸色不好,只精神却还愉悦,奴才要给他找大夫,偏他不肯,后来奴才上京前又见了他,竟是瘦了些,想来是一刻也不敢忘记为四爷尽心吧!”
苏培盛简直想上前捂住曹颙的嘴巴,哎哟曹大人哪,没看我们主子眉头都拧到一起了嘛,怎么就没点眼力见呢?还不停嘴?还不停嘴?
四爷点在桌上的指尖已经停止了,低沉地问道,“他……生病了?”
曹颙摇摇头,此次与四爷相见,发现四爷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刻薄不近人情,他心中便有了一点念头想先说出来,当下斟酌着慢慢回道,“回四爷话,奴才说不好,连谨一向看着光风霁月,骨子里却不大与人多言自身之事,也不喜和人接触,奴才也不过仗着多年的情分,勉强他自个去找大夫罢了,只江南形势复杂,便是他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奴才也怕他难深入其中,若耽误了四爷的事……”
胤禛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看向他的眸光中含着一抹复杂的光芒,淡淡地道,“罢了,爷自然明白江南的难处,即便连谨一无所获,爷也不会怪他,你无需如此多心,他,是爷的……心腹,爷自不会轻易舍弃!”
曹颙闻言,从江南悬到京城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吐了一口气,向胤禛深深一礼,“奴才代连谨谢四爷宽悯!”
“不必。”
胤禛望着郑重其事的曹颙,没来由地觉得有些郁闷,至于郁闷什么,他是不愿去深想的。
到此,胤禛了结心事,终于站起身,打算离开了,说巧不巧,雅间外便听到掌柜热情大声的招呼声,“哎哟,竟真是八爷,九爷,十爷,小民还以为眼花了!好久没见您三位贵人,小民的店可都暗淡无光了!”
便听到九阿哥凉凉地笑道,“还是你老儿会说话,这楼上还有座儿?”
“瞧您说的,别人来没位儿,您来还能没有么?里面请里面请,雅间一直都给您们留着呢。”掌柜谄媚地道。
胤禛、曹颙在楼上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胤禛皱了皱眉,曹颙见他这个表情,便明白四爷不愿和那三位照面,于是走到屋角花架旁,在花架上掀了几下,那花架连同一块雪白的墙皮无声地旋了开来,露出一道五尺左右的洞口,弯弯腰便能走进去。
胤禛微微挑眉,却也不说什么,走到洞口旁,盯了一眼旁边面色平静的曹颙,正欲弯下腰,墨檀一个闪身,先一步跨了进去,四爷顿了一下,没说什么,随后跟上,苏培盛也紧跟上去。
待三人离开,曹颙把花架恢复原貌,再将四爷喝过的茶杯丢入桌下的暗格中,又从暗格中拿出个一模一样的放在托盘里,刚把一切弄妥当,雅间门被重力碰地一声推开。
四爷自是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洞里跨出,便能直起腰,走了不到十步,到了尽头,墨檀上前开门,四爷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隔壁酒楼的某雅间里,墨檀再次态度自然地上前推开门,领先走了出去,那些客人倒罢了,掌柜和小儿竟像是没看见似的,任由四爷几人从从容容地离开了酒楼。
四爷不是憋不住话的,可方才的经历实在是挑战了他那根名为政治的神经,他又不愿意去猜疑自己信任的人,当下侧目充满疑问地看向墨檀。
墨檀眨眨灵动的眼,“那本就都是蓬莱山庄的产业,是四爷您的,方才的秘道是最简单的,若那几人硬闯,说不得大东家会动用地下的那条,大概百十丈外,就是那家淘宝阁!”
四爷抿起薄唇,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风华交到他手上的蓬莱山庄,再完全用原班人马肯定不可能,他同意恐怕风华也舍不得,他自然要派人有接手,只是那产业遍布全国,太过庞大,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消耗到六七成罢了,那些小规模的茶楼,酒楼暂时还顾念不到。
罢了,总之,他相信连谨不会害他,既如此,也不必太过计较……
“墨檀,明日你带着府上的郑大夫去见连谨,以后就让郑大夫随身伺候连谨。”
墨檀一愣,眼眸大睁,猛然摇头,“不行,主子说了,奴才得待在四爷身边,好好护着四爷,这就是奴才的功德!”
四爷听不懂“功德”的意思,但不妨碍他蓦然沉下了眼眸,“到了如今,你还当连谨是你主子么?”
墨檀皱巴着一张俊脸,瞅四爷一副你敢承认我就立刻踢走你的架势,他就算真的这么想也不敢说,支支吾吾了好半晌,依然得不到四爷收回成命的表示,垂头丧气地答应了,“那好吧,四爷,这可是您派的,回头在主子那,您得替奴才说几句好话!”
四爷点点头,“你若答应了,爷自然不为难你!”
墨檀扁了扁嘴,这还不叫为难?再说,主子是什么人,还需要一个小小的凡人大夫去看病?
第八十五章 撞破秘密
华夏书库江南,盐政衙门内房中。(华夏书库)
“嘶,轻点——”
风华顶着一副仿佛在地上打滚过的狼狈模样,龇着一口小白牙,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