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芙蓉第18部分阅读
清雨芙蓉 作者:rouwenwu
很早就开始用药水泡她,就算将来不练武,留个好身子比什么都强。平常磕磕碰碰的,都让她自己在一边哭,哭完了爬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时间长了,允礼有点搞不清自己这个究竟是丫头还是儿子,蓉蓉在的时候,当丫头宠着;蓉蓉不在的时候,多半当儿子放纵了,反正都是心肝儿宝贝。
书讲的是隋唐英雄,蓉蓉并不是很喜欢。白皙的手略带神经质的转着桌子上的茶碗,偶尔“叮当”一声,是杯盖敲击的声音。每次都会让妞妞抬起头,不厌其烦的寻找声音的来源。蓉蓉就俯身摸摸她的脑袋,安抚一下。其实丫头胆子很小的。
没有任何征兆的,门帘突然被挑开。蓉蓉突然觉得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堵了个结实,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眼睛瞪的溜圆――
门口闪进来一个穿白底蓝花粗布衣服的女子,头上带着宽大的帽子,垂下一层面纱,面容虽然看不太清楚,蓉蓉的眼睛却在瞬间模糊了。
那人走到面前,伸出保养良好细腻的手指,点在蓉蓉的唇上,声音如同出谷的黄鹂:“傻样儿,这样子怎么见人!”像是一道威严的命令,蓉蓉的嘴巴刷的阖上。原本无声而下的泪水突然变得急促,喉咙深处也被什么呛了一下,发出一道古怪的声响,哇的一声扑进那女子的怀里。
“诶,诶!”那女子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这,这算什么!仪态,仪态,注意仪态!”
蓉蓉却似乎管不了那么多了,抱着那女子边哭边骂,“你个老不死的,这么久才来找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你就不怕见不到我吗!老狐狸,你光顾自己快活了,撇下我一个,亏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给你立坟!呜呜呜——”
那女子仿佛被噎了一下,手微微抬起,迟疑的摸上蓉蓉的头发,不再如刚才那般轻浮。在她的轻抚之下,蓉蓉似乎慢慢的平静下来。良久,那女子才长长的“叹”了一声。
蓉蓉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只听那女子道:“蓉蓉,你变了!”
桌子底下探出一颗圆圆的头,上面镶着一对黑白分明,故碌碌乱转的大眼睛。妞妞对额娘这种哭法已经很习惯了,现在不会跟着哭,却仍然有些不安。
那女子拍拍蓉蓉:“别哭了,让孩子看笑话了。”说着竟舍了蓉蓉,摘下帽子,跪在小娃娃面前,笑着说:“你就是妞妞?来,让姨姨抱抱!”
“呸!没羞没臊的人。一把年纪了,还装小!臊不臊。”蓉蓉坐端庄了,妞妞有点欺生,看见伸过来的手,往后错了错,想着躲到蓉蓉裙子后面。
“崩”,撞到桌子腿。小孩子顾头不顾腚,摸摸,好像有点疼。撇撇嘴,看蓉蓉没理她,只好含着眼泪看那女子。
蓉蓉一把捞起来妞妞,说道:“媚婆子,别被这丫头骗了。你试试,要是你敢露一点心疼的意思,看她不闹的天翻地覆。”
这位女子就是当年名满江湖的雪媚女,蓉蓉的师父。据说已经死在天晤崖上的人。
雪媚女自己没生养过,蓉蓉从小就很独立,几乎没有童年,所以见到完全不一样的“小蓉蓉”,已经被那副粉妆玉琢的样子偏丢了魂儿:“一个小孩子,连话都不会说,还能闹翻了天不成?”伸手呼啦呼啦妞妞的小肉胳膊,说道:“疼不疼?让姨姨看看!”
哇~~~~,妞妞识相的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多憋屈啊!这招除了阿玛都没人理了,如今跑过来一个姨,太有成就感了!
哄孩子不是雪媚女的长项,只好在旁边看着蓉蓉忙活,自己也跟着出了一身冷汗加热汗。总算明白小孩子的杀伤力了。坐到蓉蓉对面,离那个小魔鬼远远的。她还是比较喜欢蓉蓉那种比较乖的孩子。
两个人叙了一会儿旧。蓉蓉才明白,雪媚女是被教中一个教徒救了。“那人傻呵呵的,你就这么嫁了?”蓉蓉皱着眉头问。
雪媚女道:“傻虽傻了点,心眼儿却是实成。等了我二十多年,是个人都会心软。”
蓉蓉道:“那你们现在在哪里过?是不是还有什么危险?”江湖上对天晤崖的追杀从来没有终止过。雪媚女躲了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不会是无缘无故想自己了。
雪媚女身子一扭,嗔道:“蓉丫头,你也太明白点儿了吧?”依然的脸上绽开一朵轻笑,蓉蓉却看到了一份勉强。
“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雪媚女沉吟了一下,方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们一直躲在江南的乡下。他在老家还算有些地产,日子过的也算平静。外面的事情从来不招惹。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来了一位先生,自称是什么八爷的门人,跟老头子谈了两句,老头子晚上吩咐我好好看家,第二天也没打招呼就走了。”
蓉蓉眉头一颤,心里有些明白。静静的等着她说下去。雪媚女继续说道:“我不放心,自己悄悄跟了过去。老头子被带上一辆车,也不知道去哪里。我跟着到了一半的路,就听说家里被抄了。赶回去的时候,碰见老管家,说是来抓老头子和我的,吓得我又赶紧逃了出来。”
官府?蓉蓉眉头一皱,有些糊涂。八爷这时候应该没什么权力了,怎么会动官府的人?还这样大张旗鼓的?
雪媚女道:“我沿着八爷那个线索找,结果有个人找到我指点我找你来,说只要找到你,就能明白。”
蓉蓉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有地方住吗?先住我那里吧。”
雪媚女道:“不了,不了。我已经住下了。”
蓉蓉突然问:“八爷提供的地方还算舒服吧?”
雪媚女局促的交叉了双手,喃喃的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这好好的,提八爷做什么?”
蓉蓉叹口气,说道:“媚婆子,你还是告诉我,究竟被别人拿了什么把柄了吧?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若是这样遮三掩四,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雪媚女低着头,脸微微侧向一边,肩膀稍稍有些起伏。蓉蓉拍拍她,抱起妞妞说道:“你好好想想,明天这个时候,我还来这里。”走到门口,转身说道:“媚婆子,不管四爷还是八爷,他们眼里没咱的。所谓守信重诺,不用在你我身上。”
雪媚女背对着蓉蓉,看不清表情,只有肩背在阳光圈成的黑影里重重的震了一下。蓉蓉轻轻叹了口气,下楼而去。
隔着青花棉布的门帘,隐隐有女人哭泣的声音传出来……
“今天……嗯,今天——”允礼净净手,接过布巾慢慢擦拭着,“你――”
“我见到师父了。”蓉蓉打断他的话,平静的说。
“哦,是吗?嗯,她不是死了吗?”
“大难不死,侥幸生还。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现在又跳出来了。”
“有什么麻烦吗?”
“不知道是皇上,还是八爷,把她男人抓走了,让她来找我。他们还没提要求,或者是警告,或者是个把柄,总之是被别人攥住了。”
“皇上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允礼突然变得不耐烦,“都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安安份份的,他还想怎样?!难不成他还要把我也划到八哥那一党,一起杀了算了!”
蓉蓉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允礼很少发火,今天有什么事吗?
允礼说完了,脾气稍微有些收敛,见蓉蓉吃惊的看着自己,拍拍她,长叹一声坐在床前。
“喝点吧。”蓉蓉递给他一碗。允礼接过一口喝干净,才说:“今天,八哥和我讲,皇上要给我指门亲事。达色家的女儿,说什么等了好几年了之类的。八哥说,这是皇上的意思,现在还没颁旨,等忙活完了就有旨意了。”
蓉蓉眼神闪了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轻轻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允礼道:“怎么办?当然是回了他!明天我就去找皇上,要娶他娶,我是不娶!要杀要剐,看着办吧!”
蓉蓉站起来,轻轻推了推允礼:“长本事的,先休息吧!”允礼觉得她总要问两句的,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说。又不好多问,气哼哼的,背对蓉蓉睡下了。
身后想起一阵被褥摩挲的声音,蓉蓉贴近他的后背,就着他的耳朵轻轻的说:“你厉害,敢不理我了!那么大声,不怕被人听了去。快转过来!”说完,不轻不重的拍了允礼一下,
允礼这才勉为其难的动了动。虽然她说得有道理,但是这是在两人的卧室,周围又没有人,谁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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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日更新g……
清雨芙蓉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章节字数:12619 更新时间:070909 20:24
第四十八章你不敢
“小心没大错。”蓉蓉偎进允礼的怀里,允礼伸手为她掩了掩被角,听见蓉蓉下面的话,手下一僵。只听蓉蓉悄声说道:“达色家的事情,如果皇上有旨,你应下来就是。”
感觉到允礼的僵硬,蓉蓉暗自叹了口气,把他的胳膊拢进被窝,紧紧的抱进自己的怀里。
未来的事情难以预料。娘亲虽然说过老八最后会被雍正害死,什么时候却没有记清。自己陷到他们的纠纷这么深,无论哪方动手,自己都难逃干系。无论是为了孩子,还是允礼的将来,都应该早做打算。
事情虽然可以这样安排,可是心里却是凉凉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饶是蓉蓉铁石心肠视人间如地狱,可允礼的呵护陪伴,妞妞的天真纯洁,都已在不知不觉间软化了她。做下这些最坏的打算,蓉蓉竟然有些不舍。眼睛酸酸的,连忙贴在允礼的胳膊上,热热的解去那些酸涩。
允礼还不能把四哥与八哥的争斗和蓉蓉联系起来,误解了蓉蓉的意思:“我不要应。好好的日子,做什么要多出来一个人。皇上若是真的要指婚,大不了不做事了,我正好落个清闲。我算过了,咱家人少,剩下的俸禄足够咱们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了。我还想着去当我的猎户呢!”蓉蓉知道他误会了,却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坚持,只好说道:“这也是权宜之计。你不也说过,朝里情况复杂。我想着,就好比一锅热油,表面没什么,就等着谁做那个水星子。你想啊,八哥一向谨言慎行,怎么这回这么主动的和你说呢?你又没跟他打听,皇上也没说,这种妄测天心的事情对他可是费力不讨好的。除非,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做!依我看,至少他要挑拨的你去和皇上闹,但是这样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呢?”
蓉蓉那边自问自答,允礼也慢慢冷静下来,接着说:“明的好处没有。不过,现在朝里议论纷纷,流言四起,说皇上得位不正,要诛杀兄弟,血洗朝纲。若是我去找他闹——”
“那你就是出头的椽子,逼着雍正把流言变成事实!最后八爷可以混水摸鱼,说不定——”
夫妻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沉默了一会儿,蓉蓉道:“你的心我知道,就算真娶进来了,搁一边儿不也成吗!这院子里女人也不少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允礼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不会娶的。不过那边的椽子我也不会当。”突然握住蓉蓉的手,力气大的让蓉蓉皱了一下眉头:“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们母女。”
沉默继续蔓延着。
过了一会儿,允礼道:“当务之急是弄明白雪媚女的来路。我觉得她来找你的时间蹊跷。怎么就选在现在这个当口?莫非是有人要挟?”
蓉蓉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当年天晤崖和八爷,四爷的关系都不简单,但是不好把握究竟是哪边的人要挟着她。不过,至少雪媚女心里还是有我的。明天我再去看看。”
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摸索着吻了吻允礼的唇,接着说:“既然你都能知道,我想别人也会知道。你知道满朝文武明明都是拥护八爷的,可是为什么四爷登基的时候,那些重臣都蔫蔫的不吭声吗?“
允礼一愣,隐隐约约觉得一个大秘密在他面前揭开,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蓉蓉伏在他耳边说道:“四爷手里有本《百官行述》!“
啊?允礼压低嗓子说道:“不是烧了吗?“
蓉蓉道:“教主当年留下了一本,都是重臣元老的。“
允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略微有些发抖:“你、你给了四哥?“
蓉蓉道:“不错,换了一个承诺。救了素素那丫头,还算划算。“声音虽低,却语调轻松。
允礼暗自叹气,问道:“那现在呢?“
蓉蓉道:“这种事情瞒不住。这几年也够有心人追查到我头上了。如果雪媚女是真的被八爷要挟着,我估摸是八爷现在想要这本书!”
允礼下意识的抓住蓉蓉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那、那是谋逆,不能给啊!再说,你不是已经给了皇上了吗?”
蓉蓉拍拍他,“有第一本就有第二本。现在重要的不是我有几本,而是他们相信我手里还有没有!而且――”蓉蓉咬牙切齿的说:“他们不让我安宁,那就谁也别想舒坦!谁要我就给谁,这样才公平!他们咬得越凶,我就越开心!”
她早就因该知道的,这世界本来就没有幸福的安宁。一切不过是下一场战争的帷幕……
依然是茶楼酒肆的繁华热闹。只是屋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极冷。
“是八爷抓的老头子!”长时间的沉默后,雪媚女似乎想通了,一股脑的端出来,“哪有那么巧,抓他不抓我的。他们根本事先就打听好了,我的身份被查的一清二楚,一起被带进了京城。我没有见到八爷,是一个叫何拄儿的太监告诉我这么做的。但是做什么没有说。只说要见你。”
蓉蓉点头,问道:“那昨天你又见到他了?”
雪媚女道:“昨天他们似乎是想看看你对我的感情怎么样,大概还满意,所以昨儿晚上找到我,告诉我你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换老头子的命。”
蓉蓉挑了挑眉毛,果然不出所料。
“他说,要你当年给皇上的东西!”雪媚女眉头微皱,看着蓉蓉:“蓉蓉,你又拿了什么东西?”
蓉蓉似乎早就成竹在胸,说道:“媚婆子,这事我知道了。你就不要操心了。对了,如果这回你家老爷子能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雪媚女道:“自然是天涯海角,远走高飞。”
蓉蓉道:“嗯,这样也好。你回去跟他们说,我可以给,但是必须先放走你们。我要收到你们已经出京的消息,才能亲自交给他们。到时候,我自然会安排人送你们出京。离开这里后,能躲多远躲多远。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雪媚女有些讶异蓉蓉这么简单就决定下来,不由问道:“你、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蓉蓉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没什么好考虑的。过来,我告诉你出京后该怎么办……”
两人附耳秘语了一会儿方才分开。雪媚女已是热泪盈眶,跪在地上要给蓉蓉磕头,蓉蓉一把拦住她,“我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你无需谢我。如果真的要报答什么,就帮我祝祷来世修个好人家吧!”
雪媚女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伸手拢了拢蓉蓉的碎发,“蓉蓉,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就连你现在也不是洛蓉了,我在京这几天都听说了,十七爷对你是没得说的好。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吧。”
蓉蓉似乎有所触动,“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你也知道的,象咱们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一身的是非。除非他是个平头百姓,还要离人群远远的。象京城这种要头要脸的地方,不是容身之处啊!”
次日中午,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前。咕咕叫的鸽子顺从的任凭主人从自己的腿上拆下竹筒,优哉的啄食着身边的食物。阳光洒在雪花似的羽毛上,泛出柔和的光泽。
那看信的人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傍晚时分,城东的土地庙见。
雪媚女已经出城,而且想见她的似乎不是她原来想象的那样。
“来的这么急?看来大家都等不及了!”蓉蓉喃喃自语。
抬头看看天空,鸽哨呼呼的在头顶响起。天空蓝的刺眼,干净,明亮!
“额娘,鸡――飞飞。”一头栽进来的妞妞口齿不清的指着天空中盘旋的鸽子,“妞妞,飞,飞飞!”
“乖!”蓉蓉蹲下身子,把妞妞身上爬脏的衣服整理好,眼眶有些红,“额娘要出去一段日子。好好听阿玛的话。将来阿玛给你找了新额娘,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嗯?妞妞收回看天的目光,歪着头看着蓉蓉。伸出胖胖的小手,抹抹蓉蓉的眼泪,几块脏兮兮的黑痕留在蓉蓉白皙的脸上,“额娘,妞妞要额娘。”
蓉蓉低头笑笑,伸出手指点着妞妞的鼻头说:“傻丫头,傻丫头!”
“额娘,不哭,”妞妞学着蓉蓉的样子想点她的鼻子,胖胖的小手却拍在额娘的脸颊上,“妞妞吹吹,吹吹。”鼓起腮帮子,呼呼的吹着蓉蓉泪水,竟也有三两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斜斜的滑落下来。
“嗯,不哭。”蓉蓉抹净眼泪,“宋嬷嬷,你带着小格格去吃点东西吧。”
“夫人……”嬷嬷搓搓手,欲言又止。
蓉蓉挥挥手,不愿多说。
土地庙。老树昏鸦。
“见过姑娘。”来的不是廉亲王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封廉亲王的信,恭敬的呈了过去。
蓉蓉看了看,“王爷写了这封信,还盖了自己印鉴?”
“王爷说姑娘冰雪聪明,非如此不能令姑娘相信。”
蓉蓉冷冷一笑,“王爷现在何处?”
那人愣了一下说道:“方才奴才出门的时候,皇上好像派人宣王爷。”
“哦,”蓉蓉点点头,“如此,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是吗?”
嗯?那人依旧好脾气的躬着腰,“奴才不明白。”
蓉蓉道:“是不是你的主子吩咐过,不管我有没有交出东西,都要带回去?”
那人的腰躬的更深了,蓉蓉静静的等着。模糊的夜色中,一乘小轿抬进土地庙,仿佛是幽冥使者的接引。这一次,自己还能逢凶化吉吗?
教主死了,他还在。
夜幕沉沉,心也如死灰一般。
果郡王府,被拖去喝酒的允礼迷迷糊糊的回到家里,天色已经黑了。
“蓉蓉?蓉蓉?人呢?”
“十七爷,夫人傍晚的时候出去了,还没回来。”
“这么晚,去哪了?”敲着额角,允礼挣扎着找到椅子,瘫在上面。
“夫人没说。”管家小心的回复,“不过,已经出去大概两个时辰了。”
嗯?允礼蹙眉强睁开眼,发生什么事了?蓉蓉很久没有行事这么诡秘了。
“王爷,”门外匆匆走进来一个下人,“李公公来了。”
“什么事?”皇上这个时候还派人来?
李公公到了近前,陪着笑小心的说:“皇上让奴才过来说一声,熹贵妃最近身体欠安,她说十七爷家里的是早年的故人,甚为想念。皇上体恤,已经宣进宫叙旧了。请王爷勿念。”
蓉蓉和熹贵妃?荒谬!
冷风骤起,允礼脑子忽的酒醒。这里有鬼!
“王爷,”又是匆匆的脚步,“门外、门外突然来了许多军士,已经将府邸团团围住。”
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是什么风浪?
“御前侍卫图里琛求见。”
允礼挥挥手。图里琛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图里琛奉命保护十七爷及诸位王爷的安全,请王府闲杂人等不要随意出入。”
允礼强压恶心,问道:“图里琛,发生了什么事?”
图里琛倒是没有隐瞒:“刚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皇上把十三爷和八爷都骂了一顿,盛怒之下,已经关了起来。”
“责骂他们,为何要封所有的王府。”
“呵呵,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十七爷少安毋躁,想必明早儿,皇上气头过了,一切就好了。”
“那,那你在宫里,有没有,见到洛蓉?”
乾清门一战,图里琛对洛蓉素素两姐妹很熟悉。愣了一下,说道:“倒是没有见到。奴才一直侍奉皇上在养心殿,夫人就算进宫也应是在后宫。”
允礼见他不像是说谎,头更疼了。点点头,算是知道,让他下去。
“阿玛,阿玛”本来应该睡觉的妞妞不知为什么没有睡,吵着要见允礼,“阿玛,鸡,飞飞,高,高高。额娘,额娘哭哭,哭……”
妞妞急切的比划着,允礼看她似乎要告诉自己什么,蹵着眉头看向嬷嬷。宋嬷嬷赶紧说:“今天傍晚,老奴带着小格格去夫人那里,小格格看见夫人窗前的鸽子飞说是会飞的鸡,闹着夫人让她飞,夫人大概不许,老奴远远的没有听见,后来夫人唤老奴来的时候,似乎哭过。”
鸽子,有什么人给蓉蓉送信吗?想起前两天雪媚女的事情,蓉蓉本来说今晚商量,现在突然失踪,可是与此有关?!
“他们咬得越凶,我就越开心!”蓉蓉的话不期然的响起,允礼打了个冷战,酒醒了大半。
养心殿已经恢复了宁静。苏培盛低着头呈上落在地上的书本,雍正接过来看了看,嘴角挂上一丝得意的微笑。洛蓉送来的这个东西果然是个宝贝,不仅当年可以镇住那些老臣,现在又把老八套了进来。老八恐怕从来没有料到,他竟然能抢在前面控制了雪媚女!和天子斗,他凭什么!
正想着,门帘一挑,进来一个灰衣人。苏培盛看了一眼那人腰间的牌子,领着宫女太监悄悄的退了出去。
雍正脸部肌肉跳了几下,点点头对那人说:“带上来吧!”
进来的赫然是洛蓉。还是土地庙里的那身雪色银缎马甲衬掐银边的杭绸里衣,整个人似乎比以前丰润了许多。听说老十七对她一往情深?!
“你一定要见朕才交出来?”雍正的声音隐隐有着压抑的兴奋,仿佛嗜血的野兽捕猎前的喘息,又带着一丝丝的疲惫。一只温顺的哈巴狗正懒洋洋的躺在他的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挠着。
蓉蓉抿抿头发:“是也不是。”
“怎么讲?”的ca
“那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要交给他的正主,此为是;”
“不是呢?”的cf
“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此为不是!”
“你是怎么发现的?”片刻沉默后,雍正问。有些懒得猜了,该做的都做了。
她今后应该也仅仅是个女人,在金堆银砌温暖馨香的卧室里等着男人的女人。雍正突然很怀念那个午后的慵懒。
“用印鉴和亲自来有什么区别?既然不肯亲来,又怎么可能用那个死物呢?雪媚女或许是被八爷人找到的,带她来京的,却是明目张胆的官府的旗号。皇上,这个时候,八爷还敢动外放的官吏吗?”蓉蓉的神态仍然那么疏离,还透着几分清冷。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倒是朕忽略了。”雍正慢慢咂摸着。只是一只喜欢咬人的猫儿罢了。虽然他更喜欢狗的忠诚,但是也不介意偶尔养只小猫玩玩儿。
“你处心积虑,处处模仿八爷,诱使雪媚女为八爷索要行述,连我都差点被骗过。”
“哦?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悟的。”
“雪媚女出京的时候,看见跟踪她的人,就明白了。”
“那你还去?”
“从我见雪媚女那一刻起,该我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您的安排,和八爷的举动了。土地庙――去与不去有什么差别!”
“哦?没差别你还去?这么说你是故意的?或者――还有行述?”雍正慢慢坐直甚至,眼睛也眯了起来。他不想养虎为患。
“没有!”
“你以为我信?”
“与我无关。的08
“你不怕朕抄了十七的府?”
“你要对八爷九爷下手,剩下的兄弟,要杀谁是我拦的住的吗?”
“你以为朕不敢?”
“别人敢,你却未必!”
“混蛋!”雍正拍案而起,蓉蓉倏的站直身子,蔑视的看着这个自尊又脆弱的男子。
她说对了。他的确不敢,因为每一个皇子背后都有老爷子安排好的一堆人。或许他们可以坐视老八的没落,却不能不在自己危险的时候起来反抗!老十七平日里就不甚与人来往,说他是老八的党羽未免有欲加之罪的味道。如果杀了他,雍正闭上眼睛,那无异于告诉所有的皇子,自己将对所有的兄弟开刀,到时连老十三恐怕都不会帮他!那可就真的众叛亲离了!所以,即使扳倒老八的人,同时他还要再立起一个兄弟,证明他的“善意”!
这不是他期望的皇帝,尤其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雍正恼羞成怒的瞪着蓉蓉,蓉蓉微微昂起头,神色依然从容还带着些微的得意!
屋里的空气突地僵了起来。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苏公公跪在地上,偷偷的看,暗叫糟糕:可惜乔姑姑被送走了,若是还在兴许还能管点事?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被激怒的雍正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又是一声脆响,苏培盛差点没晕死。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蓉蓉轻松的甩甩手腕,吹了吹。好久没用力了,打了有点疼。
雍正不可置信的慢慢转正脑袋,一手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良久,才从牙缝里龇出一句话:“你这个疯子!”
侍卫们这才惊醒过来,蜂拥而上撸肩抹背,摁住蓉蓉。蓉蓉倒也没挣扎,匍匐在地,不再吭声。
侍卫们多少记得,雍正曾经似乎仿佛和这女子如何,眼下不敢太多使力,只是摁住,并没有面部贴在脸上。饶是如此,蓉蓉也很狼狈。
沙……沙……,缓慢的脚步声来到近前,散了一地的黑发纹丝不动,仿佛是另一种僵局,变成另一种嘲笑。
良久,下巴一紧,猛的被一股大力抬了起来,脖颈在这瞬间仿佛被撕裂似的,狠狠的拉了一下,“你找死!”
蓉蓉邪邪的一笑:“这个,不是正好给你个理由吗?”
“你以为朕想让你死?”
“你未必想让我死,不过,我活着总会让你难受!我大概是以前活下来的人中不多的一个了。”
雍正的眼睛突然蒙上一层血雾。那些秘密筹划的岁月里,所有本来消失的熟悉的人突然变得清晰,裹着黑雾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蓉蓉的嘴角挂着冷笑,低低的说:“害怕了吧?!”
雍正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变得凶恶,恨恨的说:“朕要你死,何必如此费事!”
蓉蓉撇撇嘴,竟是满不在乎的惫懒,“你问我,还是问你自己?”
雍正一愣,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错,朕是不想你死。”突然站起来,沉声说道:“你们都下去!”
踢踏的脚步声过后,屋里一片寂静。蓉蓉站起身,雍正道:“从今往后,你就留在宫里伺候朕。别的就别想了!”的5f
蓉蓉突然后退一步,手腕一抖,双手一分,一根细细的金丝已经缠绕在脖子间。金丝极细,却甚为坚韧,仿佛利剑的锋刃环绕在脖子间,只需轻轻一拉,自己也可以让自己身首异处!
雍正一愣,随即嘲讽的骂道:“你?为老十七守节?也配!”
蓉蓉倒是淡然:“与他无关。就是不想活了。”
谁都不再说话,雍正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深渊,没有,没有要求,散漫的向外、向四周发射着黑色和冷冰冰的淡漠。
不管杀了她还是折辱她,他的愤怒和尊严在这份黑暗面前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可怜。
雍正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床榻上。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这个女子。
他唯一算错的地方就是低估了她的胆量――她根本不怕死,也不在乎死。丈夫、孩子、名分,她都可以统统不在乎!这是妖怪!
“你放下,朕……不逼你。”雍正抬抬手。
蓉蓉点点头,一晃手,一跟细细的金丝落在地上。
“不怕朕出尔反尔?”雍正半真半假,突然有了玩笑的心思。尽管它看起来危险无比,就像刀锋上的舞蹈。
蓉蓉还是那副德行:“无所谓!死有很多种方法。”
呵呵呵,雍正低低的笑起来,继而放声大笑。
苏培盛赶紧进来,雍正挥挥手:“把十七弟家的带到绛雪轩休息。另外--”雍正突然顿了一下,“朕记得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连咬舌都不行。既然你不想伺候朕,那就替朕试试那药性,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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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日更形g……
误会大发了,俺去年领证了,一直没有办酒席。老人们一直憋着,见面就提,所以今年五一给大家一个机会收集一下礼金,也算补偿一下两家老人若干年来往外送钱,没有回收的遗憾。
另外,俺明天白天会非常非常忙,公司里不能更新了,今天晚上先更新一些。如果明天晚上有空,再继续更新。谢谢大家的体谅。
还有,懒水的《连城惑》也更新很多了哦!谢谢水大体贴,厚厚!
第四十九章临幸?
“噗嗵”,屋里传出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闷响。
门口的宫女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露出无奈的表情。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回了,见过宫里无数女子的较劲争斗,没见过这样和自己较劲的。既然是皇上让你喝的,那就老实躺着,听候发落便是。这软趴趴的身子,放在别的宫妃身上,早就哭得晕死过去了,她却在那里尽可能的往床下跌!
伺候的宫女中有一个是秀女出身,家里虽然是汉军旗的,可是因为军功的关系,自视甚高。来的时间也不久,开始以为服侍的是个主子,后来又觉得是个囚犯,再后来好像又是个有些恩宠的“囚犯”。心里着实纳罕。轻手轻脚的扶起蓉蓉,拽好被角。
走到门外,正好看见一个小太监蹲在窗根儿下边打哈欠。连忙走过去,道了声万福,细声问道:“敢问公公,这屋里的主子是哪个宫里的?”
那位公公不过是个送饭的,得了空子偷些懒。平日里没人待见,今日见问,便来了精神,把听到的消息拿腔作势的说了出来:“哟,敢情姑姑还不知道那!”故作神秘的向屋里看了看,“这里面不是宫里的主子,”压低了嗓子说道:“是十七爷的侍妾!”
啊?宫女也有些吃惊,问道:“这、这十七爷的?”皇上平日待十七爷虽不如十三爷,可也是数得着的好,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儿?
小太监越发觉得自己了不得,说道:“嘿,这爷们儿们都有自己的乐子。十七爷是出了名的病痨子,皇上还赏了不少那东西。听说以前屋里这位进宫请安的时候,和皇上打过照面,结果皇上就上了心。可是,皇上还是很顾体面的,和谁都没讲。最近,不知道十七爷从哪里知道了,反正自己也享用不上,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借着探望熹贵妃的名义,送进宫来。”
“既是如此,为什么又……”那软趴趴的身子,一看就知道是喂了药,怕跑了的。
“嗨!”小太监不以为然的打了一个咳声,“有福不享干受罪呗。听说是南方的汉女,有些想不开。估计皇上也就是冷落些日子,过两天想开了,也就没事了。”
哦!宫女恍然大悟。看来自己还没有跟错人,这个主子还是挺招皇上惦记的。他日有了恩宠,自己出头的日子也就到了。
两人互道了吉祥,各自走开。空空落落的庭院恢复了安宁。
蓉蓉躺在床上,听着窗角下细碎的唠叨,不觉哑然失笑:自己还担心雍正怕家丑外扬,和允礼翻脸。想不到竟然变成兄弟孝悌,连自己的女人也可以进献的版本。照这个版本看,这果郡王可真是“忠君”的很呢!
想起允礼每次带回去雍正的赏赐,那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蓉蓉忽然觉得很怀念。好像有什么细细的碎碎的又浓浓的东西,象水银泻地一般落进心里,填满每一个角落。什么也看不见,却满满的,沉甸甸的。深深的吸一口气,唤醒记忆中允礼身上的味道,好像盖了一床晒了一下午日光的棉被,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满屋的黑暗也冲淡了很多。
努力的动了动身子,又移开一点。
她要继续努力。
雍正喂她软骨散和哑药,她却要借着地面的冲击,成功的揉动几个重要的|岤道,借着|岤道开合的自然吸力,让身体慢慢的吸收稀释着药散的力量。
额头渗出一颗颗汗珠,蓉蓉张大嘴巴,脸憋的通红――一丝细细的从嘴里逸出来。呼――,长出一口气,一抹微笑从蓉蓉的眼里飘了出来。
她成功了!哑药不过是暂时让她失声而已,而她已经可以简单的发声了!
雍正知道她没了功夫,却忘了她还有医术。即使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慢慢的化解一部分药力,只不过辛苦的程度不同罢了。
身上传来阵阵疼痛,蓉蓉喘息着闭上眼。记得上次自己仅仅是差点摔倒,允礼就抱怨说:“都是孩子娘了,怎么还和妞妞一样!”允礼呵,允礼,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允礼呢?
蓉蓉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在动,但是她知道她的心在笑,笑的很甜……
“皇上吉祥!”此起彼伏的低柔的道福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蓉蓉。
听着耳中渐渐逼近的脚步声,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要不要被他碰呢?”
天晤崖奇特的境遇造就蓉蓉几近“无耻”的性格,灯红酒绿的地方是她最熟悉最舒心的场所。在肆意调笑和无边寂寞构成的黑暗里,蔑视着世俗的规则和道德。
然而今天,她突然犹豫了。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应该再那样随便的被人触摸,“似乎”开始挑剔男人的身体,“似乎”开始抗拒早已习惯的那种冰冷的……很奇怪的感觉啊!
蓉蓉敛眉凝想,对了,很早以前自己就不喜欢四阿哥和八阿哥的碰触,还因此成功的对四阿哥施了媚魂术!
一张笑脸浮现眼前,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允礼,这个男人……真奇妙!
“醒了么?”熟悉的声音,曾经暴怒的骂她是疯子,现在却是低沉的带着些许温柔,真有些不习惯。
刚刚放松的身体本能的紧绷起来,蓉蓉太明白这些温柔的背后隐藏着的无常和残忍。睫毛微抖,张开了眼睛。
只是转了一圈,已经知道屋里没了旁人。
不知什么时候,雍正已经脱去了外袍,只穿了雪白的中衣坐在床沿。
外面太阳白花花的,蓉蓉想起允礼似乎也不曾介意过日光的强度,难道他们兄弟连这种习惯也一样?
眼前的光线骤然黯淡,早以恢复知觉的脸上带起一阵皮肤摩擦的酥麻。他的手心有一些茧子,手掌和允礼的比起来,似乎要硬很多。
“蓉蓉,朕喜欢这样的你!”难得的温柔带着宠溺揉进声音里,洛蓉使劲克制了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身上的皮肤似乎从此变得更加敏感。蓉蓉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垂下眼帘。
“你在怪朕吗?”轻柔的细吻落在额头,鼻尖,最后在嘴唇处流连忘返,“真甜!朕喜欢你的味道。你还是安静顺从些好,不要总是炸了毛的猫似的。朕不会怎样你的。”
雍正的手变得更加火热,慢慢的解开她的衣袢,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蓉蓉觉得自己就是西域进贡的蜜瓜,被剥了皮任人品尝。唇上湿漉漉的感觉似乎是皇上流下的……嗯……龙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