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第14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供你喝,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投毒,简直是忘恩负义。”
孟月情急这下,脑筋格外灵活,还嘴道:“孟瑶,你说你陷害我没好处,那你倒说说,我投毒又能有什么好处?”
此时屋中下人众多,她是断定了贺家人不敢把孟家箱笼的事明讲出来,所以才有恃无恐,反问了这一句,但孟瑶却面露不忍之色,问道:“这理由却有些不好听,关乎七妹的名节,你当直要听?”
孟月啐了一口过去,骂道:“听你胡诌。”
孟瑶叹了口气,道:“自家姐妹,何必闹到如此地步。你投毒为何不投别的,只投能让人全身麻痹昏睡的蒙汗|药,还不是想趁我们人事不省之进,行跟那王姨娘差不多的事。”
孟月根本不知王姨娘是谁一,一片茫然,贺家的下人却都知道,王姨娘是曾经解过衫儿,勾引贺济礼的那一位,登时明白了孟瑶的意图,朝她投云鄙夷的目光,并在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
孟瑶见屋中下人的眼色都变了,竟是信了孟瑶的样子,不禁骂道:“你们一丘之貉,狼狈为j,都是串通好了来害我的。”
孟瑶一直坐在罗汉床上,起都没起身,闻言道:“七妹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没什么,待会儿到了公堂,可要谨慎些,知府大人可是会打板子的。”
孟月方才只顾着恨孟瑶,这时才记起自己的处境,慌忙挣扎道:“大姐,别送我去见官,咱们有话好说。”
贺济礼也道:“罢了,到底是你娘家人,她见了官,你脸上也不好看,送她回孟家,让大伯罚她罢。”
“不,不”孟月一声尖利大叫,竟是骇得走了调,比起上公堂失颜面,她更怕孟兆均的手段,若是她惨败而归,孟兆均一气之下,把她胡乱配个贩夫走卒都是有可能的。
孟瑶端起茶盏,慢悠悠啜了一口中,道:“七妹,事情是你做下的,如今却又不愿见官,又不愿见伯父,你到底想作什么?”
贺老太太哼道:“我们贺家可不是软柿子,任由你拿捏,这事儿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孟月见贺老太太等人不肯善罢甘休,心里又急又恨又悔,急的是贺家给出的两个方案,她都无法接受,恨的是孟瑶居然拿蒙汗|药陷害于她,悔的是,早知道这样,就不去厨房,直奔柴房了。
她正急得满头冒汗,贺老太太已是催促着媳妇子们拖着她朝外走,贺济礼则在与孟瑶大声商量,还是送她去孟兆均跟前,免得到公堂一露面,坏了名声,累得孟家女儿都嫁不出去。
孟月听他们商量得热闹,一时急火攻心,竟双眼一黑,晕了过付出。
“哎呀,孟七小姐晕过去了。”左右架住她的媳妇子感觉到手中一软,慌忙叫道。
贺老太太虽恨孟月,却怕在贺家闹出人命,忙命人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按人中灌凉茶,众人正忙都着,贺济义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猛冲进来,见到孟月摊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不禁大急,质问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混帐!”贺济礼见他为了一个不怎么地的女子,竟冲家人发脾气,伸手就想扇他一巴掌。孟瑶忙拦住他道:“济义不知实情,怪不得他。”说着,指了指小几上的纸包,叹着气道:“我这堂妹不争气,竟想着引起歪门邪道。”
贺济义不明所以,追问详细。
孟瑶道:“我来讲,恐怕你不信,还是去问老太太罢。”
贺济义听了,又跑去贺老太太跟前,拉着她紧问。
贺老太太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恨道:“幸亏没听你的话,不然养这么个歹毒女子在家里,咱们家都得被她给害了。”
第七十三章 处罚(下)
贺济礼对贺老太太所述,将信将疑,但小几上摆着的蒙汗|药,又由不得他不信,一时间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他走到孟月身前,语气沉重地开口:“你为何要这样做,我们家并不曾得罪你。”孟月虽然看不上贺济义,但却深知他对自己的心意,暗道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连忙泪水盈盈道:“贺二少爷,我是被冤枉的。”贺济义满脸惊喜,转头道:“娘,嫂子,她是被冤枉的。”贺济礼气得跳起来,先瞪着眼向贺老太太道:“娘,他为了个投毒的人,把亲人都忘了,今日我要教训他,您别拦着。”说着几步上前,大力勾住贺济义的脖子,欲把他拖出去。贺济义哪里肯依,大力挣扎。
贺府尚轮不到贺济义作主,孟瑶没把他放在眼里,但却不愿因为一个孟月,伤了他们兄弟间的情分,要晓得,兄弟不和而导致的家宅不宁,比妾室更甚百倍,于是她开口拦道:“济义,你急什么,咱们又不是要送她去见官,只不过送她云自个儿父亲姨娘身边罢了,那是她亲生的父亲姨娘,难道还能为难了她?”
贺济义听说不见官,巴册封了神色,也不闹了,挣脱贺济礼的胳膊,朝孟瑶行了一礼,道:“谢嫂子。”
孟瑶望着他似笑非笑:“我的堂妹,要你来谢,你是什么身份?”
贺济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而贺老太太见他心心念念一个坏女子,再也忍不住,不管他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抽出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就冲了过去,朝他身上抽了几下。
因孟月不是去见官,贺济义心下大宽,无意再多做停留,躲着鸡毛掸子逃了出去。
孟瑶看了孟月一眼,后者因为恐惧,嘴唇泛白,抖个不停。她本不欲为难孟月,只等着温夫人出嫁后就送她回家,哪晓得她如此不安分,竟连后罩房都敢闯。这般肆意妄为,让她心中一丝怜悯也无,冷声吩咐婆子们道:“先押她们主仆云赏菊院,待我与他父亲传过信,再送她们回家。”
婆子们领命去了,贺老太太身子壮,闹了这地场也不嫌疲乏,起身云归田居,准备好生教训贺济义。
贺济礼两口子回房,坐下歇息,小丫头摆开碗筷,端上清粥小菜。贺济礼催着孟瑶赶紧垫一点子,道:“你怀着孩子,怎么空着肚子就过去了。”
孟瑶揉了揉太阳|岤,苦笑道:“一大清早被闹起来,我有什么办法。”
贺济礼替她夹了两筷子菜,又埋怨道:“孟月作出这等丑事,下是要上门闹她父亲一个措手不及,你却特特派人去送信,什么道理?”
孟瑶望着他一笑,把在厨房搜到的那个小纸包递过云,道:“你瞧瞧。”
贺济礼狐疑回望她一眼,接过纸包打开,只见里头的粉末细腻,洁白如雪,看起来好似作饼的白面,再小心翼翼地闻了闻,味道淡淡的,散发着一股麦香,有些像……做饼的白面。
他将纸包小心翼翼地包好,道:“原来蒙汗|药与白面差不多,这要放入饮食中,决计察觉不出来,怪不得许多江湖人士都爱用它。”
孟瑶笑得弯下了腰,捂着肚子唤“哎哟”:“我的大少爷,这就是白面。”
“啊?”贺济礼一惊,赶忙又把那纸包打开,瞧了又瞧,甚至用小指头沾了一点放入口中尝了尝,叫道:“还真是白面,这……你……孟月……”他好似抓到了头绪,可一时间又理不明白。
孟瑶既告诉了他蒙汗|药是白面冒充的,自然就没想瞒他,如实道:“白面是我命人丢进去的,也让孟月警醒些,别以为我不为难她,就是尊泥菩萨,任她捏来捏去。”
怪不得孟月口口声声称她是被冤枉的,看来还真是被冤枉的。孟瑶那样疑病才收到信,就能作出这样的反应,狠击对方一下,真是……真是……贺济礼张着嘴,不知说什么才好。
孟瑶以为他是不喜,嗔道:“我可是诚实得很,原原本本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因此认为我是个恶毒妇人罢?”
贺济礼摆了摆手道:“她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你爱怎么恶毒就怎么恶毒。我只是佩服你反应神速,这离你起床才多大会子,你就能想到包一包白面充作蒙汗|药。”
孟瑶慢慢吃着粥,心道,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孟兆均一家,若不是他们家妻妾成群,时不时要闹上一场,她也不会对这些道道这般熟悉。
贺济礼此时心境明朗,笑道:“你不止派人去孟家送信罢?”
孟瑶抬头一笑,正要答话,知梅走了进来,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纸包放到桌上,小声道:“少夫人,都办妥了,派的是个从未出过门的三等丫头,换过衣裳才出去的,并没人知道他是我们府的人。”
孟瑶点头,指了指贺济礼手旁的那一包,贺济礼不待知梅来取,亲自捏了走出去,销毁后才又回来。
孟瑶打开知梅送来的那包,欲递与贺济礼瞧,贺济礼忙按住她的手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蒙汗|药,别把你药倒了。”孟瑶抿嘴一笑,由着他将纸包重新包好,贺济礼将纸包揣进怀时在,起身道:“既已准备好,我这便去了,若是伯父不信非要打官司,咱们也不怕,知府大人有一位公子,是我的学生呢。”
孟瑶想了想,道:“你把济义带上,他那人看似机灵,奈何一碰上孟月,就成了死心眼,若不让他亲眼看一看,过后他还道是我们做了手脚的。”
提起贺济义,贺济礼就冒火,狠狠一跺脚,朝归田居去了。
归田居与赏菊院离得近,他叫上贺济义,再带着婆子到赏菊院押了孟月与侍琴主仆,直接从后门出去,上了前后两辆大车,朝孟府而去。
车上,贺济义搓着手,有些坐立难安,贺济礼晓得他心里担心,故意道:“既然你信她是被冤枉的,那又紧张作什么?”贺济义诺诺讲不出话来,他因爱慕而信孟月,但到底对她的为人不甚了解,嘴上说十分信,其实心里只有五分,哪有不紧张的。
贺济礼奚落过他,不再讲话,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后面车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正是孟月的声音,他想起上回接孟月来时,她也是这般坐在轿子上哭泣,害得他急了一路,不禁火冒三丈,打开车窗吩咐随行,让他通知后面的婆子,堵上孟月的嘴。
贺济义大吃一惊,慌忙阻止:“哥,她是个千金小姐,又不是犯人……”话音未落,脸上已挨了贺济礼一马掌,登时愣住了。
贺济礼攥着拳头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先同娘亲吵架,后与兄嫂顶嘴,既然你这样不待见我们,不如分家出去,任你纳几个孟月,我都没意见。”
贺济义长这么大,虽说总挨贺济礼的打,但如此狠地打脸,还是头一回,不由得慒了,喃喃道:“我不分家,哥你别为难她……”
贺济礼见他跟油脂糊了心似的,懒得再理他,一直到下车,也没再同他讲一句话。
下车后,贺府小厮迎上,道:“两位少爷,我们老爷在前厅等候。”
贺济礼皱眉道:“后面有你家七小姐,去前厅合适?”
小厮笑道:“两位少爷过去便得,七小姐先到后院歇息。”
贺济礼听了这话,立时冷下脸来,孟月此时乃是嫌疑犯,孟兆均竟轻地飘飘地想掩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但他身上虽有功名,却无官职,就算不满孟兆均的安排,也是不能在朝廷命官面前违抗的,于是干脆转身,重登马车,吩咐车夫道:“咱们直接云官衙。”
别说大家守闺秀,就是寻常女子,只要在公演上抛头露面站一站,不但她的名声要毁,还要连累族中的其他女孩儿不好嫁人那些极讲究规矩的官宦人家,可是不愿意娶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女子的,即使自家不在乎,也受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
这道理,那小厮十分明白,当即扑上云死命拖住贺济礼的腿,不让他上车,贺济义还在车厢里,爬出来看了看,道:“哥,不是说好只把孟七小姐送回家的么?”
贺济礼咬牙切齿瞪他:“她企图下毒害你的亲娘,害你的亲大哥大嫂,你就连问也不想问一声?我看连你一并送去公堂算了,如此不孝子,着实也该打上几板子。”
贺济义只想着替孟月开脱,就忘了即使那不是她投的毒,也是该问个清楚,不然他岂不是置亲人的性命于不顾?贺济礼此时的话道理浅显,终于让一脑子乱糟糟的贺济义清醒了些,跳下车来,去推那小厮,道:“要想别上公堂,就让我们一起进去,当面问个明白。”
那小厮生怕他们走了,又不敢擅自作主,只好求他们稍等,跑去问孟兆均的意思。
孟兆均怎会不怕孟月上公堂,只不过想先借自己的“官威”唬一唬贺济礼,叫他知难而退罢了,此时见贺济礼强硬,就变得无可奈何,只能在发了一通脾气后,将地点改在西院偏厅。
既是在内宅,温夫人也来了,口称“要听听那企图谋害她亲闺女亲女婿的狠毒心肠女子,是怎么解释的”。
趁贺济礼几人还未到达,钟姨娘半是央求半是威胁道:“二夫人,你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温夫人横了她一眼,骂道:“难道我能因为要改嫁,就让亲闺女白白送命?”
钟姨娘嘀咕道:“是不是她还不一定。”
温夫人冷哼一声,道:“最好不是,不然我拼着不嫁,也要把你生的混帐种子送进牢里去。”
钟姨娘一点没被吓着,嗤笑道:“二老爷去的早,如今孟家全靠我们大老爷撑着,就是二夫人膝下的少爷和小姐,也要靠大老爷撑腰呢,我看二夫人万不敢将月娘送进牢里去。”
温夫人最恨这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事,明明恨得牙根痒,偏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家丑纵然不能拿到外面去闹,在家里整治一下,却是绰绰有余的,她这般想着,嘴角又浮上了笑意。
钟姨娘被她这一笑,吓得毛孔肃然,揣测着她的心思,默默坐到了一旁。
温夫人看去一眼,没有作声,直到孟兆均引着济礼等人进来,才开口道:“大老爷好家教,小妾居然能坐的。”
孟兆均才进门,就被温夫人揪住这样的小错失了颜面,不禁把火气全撒到了钟姨娘身上,怒道:“主子们议事,你掺和个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这一声主子,直接把钟姨娘归入了奴婢一类,让她红了眼眶,垂头快步走了出去。
温夫人不依不饶,望着她的背景继续道:“这样的生母,怪不得能养出投毒的女儿来。”
孟兆均彻底怒了,吼道:“事情还没定论,怎能一口咬定就是月娘投的毒?”
相比他的愤怒,温夫人笑得云淡风轻:“谁叫她没规没矩,擅闯贺家后罩房的,就算那药包不是她的,也该她倒霉。”
伶牙俐齿的温夫人,几句堵得孟兆均彻底没话讲,贺济礼趁机补上一句:“这事儿让我们家老太太寝食难安,若因此累得她老人家病倒,可是大干系,小婿再不敢留七堂妹在家住,就此把她送回罢。”
他恨不得逼着孟兆均把孟月打几板子才她,但碍着身份是晚辈,不能开口,只得以目示温夫人。
温夫人会意,暗暗笑了,这个女婿,倒是滑头得很。她看了看孟兆均阴睛不定的脸,道:“药是一回事,擅闯贺家后罩房,是另一回事,孟月这回丢了咱们家的脸,大哥准备就这样算了?”
孟兆均自牙缝里挤出话来,道:“你待要如何?”
温夫人道:“大哥才是她父亲,我哪能越俎代庖。”
孟兆均继续从牙缝里挤字:“别忘了你改嫁,还须得我……”
事关温夫人自己,她不好再讲什么,贺济礼却马上接上:“妾的名分,贺家一定给。”
谁在乎那个名分,孟兆均黑脸,他要的只是那几只箱笼,只要得手,管孟月是丫头是通房还是妾。
他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暗忖,既然温夫人和贺济礼咄咄逼人,他也用不着客气,道:“月娘和她的丫头,我自会惩罚,但罚完了,她还得住到贺家去。”
贺济礼暗骂一声不要脸,驳道:“我家可经不起再投一次毒。”
孟兆均攥紧拳头道:“此事还无定论。”
贺济礼马上接口:“那就等有定论时再说。”
孟兆均被温夫人和贺济礼前后夹击,怎么走都没有路,十分无奈之下,只得同意孟月回家,又在温夫人的逼迫下,敲了侍琴四十大板,二十板是她自己的,另二十板是替主受过
第七十四章 贺济义的心思(上)
贺济礼看着侍琴打过板子,朝孟兆均一拱手,再别过温夫人,带着三步一回头的贺济义,回家去了。贺济义无精打采,一进家门,就遁去了归田居。贺济礼回到房中,孟瑶正在西厅端坐,询问孟月擅闯后罩房时的情景。他走到去她左手边坐下,奇道:“真相大白,还有甚么问头?”孟瑶摆了摆手,示意他听来旺媳妇禀报。来旺媳妇道:“孟七小姐到后罩房,透着一股子古怪,照说她到厨房投过毒,就可以走了,但她却一头扎进柴房,也不知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别有目的。”贺济礼心头一跳,想到了甚么,不待孟月开口,先问道:“当时柴房有谁?”来旺媳妇答道:“李小凤回来后,一直住在那里。”
孟瑶问首:“可听见孟七小姐与李小凤攀谈了?”
来旺媳妇点头道:“隐约听见里头有人声,但听不真切。”
孟瑶点了点头,让她下去了,贺济礼撑着头想了想,道:“必是去打听箱笼的位置了。”
“她知道什么,你堂妹问错人了。”贺济礼把今日孟府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又瞅了瞅孟瑶的肚子,道:“你今日起得太早,再去睡会子罢。”
孟瑶正犯困,也不推辞,起身朝卧房走,道:“李小凤至少知道西跨院是仓库,没准孟月已朝那上头想了。”
贺济礼跟在她身后不以为意道:“家里谁不晓得那里是仓库,她若把西跨院报与她父亲,我就再请一回官衙的公差。”
孟瑶打着呵欠,解衣上床,道:“也是,再说孟月已回家,理他们怎么盘算,只等我娘的花轿出门了。”
贺济礼也几下脱了外袍,爬上床去,道:“孟月是小事,反正不是我们家的人,倒是济义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这可怎生是好。”
孟瑶也担心这个问题,难道路真要因为一个孟月,祸起萧墙么,若真这样,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孟月是她接进门的。
她本已闭上了眼睛,这一想,就又睁开了,扭头一看,贺济礼已躺到了自己旁边,忙顾不得再议论贺济义,推他道:“大白天的,你这是作什么,让人瞧见多不好。”
贺济礼搂住她道:“我已把门反拴了。”
孟瑶拧不过他,又想着男人黏糊自己,是好事,也便由他抱着,常常深沉睡去。
这一睡,直到中午才醒,贺济礼缠着孟瑶演练了一回手法,才双双披衣而起。孟瑶到底不放心李小凤,叫来逼问了几句,李小凤语焉不详,让她生疑,于是命人白日里也将柴房门锁起,无事不许打开。
贺济礼却不知怎地,又想起李小凤的赎身银子来,教了她一招:“那外乡行商既然愿意娶你,想必再加些聘礼也是肯的。”
李小凤有豁然开朗之感,连忙表示,愿意再回李家,把这法子告诉他三爹。
然而孟瑶觉得这几日乃多事之秋,不许她出门,道:“赎身不急这一日两日,待我娘出嫁后再说。”
温夫人要改嫁当朝大族乔家,在城中已是新闻,李小凤也曾听说她的婚期,离现在只有半个月,并不算太久,于是没有同孟瑶纠缠,干脆答应下来。
没有孟月的日子,人人过得愉快,转眼三、四天过去到了立秋时节,进入了秋天,但秋老虎尤其厉害,阳光依旧刺眼,知了依旧闹人,贺济义立在一丝风都无的池塘边,遥望着后罩房踱来踱去,眉头皱成一团墨。
他接连数日放着守冰窖的正经差事不做,溜到池塘边魂不守舍,自然落在了贺府一干人等眼里。首先着急的是贺老太太,她唤来贺济礼夫妻,商讨对策,道:“眼看着济义瘦了,给他收的屋里人,他瞧都不瞧一眼,这可怎生是好。”
贺济礼咬牙恨道:“他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孟瑶心中一动,既然这样,不如就让他去撞一撞南墙,等到头破血流,自然醒转了,这话不敢明目张胆讲出来,便委婉道:“济义是个痴情人,值得一叹,不如让他自己去向我大伯提亲……”
还没讲完,就被贺老太太打断:“不许孟月进我家门。”
还是贺济礼明白孟瑶的意思,道:“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媳妇的大伯,决计不会把闺女许配给济义,等到他自己碰壁灰了心,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老太太到底捧出过一个状无,不算太糊涂,暗自一寻思,贺济礼之所以能娶到孟家的媳妇,是因为他有功名在身,而贺济义只是个白丁,即使是庶出女儿,孟兆均也不会允的,他乃朝廷三品大员,要顾着脸面,可不比齐家只是末流。
贺老太太这种一想通就笑了,命人去叫贺济义来问话。
贺济义虚浮着步子,迈进第二进院子的西次间,一抬眼,见众人都在,忙把手中攥着的香襄,悄悄塞进了袖子里去。
贺老太太笑着与他道:“我儿,有桩大喜事讲与你听,娘与你寻个媒人,到孟家提亲,如何?”
贺济义不敢相信,问道:“娘要与我娶谁?”
贺老太太指磁卡他,向贺济礼夫妻笑道:“瞧这傻小子。”
孟瑶掩嘴笑道:“怕是欢喜糊涂了。”又向贺济义道:“娘准备把孟月与你娶回来,你乐意不乐意?”
三人想着,贺济义听到这消息,必要高兴到跳起来,然而他的表现,让众人大惑不解,只见他脸上虽有惊喜,却不到十分,再仔细打量,甚至能瞧出一丝愁容来。
他在愁什么?担心孟府不同意?不对,若他能事业先想到这个,先前也不会磨着贺老太太去提亲了。孟瑶满腹狐疑,看了看贺老太太,又看了看贺济礼。
贺老太太招呼贺济义上前,拉着他的手问道:“小二,你这是怎么了,不想娶孟月了?”
贺济义忙道:“想的。”
贺老太太松了一口气,又问:“既然想要,为什么不高兴?”
贺济义的右手藏在袖子里,紧攥着香囊道:“我没不高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贺济义吞吞吐吐,半晌没个全话,再问,他干脆跑出去了。
贺老太太三人面面相觑,贺济义这是怎么了?
孟瑶想了一想,当着贺老太太的面,叫来外院的小厮林森,问道:“二少爷这几天,可曾出门?”
林森今年才十三,尚示总角,因此进得内院,他专门负责在少爷们出门时作跟班,所以孟瑶叫他来问。
林森想了想,贺济义不比贺济礼好静,他是个待不住的,哪一日不朝外跑几回,哪怕有了守冰窖的差事,到了晚上,也要溜出去的,林森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贺济义前些日子,跑了两趟城南,便如实回报给孟瑶,又道,:“二少爷不许小人跟着,只叫小人在八爷胡同里候着,因此了具体去了哪里,小人不知情。”
孟瑶还未接话,贺济礼唬了脸,道:“你怎么当差的,下去领板子。”
孟瑶忙拦他道:“他是下人,济义是主子,难不成济义让他等着,他能违命不成?”
贺济礼这才放过了林森,叫他下去了,又暗暗打定主意,待会儿得“提点提点”他,往后再遇见这种情况,怎么也得暗地里跟踪。
孟瑶垂眼看地下的青砖,觉得八爷胡同这名字,分外耳熟,遂苦苦思索,还没等她想出来,贺济礼先道:“别想了,八月爷胡同就在你娘家隔壁,因那里住过一位八皇子,才取名为八爷胡同。”
孟瑶和贺老太太阳一听这话,都惊呆了,照这样讲,贺济义多半是去过孟府了?还不只一回?
贺老太太突然双手一拍,道:“定是济义跑去会孟月,结果连门也没进成,他灰心丧气,才会如此。”说着又笑起来:“这样倒好,省了我们假意去提亲。”
孟瑶与贺济礼想视一眼,各自摇头,都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孟瑶问贺老太太:“那还去向我大伯提亲么?”
贺老太太想了想,道:“不忙,且等我再问问济义。”
孟瑶点了点头,同贺济礼退下,回到第三进院子,那边贺老太太忙着问贺济义,这边孟瑶也没闲着,亦忙着找人来询问,不过她所问的,都是归田居的下人。
归田居的一等丫头知茵,首先透露了消息,“二少爷这几日,要么在池子边踱步,要么在后罩房晃悠,回到房里,也是一个人呆着,手里捧个香囊看。”
香囊?哪里来的?“齐姑娘给绣的?”孟瑶明知不可能,还是问了一句。
果然知茵直摇头,道:“二少爷待齐姑娘,还同先前一样,轻易不许她进前院。”
贺济礼皱眉道:“怎么不早些来报。”
知茵红了脸,道:“奴婢想着,不过是一个香囊,多半是二少爷有了意中人了,这事儿他自会去向老太太讲,奴婢不敢多嘴。”
孟瑶一眼看出知茵心里绕了好几道弯,当下也不点明,只嘱咐她,往后不论大小事务,只要有反常的一律上报。
知茵高高兴兴干干脆脆地应了,脸上甚至带着喜色,孟瑶待她下去,向贺济礼道:“这丫头心不小呢,可惜这会儿没功夫理她。”
第七十五章 贺济义的心思(下)
心不小?那就是向朝上爬了?贺济礼眉头一皱,嘱咐道:“上点儿心,办完济义的事,就去处置她,我可不愿家里又养一闲人。”
孟瑶想了想,却道:“倒也不算闲人,她本就是咱们家的丫头,就算怎么着,一样要做活,只不知忠心如何。”
这却是想朝贺济义屋里安插心腹的意思了,虽有些忌讳,但贺济礼想到自家兄弟的那些不着调,竟没有说甚么,只道忙完这阵子再作打算。
夫妻俩并排坐在两张椅子上,各自冥思,一时小丫头端上消暑凉饮,竟无一人想起端碗。良久,贺济礼挥退房中下人,似下定了决心,缓缓道:“不能放任济义这样下去了,不然他要毁在这件事上。娘一向偏着他,只怕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咱们接手罢。”孟瑶挑眉道:“这事儿还消问?随便一猜就知道了,只怕你顾及兄弟之情,狠不下心,下不去手。”
贺济礼紧攥着椅子扶手,道:“只要他历经此事能警醒,再不犯糊涂,我有甚么舍不得的?”又问:“此事你有甚么见解,不妨讲来听听?”
孟瑶与他分析道:“八爷胡同就在我娘家隔壁,他不但去过那里,还不让林森跟着,一准是去我大伯家见过孟月了。”
贺济礼插嘴道:“你娘家那是真正的深宅大院,他竟见着了?”
孟瑶笑骂他糊涂,道:“若没见着,知茵口中的香囊,是从哪里来的?”
贺济礼前后一联想,明白过来,贺济礼能进到孟家去,一定是孟兆均拿孟月的婚事与他换取箱笼的下落,而孟月则赠与香囊相诱。
“可恶!”贺济礼摔了盛凉饮的碗,也不知是在骂孟兆均和孟月,还是在骂不醒事的贺济义。
孟瑶看着那只五彩鱼莲纹碗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忍不住眼角抽了抽,不高兴道:“这是我的陪嫁。”
贺济礼一时手足无措,只好迢:“完了事我赔你。”
孟瑶斜瞥他一眼:“双倍。”
趁火打劫!贺济礼咯吱咯吱磨了磨牙,心一横,道:“只要此事能圆满完结,我赔你一整套。”
孟瑶垂了眼帘,叹气道:“若按我的法子来,只怕我伯父有大灾难,你赔我一套碗碟算甚么?”
孟兆均这大房有难,势必会拖累二房,故而她有此一叹。贺济礼有些不解,究竟是甚么法子,能让孟兆均有难?
孟瑶招手叫他探过身来,附耳几句,让贺济礼大吃一惊:“这真是一计狠招,闹不好,你大伯是要丢官职的。”
孟瑶一下一下扣着小几,道:“正是…我还是先回娘家一趟,问一问我娘的意思,不然若是连累了孟里,我难咎其责。”
贺济礼沉吟片刻,道:“我陪你一道回去。”说着,便去唤人准备轿子,笑曰:“赶个早,还能去岳母家蹭顿饭。”
孟瑶见他如此热心,暗暗不好意思,他是为了她娘家的事忙前忙后,她却趁机敲诈,不过一个碗罢了,算了,等他再提起,就说是开玩笑的。
轿子都是现成的,很快备好,二人禀过贺老太太,便朝孟府而去。
才下过一阵阵雨,孟府的朱漆大门,在雨水洗刷过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孟瑶自轿窗朝外望去,禁不住地想,不知他l这里,是否会变个颜色。
温夫人仿佛知道他们要来,直接让万妈妈把他们引进了东耳房的东次间,这里隐蔽,方便讲话。
夫妻俩与温夫人行过礼,到椅子上坐下,先问候道:“娘/岳母近来可好?”
温夫人摆了摆手,直接切入正题,道:“等把这起子小人都除了,我才真的好呢。你们家的贺济义,前几日到我们家西院去过两趟,我正着人查探他与你大伯讲了些甚么,可惜他们防范甚严,至今还未有消息。”
孟瑶道:“还能讲甚么,左不过是有关于箱笼。”说着,把她夫妻二人方才在家讨论的结果,讲与温夫人听。
温夫人这才知道,贺济义竟是迷上孟月了,她同孟瑶夫妻一样,恨铁不成钢,却又有些理解,毕竟贺济义在乡下见的,多是些粗俗村姑。,突然见着一个娇滴滴又会弹琴的大家小姐,心动也是正常。
温夫人又听说贺济义是想要帮孟兆均的徉子,着急起来,但想了一想,却又放下心————她的婚期,离现在不到半个月了,那么些日子都瞒过了,还怕这半个月?
孟瑶却不这样想,道:“大伯对那些箱笼,志在必得,只怕他正盼着娘快些出门子,好名正言顺地下手呢。”
温夫人仔细想了一想,还真是如此,两房没有分家,等她一嫁,二房就只剩下来成年的孟里,那些箱笼,自然也只能算在他名下,与温夫人没了关系。孟兆均若是客气,可打着伯父替弱侄保管财产的幌子,明察暗访,私下向贺家收回箱笼;若是不客气,大可以没有分家、孟里的箱笼是公产为由,上告官府,打一场官司,正大光明的拿回箱笼。
温夫人想通这关节,急出一身冷汗,大悔:“怎地忘了,我这一手,是防不了小人的,以你大伯那样的无赖脾性,不抢光我二房财物,是不会罢手的。”
孟瑶沉声道:“女儿倒是有一招治本的,只是有些恶毒,且怕牵连了孟里,因此特来请娘亲示下。”说着,压低了声音,将她的计划全盘托出。
温夫人听完,有一瞬间的愣神,这招术的确够狠的,孟兆均就算不丢官,也得降职。但她马上又涛醒过来,道:“就这么办,所谓打开不死随楞上,若不狠压他一回,他是不会收手的,难不成累你们防范他一辈子?”
孟瑶担心道:“若是真寓他丢了官,只帕要影响孟里的前途。毕竞是亲大伯,而且没分家,在外人眼里,咱们可是一家人。”
涅夫人思忖一时,微红着脸遂:“你大伯若就此丢官,确实不好,影响你弟弟的前程事小,吃不上饭,赖在二房不走事大,不如请你乔三叔暗中帮忙,只降他的职,不罢他的宫,这样既不会影响你弟弟,又不会使他们回乡来碍你们的眼。等到事情了结,分了家,再狠压他们一回。”
孟瑶道:“若大伯存心要夺我们二房的财产,岂会同意分家?他若一心拖着,族中尊长也奈何不了他。”
温夫人的脸更红了,道:“只要他还在官场混,你乔三叔就有法子整治他,道着他非分家不可一——你乔三叔既然要娶我,就得护住我儿子,不然叫他好看。”
孟瑶听到这里,觉得计划完美无缺,松了口气,这才觉出温夫人使用了“你乔三叔”一词,登时颇不厚道地掩嘴偷笑。
温夫人狠瞪了她一眼,椎她迢:“没事了?赶紧家去罢。”
这下连贺济礼也忍不住笑起来,又警觉在岳母面前不可放肆,忙死死憋住,扶了孟瑶三步并作两步出门,才放开笑了一回。
温夫人难得害臊一回,没出门相送,只命万妈妈拎了早就准备好的大包小包的安胎药材和方子,将他们送上轿子。
回到家,孟瑶忙着招呼知梅等人,将药材分门别类,暗道,还是亲娘知冷知热,婆母名义上是来照顾自己,到如今也没见做甚么实事。
趁着丫头们都忙着,夫妻俩钻进卧房,栓上门,商量孟瑶想出的那计划。孟瑶是行事周密的人,取出笔墨,将步骤一一列出,道:“我伯父并不知箱笼里具体装的是甚么,倒方便了我们行事,且买些金银器皿,珍玩古董来。”
贺济礼想了想,否决了最后一项:“我们买来东西后,是要标上暗记的,古董怎么能行是拣些普通又值钱的东西买罢。”
孟瑶点头称是,又开始琢磨买东西的钱从哪里来,这是她娘家的事,总不能让贺济礼出钱,不如动用她的嫁妆。
她把这意思一讲,贺济礼道:“这些东西,又不是收不回来,谁出错都一样。”
这倒也是,当下二人不再为这个争执,转而讨论起上哪里购买物品。
贺济礼槿着手,笑道:“我有个学生的父亲,刚死了一房外室,担心睹物思人,想要变卖,价钱都是极便宜的,我早就想买了来,又怕太晦气,所以一直没下手,不如就便宜了你大伯?”
孟瑶笑道:“正是要晦气的东西送给他才好呢,等到咱们再收回来,已是转了一道弯,不会有人再嫌晦气,正好脱手。”
贺济礼心想着既能摆孟兆均一道,又能做个二道贩子从中赚几个钱,不禁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命人到前院,遣小厮去问问那学生的父亲,东西还卖不卖。
孟瑶道:“若是东西买下,也别急着运回来,先到外头寻个工匠,悄悄儿地把暗记做好了再说。”
贺济礼点头道:“那是自然,这批东西,明目张胆地运到家里耒不妨,但要想偷梁换柱,还是得瞒着些一一济义就住在后面院子呢。”
第七十六章 愿者上钩(上)
夫妻俩当下商议定,出去询问的人也回来了,称贺济礼那学生父亲所持有的物品,仍未脱手,正降价销售呢。贺济礼一听,十分高兴,当即立起身来,要带上银子出去购买,临行前,他突然想起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忙驻足问孟瑶道:“娘子,照咱们的计划,济义定能找着箱笼,献给你大伯,那你大伯岂不是真会将孟月嫁与他?咱们家可不要这样的媳妇。”
孟瑶笑道:“你且放心,我大伯决计不会将女儿嫁与一名白丁,即便是庶女——他可是朝廷三品大臣,不是齐家那末等小官能比的。再说,就算他不要脸面了,孟家族中尊长都还健在呢,断不会允许他胡来。”
贺济礼听后骇然:“照你这样说,你大伯从一开始就是哄济义的?”孟瑶没有否认。
贺济礼顿足,气道:“平日里看济义挺机灵,怎么一沾上孟月的事,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我看他这是被被大伯卖了,还要帮着数钱呢。”
孟瑶一副“你才知道”的模样,似笑非笑看他。贺济礼又跺了跺脚,出门办事去了。傍晚,到底已入秋,?br /txt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