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99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肯,轻手轻脚退了下去找小太监去宣召几个阿哥。
玉儿先前拉着皇帝手的时候,已给他输了生气,此时,也不忧心,只坐在一边拉着皇帝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听着这一老一少说话,也不插话。不是他们不想说话,实在是皇帝在病中,他们不敢吵着他老人家,至于玉儿,那丫头,那声音儿听着,只让人觉着舒适,而不会心生一丝烦燥,没见皇帝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玉儿正跟皇帝说几个孩子的事儿呢:“……弘英后来听说萨娜订人家了,跑到那家人去看那个孩子,看完了,还威胁人家不许欺负他表姐,说本来是想等自己长大了娶表姐的,可惜表姐不愿意。弄得那老实孩子一张脸胀得通红,只一劲儿保证,不敢亏待萨娜,也不会让小妾害了继室,最后被弘英逼得无法,应承说只要萨娜三年内能为他家添丁,他便绝不纳妾,便连以前的通房,也送走。弘英这才满意了,走时,却又说以后会常去他家看看。”
皇帝好笑:“去年,弘英多大?只有五岁吧?”
玉儿笑道:“可不就是,圆圆滚滚的一个三寸丁小娃娃,一本正经地和人家商讨要办多少桌酒宴才好,听人家说四十桌还不满意,说还要加,后来听说别人家亲友就那么些人,他拍着小胸脯说,会带好些宗室去吃酒宴。”
皇帝笑得胸膛直振:“他这混不吝的性子,跟他阿玛倒像了个足,这娘家和夫家的亲戚,怎能混到一块儿?呵呵,倒难为那个娶你舅表外甥女的孩子了,你方才说,那孩子叫什么?”
玉儿咯儿咯儿地乐:“那孩子叫图尔炳阿,佟佳氏,满洲正白旗人,现在吏部做笔帖式,倒与我阿玛当年一般,阿玛当年办差,最初也是在吏部做笔贴式的。”
皇帝虚眯着眼:“嗯,你阿玛当年确实做了几年笔贴式,年轻时,做做这些琐碎的事儿,有益,能把浮躁的性子磨磨,日后处事才能稳重。”
玉儿嘻笑道:“萨娜也算否极泰来,这不,进门头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身子骨儿也都很好,喜得她婆婆直呼是沾了皇太后的福气,这盼了多少年,终于盼来了大孙子。这会儿正在家里絮叨着,寻摸好东西要谢太后这个月老呢。”
皇帝乐了:“你一会儿把这事儿跟皇太后说说,让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玉儿脆声应了,看着皇帝精神有些乏,倾身给皇帝盖好被子,把皇帝的手塞进被窝的时候,又趁机渡了一股生气进去。
“皇上,您要是困了,就睡,四堂兄我们都守在这儿呢。”
皇帝闭上眼,笑道:“朕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着才能睡的。”话虽如此,病时,床前有人守候,心里却觉得极安稳,加上玉儿度的生气,皇帝很快就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玉儿看着一边的李德全直抹眼睛,有些疑惑,李公公哭什么?
轻手轻脚走过去拉着李德全到了外面的殿堂,问道:“李公公,谁欺负你了不成?”
李德全一肚子心酸感动,被这一句话冲了个干净,抹干净眼泪,笑眯眯道:“夫人,奴才没被欺负。”他现在的位置,有几人敢欺负他?不怕他在皇上面前上眼药?
玉儿眨眨眼:“我看你哭得那样伤心……”
李德全笑道:“奴才看皇上睡得安稳,奴才这是高兴的。”
玉儿点头:“嗯,这样呀,皇上这些日子用脑过度,难以入睡也是难免,你以后只注意,让他老人家睡前半个时辰最好别太用脑,要是能听听音乐什么的就更好了,那个,会让他老人家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睡觉就能睡好了。”
李德全点头:“皇上平日经常难入睡。奴才也劝过他,可万岁爷习惯了处理大量的政事,要他什么也不做,他却是不习惯,也就召幸……”
李德全突然停住不说话了,这召幸嫔妃后皇帝睡得好的话怎么好和这位夫人说。
玉儿侧头疑惑地看着李德全,看他脸上浮上一丝不自在,想了想方才说的召幸二字,明白了,转了转眼珠,“李公公,我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你叫小太监给我撑伞呗。”
李德全看看殿门外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310、赐字
玉儿也没进去和两个男人打招呼,只告诉李德全一会转告他们即可,就这样领了带进宫的两个嬷嬷去了慈宁宫。
留在乾清宫的两个男人听说她独自去了慈宁宫,也不担心。玉儿的身份儿,和整个后宫的人都没什么利害冲突,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算计她。因着她的身份和性子,加上皇帝的宠爱,在整个皇宫,她倒是比皇帝的那些儿媳妇孙媳妇们更有人缘儿,混得如鱼得水一般。
等玉儿从慈宁宫带了皇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回到乾清宫时,乾清宫外间里,好些太医正与几个阿哥们围着一个方子答辩。
没错,是答辩。
皇子们问,太医们答,皇子们没听懂,继续问,太医们没法子,只能引经据典详细给皇子们解答,如此一来一往,便如大学里导师考问学生一般。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太医正对着门口,此时见着玉儿,如见救星,几步跨到玉儿身前。
“夫人安好。”
玉儿看太医一把年纪,还给自己行礼,虽说自己身份在那儿,却也仍然不忍,示意身边的嬷嬷扶住太医。
“老太医不须多礼。”
老太医笑眯眯道:“夫人博览群册,于医药一道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当日为十八阿哥开的方子却是好方。”
玉儿边走道:“老太医谬赞,小女子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多读了几本医药书藉罢了,说到独到,却是谈不上的。至于十八阿哥当日用的那个方子,却是得自古册,小女子不敢居功。”
老太医跟着玉儿移动:“不知夫人从哪本典藉里找出来的?”
玉儿眨了眨眼睛:“那书却已没了一半,不过剩些残篇,唯独这个方子却是记得最全,其间论症,诊脉,释疑写得最全,因此,小女子才敢送到行宫。十八阿哥能痊愈,还是得力于诸位太医们妥善照料、就症用药之故,我在几百里之外的京城,却是没出上什么力的。”
见玉儿一推四五六,全不接碴儿,老太医无法,从一旁的一个太医手里拿过方子:“夫人请看此方可有不妥当处?”
玉儿知道这是为皇帝拟的方子,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又反复想了想,点了点头,“太医们群策群力拟出的方子指定是好的,堂兄堂弟们本着一片孝心,多问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医两道白眉舒展,笑道:“是,夫人说得极是。”
玉儿把方子退回给老太医,点头道:“我这儿领了皇太后的令,要领桂嬷嬷去看看皇上,老太医请便。”
老太医欠了欠身,玉儿领着桂嬷嬷几人转身进了里间,往博物架另一边皇帝休息的地儿走去。
白眉老太医拿了方子与玉儿说话时,太医皇子们也都看到了,此时见老太医回转,便都看着他。
三阿哥问:“怎么,雅尔哈齐的媳妇也是懂医药的?”
白眉老太医道:“回三爷话,雅贝勒爷夫人把半个太医院的书都看过了,听院里小莫太医说,她是打小跟着莫老太医学过的,九月时,十八阿哥得的痄腮,便是夫人送来的方子治好的,其辩方之能,我等亦有不及。”
四阿哥一听这话,皱眉道:“她便是看了几本医书,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纸上谈兵罢了,怎能和诸位太医多年埋首医道相提并论。便是那个方子,我听雅尔哈齐说,也不过是她在一个残本里找着的,碰巧罢了。”
白眉老太医捏着白胡子道:“是,方才夫人也说了,碰巧那个残本里这个方子的事儿记得最全,这才敢寄到行宫,当日臣也在行宫,与几位同僚论证后都觉可用,就用了,却是药到病除的,是个良方!”
残本,便是残本也需有能力辩识呀。不过,四阿哥既如此说,白眉老太医认为自己也不必与他争论。
五阿哥温和道:“无论怎样,能把半个太医院的书都看了,也算本事。”
四阿哥摇头:“五弟只道全是她自己看呢?她借回去好些是给弘普看的。”
五阿哥惊讶:“弘普侄儿才多大?这白日在上书房没得一刻闲,这回了家,还得学医?”
四阿哥翘起唇角:“弘普说,为了家里人的健康,趁着现在年轻,多学点儿。”
“年轻?”一屋子上了年纪的太医皆忍不住呵呵笑,便是一脸沉穆之色的八阿哥,也扯了扯嘴角。
三阿哥道:“他才八岁吧?居然用年轻来说自己?”
五阿哥笑着摆摆手:“那小子,别看和四哥一样一脸正经,其实最淘气不过,上回不愤弘蛭取笑了他爱洁,愣是把弘蛭的衣上染上墨,打赌让他穿三天,弘蛭输了赌,无法,一件儿沾着墨迹的衣裳,就这样在宫里宫外来来回回的被人看了三天的笑话儿。打那后,再不敢取笑他的。”
四阿哥翘着唇角:“现在还算好一些了,四岁以前,比现在还挑剔,若不是他看得上眼的人,便是碰了他的衣角,他都能去换身儿衣裳。”
五阿哥听了四阿哥这话,惊异道:“还有这事儿?”
四阿哥点头:“皇阿玛第四次南巡,那年我也随驾的,看着他吹毛求疵的挑剔,皇阿玛也不管管,只在旁边看热闹,他呢,衣食住行用的东西,稍有一点儿不洁,他都能去找皇阿玛告一状,把随驾的太监们折腾了个足。”
五阿哥笑道:“原来他这是天性,怪道呢,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爱洁的,便是那些个女人家,好些也比不得的。他现如今能成日和兄弟们在校场摸爬滚打,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汗,倒也算是难得了。”
四阿哥一扬眉:“他再不改改那臭习性,雅尔哈齐就该上手了。”
几个兄弟想着雅尔哈齐那暴脾气与无赖性子,都忍不住笑,有个这样的爹,弘普堂侄儿也不容易。
说几句闲话,兄弟几个又头碰头商议药方,好半晌论定了,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却都是亲力亲为,好在身边都领了一个懂行的,若不然,这到最后煎成的药,太医们敢不敢奉给皇帝还是两说。
看着四阿哥一匙一匙喂皇帝喝药,玉儿抿嘴笑,皇帝看见了,便问她笑什么。
玉儿也不多想:“侄媳妇儿在想,不论多英雄了得的汉子,这都有柔软的时候。皇上当年为着四堂兄的病,从出塞途中回来探视是这样,四堂兄为着皇父生平第一次喂药是这样,堂兄弟们为着皇上吹毛求疵地拽着太医们打破沙锅问到底也是这样。常人只见着皇上、皇子们平日在朝堂衙门如何意气风发,挥斥方猷,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想来,是没几人能想像他们也会有手足无措,惊惶不安的时候的。皇上你看几个堂兄弟的眼神儿,像不像受惊不安的小动物?”
皇帝看几个儿子因为玉儿的话,收敛了不安的神态,一个个的眼睛却又不自在地各找一个地方盯着不动。皇帝为着看了儿子们笑话,更为着儿子们的孝心,一时眉眼舒展,心里极舒畅。
“你这丫头,倒取笑上兄弟们了。”
玉儿嘻嘻笑:“皇上,我可没取笑他们,我只是在想,若是我阿玛看到现在屋子里这般父慈子孝的场景,不知回去又要怎么拾掇我那三个哥哥了。”
皇帝喝完暴红了脸的四儿子喂的药,擦了擦嘴,就着四阿哥的手靠在迎枕上。
“怎么?你几个哥哥不是很孝顺吗?”
玉儿笑道:“孝顺是孝顺,不过,若让他们如几个堂兄弟一样做这些细致活儿,到最后,指不定那药是成了粉末还是药罐子成了碎末呢。让他们玩儿刀枪箭棍容易,让他们从外城快速扛几个太医回家也容易,可若让他们像几个堂兄弟一样这般细心却是万难。我方才还在想呢,若是三哥给阿玛喂食,会不会最后勺子被捏坏了,我阿玛还喝不着一口呢。”
皇帝失笑:“你个促侠的丫头,打趣完几个堂兄弟,又拿自己哥哥们取笑,真是白疼你了。”
玉儿嘻笑道:“玉儿可没取笑他们,玉儿就是实话实说。玉儿就是想起那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的话来,觉得这话说得真对。”
皇帝惊讶地看着玉儿:“你还会作诗?”
玉儿眨了眨眼,半晌方想这诗是鲁迅写的,现在还未出呢。
“玉儿不会作诗,会背诗,这诗不知打哪儿看到的,觉得和现在的场景像,就拿来用用。”
皇帝感兴趣道:“全文是什么?”
玉儿想了想:“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皇帝想想这诗,忍不住看看几个儿子,玉儿正好看到皇帝的眼神,笑出了声。皇帝想想诗的最后两句,也忍不住笑:“你这丫头,连朕也取笑,朕这不是回眸看小老虎,你这些堂兄弟都长成了,不是小老虎了。”
玉儿乐道:“玉儿什么也没说,是皇上自己说堂兄弟们是小老虎的,不关玉儿的事。”说着示威地冲四阿哥扬扬下巴。四阿哥瞪她一眼,回头,又瞪雅尔哈齐一眼,雅尔哈齐躺着也中枪,却也没当回事儿,谁让那惹着四堂兄的是他媳妇儿呢。
皇帝看几个小儿女打眉眼官司乐一阵儿,看看另几个脸现尴尬之色的儿子又乐一阵儿,又听玉儿叽叽喳喳撩拨四儿子。
“四堂兄,我知道,你不是小老虎。”
四阿哥满意地点头。
“四堂兄,你属马,你顶多是小马驹。”
四阿哥怒目相向。
“怪道你爱吃素,这马,可不就是素食动物嘛。”
皇帝看着四儿子牙咬得叽咕作响,偏找不出反驳话,忍不住呵呵地笑。
玉儿一本正经道:“我那年四岁见着你,你就爱吃素,如今,你还是这样。我今儿才知道,你这食素完全源自天性,既是天性,我也就不多说了。”
四阿哥从牙缝里往外蹦字儿:“爷以后荤素搭配着吃。”
玉儿转转眼珠子:“皇上可也在这儿听着的呢,我一会让人告诉四堂嫂子和弘晖,说你说了以后每顿饭荤素会搭配着吃,我想,四堂嫂子和弘晖会好好盯着你的。四堂兄,你肯定不会反悔吧。嘿嘿,你别瞪我,我知道你肠胃弱,可是,你这肠胃弱全是你自己找的,谁让你不按时按顿吃饭的?雅尔哈齐跟着你在户部办差,也跟着你有上顿没下顿的。这差事哪有办完的一天,就你办差较真儿,不把手头上的事儿办完自己不吃,别人跟着你也吃不成。你这样不把自己和身边人的身子骨儿当回事儿的作法,是应该被批判的;你这种办差习惯明明是一种谋杀,嗯,没错,你不只谋杀大家的健康,连自己也谋杀了。”
一屋子人看着四阿哥又红又白的脸色都忍不住笑,四阿哥咬牙切齿,转开头,看也不看那个连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女人。
皇帝看着玉儿轻笑:“原来你是心疼夫婿了。”
玉儿不以为然:“皇上,我们爷可不像四爷,我们爷身子骨儿壮着呢,而且,我平日天天给他装着点心,饿了就掏出来吃一块儿,可比四堂兄好。我们爷说了,便是那点心放在四堂兄面前,他也不看的,就埋头看折子看表,好像看那些东西就能看饱似的。嗯,我想,他兴许看得压根儿忘了饿了。
可是,他这样子把自己当牛当马使唤,把身边的人也当牛当马使唤的习惯真的要不得,他这才刚进壮年,这还看不出大毛病,可这人的身子,可不就是一天一天给累坏的?这一顿不吃,留点儿隐患,又一顿不吃,又留点儿隐患,天长日久,这隐患积少成多,可不就要出大毛病了?
四堂兄,你别瞪我,本来就是,你自恃现在体力好,精神好,对吃饭休息不上心,哼,你信不信,你再这样下去,你总有一天心力交瘁,累得吐血。”
皇帝听着玉儿这话,看看紧抿着唇的四儿子,又想想他爱较真儿的性子,再想想现在日渐丰裕的国库,叹了口气:“老四,你这样勤勉,皇父很高兴,只是,你打小读《孝经》,该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道理,你这要是把身子累坏了,叫老迈的父亲如何是好?”
四阿哥听着皇父关切的叮嘱,红了眼眶:“是,儿子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皇帝知道这儿子的性情,素来是说到做到的,放心地点点头。
玉儿在一边却不以为然:“皇上,依玉儿看呀,您还是赐几个字给四堂兄吧,挂在他书房里,让他天天警醒。嗯,我记得弘普说四堂兄现在书房里就挂着您写的字呢。是吧,四堂兄。”
四阿哥清咳一声,“我方才应了皇阿玛,以后会注意的。”
玉儿撇嘴:“你若说别的会注意,我还信你,你若说你会注意休息,会按时吃饭,你却早没什么信誉了。我觉着吧,还是皇上的御笔才能让你时时记在心上,嗯,就像当年那个喜怒不定一样。”说着嘻嘻笑出了声儿。
皇帝也失笑:“行,玉儿既说的有理,朕就给你四堂兄再赐幅字。”
玉儿笑道:“嗯,皇上,您看,就写: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要多休息,怎么样?”
一屋子男人都想扶额,这般白话,也太失皇帝的水准了。
玉儿看着男人们脸上的不以为然,不乐意了:“皇上,您不会又写什么子曰诗云、《内经》、《黄帝篇》一类的吧,那也太不直白,还是玉儿方才说的简单明了,不会产生歧义,便是四堂兄看了,想从中给自己找点儿借口也找不着。”
皇帝看着四儿子抽搐的嘴角,也来了精神,“朕就这么写。”
四阿哥想撞墙,他的书房里,挂这样内容的字,虽说是御笔,可这般内容,以后,他还怎么好叫人去他书房坐,他又不是几岁的孩子!
玉儿转转眼珠:“皇上,咱现在就写吧。”
四阿哥怒斥:“胡闹,皇父这刚进完药,身子尚弱,怎能让他老人家累着。”
玉儿一扬下巴:“皇上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写字的力气是绝对有的,你别是想拖时间然后想法子劝皇上改写他字吧?”她方才给皇帝输的生气,自能保证皇帝的精神。
四阿哥被揭穿了心思,清咳一声:“我没想拖时间。”
皇帝觉得这会儿精神不错,加上看四儿子难得被捉弄,觉得很有意思,便道:“玉儿,你既要朕写字,就过来扶朕。”
玉儿拉了雅尔哈齐,把四阿哥挤到一旁,一人一边把皇帝从炕上扶了起来,握着皇帝手腕的时候,又给他输了一股生气。可不能因为写字,把他老人家给累着了。她这生气不断往外输,倒让皇帝的精神又振奋了一些。
三阿哥五阿哥想看四阿哥笑话,八阿哥不知是艳羡还是什么,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那叽叽喳喳在皇帝耳边说话的女子,一行人走到博物架外面的御桌旁。
李德全早领人摆好了笔墨纸砚,玉儿与雅尔哈齐扶着皇帝在椅上坐好,玉儿又探了探皇帝的脉搏,很放心地点点头,又忙着给皇帝背后垫靠垫,又给皇帝倒养生茶。一屋子人,倒是她最忙活。
皇帝舒舒服服靠在椅上,笑道:“你忙活半天,一会儿朕还要站起来写才成。”
玉儿不以为意:“给四堂兄写的字,让他自己磨墨,这墨不还得磨半天?您靠着养养神。”
磨墨的李德全听着这话,转头看皇帝,皇帝看看不情不愿的四儿子,笑道:“老四,别偷懒,去磨墨。”
玉儿嘿嘿笑着看瞪了自己一眼后老老实实去磨墨的四阿哥。嘻嘻,在严谨讲形象的四阿哥书房挂教小孩儿一样的大白话条幅,想想都可乐。皇帝显然也作此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玉儿转转眼珠:“皇上,您再写个小的,让四堂兄带回去给四堂嫂子绣成绣屏,到时摆在四堂兄桌子上,嗯,绣两幅,一幅放在他户部的书桌上,一幅让四堂兄带在身上。嘻嘻。”
磨墨的四阿哥看看因为用力过度溅在衣袖上的墨迹,听着几个兄弟噗噗的笑声,咬紧了牙关,他今儿算是栽里面了。以后,走到哪儿哪儿跟一个圣谕,这些个字儿,必然跟紧箍咒似的扣在他脑门儿上,他便是想找借口也不能了。想想户部那帮子人,估计以后该乐了,自己再想没日没夜地使唤他们是不能了,若不然,那帮子油滑官员必定摆出毕恭毕敬的态度:不是奴才等偷懒,四王爷,您看,您这桌上还摆着圣谕呢。
四阿哥觉着,他现在都已能想见那帮子人如蒙大赦的庆幸眼神了。
好在,皇帝还是挺为自己儿子着想的,除了挂四阿哥书房里的那些个字用了白话,摆四阿哥书桌上以及随身的皇帝就写的含蓄多了,一个是“勿以益小而不足为,勿以损小而不足戒。”另一个则是:“慎情志、慎饮食、慎劳逸。”
四阿哥看了很满意,那个大白话的不说了,这后两个皇父拟的,至少不像给几岁的孩子写的嘱咐了,他的形象也算得到了保存。
玉儿看了也很满意,这后一个,让四堂嫂子多绣几个荷包,让四阿哥一年四季天天带着。嘿嘿。
回头看见四阿哥放心的神色,提醒道:“四堂兄,这个‘勿以益小而不足为,勿以损小而不足戒’是皇上让你按时吃饭休息的,不是让你把差事做到最精细的。你别会错意,若不然,我们爷就会帮你在户部大肆做宣传了。”
四阿哥看看雅尔哈齐笑出的一口白牙,又回头看看站在皇父身边狡诘笑着的玉儿,嘴角抽了抽,这对夫妻,耍起赖来,忒难缠。
皇帝给四儿子写完一幅大字,两幅小字后,觉得精神还不错,又为另外三个儿子各写了一幅字,虽有玉儿的生气相助,一时也累得直喘,一屋子子侄赶紧把他扶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超肥一章,算两章吧,嘿嘿。
311劳碌
玉儿看着摆在桌上的皇帝御笔亲书直噘嘴:明明是四堂嫂子的工作,如今怎么就让四堂兄找着理由摊派给她了?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不愤的模样好笑:“你今儿在乾清宫捉弄他许久,还不能让人家还击?”
玉儿丢给丈夫一个白眼儿:“人家都是为他好哇,你也感觉到了吧,他三十岁的气血,还不如我阿玛足呢,再这么一直操劳下去,指定长寿不了。”
雅尔哈齐叹气:“他就是那么个德性,有什么办法!想做的事儿太多,精力时间又有限,他只能压榨时间。在衙门忙完了不算,回府,还接着忙,这么些年,他的府里也没个子嗣出生,为什么?忙!精力耗损过巨,子嗣又能从哪儿来?”
雅尔哈齐说着,疲惫地叹口气靠在炕头:“以前,都不知道,咱大清有这么多问题的,现在,成日被他催逼着干活,大方向的东西知道多了,才明白,这些年,他脸色为什么越来越不好,成日跟结了一块儿冰似的。唉,难啊!”
玉儿也不生气了,好奇道:“怎么?”
雅尔哈齐道:“你想想,自大清入关,到现在,是不是一直小仗大仗不断?皇上完成了撤三藩、收台湾、征噶尔丹的壮举,为后世子孙打下了一片太平江山。可同时,因为打仗,国家也打穷了!加上今年这个省,明年那个省大灾小灾年年不断,皇上为安定民心,几乎年年恩免受灾地方的赋税,赈济受灾地区的灾民;又要南巡聚拢安抚南方汉人之心;又要安顿战后的八旗子弟……哪一项,不要钱?皇上允许国库的钱款外借,为的什么?实在是因为很多战死沙场的八旗后代过得艰难。你想,便是连宗室都会有出不起女儿嫁妆的,平民百姓家呢?下层兵丁家呢?还有那失恃失怙的、四肢不全的……”
雅尔哈齐叹一口气:“皇上最初用老八管户部,兴许以为他有能力管好户部也说不准,可惜,老八管户部,似乎没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这国库最后居然只剩了五十万银子,虽说先前本也不富吧,可老八没能通过正当手段让国库富起来也是实情。四兄这人,办事较真儿,不做便罢,一做,如果不做到最好,他就不罢休。可户部多少事儿,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够使唤呀,他偏又巨细无遗都要查,唯恐什么地方做得不周出现一个漏洞就把库里的钱白白流失了……如此这般下来,如何能不辛劳?时间哪里又够用?你今儿唆使皇上写的谕令,把他本就紧巴的时间给占了,又捉弄他,他当然要气得牙痒痒的。”
看着妻子噘得高高的嘴儿,雅尔哈齐失笑:“他不是不明白你的好意,也不是不知道这样过度操劳于身心无益,可他吧,也确是无法,那些个官员们,谁个不想钻点儿空子往家搂点儿?都想过好日子,可是,俸禄就那么些,能怎么办?只能在差事上利用手中的权力做点儿什么了。为什么都不想当京官儿就想出缺放出京外?为的,不就是在外弄钱比京里松快?
京畿之地,首善之区,在这里做官,上面有皇上,中间有御史,下面有百姓,双双眼睛都盯着呢。德性官品有亏,稍弄得大发点儿的事儿,就能闹出来,一闹出来,就别想有个好,不像在外省,官员个人自律更重要,而且,只要不闹得不能收拾,天高皇帝远的,也就罢了。也因此,外放的官员,皇上总要召见,便是一县之主这般七品小官儿,皇上也因他们要主政一方亲自陛见,唯恐选的官儿品性不好,恶了一地百姓,坏了大清的根基。
可就算是这样,那利令智昏的,见钱眼开的,贪赃枉法的却依然没法儿杜绝,管着钱袋子的四兄能怎么办?那些出去的钱,可是全从他手里流出去的,他敢有一丝疏忽?偏那些有胆犯事儿的,好些背后还都有各种牵扯,不是这个宗室的姻亲,就是那个国戚的血亲,犯的事儿不至于大得惹皇上暴怒,可也没小的可以让人视而不见,为了不至于在事后再花无数心力去周旋补救,他干脆一开始就杜绝让人犯事儿的可能,如此,怎么不操劳?!他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有时疑心又重,总觉着下面儿做的事不能完全放心,如此,这手上事儿,如何少得了……正如你所说,他呀,就是个劳碌命。”
玉儿不噘嘴了,“不是说聪明的人都多疑?他多疑,是不是正好说明他是个聪明人?”
雅尔哈齐失笑:“胡吣。”
玉儿打开那张皇帝写的“勿以益小而不足为,勿以损小而不足戒”,想了一会儿,“多疑才能多发现问题、多思考问题,进而能够把问题想得更明白,你说是不是?而且,能够发现问题,不人云亦云,是一个人有能力的表现。嘻嘻,是不是?”
雅尔哈齐失笑:“这么说,也能说得过去。不过,就怕过犹不及。”
玉儿想了想:“四堂兄平日与人相处,也没见多疑呀,他也就在政事上才喜欢多问几句,是不是?”
雅尔哈齐不吱声儿了。
玉儿想了想,“就算他多疑,那必定也是因为受过伤、受过骗,只有被狠狠伤过心的人,才会对人缺乏信任,以前有多深的信任,受伤后才会有多深的伤痕,嘿嘿。就象他府里那个李氏,他以前有多信她,后来出了弘晖的事儿,就有多恨她。”
雅尔哈齐不知想到什么,不说话了。
玉儿看着丈夫,走过去,伏在他怀里。
“又想起你幼年时候的事儿了?”
雅尔哈齐收回心神,“我和四堂兄不一样,他是幼年曾经得到过,年稍长之后却失去了;而我,则是打小就没得到什么关爱,之后,也就没什么失去的。倒是去你们家后,得到了师兄弟的照顾,老太爷的全心教授关照,现在,又有你……四堂兄那人对人不会轻易付出信任,但信一个人时,又是全心相信的;而我则更像你说的守财奴,得到什么,就紧紧守着,死死护着。”
玉儿咬着唇笑,“你这样满好,不贪心,惜福。惜福的人,才会幸福。”
雅尔哈齐搂着怀里软软的妻子满足地叹口气:“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以前从没想到过的幸福。越与别人比较,越能清晰感觉到的幸福。你没看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儿,嘿嘿,那扎得人都痛。为什么?嫉妒我娶了你,又生了六个聪颖乖巧的儿女。”想了想,又乐道:“你没看老八今儿那眼神儿?嘿嘿,他那样自诣胸怀广阔的,居然也会露出那么明显的嫉羡之色。”
玉儿嗤笑,“八阿哥会羡慕你?看花眼了吧?再说,便是羡慕也必然是羡慕你得皇上看重、信任,和皇上亲,而不会是别的。他刚被皇上骂过柔j成性,自是羡慕你在皇上面前这样无拘无束的。再说,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除了会照顾亲人的生活起居,我也没什么能耐。”
雅尔哈齐抬头看看妻子,又复躺回去,算了,妻子既要这样想,随她吧,嘿嘿,他媳妇儿,总这么招人疼!
夫妻俩静静躺了一会儿,玉儿问道:“四堂兄的幼年是不是过得极好?极得孝懿仁皇后的宠爱?那时候,作为皇贵妃之子,是不是也很傲慢?”
雅尔哈齐想了想:“那时我太小,而且因为是庶出,也没怎么进宫,知道得不多,不过,他那时养在皇贵妃身边,在后宫地位仅次于太子,便是骄傲一点儿,也是正常的,再则,太子自小就没有母亲,而四兄却有关爱他的佟佳皇贵妃,又因佟佳皇贵妃而常得皇上看顾,想来,心气还是极高的。”
玉儿叹息,“佟佳皇贵妃薨逝,他回到德妃身边,你说这事儿,该算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雅尔哈齐皱眉:“这个,一时还真说不清楚。应该是好坏皆有吧。如果佟佳皇贵妃还活着,做为她的养子,四堂兄便是地位仅次于太子的皇子,心性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隐忍,那样子说不准便会落得大堂兄一般下场。不过,也说不准,佟佳皇贵妃如果是个聪明的,想来也应该能把四堂兄教得聪明吧?回到德妃娘娘身边后,他的身份在宫里也就平常了,不过,那好歹是他生母。”
玉儿想了想:“佟佳皇贵妃薨逝那年,他十二岁,要说一般的孩子,那也都懂事了,何况是皇宫里的孩子,那时,应该是极懂事了。
那个年龄,回到生母身边,要从头培养与生母的感情,肯定不容易;加上十四分去了德妃娘娘大部分关爱,他一个习惯于独占母爱的孩子,如今不但不得生母的看重,还要时时看弟弟与生母母子情深,如果德妃再对他忽视一些,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再早熟,十二岁,也还是个孩子,也会渴望被人爱……
我进宫几次,看着德妃娘娘对十四不知道多亲昵,可对着四堂兄却很客气,想来,没我们这些外人的时候,她只会更客气冷淡也说不准。生母待弟弟有多深的爱,他一比较就知道生母待自己有多冷淡;他心气高,又曾经得到过最好的,如此,又该多伤心?而德妃呢,这儿子当年送出去,估计就以为收不回来了,为了自己不思儿成疾,心估计早淡了,加上后来又连育三女二子,对这个大儿子说不准最后干脆就选择性遗忘了,可儿子长到什么都差不多懂了时,却又突然回到自己身边,她,不知道会怎么想?
亲,已不能!远,亦不能!那就只能淡了!
那个年龄,回到生母身边,要从头培养与生母的感情,肯定不容易;加上十四分去了德妃娘娘大部分关爱,他一个习惯于独占母爱的孩子,如今不但不得生母的看重,还要时时看弟弟与生母母子情深,如果德妃再对他忽视一些,他心里肯定会很难受,再早熟,十二岁,也还是个孩子,也会渴望被人爱……
我进宫几次,看着德妃娘娘对十四不知道多亲昵,可对着四堂兄却很客气,想来,没我们这些外人的时候,她只会更客气冷淡也说不准。生母待弟弟有多深的爱,他一比较就知道生母待自己有多冷淡;他心气高,又曾经得到过最好的,如此,又该多伤心?而德妃呢,这儿子当年送出去,估计就以为收不回来了,为了自己不思儿成疾,心估计早淡了,加上后来又连育三女二子,对这个大儿子说不准最后干脆就选择性遗忘了,可儿子长到什么都差不多懂了时,却又突然回到自己身边,她,不知道会怎么想?
亲,已不能!远,亦不能!那就只能淡了!
当年生下四堂兄,不能亲养儿子,你觉着德妃娘娘心里有没有怨?”
雅尔哈齐皱眉:“她当年位份不到,按制不能亲养儿子。再说,四堂兄养在佟佳皇贵妃身边,岂非比养在她身边身份贵重?为着儿子考虑,她也应该是高兴的吧。”
玉儿翻了个白眼儿:“按说把普儿惠容养在皇太后身边,是不是比养在我身边好?可是,我就宁愿他们养在我身边。”
雅尔哈齐失笑:“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呢?不计较功名利禄?皇帝的后宫,那么多女人,你说,能平静得了?能不争宠争圣眷?但凡有争斗的地方,能少得了阴暗手段?你不会以为素日进宫人人都对你笑脸相对,没有恶意,就以为后宫的都是安分守己,娴良淑德的女人吧。
你忘了,当初便是选个秀,都有人算计你,何况是身后各有家族牵扯的后宫嫔妃?
你没见宜妃所出的五阿哥养在太后膝下,这么些年都过得平平顺顺的?这便全是沾了皇太后的光的。你想想,四堂兄养在佟佳皇贵妃身边,佟佳皇贵妃身后母家的势力是不是就可为四堂兄所用?德妃娘娘母家可没佟佳皇贵妃那般得力的。这样,四堂兄自是养在佟佳皇贵妃身边更好,想来,德妃娘娘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玉儿气结:“你就不能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考虑一下问题?”
312牙印
雅尔哈齐不以为然:“你不是总说做母亲的总想给儿女最好的一切?如果德妃娘娘真的爱四堂兄,她只会更高兴;德妃娘娘包衣出身,自己没什么能给四堂兄的,可他若能得到佟佳皇贵妃娘家的势力,是不是也是德妃娘娘能给他的最好的?”
玉儿头晕,想了半天,一挥手:“刚生下儿子,就被抱走,德妃娘娘跟四堂兄的感情哪有那么深,能替他谋划那么远?何况后来连连怀孕,她早把四堂兄忘了,若不然,现在她待四堂兄也不会那样淡的!当初,四堂兄养到几岁的时候,佟佳皇贵妃不是有过身孕?若当时佟佳皇贵妃生的是儿子怎么办?如果这个儿子养大了怎么办?四堂兄是养子,哪有亲子亲近?身份岂不是更尴尬?所以,德妃娘娘肯定没为四堂兄想得那么远。”
雅尔哈齐轻声道:“可是佟佳皇贵妃没有子嗣。”
玉儿打了个哆嗦,压低了声音:“你不会说是德妃娘娘出的手吧?”
雅尔哈齐皱着眉:“按说,她不敢,那时,她身份低,应该没那能耐。再说为一个已送给别人的儿子冒险,不像德妃的为人。虽然见过德妃的次数不太多,不过,能看出来,那是个识时务懂进退的聪明女人。”顿了顿:“不过,后宫的女人,不能以常理推测,我以前在亲王府可见过阿玛那些女人们为着争宠,使多少手腕子的,而对于有孕的对手,又是怎样百般使绊子下暗手的,那些女人,有几个真的手上是干净的?”
玉儿叹气:“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好吧,好吧,揣测一下,没关系,可是,她那时才二十岁吧,能想这么远?手段有那般厉害,连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