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楚楚(清穿).第18部分阅读
清韵楚楚(清穿). 作者:rouwenwu
就有这样紧急的事情了,不过今年府里倒是喜事频传,侧院的钮钴禄氏和耿氏先后有了喜,加上李氏出的三阿哥弘时,倒也勉强算得上人丁兴旺了,虽说四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不过至少在万岁爷和德妃娘娘哪儿过得去了。
拿着急报进了书房,四阿哥坐在书桌前写折子,眉头皱的紧紧的,高毋庸把急报放在桌上,四阿哥瞧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异常丑陋的字体,不仅有些放松的拿起靠在椅背上道:
“这个李卫别的都聪明的很,就是这个写字读书上不开窍”
说着拿刀子挑开火印,一张宣纸上几个墨迹粗细不均的大字,令四阿哥不禁腾的站起身来,由于过于快速,不留神桌上堆得高高的折子,哗啦一声倒在了地上,高毋庸透过桌上明亮的灯光,可以清楚的看见李卫送来的信上是“佟格格在湖州”
高毋庸不禁暗暗吃惊,这个消息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不夸张的说是个能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大消息,不过激动过后,四阿哥久久不能相信,可是这个李卫虽说嬉皮,却在正事上很靠得住,这样的事情估计不会杜撰,想起当初的确没有打捞上来楚楚的尸体,这个消息很大程度上是可信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确认,四阿哥再也想不到,十年后自己已经绝望到谷底的时侯,又出现了新的希望。
想到府里的女人,想到十年前楚楚的决绝,不禁有些后怕,不过只要真的是她,自己的楚楚还活着,即使与所有的人为敌,自己也在所不惜,想到此遂忙道:
“高毋庸备轿爷要进宫”
高毋庸急急出去吩咐,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总之很复杂。
康熙正在御书房和李光地张廷玉商量今年汛期即到,哪里的河防需要自己亲自去督查,才可防了水灾肆虐的问题,李德全进来道:
“四阿哥求见”
康熙很诧异心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叫他进来吧”
四阿哥进来行了礼康熙道:
“这么晚了进宫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四阿哥今天有些不寻常,康熙自打他一进来就觉察了,四阿哥举起手中的信双手呈上,李德全接过送给康熙,康熙一瞧不觉失笑,伸手拿起对着李光地道:
“你瞧,光地你给李卫推荐了个博学的周先生,在他身边熏陶了十年,还是这个鬼画符的样子”
李光地道:
“微臣想人无完人,李卫别的地方聪明的没边了,这读书写字方面大概就是怎样也学不好的了”
康熙不觉莞尔拿出信纸顿时一惊,又想到不大可能遂问道:
“这可是真的”
四阿哥跪下道:
“不管真假,请皇阿玛恩准儿臣出京,有一丝的机会,儿臣也是再也不愿放走的”
李卫的字写的很大,故李光地和张廷玉也瞧得很清楚,张廷玉低声呐呐的道:
“佟格格,佟格格,不会是十年前葬身江中的佟格格吧,这怎么可能”
李光地也觉得这事儿太悬了,死了十年的人怎会出现在湖州,康熙拿着信纸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步想了半响道:
“光地庭玉,朕看今年的巡防就从湖州开始吧,李德全吩咐下去明日朕即刻微服出巡,今年咱们不去江宁去湖州瞧瞧去,四阿哥和十六阿哥随扈”
四阿哥虽然恨不得今夜就快马加鞭的赶了去,也明白还是和皇阿玛去妥当些,毕竟江南除了八弟的势利,还有曹家的盘根错节。第二天康熙銮驾到了通州就急速的南下了,一个是顺风顺水,一个是沿途也没有停靠,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龙舟就接近了湖州。
湖州的百姓江南的官员再也想不到皇上会来,江宁织造府的曹寅,早早的接了密旨就提前一天到了湖州接驾,一众江南的官员,加上湖州当地的百姓,一时湖州空前的热闹,令李卫不禁想起了当初直隶山东的高青县增雨,当时也是这样。
湖州的酒楼客栈均满满的,甚至下县的客栈也是人满为患,康熙的到来不知不觉中拉动了湖州的餐饮住宿业飞快的繁荣了起来,李卫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在地方上正式的接驾,有曹寅在旁略略点拨也是有模有样。
康熙五十年六月的一个清晨,湖州港第一次迎来了皇帝的御驾,龙舟一进入湖州府的太湖地界,康熙不禁就相信了几分那丫头还活着的事情,这是个比苏杭仿佛更清秀的地方,抬头即是重山峻岭,平望是数不尽的桑田,低头是迎风而动的菱叶,虽然没有荷叶舒展倒是别具风姿,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必然人杰地灵。
一通繁琐的接驾仪式后,康熙进了湖州府的府衙,李卫本来没想到万岁爷会亲自前来,当初接到密旨也着实愁了一阵子,为了康熙爷的住处犯愁,是胡兆璋说自己一家可以先搬到菱湖镇住老宅,城里的宅子虽不如张家的奢华,倒也不算寒酸,李卫当时眼一亮心道:
“对啊!有佟格格这个现成的姐夫,估计无论是康熙爷还是四爷哪儿都交代的过去”
于是谢绝了张家想出借的宅子,订了胡家的院子,作为临时的行宫,李卫早就派人在楚楚住的村落附近守着了,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佟格格消失了,估计四爷和万岁爷非得把他活刮了不可,康熙倒是没废话,斌退了闲杂人等直接问了李卫楚楚的事情,李卫把自己如何和胡兆彰结交,如何见到的楚楚,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屋子里如今只有四阿哥、李光地、张廷玉和曹寅几人,曹寅这时才明白康熙爷突然驾临湖州,是因为十年前那个精灵的佟格格,不说死了吗,怎的又莫名出现了,瞟了四阿哥一眼心道:这对八爷来说,可不是个利好的消息,曹寅是看好八爷的,所以私下里也偷偷的站在了八爷党一边,他觉得康熙爷之后,肯定是八爷的天下,当然正是因为他站错了队,才有了后来的曹家大厦倾倒,才有了举世闻名的红楼梦,这时后话。
且说李卫汇报完了,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四阿哥,康熙瞪了他一眼道:
“你小子别再朕面前弄鬼,有什么事尽早说来”
李卫嘿嘿一笑道:
“只是这个佟格格可是和十年前的样子一般无二”
众人不禁愣住,康熙道:
“你是说那丫头驻颜有术,十年竟然还是十六七的样子”
“是奴才看的真真的,奴才想胡兆璋的妻子和岳母,应该知道的更详细些,当时奴才没有打草惊蛇,毕竟关系到佟格格奴才也不敢擅自做主”
康熙道:
“李德全你去传朕的口谕传胡兆彰夫妇觐见”
李德全答应一声去了,胡兆彰此时在菱湖镇的老宅有些坐立不安,他向来敏锐,他觉得自从李卫见过楚楚那丫头后,一切事情都不大对头了,御驾短短的半个月就到了湖州,参考李卫对他说的似是而非的话,这一切的事情都指向一个方向,自己的妻妹楚楚,本来楚楚身上就有很多难解的谜团,例如她的出身,她博览群书懂比自己这个举人还多还广,还有十年没有丝毫变化的容颜这都不是一个寻常的事情,这一切他都没和妻子和岳母透露,怕她们一起担心,可是他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了。
正踌躇间,外面守门的家丁飞速的跑了进来道:
“少爷、少爷外面来了个宫里的公公和皇上的侍卫,让您和夫人出去接旨呢”
胡兆彰不觉大惊,急忙去后面叫了玉兰出来一起到前院,正门已经大开,院子当中站着一个威严的太监和俩个穿着黄马褂的带刀侍卫,见胡兆璋夫妇出来,李德全不禁打量两人几眼,心道这又是得了佟格格福音的一家子,遂很和颜悦色的道:
“不用怕不过是万岁爷想问些事情,请随杂家走一趟吧”
胡兆彰扶着玉兰做进了官轿,很快到了湖州城的府衙,胡兆彰和玉兰不禁相对看了一眼,前几日还常来常往的府衙,如今已是戒备森严。胡兆彰抓住玉兰的手走了进去,层层告进,到了康熙座前夫妇跪下磕头,康熙倒是很出乎夫妇两个的预料,很亲切的一个老人冲两人笑笑道:
“朕今天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令夫人当初是怎么遇见楚楚那丫头的”
玉兰不禁恍然大悟,当初就和娘说过这个楚楚不是个一般的出身,可是万万没想到和皇家有干系,遂把当年楚楚是如何的来到溪前村,到后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四阿哥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听沈氏说的当时楚楚的穿着,就是当初楚楚掉进江里前的衣服,自己记得很清楚,是自己亲自准备的水红旗装。
听说失忆了,四阿哥和康熙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十年都没想起来,估计这次是真的,不是诳他们的,他和康熙都一致认为忘了十年前的那段,对楚楚比较好。爱屋及屋是爱新觉罗家的通病,立即康熙和四阿哥就看着胡兆璋夫妇越发顺眼起来,康熙异常温和的道:
“你们先回去吧等朕见了那丫头再安排后面的事情”
胡氏夫妇告退,康熙才笑道:
“走你们随朕亲自去领教领教那丫头的归园田居是如何惬意的”
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一瞬间沧海桑田
康熙一句话说的轻松,皇帝出巡安全还是第一的,李卫原打算先差人去排查肃清一番的,却被康熙拦住,用康熙的话说
“那丫头向来聪明的很,待得地方必然不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的所在”
李卫没法子,不过有内廷侍卫和暗卫的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再说那个地方李卫也是去过的,很平实的小村落,康熙几人到了那个山脚下时,已经临近午时,深山之中不通车马,故十几人只能步行,偌大的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向来荒僻的山路上,还是很突兀怪异的,不过正是采茶时节,村里的茶农都上山去了,虽然午时山路上却没有人经过很是清静。
康熙几人边欣赏四周的风景,边缓步而行,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就望见了前面不远处的小村落,康熙细细打量周围见此处,算是个三面环山的小峡谷,山道两边峰恋叠翠,古木葱茏,一弯清澈的溪流绕村而过,还没踏进村子远远就见炊烟袅袅,隐约有几声鸡鸣狗叫之声传来,康熙不禁微微一笑道: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五柳先生的归园田居倒是很形象啊”
李光地捻捻自己的胡子道:
“在此地结庐而居,把酒话桑麻,实乃平生之幸”
李卫暗自瞪眼心道:
“这帮人到了地方却是不急了,在山路上吊什么书袋子”
四阿哥却有些心神恍惚暗道:在这样山明水秀的地方居住,才是那丫头一直追求的生活吧,眼中闪过一抹黯淡,这种淡然无欲无求的生活,却是在自己身边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可是他还是不愿也不能放手在好不容易有了希望之后。
正想着,从侧面蜿蜒的山路上,传来一阵时隐时现断断续续的歌声:
“再翻一座山,渡过一条河,就是外公外婆的村落。喝一口泉水,唱一支老歌,看那袅袅炊烟舞婆娑。吹一首牧笛,暖在你心窝 ,看那斜阳笑山坡 要走几段路,犯过几个错,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太多 一座城市,又一个城市,才知道流浪的路多颠簸。 一次成功,又一次坎坷,才懂得陶渊明先生的快乐”
清越的嗓音配上直白又古意的歌词很是好听,大异于一般地方的俚俗小曲,雅俗共赏,细听之下蕴含很深的哲理性,几人不觉听的痴了,歌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山路上蹦跳着走下来一个小姑娘,红袄绿裤俏皮活泼,猛然见到前面的康熙等人,楚楚不觉一愣,歌声戛然而止,楚楚很奇怪这里向来没什么外人来的,除了姐夫的生态园隔些日子来几个商人看蘑菇,但是也不会过来她住的这个村落。
虽说这几人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方向上看,绝对是要去村子没错的,不觉很讶异,众人回神都惊讶的看着山道上突然出现的楚楚,每个人的表情仿佛都是白日见鬼一般,当头一个很慈祥的老人,身材很矍铄,最先从惊讶中回神,含着笑意很亲切的看着她,仿佛瞧着一个很久不见的孩子,流露出很自然的思念之情。
旁边一个男人,估计四十岁上下,鬓边却过早的出现了几缕白发,很不协调,可见此人平时过得并不开心,盯着她的眼神有激动有狂喜也有些忧伤,仿佛自己是他经年才重逢的恋人,这种眼神令楚楚觉得很狗血,想不到自己还有被一个男人这样煽情看着的时候,不过说实话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不过确实有很古怪的一种直觉。
这一行人身上的穿着,虽说极力打扮平常,可是料子的好坏,十年来,和以盛产丝绸的胡家紧密接触的楚楚,还是一眼就看出,当头的两个男人,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身上的衣服材质应该是织造府的贡缎,结合这两天震动整个湖州乃至江南的皇帝驾临,这一行人的身份倒也不难猜。老的一个估计是康师傅,就不知旁边这个年轻些的是哪位阿哥。
楚楚不禁暗笑心道:穿越女果然厉害,就是像自己这样终日躲在山沟里的,还是能遇到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不可不说是奇迹,想到这些历史人物真实的在自己面前,楚楚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前些日子来了个封疆大吏李卫,现在又来了皇帝,若这位年轻些的男人是四阿哥,那自己岂不造化的一次就见两个帝王,想到此,楚楚遂暗暗打量四阿哥。
想过一万次,这一路上想过不止一万次的重逢场面,却是如此的陌生,几步的距离却仿佛在自己和楚楚面前隔了一条宽阔的银河,咫尺却是天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四阿哥脑子里猛然就浮起这两句诗,眼前的楚楚和初见时一摸一样。还是十六七的样子,还是如花娇艳的年纪,而自己,四阿哥不觉抬手摸摸自己鬓边的白发,脸上一片惨淡。
楚楚见四阿哥有些脸色不大好,以为自己盯着他看,他心里恼了,嘿嘿一笑掩饰性的微微低头摸摸自己的刘海,衡量下当前的形式,觉得自己还是装不知道最好,遂几步走到康熙近前道:
“大叔你们若是上这里来踏青游玩,就走错了”
说着抬手指指另一条路道:
“从那条路出去就是湖州最美的菱湖镇了”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逗趣道:
“不,老爷不是踏青是来寻人”
楚楚暗道这里既没有皇亲国戚,也没有世外隐士,有什么值得一国之君亲自来寻的,遂好奇的问道:
“寻人,村子里的吗,您说说名字,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我帮您找,是您的亲戚吗”
“亲戚,不,是老爷的儿媳妇”
听着皇阿玛斩钉截铁不可动摇的话,四阿哥一震心道:
“对啊,不管如何楚楚是自己的侧福晋,这一点是错不了的,即使她想不起来自己,自己也可以让她重新爱上自己不是吗,就像当初,自己不也做到了吗”
想到此,不禁顿时信心百倍,看着楚楚的眼光也褪去了自惭形秽的暗淡,闪现着灼灼的希望,听到康熙的话楚楚倒是扑哧一声笑道:
“您一定是弄错了,这个村子里肯定没有您要找的人,你们一看即知非富则贵,哪能有亲人在这个荒僻的地方落脚呢”
楚楚天真俏皮的样子,看在康熙眼里不觉轻松了许多,还是那个调皮灵动的性子,眼眸流转间竟是鬼主意,楚楚虽然觉得见到他们很荣幸,但想到众多清穿女的下场,觉得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再说那个不知道是行几的阿哥,看她的眼神令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太吓人了,看看天色不早了,楚楚不想和他们多纠缠遂道:
“你们找错了,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我可以确定”
说着指指李卫道:
“他不是最清楚吗,好了,我要回去吃饭了,再见啊”
说完潇洒的挥挥小手,就要从四阿哥身边过去,四阿哥那里肯这样把她放走,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触手柔软滑腻,有别于记忆中的温热有些凉丝丝的,楚楚莫名的看着四阿哥奇怪的道:
“有事”
四阿哥贪婪的盯着近在眼前的熟悉容颜,扑鼻而来的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柑橘香,有一种更清冽的竹子混合泥土的味道,不觉有些发愣,仿佛没听见楚楚的问话,楚楚翻翻白眼心道:这个阿哥看上去精明的,实际却是个傻的,遂用些力气儿想挣脱手臂,却不觉咝一声,有些疼可见对方抓的多紧,李卫开口提醒道:
“爷、四爷”
叫了两声,四阿哥才回神,手放松了些,不过还是令楚楚挣脱不开,楚楚倒是也不挣扎了,听李卫的称呼,眼前这位纠缠自己的就是四阿哥,那位短命的雍正了,得了,康雍乾三代帝王,自己一天就见了两位,不觉带着好奇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这位未来的皇帝,近看楚楚觉得此人应该不到四十岁,鬓边的白发显得老了不少,五官不算很出色,但凑在一起有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气质,很有领导面相,眉头深深皱着,中间已经有了浅浅的沟壑,显得异常严肃冷漠,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很不搭调。
四阿哥倒是不在乎楚楚打量的视线,转头对康熙道:
“皇阿玛儿臣想单独和楚楚谈谈”
康熙来回看了两人几眼心道:自己这位老成稳重的四子,只要碰上了这个丫头才有几丝烟火气,真不知这两个人是什么缘法,叹了口气道:
“好吧!朕在湖州城等着你们,必须把这丫头带回来”
说着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楚楚道:
“十几年前朕答应你的十里荷塘,芙蕖飘香,朕可以不用食言了,朕等着你"
楚楚纳闷的看着他们自说自话,对他们什么皇阿玛,什么朕,朕的专有名词,决定暂时装听不见,康熙很快的带着一大帮人顺着山路去了,本来因为他们的到来,有些喧闹的山路瞬间恢复了先前的安宁,当然高毋庸还是带着两个侍卫在十米之外候着。
楚楚和四阿哥相对而立,一阵山风吹过,浮动两人的衣襟仿佛过了沧海桑田,楚楚有种感觉,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和自己仿佛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上一世曾经见过的,瞥了一眼不说话的男人,楚楚道:
“走吧这位四爷,有话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说着把背了一上午的背篓递给四阿哥道:
“喏你拿着这个,既然要白吃我做的饭,给我拿着东西也是绅士该有的风度”
说完率先走了,四阿哥一愣之下,手已经自然的接过了背篓,背篓里有几颗新挖的还带着泥的鲜笋不算很重,遂提在手里跟着楚楚的身影去了,正午的阳光穿过山路两边高大茂密的银杏枝叶照在一前一后的身形上,仿佛在两人周围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柔和而美好。
高毋庸抬手试了试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有些温热的水滴渗出了眼眶,遂带着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两人。当踏入楚楚住的小院后,四阿哥心里是百感交集的,很平常的农家小院,院子中到处是晾晒的茶叶,只有侧面楚楚进去的小屋外,才晾着一些蘑菇,笋干类的东西,随着楚楚进屋,楚楚接过四阿哥手中的背篓,指了指中间的竹凳道:
“做吧我这里就有这个,你要是坐不惯也没法子”
说完不等四阿哥回答竟自出去了,四阿哥打量身处的小屋,一眼瞧见后面的书架,遂站起身走了过去,看了半响不禁微微露出些笑意,架上满满都是些民间故事和游记间或有两本诗词集选,没有什么正经的书,看来这丫头还是老样子,抽出一本宋词翻开,一张素签顺着书页飘了下来,四阿哥捡起,字体是四阿哥很熟悉的颜体,倒是比以前有了很多长进,是一首不押韵的长短句,很直白的语句,却别致的很。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 每一座山 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十年的距离岂是朝夕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四阿哥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不过这个海子是谁,很古怪的名字,楚楚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四阿哥回头,脸上异常柔和轻松的表情令楚楚觉得这样看来这个男人仿佛也是很有魅力的,桌上的饭菜很简单,一盘竹笋炒肉两碗米饭和一大碗蘑菇汤很家常,四阿哥足足吃了两碗米饭半碗蘑菇汤才罢休,觉得十年来这是自己吃的最有滋味的一顿。
楚楚显然没想到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这么能吃,记得不是说皇族都吃的超少的吗,楚楚摇摇头收拾了桌子,又拿起桌上竹筒样的杯子冲了一杯茶塞给他,才坐在他旁边的竹凳上道:
“说吧,不是说有事要谈吗”
四阿哥端详手里怪异的杯子,是个半截竹子切割而成的,杯口和杯底处磨得很圆滑,杯璧上粗陋着刻着两句诗
“扫来竹叶烹茶叶,劈碎松根煮菜根”
很有楚楚的风格,一饮一食都有文章,即使荒山野岭也能弄出如此天然雅趣的东西,浅浅抿了一口,很淡有青草气有些回甘带涩,低头朝杯子里看了半响,四阿哥说了一句和楚楚问话完全不搭的话:
“这时什么茶”
楚楚翻翻白眼心道你装傻,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炒青”
四阿哥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道:
“到是较别的茶清淡很多,你每天都上山去做什么?”
“采蘑菇挖竹笋,有时帮着大红一家收茶,大多数时候是没啥目的,单纯喜欢山上清新自由的空气罢了”
“自由”
四阿哥眼中划过一丝黯淡,楚楚看他又有些出神,暗道这个爱神游的毛病可不好,
“喂!好像不是你问我,是我问你,咱们能不能别说那些没用的,直接进入主题,你要和我说什么”
四阿哥被她叫的回过神来盯着楚楚带着一丝审视道:
“十年前的事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非常干净而清脆,楚楚毫不犹豫的回答,仿佛打击到了四阿哥,四阿哥半天没有说话,沉默半响才继续道:
“你不记得了多好,我也想不记得,无奈花了十年的光阴也做不到”
声音低沉而忧伤,楚楚不理他继续喝着她的茶心道:反正也不干自己什么事,四阿哥抬头瞥她一眼道:
“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机灵即使忘记了以前的事儿,我的身份你也早就猜出来了,你是我府里的侧福晋,十年前”
说着顿了一下才道:
“十年前你随我南下,在扬子津渡口失足落水,那里临近入海口四通八达水流湍急,皇阿玛出动了洞庭的水师都没找到你的踪迹”
“停!”
楚楚大声喊道:
“你先听我说,你说我是你的福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不可能的,我还没结婚,不,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没嫁过人,这点我很肯定”
四阿哥脸色有些阴沉道:
“你没嫁过人吗?你十几年前就是爷的人了,要我说出证据吗”
说到此,起身走到楚楚身前,低声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楚楚不觉面色通红,一把推开靠的很近的四阿哥,起身走到了门边,隔着院子的篱笆可以望见青翠高耸的群山,楚楚心里顿时有些乱成了一团,自己身体的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且那个地方别人是绝不可能看得到的,想到此,不禁面红耳热。
平息了一下驿动的心情,仔细回想十年前自己的境况,穿的是件水红色的旗装,且现在看来当时的衣料绝对是内造的贡品,寻常人家除了曹家谁又能轻易得见,况且还穿在身上,荷包,那个荷包里的夜明珠和金瓜子元宝,现在想来倒有些像贵族们赏人耍玩的东西,可是自己明明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且真真是自己的身体,这点楚楚还是很肯定的,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忘了些事情吗,这个四阿哥说的轻松,一个阿哥的侧福晋不会随便就掉到江里的吧当她傻啊。
即使自己真的和他有些关系,自己相信也绝不会是什么侧福晋,自己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甘心当一个封建皇族的小老婆,以自己的性格若是当个没名没分的小三倒是有可能的,毕竟十年前眼前的男人应该正是风华正茂且有权有势,为了保命以自己的现实性格,暂时依附他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想到自己有可能和眼前的男人有过什么,楚楚就觉得分外别扭,遂甩甩头回身道:
“就算如你所说我是你那个什么侧福晋,那好,我姓什么,是旗人还是汉人?”
“你姓佟佳京城的佟半朝佟家”
楚楚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不是小年同学,也不是败家子的妈,不过没记得雍正有个姓佟的妻妾呀,他不是忽悠自己吧,不过又一想自己一没钱二没色,有什么可值得人家一个未来皇帝忽悠的,想到此不觉莞尔道:
“既然你说我十年前是你的侧福晋,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不管你是谁你我就是两个陌生人,我觉得现在的情况还是离婚比较好”
“离婚”
四阿哥莫名的反问,楚楚敲敲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道:
“哦!用你们的话说,就是什么来着,对!休书!你写封休书给我,我也不要你什么补偿,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回京城继续当你的王爷,我在这里继续我的田园生活岂不两便”
四阿哥倒是气得楞了,心道眼前绝对真真切切就是十年前那个丫头,依然洒脱的很,令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休书!亏她想的出来,从大清朝开国到现在,那个皇族用的着写休书,喜欢的多宠几日,不喜欢的送到庄子上眼不见为净,这丫头是想和他一刀两断一了百了简直做梦,四阿哥气道极致倒是笑了,很阴沉而危险的道:
“你想让爷休了你”
说着蹭的起身,向楚楚走了几步,楚楚看着他阴霾的脸色,不觉向旁边移了两步道:
“冷静冷静,我告诉你,你不愿意也没法子,我可是不当小老婆的,这是我的原则”
“小老婆”
四阿哥实在没想到失忆的楚楚,比十年前初次见她时,更加滑溜难缠,那时她好像还是很怕自己的,现在却是有恃无恐了,看她排斥自己的样子,暗想自己需慢慢来才好,不然一不小心这丫头溜了,自己可是又得费工夫找,想到此,四阿哥退了回去坐在竹凳上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该知道我即使想休了你,也很难做主的,你已经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人,需皇阿玛下旨除名才成”
楚楚道:
“不是说是姓佟的吗,我现在姓沈,算起来和你们其实没关系,就这样,你们回去就当我生了病死了不就完了,历史上这样的还少了”
四阿哥脑门子的火突突的往上冒,暗自咬牙心道:这丫头倒是越发的胆子大了,反正说到底就是不想和自己回去就是了,得想个法子把这丫头先弄回京再说,想到此,四阿哥暗暗压压自己快要爆发的火气和缓的道:
“不如你先和爷回京看看,没准你就想起一些也未可知,就是要爷休了你,也是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楚楚道:
“理由简单就无子呗,你们不是最讲究无后为大吗,我想即使如你所说,我曾经是你的妻妾之一,你的子嗣中也应该没有我生的才是吧”
四阿哥脸上浮现几缕痛苦遗憾,半天没有说话,他在想那个楚楚小产的夜晚,也是那个夜晚自己失去了楚楚全部的信任和自己盼了很久的孩子。
其实此时楚楚是有些相信他的,自己的梦中偶尔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最近几年越发的频繁起来,仿佛胶片蒙住了一般,模模糊糊但是隐约可见一些镜头,总是有一个男人的胸前插着剪刀的样子,血流了满处都是,却还沉痛焦急的喊着什么,一晃而过,看不大清面容。
提到孩子,眼前的四阿哥是这么沉痛哀伤,弄得楚楚有些不忍了,想到现在是康熙五十年遂好奇的问道:
“你府里的侧福晋应该姓年吧”
四阿哥不禁一惊,一扫刚才的萎靡抬起头盯着楚楚道:
“你怎知道”
楚楚嘿嘿笑道:
“听说的,年羹尧很有名啊,前些年去过四川,那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年将军的妹子是您府里最得宠的侧福晋,传说大婚时十里红妆至今仍令人津津乐道呢”
四阿哥不禁脸色一变,起身疾走几步抓住楚楚的手臂道:
“不是的,那是皇阿玛的意思,就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酷似了你,才有那格外的恩典,我并没有宠她的,当然一开始"
楚楚撇了撇嘴打断他道:
“好了,我可没说什么,你和我解释这些干嘛,你们男人总之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反正和我也没关系,我不过是八卦一下”
四阿哥深受打击心道:
“是啊!她已经把我彻底忘了,那还会在意我娶谁宠谁,她现在看我的眼光仿佛看一个戏里的人物,对自我的悲欢离合好奇,却没兴趣参与,冷漠!从骨子里散发的冷漠,这才是楚楚,正如十四弟曾经说过的,要就要全部,不要就弃之敝履”
四阿哥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有恨有怨有悔,喃喃的道:
“如果知道你还能回来,又哪会有什么年氏”
声音低低的有些暗哑,楚楚没有听清,楚楚向来讨厌这种什么因为她像你,所以就喜欢她的狗屁情节,她不相信和一个女人滚床单时,还会想着别的女人,哪样简直更不可原谅,同时侮辱了两个女人,本来还觉得四阿哥可怜可叹的楚楚,这时觉得他很活该,遂有些冷淡的道:
“你回去吧,我不想也不愿和你回什么京城”
说道此,直直盯着四阿哥,眼中的眸光清澈而决绝,冷漠的令四阿哥心寒,
“我可以告诉你,即使我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令你念念不忘,想了十年的侧福晋,我也不会和你回去,我不喜欢你,永远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男人,你走吧”
四阿哥瞬间被击倒,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堆在凳子上,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丫头竟是如此的狠厉决绝,一丝机会也不打算给他,这怎么可以,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遂站起来前行几步哈哈大笑,笑声有些疯狂惨烈,院外的高毋庸不禁暗惊心道:看来不大好,他就知道这个佟格格是个不好哄的,低低叹了口气。
四阿哥笑了几声咬牙道:
“好!好啊!楚楚你果然还是那个狠心的丫头,爷想了你十年,你就是这样对爷的”
楚楚并没有退缩,眼中闪过轻蔑道:
“你想了我十年”嘴角微微扯了扯道:
“年氏就是你想出了的吗,你府里十年又进了多少女人,不止年氏吧,你的儿子应该也有了对吗,你很矛盾知道吗,你十年间除了想我,倒是一点也没耽误别的,你和别的女人巫山云雨的时候,你敢说你还是想着我的吗”
楚楚步步紧逼,四阿哥不禁后退几步,颓然坐在凳子上暗道:
“自己怎么就忘了楚楚是个多么聪明的女人,忘了她是个多么骄傲的女人,如果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得回她,如果十年前自己能预见还有重逢的一天,自己定会一个女人都不会娶也不会碰,可是如今难道这些就成为自己重新赢回她的障碍了吗”
四阿哥眼中闪过几丝戾气心道:看来和这个丫头来软的是不管用的,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道理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想到此,定定神道:
“这些咱们以后再说,既然爷和你说了这么多也没打动你,那么就按你的规则来,菱湖胡家,这一村子的朴实农家,你想让爷动真格的吗”
语气饱含这威胁,楚楚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道: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家伙是哪个据说杀父屠弟的暴君,他连自己的亲身儿子弘时都能亲手杀了,别人算什么。楚楚不禁有些怕怕的偷偷看了四阿哥一眼,此时的四阿哥已经一扫刚才温柔和缓的痴情男形象,眼前的男人已经有了几分帝王的霸气和无情,令人不敢轻易违逆。
楚楚脑子转了几转心道:和他对着干,自己是绝对讨不到好的,不如暂时妥协再找机会跑掉,这样他就不能迁怒胡家和这些茶农了,想到此,遂脸色缓了缓道:
“和你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我要定一个书面协议才行”。
菱湖镇康熙庆团圆
“协议”
四阿哥不觉想起初见楚楚的时候,那时她也是和自己定了什么协议,不过那时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不会放手,那个协议也就中途夭折了,如今事隔十年又是协议,不禁令四阿哥百感交集,他算是看透了,这丫头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要想圈住她必须辖制住她才成,一味的恳求哄骗对她没用,这丫头的现实自己十年前就领教过了。
想到此,不觉露出一丝很淡的难以觉察的笑意,声音还是很冷的道:
“什么协议,爷从来不和女人谈协议”
楚楚有些生气的道:
“女人怎么了,只要你遵守协议,我就立刻和你回去,不然没得商量”
四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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