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游第106部分阅读
清心游 作者:rouwenwu
十几个皇子听了皇帝的话,一起转头目光炯炯看着雅尔哈齐,雅尔哈齐看看神情不善的堂兄弟们,傻笑着挠挠下巴,往后退了两步:兄弟们这神情,怎么倒像要咬他两口的样子?
三阿哥摇头:“为长不尊。”
四阿哥哼了一声,又皱了皱眉,这事儿,他是从头调查到尾的,皇阿玛虽极力轻描淡写安抚几个孩子,但是,这里面,风险也是不小的,若不是性音和尚说玉儿不同凡俗,他只怕便要想法子另寻他人代替了,只是,想着那个女子会有的危险……四阿哥吸口气,垂目转动佛珠——她是不一样的,她一定不会出事。
五阿哥温厚笑道:“堂弟这是让孩子们先苦后甜?”
七阿哥看看几个孩子,又看看雅尔哈齐,“当着皇阿玛也敢胡吣,几个孩子平日不知道被怎么糊弄呢。”
八阿哥温文一笑:“七哥,这是雅堂兄独特的教子方式。”雅尔哈齐这几个孩子,多精呀,把皇阿玛哄得把他们当亲孙子疼,才几岁,就让九弟一点便宜也占不着。
九阿哥酸溜溜道:“雅堂兄这也太狠了,要是把孩子们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害他白高兴一场,还以为太子与那个女人都要完蛋了,谁知全他娘的是扯蛋。
十阿哥则狠狠一拍雅尔哈齐的肩,“老雅,你这说话也说清楚呀,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他都在想,若他们夫妻真有个好歹,要怎么才能护着几个堂侄儿的事了。
十二阿哥回头对十三阿哥道:“雅堂兄不独捉弄我们呢。”这些年,他可也被捉弄过好几回了。
十三失笑道:“他这促狭劲儿,是越来越过火了。”平日欺负欺负几个孩子也就罢了,怎么在大事儿上也这样?孩子们再聪明,可那毕竟年纪还小不是。
十四阿哥接口道:“十三哥,雅堂兄平日看着还好呀,在骑射上还给我支过招呢。”
十五阿哥轻声道:“我听十八弟说,雅堂兄平日最喜欢欺负几个儿子。”
十七阿哥也凑了过去:“对对,变着法子的折腾弘普,去年出塞,他还抢弘普的点心。”
十六阿哥伸过脑袋:“这做阿玛的,抢儿子的点心?”
说到点心,十七阿哥吸了口口水:“堂嫂做点心的手艺,嘿,十六哥,我和你说,御厨都不如的。”
看着几个堂弟头碰头开始说媳妇儿做的点心,雅尔哈齐挑了挑眉。
弘英与弘芝对视一眼,开口道:“汗玛法,方才弘英与二哥说若额娘有个好歹,就和那个大喇嘛没完,那个大喇嘛为什么就因为这一句话起了杀心,还招得阿玛生气了。”
皇帝转头看着大喇嘛道:“乌木赤大师?”
干枯的乌木赤双手合什:“小阿哥们说要灭了老僧的教门,老僧一时便妄动了嗔念,着实不该,皇上恕罪。”
弘英翻了个白眼儿:“若不是事有不谐,你动什么嗔念?”
皇帝斥道:“弘英,怎么和大师说话的?”
弘英撇撇嘴,回身冲乌木赤作一鞠:“大喇嘛恕罪,弘英童言无忌,大喇嘛别在意。大喇嘛的意思是我太子堂伯与额娘肯定会没事儿,是吧?”
乌木赤苦笑回礼,这小阿哥一鞠,他却得拼命了。
皇帝笑道:“大师,这混小子和他那个阿玛性情一样莽撞,素日又被朕宠坏了,说话不知天高地厚,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朕一直相信,以大师的法力,定能保得太子与这孩子的额娘平安的。”
乌木赤叹息一声,冲皇帝一揖首:“老僧便是拼了命,也会护着皇太子与贝勒夫人的。”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朕看大喇嘛身畔常跟着的那个徒弟不错,将来必是能继承大师的衣钵的。”
乌木赤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老僧替劣徒感谢皇上赞言。”
弘普垂下眼,唇角轻轻翘了翘,汗玛法不愧是汗玛法,几句话逼得这老和尚没了退路,又许诺老和尚扶持其弟子,老和尚现在便是不拼命也不行了。额娘的危险应该已经降至最低了吧……
“雅堂兄,你们昨儿就进宫了,住的哪儿?”十阿哥悄声问。
雅尔哈齐左手食指蹭了蹭下巴:“东四所。”
十阿哥瞪大眼,住阿哥所去了?眨了眨眼:“玉儿身具佛性被喇嘛们看中请她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你的事儿?”
雅尔哈齐吡牙一笑:“因为我上过战场,保家卫国杀敌破阵,身上便有了血煞之气,这气不污不浊,堂堂煌煌,加之我体内精血充足,血煞之气便有冲天之势,显化了出来,大喇嘛说最是能镇邪的。老十,记得吧,当年唐太宗的那两员守门大将尉迟敬德和秦琼,唐太宗睡不安稳,夜夜噩梦,便是他们守着门,唐太宗才睡好的,这便是因为征战沙场的军人正气凛然,能降邪魇。那和尚为了更稳妥,便让我也一起。”
十阿哥听了这番话,一时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几个年纪较轻的阿哥也啧啧称奇,十七阿哥还拍了拍雅尔哈齐的肩,叹道:“雅堂兄,你这膀子,这力气,这身板儿,看着就像精血充足的样子。”
雅尔哈齐得意地挥挥胳膊:“那是,看看你堂兄我壮实吧,你平日也该多练练,把身子骨儿养壮一些,你看看你那模样,风一吹就倒似的,我都不敢碰你,就怕一碰就翻了。”
十七阿哥赧然道:“我这不是胎里带来的嘛。”
雅尔哈齐睨他一眼:“得了吧,你是怕苦吧,行了,以后,每日在骑射场跑三十圈儿,不论快慢,跑完为止,我会和骑射师傅说的。你看吧,一年下来,你这身子骨儿一准好。”
十七阿哥的脸皱成了一团:“堂兄,不用了吧。”就他一个人跑,让兄弟们看着,多不体面呀。
雅尔哈齐哼一声:“我会和皇上说的。嗯,小十八身子骨儿也不太好,和你一起跑。”
十阿哥看着十七阿哥的脸苦得都能拧出苦汁儿了,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儿,雅尔哈齐却瞪了他一眼:“你一样,每日在府里,对,在你那花园子里也跑三十圈儿,不准偷懒。”
十七阿哥看着连成婚了的十哥也没躲过去,再看看十哥黑了的脸色,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太惨。
十三阿哥转身要溜,被雅尔哈齐一把拖住:“老十三,你和你十哥一样,你俩这身子骨儿,可都不太好。嗯,我会和四堂兄说的,让他监督你。”
别的堂兄弟早见机离得老远,倒让雅尔哈齐遗憾地叹了口气,罢了,一群不识货的,没福气。
皇帝那边与乌木赤喇嘛早谈得妥当,放了他去安排,回头见几个儿子躲着雅尔哈齐,又见几个儿子一脸苦色,问了三阿哥,才知几个儿子被雅尔哈齐当军队的兵丁训了,不由好笑,不过,看看老十、十三、十七,皇帝点了点头,这身架子看着是有些弱,该练练了,再看看老四,满意的神情便浮了上来,老四本就长得气宇轩昂,这些年气色也一直不错,这看着,比那几个小的身子骨儿可好多了。
把儿子们挨个看了一遍后都轰走了,皇帝吩咐雅尔哈齐好好守着玉儿,自己领了几个孩子去了乾清宫,事情都布置妥当了。现在,他只能等了。
法场自不是布置在毓庆宫的,不过,宫里总有地儿的,皇帝按乌木赤所言找了一处较荒废的院子清理干净,布置了法场,把太子放在正中的榻上,二十个蒲团围着榻摆放,其中十八个坐了喇嘛,另两个是为玉儿与雅尔哈齐备的。
玉儿坐在蒲团上,看着手持法器闭目跌坐的喇嘛们,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这都坐了一刻钟了,该开始了吧?
当喇嘛们手上的钟磬开始敲响,配着梵唱奏起梵乐时,玉儿的眼睛一下便亮了,这种清静悠远的梵乐,才像是佛门之音嘛,听得人,心静……神宁……
雅尔哈齐看着妻子神情安宁,唇角含笑闭眼听梵乐,再看看周围一个个额头开始出汗的喇嘛们,莫名其妙地的用左手食指挠了挠下巴,这是个什么情况?
看看天上的太阳,虽是五月了,可是,这也不热呀!
玉儿听着梵乐,觉得极放松,很舒适,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她到了一处花园,园里春花烂漫,草长莺飞蝶舞,一片烂漫美丽春光,园中长有一丛青竹,挺拔清俊,翠绿喜人,玉儿摸了摸,竹节如玉质般温润清凉,忍不住赞叹:“这竹真好,若是长在我的园子里,我一定会好好照看。”
无意间一低头,却见一只兔子趴在竹根,可怜巴巴看着她,玉儿蹲下/身摸了摸兔耳朵,兔子伸出一只腿,却见腿上血迹斑斑,不知道被什么咬了,玉儿吸口气:“哟,你这是被谁咬了,真可怜,这得上药呀。”
掏出手帕子轻轻把血擦干,抹上伤药,包扎好,兔子便站了起来,刚开始还一瘸一拐,跑了几步,便正常了,之后迅速消失在草丛里。
玉儿微笑着看兔子走了,正要起身,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箭一般向她射来,玉儿抓着一边的青竹一借力,躲了开去,站起了身。
看着落在地上翘着三角形蛇头看着她的小蛇,玉儿皱紧了眉头:“你脖子那几圈儿黄的青的花纹真难看,不像我家小青,通身碧绿,如玉一样,而且,还很乖,不咬人,方才那小兔子是你咬的吧,你不只颜色不好,性子也不好,我不养你,你赶紧走吧,若不然,我一会儿让小青咬你。”
小蛇看了她几眼,转身没入草丛中。
一声惊叫,把玉儿打梦里惊醒过来,她茫然地抬头四处看,却见喇嘛们全倒下了,太子则坐在正中的榻上看着她,玉儿呆了呆,却觉手上一紧,转头一看,乐道:“我方才做了个梦,梦里救了只小兔子,还遇到条小蛇,那蛇真难看,脖子上一圈儿一圈儿的花纹,长得有些吓人,不像咱家小青,温驯又漂亮。”
坐在榻上的太子,听着那个女人说救了只小兔子,脸上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雅尔哈齐的眸光闪了闪,“小兔子?”
玉儿笑道:“是呀,灰白色的,两只长长的耳朵,软软的特好玩儿,不过,腿被蛇咬了,血迹斑斑的,我给它上了药包扎好,它就跑了。”
看着榻上的太子脸上红晕加深,雅尔哈齐清咳一声,忍着笑:“你倒好,跑这儿睡觉来了。不过,现在太子好了,咱们走吧。”
玉儿眨眨眼,“这些喇嘛功力不错,把太子救回来了。不过,这不是用不上我们,怎么倒把我们叫来了。”
雅尔哈齐扶起妻子,冲太子一礼:“太子爷,我们这就去外面把侍候的人叫进来,您稍等。”
皇太子脸上的不自在很快收敛了起来,听着雅尔哈齐的话,点了点头,“去吧。”
按照乌木赤的要求,为免影响法事,这院子里面却是一个闲人也没有。
看着那夫妻俩相携着走出去,太子看一眼地上挣动着却怎么也坐不起来的喇嘛们冷冷一笑:“你们与红教相斗,却累得孤受罪。”
地上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回道:“太子殿下,老僧也不曾料想到,那脱逃的孽畜居然找着了宿主,借着西方那种陌生的力量掩盖了痕迹以至我们追丢了,让他找着机会接近您,更没想到他会胆大包天到岂图左右您这一国之储君,从而达到兴盛红教的目的,老僧们有罪。”
太子意兴阑珊,一挥手:“行了,你们黄教红教相争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前两年,若非你们,孤早被魇镇得连命也没了,如今便算是还了你们的相护之情了。只是,以后再不能有这事了,若不然,这大清,你们便别呆了。”
地上的喇嘛听了太子的话,闭口不再言,很快,一群宫人涌了进来,连着榻把皇太子抬了出去,亦有人把喇嘛们一个个扶起,出了废园。
一个跟在太子榻畔的太监轻声道:“主子,贝勒夫人方才在见皇上时昏倒了。”
皇太子握着被子的手一紧,那个用温暖的手为他包扎伤痛的堂弟妹昏倒了?
☆、天使
玉儿不知道自己的昏倒累得多少人挨了罚,又有多少人丢了官,更不知道有人为此连命也丢了,她正忙着应付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呢。
在一片茫茫白雾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个长翅膀的鸟人张着雪白的翅膀悬浮着,笑眯眯看着同样悬浮在空中的玉儿。
“你是谁?”
“呵呵,我是天使。”
玉儿翻了个白眼,长着翅膀就是天使?那她家黑白雕分明也是。
不知道她因为本身智商不高,又有点缺心眼儿,为了弥补不足,所以拼了命的修炼,现在,已能凭灵觉判断真假了吗?
“这是哪儿?”
鸟人笑眯眯道:“一处神迷的所在。”
玉儿因为没感觉到危险,所以也不慌乱,换了一个盘膝坐着的姿式悬浮,想了想:“为什么我们在这儿?”
鸟人天使见玉儿自在的样子,便也学她坐了下来。玉儿看着那对巨大的翅膀被收了起来,隐入天使的背后,没了影踪,眨了眨眼。
天使看着玉儿:“人类,你灵魂异于常人,本天使赐予你服侍我主耶和华的权利。”
玉儿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天使:“你脑子有毛病吧,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服侍别人,我脑子又没短路。你看我像喜欢服侍别人的人吗?”
天使的脸扭曲了一下:“人类,服侍我主是莫大的荣耀。你知道我主是谁吗?他是万物的主宰……”
玉儿一挥手:“一边儿去,在我们这个国度,崇尚的是天性自在的烂漫,是无拘无束的懒散,是啸傲山水的逍遥,却没人会乐意去服侍谁谁谁的。”
天使有些恼了:“我主七日创世,乃天地间最伟大的神灵……”
“打住。”玉儿喝道:“行了,你们西方信上帝,在我们东方,有道教有佛教,就是没有天主教的地盘儿。别和我说你们的主创世,在我们东方,大家都知道是盘古开天地,之后身化万物,一气化三清,一目化日,一目化月……等等,等等。
我说,我和你,大家根本就不是一条道儿上的人,说不到一块儿去的。你也别和我宣扬你们的教义了,你便是天天念,我也是不信的,我是个纯粹的中华民族主义者,根本没可能叛离自己的信仰。”
天使看一眼对面的灵魂,这样纯粹与纯净的灵魂,实在是让人眼馋。
天使转了转眼珠:“你想不想早点儿离开这儿?”
玉儿哼一声:“你知道这儿是哪里?”
天使想了想:“我告诉你,你怎么回报我?”
玉儿哼笑道:“我为什么要回报你,你不说拉倒。”
以不变应万变,玛法说的,在什么情况也没摸清楚的情况下,一定要镇定。
“你不急着出去吗?”
“你都不急,我急什么。”小样儿,想引诱我,门儿都没有。
“我无牵无挂,不过,你是人类,你不会像我一样吧。”
玉儿想了想:“我虽有牵挂,不过,有皇上在,我家的人定是妥当的,却是无妨。”
“你家的人?原来你的牵挂是家人。你家的人见你一直没醒,不是会急坏了?”
玉儿垂下眼皮,眼中快速掠过一丝亮光,这个鸟人知道她身体的状况!
“没事儿,说不准过两天就醒了,到时,他们就不急了。”
“醒?醒不了啦,你的灵魂在这儿,出不去,怎么能醒。”
灵魂,这儿?出不去?这儿到底是哪里?
“哦,那不醒也没事儿,反正我家的人会好好看护我的身体的,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什么时候再回去就成了。”
敌不动,我不能动。
天使咬牙:“你这个人类,怎么就没点儿眼色,你求我,我就能帮你醒过来。”
小样儿,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玉儿看一眼天使,在他殷殷期盼的目光中,灿烂一笑:“求你?我可不爱求一个鸟人,这个鸟人还是和我关在同一个地方,自己也出不去。”请将不如激将,这鸟人很牛的样子,不知道爱不爱面子。
天使的脸狠狠一抽,“谁说我也是被关了,明明是我关着你。”
“哦,你关着我做什么?”
天使转开头:“等着你求我。”
玉儿哼一声:“求了你后呢?”
天使转回头:“你就能出去了。”
“代价呢?别告诉我你便是那无偿助人的活雷锋。”
活雷锋?天使疑惑地看一眼对面的人类,不过,现在最重要是先哄得这女人求他。
“你只需同意死后灵魂归我就行了。”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玉儿冷笑:“我不同意,我的灵魂,为什么要给你?”
天使急忙道:“死后,我说的是死后,你死后我接你去往天国。”
“我不想去。我死后想去地府。”地府有小白,和咱是老关系,而且小白明显比这鸟人可靠,再说,咱和小白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更好办事,为什么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天国。
天使咬牙:“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着死后的事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灵魂吃了。”
玉儿冷笑着看着天使,这就露出真面目了吧。
“你不妨过来试试。”若他真有那本事,还有功夫在这儿跟她闲嗑牙?西方的鸟人有这么好的修养?她不信。
天使站起身,扑了过来,玉儿也跳起来,一个回旋侧踢,扑过来的天使被踹得“嗷”一声惨叫,飞了出去,跌在几步之外。
玉儿眨了眨眼,虽知道这个天使不会很强,只是,就这一下就撂倒了,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什么天使,连个普通的人也不如,你还让我求你?你快别笑死我了。”
天使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恨恨道:“为什么你一个普通人类的灵魂却能这样坚固凝实?为什么你一个普通人类的灵魂能伤着我?为什么我从你的灵魂上看不到普通人类的欲/望色彩?”
玉儿收回防御的姿式:“不打了?”
天使恨恨道:“打不过你。”
玉儿笑嘻嘻坐好,“果然,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武力威慑在什么时候都比嘴上讲的道理有用得多。”
天使不说话。
玉儿正为自己揍了天使乐呢,这能揍天使的人类,这应该不多吧,哈哈,这想想就爽呀。
“人类,为什么你的灵魂异于常人?”
玉儿乐呵呵道:“谁知道呢,这得问黑白无常才能知道。”
天使怒了:“你这是虚言相欺,我都和你说实话了,为什么你不认真回答我?”
玉儿无辜地眨眼,天地良心,她这说的可是大实话,她的灵魂是小白送来投胎的,便是有异常,那也肯定是小白的原因,小白肯定是知道的,她一个普通人,能知道什么?
天使看着那个人类的眼神,想了想,“你真不知道?”
玉儿摇了摇头:“怎么,别的人类灵魂和我不一样?”
天使不屑道:“虽说你们东方人的灵魂因为几千年的文明积累,灵魂更沉凝,但,再如何,那也是人类的灵魂,不可能凝实成实体,更不可能伤着我,普通人的灵魂我看一眼,便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可你的灵魂上,我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说着,天使又看一眼玉儿,抱怨道:“本以为能借你的灵魂恢复伤势,谁知会被一起关在这里。”
“这是哪里?”
天使躺了下去,意态萧瑟:“你的脑子里,灵魂住的地方。”
玉儿听了这话,轻吁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在她自己的脑子里就好呀,主场嘛。
“你怎么进来的?”
天使侧头看看玉儿,想了想,这个灵魂很纯净,不是心性j诈的,倒是不用再与她耍心机。摇了摇身子,玉儿便见那天使换成了一身黑色燕尾服的装扮。
燕尾服?不知道这鸟人和那个曾为英国皇室服务过的安德烈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天使。”
玉儿点头:“我知道。”最初她便听出他说的是假话,不过,这鸟人京片子说得真顺溜。
“我是恶魔。”
“哦。”
“我被打伤了,一个信徒带着我远渡重洋来到了东方,躲避天使的追捕,在路上,我们遇到一个自称是属于红教的喇嘛,他许诺借我的力量办成事后就助我恢复伤势,因为有能力帮我的人不多,我便与信徒随他来了你们的国都,在我的力量遮掩下,他控制了你们的储君。可惜,最后还是被发现了,以至如今功亏一篑,坏了事。”
玉儿瞪大眼:“京里那些孩子昏倒是你们干的事儿?”
恶魔摆摆手:“不是我,是那个红教喇嘛,他需要孩子们纯净的灵魂之力,我可什么也没做。”
玉儿好奇道:“你需要什么?”
恶魔撑起身:“你愿意吗?和我签约,让我实现你的愿望,然后让我吃掉你的灵魂。”
玉儿打了个哆嗦,吃?这也太狠了。
“你遇到的人应该不少吧,为什么不找别人?”
恶魔意兴阑珊,摆了摆手:“本来我还等着那个喇嘛用他的灵魂之力来治愈我的伤势的,可今天他的灵魂却被抢走了,我看着你们灵魂对决后,他被那些个戴黄|色帽子的抢走了。唉,我真倒霉。”
玉儿莫名道:“灵魂对决?”
恶魔闭上眼:“我看着你用灵魂之力化为伤药,为那个储君包扎伤口,看着红教喇嘛扑咬你却被你躲开,那个喇嘛见伤不着你,便走了,却不想又被他的对头捉住,可惜了,那喇嘛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至此,玉儿才真正弄明白太子昏倒事件的来龙去脉。只是,太子的灵魂居然是一只小兔子。怪不得自己和丈夫说起那个梦时,太子的脸那么红,这事儿,太可乐了。
听着玉儿的笑声,恶魔睁开眼,“你笑什么?”
玉儿咯儿咯儿只顾着乐,这事儿,反差太大,对比之下想让人不乐都不成呀。这几十年,伤在太子手上的人不少吧,死了的,也不少,若说其中没有无辜之人,玉儿是不信的,曾经,太子替皇帝治理过这个偌大的帝国,他的强大是勿庸置疑的,这样一个强大狠辣的国之储君,灵魂显形后居然是无害的兔子!
不知皇帝的灵魂是什么样的?
“恶魔,人类的灵魂是按什么来区分的,为什么我国储君的灵魂是兔子?”
“人类最强的灵魂,便是像你这样,能凝实成自己身体本来的样子,已经快追赶上我全盛时的模样了;灵魂受伤后,则会变小。”恶魔说着,形体慢慢缩水,从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美青年变成十岁左右的模样:“我伤势严重,现在,便是这样。更多的人类,灵魂如一道虚烟。你们的储君很不错,已凝成实体了。至于为什么是兔子——这受人类自身思想的影响,也许是他自己喜欢兔子,也许是他喜欢吃萝卜,也许是他喜欢伪装得像兔子一样无害,也许是别的什么,总之,那个不太好判断。”
玉儿看着缩小后的恶魔,觉得顺眼了不少,拉着他叭啦叭啦问了许多事儿,恶魔却也怪,居然问什么答什么,直到玉儿觉得问得满意了,方停了下来。
“你不会偷袭我吧?”
恶魔翻了个白眼:“你不欺负我,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他容易吗他,费了这么多功夫来消除这个女人的警戒心,还负责讲解许多只有老师跟学生才会说的事儿,偏她还有许多千奇百怪的问题要问,不答还不行,谁让他住在她的地盘呢!女人不是都喜欢俊美的男人和可爱的孩子吗?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点不受他外形的影响?
玉儿听了恶魔的话,知道他这次说的是真话,满意地点头,闭眼打坐,运转起了心法。
看着缕缕生气被吸进玉儿的魂体,恶魔再一次瞪大了眼,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诊断
玉儿在那不知名的地方与恶魔共处,却不知外界早乱成了一锅粥。
当日她在皇帝面前昏倒后,皇帝便紧急招了御医来听诊,好几个御医诊了半天,却什么也诊不出来,气得皇帝要打他们的板子,他刚应承几个孩子他们的额娘不会有事,这怎么就倒在乾清宫了?
雅尔哈齐与四个等在乾清宫的孩子围着玉儿坐在茶水间旁一个房间的榻边,又听了御医查不出什么,个个急得脸青唇紫,弘英便嚷是乌木赤的错,这一句话,倒提醒了外间的皇帝,皇帝马上传了乌木赤前来,乌木赤被侍卫夹扶到乾清宫,听了事情始末,又看了神情安恬祥和的玉儿,告诉皇帝,“贝勒夫人无碍,倒似进入了禅定的境况。”
弘英觉着乌木赤是胡扯,便要上去挠他,被弘普一把按住。
“大喇嘛,我额娘什么时候能醒?”
乌木赤苦笑:“入禅后,有几日醒的,也有几十日醒的,更有甚者好几年也不醒的,那便是少有的深度入禅。贝勒夫人心有佛性,平日又多有善举,这才能如大德高僧一般入禅,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老僧是真的不知道。”
一家子人听了这话,只恨不能扑上去咬乌木赤两口,何着,这昏倒了,还是好事?
皇帝看看目露凶光的一家子,为了不让他们犯错,挥手又让人把乌木赤夹了下去。
最后也没得着确切回复的一家子把玉儿接回了府,雅尔哈齐也不上朝了,跟皇帝告了假,日日在府里守候,因为是为救自己儿子才导致玉儿弄成现在的样子,皇帝心里愧疚,便允了雅尔哈齐所请,又让太医每日去贝勒府诊一遍,以便有不妥能及时发现。
几个孩子也要告假守着额娘,被雅尔哈齐好一通训,勒令他们继续上课,“你们额娘什么来历你们不知道?守在家里做什么?她平素最盼的是什么你们不知道?有那功夫,好好把学问学好就成。”
孩子们想想额娘的诸般神奇,倒都静下了心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每日晨昏定省时只能静静地看看睡着的额娘,却是不能如以前一般亲亲了。
孩子们没出事儿,最后,反倒是雅尔哈齐自己心乱得不成样子。不是他不想镇定下来,是他根本静不下来。俗话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通常人年纪越小,思虑便越少,思虑少胆子就大,孩子们心里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自家额娘是仙女儿,仙女儿当然不会出事了,有了这个信念,孩子们便无所畏。可雅尔哈齐不一样呀,他比儿女们想得多,越想得多,越没法子哄骗自己,这世界上,无奇不有,有妻子这样的,便说不准有能害到妻子的,此次,妻子是不是遇到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儿了?
雅尔哈齐越想得多越是恐惧,这是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媳妇儿,万一有个好歹,他可怎么办?难道是老天终于看不过他的幸福日子,要来夺走了吗?
他是不能拥有幸福的人吗?
童年听过的种种诅咒,此时都涌上了心头,那些恶毒的言辞,在他耳畔声声回响……雅尔哈齐的心揪成了一团,妻子打小便是个有福的,现在这般灾厄,是不是全因为嫁给了他,是他给妻子带来了不幸吗?
他在战场上造下无数杀孽,在政治的权利倾轧间也从未手软,或直接或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这些,是否影响到了妻子?
诸般因果报应之说让他一刻不得安宁,他去佛前上了一柱香,许下自己的祈愿:若有诸般苦难,报之于我身,莫要祸及我的妻子儿女……
这个血火中滚过来的男人,大清朝站在最顶端的一群人中的这个男人,因为心爱的妻子昏睡不醒,在诸般手段救治无果后,如同一个普通的愚夫一般,求助于那些泥塑那些木胎……
四阿哥回府,找了府里的性音和尚,把玉儿的情形简单说明后,问道:“她确是入禅?可于性命有碍?”
性音和尚看看站起身,望着书房墙上挂的那幅御笔“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要多休息”白话条幅的四阿哥,合什道:“和尚需亲自看看才能下定论。”
四阿哥想了好半晌,方道:“过几日,我那个堂弟若还没找着救治的办法,再去。”在身份上,她只是他的堂弟媳,他得顾及世俗看法……
十几天后,四阿哥领着性音到了雅尔哈齐府上,看着胡子拉碴的雅尔哈齐,四阿哥皱紧了眉头。
“你府里的奴才都干什么吃的?主子这幅样子也没人侍候着梳洗?”
雅尔哈齐目光黯沉,脸上带着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梳洗?”
若不是自己还好好的,他几乎要以为妻子已经去世了,再者,在心底最深处,他还有着巨大的恐惧,那个同心珠,真的是命相连吗?会不会只是妻子的逛语?如果真是那样,他现在抓在手里的唯一的希望是不是只是虚幻?
看着十几日间便似苍老了十岁的雅尔哈齐,四阿哥恨极气极,站起身,冲着神不守舍的雅尔哈齐狠狠一掴。
“你这个一家之主都乱了方寸,还指望谁找法子救她?”
脸上传来的巨痛让雅尔哈齐飘远的神思收了回来,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带着些茫然看着气怒的四阿哥。
四阿哥咬着牙,恨声道:“你平日的英雄气概、坚毅心志都去哪儿了?你这样子还说是什么上过战场的军人,我都替你觉着丢脸,军人就是你这样禁不住一点儿挫折打击?军人就是你这样遇到一点事儿就乱了手脚的?你当初能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可惧的?别说她现在还好好的躺在那儿,便是她真有个好歹,你还真不活了不成?你想让她得一个惑乱夫婿心志的妖媚之名不成?”
听着四阿哥声声怒斥,雅尔哈齐苦笑,这天下间比死亡更让他恐惧的,便是不能与她相伴吧!
以前日日相守,他便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持续至永远,此次太子出事,皇上让她帮忙,因为有自己陪着,他除了不放心几个儿女外心无所惧,只是,到最后,他一点事儿没有,她却昏睡不醒,十几日来滴水不能进,关心则乱,他早已乱了心神。
不过,四阿哥那句话有理:现在玉儿还好好的躺在那儿呢,他怎能放弃希望。
深吸一口气,雅尔哈齐兜头冲四阿哥一鞠到底,“多谢四堂兄打醒了我。”
四阿哥坐回椅上,狠狠喘了口气:“去把你自己收拾收拾,跟个叫化子似的,哪里还有半分贝勒的体面。”
看看自己身上穿了好些日子皱皱巴巴的衣裳,雅尔哈齐的脸抽了抽,转身走了。
四阿哥喝一口茶,看着明显也变得活泛了的下人,忍不住摇头,情深不寿,若玉儿真有个好歹,这个素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雅尔哈齐说不准真的会落个英年早逝的下场。
一手按压着太阳|岤,四阿哥第一次不再羡慕他们夫妻情深——若连自己的心神、意志都会被影响、左右,这样的夫妻之情,岂不是有些可怕?
作为一个经历过战场血腥杀戮的军人,作为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因为一个女人,弄得蓬头垢面,生无可恋,仪态尽失,尊严受损,更甚至于连命都快要搭进去的模样,这样疯魔的情感,着实不是四阿哥这个打小便接受以江山社稷为重、祖宗家族为重的皇子教育之人所能理解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这夫妻之情再重,也不应重于家族责任、重于子嗣传承、重于江山社稷,在自制自律的四阿哥眼里,今日这样的雅尔哈齐,明显是魔障了。
希望这一巴掌能把他打醒吧!
收拾整齐重新出来的雅尔哈齐打断了四阿哥纷乱的思绪,看着大致恢复了平日模样的雅尔哈齐,四阿哥满意地点头,这才把今日来的缘由说了出来。
“多谢四兄,这便请性音大师帮着看看吧。”任何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性音他知道,仿佛有些手段。
引了两人进去,看着性音搭着妻子的手腕听脉,雅尔哈齐皱了皱眉,却未开口,一边的四阿哥看一眼形容整洁的玉儿,哼道:“好在还知道吩咐丫头替她收拾,你怎么就没叫丫头收拾收拾你自己。”
听着四阿哥这似斥责似调侃的话,雅尔哈齐却如遭雷殛,那呆愣的神情使得正等他回话的四阿哥一愣:“怎么啦?”
雅尔哈齐脸上表情似哭似笑,半晌,方道:“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想着,所幸,丫头们帮着收拾了,若不然,岂不失仪。”
玉儿没事儿,他的妻子,她没事儿,她果然不同于凡人,她是真的没事儿……
雅尔哈齐使命紧握双手,这才能止住身体释然后的颤抖。
四阿哥看一眼不知因何缘故双目发亮的雅尔哈齐,“失仪,你自己早无仪态可言了。她病在床上,人事不知,便是失仪,也情有可原。”
雅尔哈齐傻笑道:“是,是。”
十几日,他怎么没发现,这十几日一直无人替妻子洗漱,可妻子身上一直无垢无尘,几个儿女要上学要管家没发现也就罢了,便连贴身侍候的四绿也不知,也没人提醒他一下,若非如此,这些日子,他怎会这般自苦……
是了,平日,洗漱的事儿,都是妻子自己动手,如今她人事不省,所有人倒都忽略这事了。
到此时,雅尔哈齐方才第一次真正地放下心来,妻子肯定是没事的。
性音闭目听脉半晌,之后又打袖中拿出一个佛磬,轻轻敲了三声,清越的磬音在房内流转往复,久久不息,性音和尚置于丹田前的双手变幻着繁复的手诀,双眼则紧盯着沉睡的玉儿,如是过了十息左右,一口鲜血打性音口中喷出,溅到了被褥之间。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心里齐齐一惊,却见性音手诀未停,如是又过了两息,性音的双手方停了下来,做守静式停在丹田之前。
磬音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二人不敢打扰性音,房内一时只听闻或轻,或重,或急促,或细微的呼吸之声。
性音睁开眼,看着四阿哥苦笑道:“和尚方才窥到一丝真意,心生贪念,失了平常心,损了十年佛功。好在,和尚已确定,贝勒夫人确实无碍,如今却是在修行。”
“修行?”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同时惊诧出声。
性音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雅尔哈齐:“夫人根基深厚,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雅尔哈齐挠挠脑门儿:“平日我从没见她修行,她每日做得最多的不过是服侍打理我与六个孩子的日常生活起居,大师怎么倒说她会修行?”
四阿哥也道:“她打小养在深闺,便是去京中各处寺院的次数也不多,确是不曾拜谁为师。”又想起当日潭拓寺的事,说了一遍,“她又懒又馋,那性子着实让人束手无策,两个大师便都放弃了。”
性音和尚知道四阿哥素不轻言,但凡说出的,必是确有其事,加之雅尔哈齐这个枕边之人都不知,一时便有些拿不准。
没忍住好奇心,性音又看了仿似沉睡的贝勒夫人一眼,却一时头晕眼花,摔倒在地。
“性音大师!”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齐声惊呼,倒在地上的性音脸上一时苦得几乎掉下药碴子来。
“阿弥陀佛,和尚心念妄动,合该遭此一劫。”
雅尔哈齐看着性音的狼狈模样,因为不再心忧妻子的性命,一时打心底泛上一丝笑意,这笑意被四阿哥窥见,狠狠瞪了他一眼。
雅尔哈齐此时已认定妻子无事,心性又恢复了日常的几分模样,促狭地冲四阿哥挤了挤眼:“性音大师方才那一眼,不知又损了几年佛功?”
四阿哥素来是个严肃的人,此时听了雅尔哈齐这般没轻重的话,瞪着雅尔哈齐张口便要训斥,还未开口,却见打地上起身的性音竖起三根手根:“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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