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第38部分阅读
妾室守则 作者:rouwenwu
老太太到底没能挪到大房来,还是喜事一桩,因此孟瑶甩着手帕子进门时,脸上是笑容一片。
孟里抱着小囡囡,自第二进院子的葡萄架下钻出来,朝孟瑶脸上看了看,笑问:“大姐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只不知是甚么喜事,也讲来让兄弟我高兴高兴?”
小囡囡见大人高兴,她便也高兴,笑嘻嘻地拍着小手学说话:“高兴,高兴。”
孟瑶上前接过她,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再将方才贺老太太想来大房,李氏大发脾气差点动手打人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
孟里同她一起朝厅里走,诧异道:“贺济义竟娶了这么个人物?哪里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这位弟妹,来历可不简单。”孟瑶把贺济义设计魏姑娘不成反被设计的事,当作一桩笑话,讲给孟里听,笑道:“魏姑娘设的好圈套,也挑得好人,我真真是佩服极了。”
“咱们城里竟来了位这样的人才?”孟里本就恨着贺济义,因此听得很开心,连称这位魏姑娘,同他是一路人,而且技高一筹,并道:“一定要寻个机会,向她讨教讨教。”
孟瑶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她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轻易不肯出门的,你如何向她讨教?”
孟里急得挠腮抓耳,央道:“大姐,你不是同她熟么,帮我寻个机会,让我见一见她罢?”
孟瑶直摇头:“胡闹,你这不是要坏了人家的清誉么?”她说着说着,心中一动,这魏姑娘的年纪同孟里相仿,若他们真看得对眼,倒是美事一桩。想到这里,孟瑶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若真想向她讨教,也不是没得办法,且使个媒人去她家提亲,将她娶到家里来,日后想怎么见就怎么见,想怎么讨教,就怎么讨教。”
孟里少年心性,还没想这么远,闻言一愣:“大姐怎么突然就扯到我的亲事上去了,我只不过觉得她性子对我的胃口,想同她闲话几句而已。再说了,我可不愿娶个素未谋面之人,这你是知道的。”
“这可就难办了。”孟瑶哪会不知道自家兄弟的拧脾气,要不是为这个,他也不会不顾温夫人和乔三老爷的面子,驳回了西京的那门亲事。
孟里捏着小囡囡的腮帮子,嬉皮笑脸地向孟瑶道:“大姐,你看,我想向那魏姑娘讨教一二,就得先见见她;若依你的意思上门去提亲,也得先见见她,既然都是一个‘见’字,你何不就安排安排,让我们见上一面再说?”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客
这若换作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孟瑶定要说他“居心不良”,但面前站的乃是她亲兄弟,她就不由自主地心软了,道:“正好我和你姐夫打算请她过来吃顿饭,到时她进来时,你就装作恰巧要告辞,在门口见上一面罢。”
“好,好。”孟里高兴地继续捏小囡囡的脸。
他的心思,孟瑶岂有猜不到的,准是想先瞧一瞧这位魏姑娘的容貌,再听一听她的谈吐,若是中意,立马使媒人去提亲,若是看不上,就只当是见了位朋友。
这时贺济礼提着直裰,气喘吁吁地进门,一眼就看到孟里正在捏他宝贝闺女的脸蛋,连忙跑过去夺过来抱着,责备道:“有你这样当舅舅的?捏坏了怎么办?”
逗弄下小外甥女也不行?贺济礼何时护女到这程度?孟里愣住了。
孟瑶推了推孟里,小声道:“他不是与你置气,别理他。”
孟里明白过来:“你们又吵架了?”
“谁稀罕与他吵架。”孟瑶拉着孟里坐下,与他闲话,看都不看贺济礼一眼。孟里自然是向着自家姐姐,十分配合,也不朝贺济礼那边看。
贺济礼登时落了个没趣味,只得同小囡囡聊着天,上院子里去了。
孟里见屋内没了旁人,便问孟瑶道:“大姐,你方才回来时,不是高高兴兴的么,怎么却是同姐夫吵了架,这是为何?”
孟瑶将他们夫妻俩树下闹别扭的事,讲给孟里听,道:“我讲得又没错,他却给我脸子瞧,谁受得了。”
孟里作为男人,却能理解贺济礼的感受,破天荒地头一回帮着贺济礼讲了话的,道:“他家老母亲再有不是,也是他家的人,见不得别个来指责,这是人之常情。大姐你想想,若我给你娶个弟媳妇回来,到你面前讲我们娘亲的不是,你心里可高兴?”
孟瑶想了想,的确不会怎么高兴,说不准还会当场翻脸,但她仍强辩道:“我们的娘,可不跟我那婆母似的讨人厌。”
“就算我们的娘讨人厌,你就准许我媳妇人前讲她坏话了?”孟里见她转不过弯来,继续开解她道,“贺老太太再有不是,也是姐夫的亲娘,有些事情,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何必非要在姐夫面前讲出来,让他不痛快?——他又不是没在贺老太太面前向着你。”
孟瑶心里憋屈得紧,但仔细想想,确是这个道理,贺济礼还算是好的,若换了那等愚孝的,说不准刚才就把贺老太太给领回来了。
或许做人媳妇,生活就是如此,孟瑶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贺济礼抱着小囡囡,没笑颜开地进来,问孟瑶道:“闺女要吃糖,哪个罐子里有?”
这一看就是方才在门外偷听,才有了这副样子,孟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孟里就在旁边,抓起一条鸡毛掸子,就朝贺济礼身上招呼。
贺济礼没料到她人前也来这一招,吓得四处乱躲,又怕碰倒了瓶瓶罐罐要心疼,好不忙活。小囡囡还不曾见过这种场面,兴奋地拍掌叫好,揪住贺济礼的衣领,应和着孟瑶,连声喊打。
孟里先是一愣,随即捂住眼睛朝外走,故意用了酸溜溜的口吻,道:“罢了,罢了,你们两口子打情骂俏,我还是告辞的好。”
孟瑶被他讲了个大红脸,连忙丢了鸡毛掸子去拉他,但孟里脚步飞快,已是去得远了,不过走到院门口又回过头来,冲孟瑶挤了挤眼睛,道:“大姐,别忘了我的事。”
“甚么事?”贺济礼趁孟瑶不注意,飞快地捡起鸡毛掸子,藏了起来。
孟瑶刚才没将他打着,心里不痛快,本来还是不想理他,但一想魏姑娘肯不肯来,看的还是贺济礼的面子,她为了自家兄弟,只得暂且忍下这口气,接了他的话,回答道:“孟里想见一见魏姑娘,向她讨教讨教,我已经答应他了。”
“讨教甚么?他有甚么好向魏姑娘讨教的?”孟里现在大小是个官,官要见民,还管甚么合不合规矩,因此贺济礼并未朝男女大防上头想,只是好奇孟里的目的。
孟瑶看了贺济礼一眼,道:“他想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整治贺济义,因此想向魏姑娘讨教一番。”
贺济礼被哽得讲不出话来,深悔刚才为甚么要多嘴问那一句。孟瑶自他怀里接过小囡囡,头也不回地逛园子去了。贺济礼又开始觉得没趣味,只得摸了摸鼻子,寻了个帖儿出来,以孟瑶的名义写了,请魏姑娘隔日来园中赏花,顺路吃个便饭。
魏姑娘再能干,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孤身一人住在这城里,人生地不熟,不能轻易出大门,也没个亲友来串门子,正是烦闷无聊的时候,因此一接到贺济礼的帖子,就提笔回了一个,答应一定去作客。
贺济礼以孟瑶的名义请客,并未告诉她,因此孟瑶直到接到魏姑娘的回帖,才知道她要来吃饭,一想到家里园中都还没布置,急得直跳脚,到底还是挥着鸡毛掸子,把贺济礼揍了几下才甘心。
贺济礼直嘀咕她这是跟李氏学的,都是李氏开的“好头”,知梅却想起他们才成婚不久时,孟瑶就曾拿镜子当武器训过夫,忍不住捂嘴偷笑。
夫君打也打了,但事情还是得自己做,魏姑娘明日一早就要上门来做客了,得赶紧打听打听她爱吃些甚么,把菜单拟出来,明儿好让人赶早去买菜;园子里也得收拾收拾,看看魏姑娘喜欢甚么花,就把酒水摆在那花下;还有屋子里要洒扫,熏炉里要添香……孟瑶对着大小丫头婆子一通指挥,忙得头昏脑胀。
下人们从来没见过自家主母这般着急,不禁好奇这位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孟瑶如此看重。
只有孟瑶自己才知道,看重魏姑娘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孟里,想给魏姑娘留下个好印象。她忙着忙着,又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她就着起急来了,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老成。
第二日一早,屋里园里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东风,孟瑶猛一拍巴掌,遭了,光只顾着要给魏姑娘一个好印象,却忘了准备最重要的一环——孟里那里还没去通知呢。
只怕魏姑娘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不知现在派人去,还来不来得及,孟瑶火急火燎地叫来知梅,吩咐道:“叫个跑得最快的人,赶紧到城南去将里少爷请来,记得别费时间多话,拉了他就走。”
知梅知道她着急,应着就走,孟瑶却又叫住她道:“我糊涂了,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还是骑马去,叫个骑术最高的人,牵一匹最快的马,快马加鞭去请里少爷,拉他上了马就走。”
知梅连连点头,赶着去了,照孟瑶的吩咐,找了小厮林森,叫他骑马赶去城南,将孟里请来。
林森骑马一路狂奔到了城南,眼看着就要进入孟府所在的巷子,却叫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堵住了去路。他身上有差事,不敢耽误,只得赶紧下马,朝人堆里挤,准备走着进去。
那群人正你推我,我推你,林森费了老大功夫,才堪堪挤到人群另一头,孟府大门就在不远处,他正要跑过去,却突然发现,孟里就在他旁边,站在一顶小轿子前,正与里头的人隔窗争吵着甚么。
林森顾不得去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前拉了孟里就走。
孟里吵架吵得正在兴头上,哪里肯走,挣住了问道:“你这是作甚么?”
林森一面使劲儿拉他,一面解释道:“小人是奉了我家大少夫人之命来的,具体请里少爷去作甚么,小人也不晓得,只知我们大少夫人着急得很,吩咐小人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里少爷请过去。”
难道是孟瑶出了事?不然怎会这般火急火燎?孟里闻言一惊,再顾不得吵架,大喝一声:“都别吵了,少爷我今儿有正事!”
那群人一听,除了少数几个外,纷纷朝外退去,让出一条路来,看来他们大部分都是孟府之人,才这般听命。
孟里借着这条路,冲了出去,翻身上马,丢下林森,独自朝贺府奔去。他急吼吼地来到贺府,直接策马冲过大门,一直奔到二门前才下马,拔腿朝里跑,高声叫道:“大姐,出甚么事了?”
孟瑶就在二门里头等着呢,见他赶在魏姑娘前头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拦住看也不朝旁边看一眼就直朝里冲的孟里道:“祖宗,你乱嚷嚷些甚么,魏姑娘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当心被她听见,觉得你轻浮。”
“魏姑娘?关着她甚么事?不是大姐有急事叫我来?”孟里没听明白,有些莫名其妙。
孟瑶拉着他朝里走,笑道:“是急事,不过不是我的急事,而是你的急事。你那木头木脑的姐夫,以我的名义悄悄儿请了魏姑娘来,却又不告诉我,害得我一通好忙,都忘了通知你先一步来躲着。我生怕你落在了魏姑娘后头,这才着急慌地派人去叫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来是你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姐你怎么了呢。”孟里抬起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大松一口气,旋即又高兴起来,拉了孟瑶快步朝第二进院子厅里走,边走边道:“魏姑娘马上就要到了?那我得赶紧进厅里坐着去,不然待会儿魏姑娘来了一看我满头大汗,哪里像是个马上要告辞的人。”
告辞同满头大汗有甚么关联?孟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再一看孟里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了。
孟里还真是着急,到了厅里,没等孟瑶开口,自己一叠声叫人上茶,让小丫头们都愣住了。知梅赶紧从壶里倒了一盏现成的,放到一张小几上,请他坐下,道:“里少爷,这茶水不是现煮的,你别介意,反正你也是装装样子,且将就将就罢。”
孟里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却又把眼一瞪,道:“谁说我是装装样子?记住,本少爷已来了半天了,正准备要告辞。”
“是,是,奴婢记住了,万不敢误了里少爷的事。”知梅笑着道。
孟里刚把头上的汗擦干,魏姑娘就来了,小丫头进来报道:“魏姑娘的轿子,已到二门口了。”
孟里赶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来,还别说,他到底是做官的人,模样一摆,还真有几分稳重的样子。
他哪次来贺家,不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满屋的丫头婆子们都没见过他这副样子,皆捂嘴偷笑。
孟瑶故意笑骂他道:“既然是告辞,怎么不见你站起来,坐着作甚么?”
一句玩笑话,孟里却涨红了脸,孟瑶觉得奇怪,朝后一瞧,原来是魏姑娘已到了厅门口,正盯着孟里看。
再回头时,孟里的脸愈发红了,孟瑶很是奇怪,这魏姑娘虽说为人行事令人佩服,但并非花容月貌,远不到让人见之忘神的地步;况且孟家丫鬟成群,孟里又不是没见过姑娘家,怎么偏生见了她就红了脸?
孟瑶正纳闷,回头一看,却见魏姑娘神色有异,双目圆瞪,银牙紧咬,分明是一脸怒气的模样。她心想糟了,魏姑娘准是在怪她不讲规矩,明明请了女客来,却令个男客坐在厅里。她生怕由此坏了魏姑娘对孟里的印象,慌忙上前解释道:“魏姑娘,这是我亲兄弟,长年在外为官,好容易休沐归家,特来看我,他这正要走呢,没曾想魏姑娘就到了,我这就叫他回避。”
不料魏姑娘却道:“回避甚么,不用回避,我这里还要谢谢大少夫人,帮我留住了仇人呢。”
仇人?孟瑶诧异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孟里。
孟里的脸更显得红了,结结巴巴道:“不,不就是没让你先过,怎么就成仇人了,那可是我家的巷子,你也太霸道。”
“你家的巷子?那路上写你家名号了?”魏姑娘丝毫不让,回过嘴去。
孟里走到魏姑娘面前,拉了孟瑶道:“大姐,你来评评这个理,我家门前的巷子,历来归我们孟家所有,城里人人都晓得的,她从我家门前过,同我的车驾挤在一处,我没拦住她让她另行改道,已是宽宏大量,偏她还得寸进尺,非要我让她的轿子先过去,你说这是甚么道理?”
魏姑娘马上还言:“你一大老爷们,让我这姑娘家先过去又能怎地?”
孟瑶听明白了——孟家门前的巷子,由于孟家历代为官,人称“孟家巷”,的确无形之中归了孟家所有,寻常百姓是不敢经由那里通过的,这魏姑娘是外乡人,定是不晓得底细,才让轿子从那里走。以孟里的个性,旁人走一趟孟家巷,倒也没甚么,不至于赶人,准是当时恰逢他也出行,两人在巷子口挤上了,又都是年轻气盛谁也不肯让谁,这才吵上了架,成了仇人。
多大点子事,至于这样吗,一个是堂堂的朝廷官员,一个是精明强干的女中豪杰,竟为了谁先谁后这样的小事,就在巷子口吵起架来,真是不可思议。孟瑶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或许我是年纪大了,竟觉得这样芝麻大的小事,不值得来评理。要不你们继续吵罢,论出输赢来,咱们在坐下吃饭喝茶。”
她这样一讲,孟里和魏姑娘的脸都红了,孟里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从来没见过这般泼辣的姑娘,一时气坏了。”
魏姑娘不满这样的评价,瞪了他一眼,道:“我更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从来没见过这般没肚量的男人,这才气坏了。”
“好,好,好,你们都气坏了,全是我这个主人的不是。知梅,赶紧上消暑凉茶,上薄荷点心,给两位客人消消火气。”相对两人的气呼呼,孟瑶笑得十分灿烂——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本来还担心甚么不合规矩,如今既然两人已见过面,又打过交道了,还管那么些作甚么,且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孟里和魏姑娘,还是别别扭扭,谁也不肯先坐下,孟瑶只得笑着上前帮他们搭话,先向魏姑娘道:“魏姑娘你不晓得,我这弟弟前几日就嚷嚷着要见你,非要向你请教整治恶人的秘笈不可。”
魏姑娘明显地被勾起了兴趣,问道:“整治恶人?他要整治谁?我又能有甚么长处,能值得他请教的?”她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热络,话刚说完就故意板起了脸,道:“他自己就是个恶人,还消整治别个?”
孟里察言观色这门课,学的不错,一见魏姑娘的态度有松动,马上就拣了张椅子,舒舒服服坐下了,道:“我哪里恶得过我大姐那小叔子贺济义,跟他一比,我简直是个大善人。”
贺济义可谓是魏姑娘在这城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仇人,闻言更感兴趣了,便也拣了张椅子坐下来,问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孟瑶见他俩终于搭上了话——吵嘴的除外,偷偷笑了,又连连给孟里使眼色,让他好好答话,别再得罪了魏姑娘。
孟里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正经地很,也不知有没有看懂孟瑶的意思,望着门帘回答魏姑娘的问题道:“他得罪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说着,将贺济义从以往到如今的种种“罪行”,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讲罢,还忿忿地道:“他现如今还欠着我三千五百两本金,外加三百两利息没还呢,上回说好是等他娶了亲,就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可如今他媳妇娶进门好些日子了,也没见他上门来还钱。”
魏姑娘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你还等着他娶了媳妇还银子,我劝你趁早别等了。他当初可是跟你说,他会娶个有钱娘子,等嫁妆进了他的门,就有银子还你了?”
孟里连连点头,道:“是,是,魏姑娘怎么知道?”
孟瑶听到这里,偷偷地又笑了,这事儿她早就讲给孟里听过,不然他也不会对魏姑娘如此神往,偏这会儿为了跟魏姑娘搭话,装出一副甚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看来自家兄弟对魏姑娘,很有几分意思,并未因为巷子口的一出争吵,坏了他对魏姑娘的印象。
魏姑娘笑道:“我怎么知道?这事儿就是我做下的,我自然是知道的。”她把觉察贺济义不怀好意,因而将计就计,拿自家粗使丫头陷害于他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又笑道:“对不住了,贺济义卖宅子得来的钱,全当作聘礼给了我家粗使丫头,如今他是身无分文,你家的债务,恐怕还得拖上老久了。”
孟里好奇问道:“聘礼他给了多少?”
“一千五百两。”魏姑娘带着些自豪道。
孟里击掌叫好,道:“魏姑娘手段果然高明,孟某自愧不如,我若有你这般计策,恐怕三千五百两银子早就到手了。”
魏姑娘此时已全然忘了方才同孟里的恩怨,极为感兴趣地问道:“贺济义是如何欠下你家债务的?可否讲来一听?”
孟里哪有不能讲的,只怕魏姑娘不问,马上向前探了探身子,眉飞色舞地讲起他当时设计贺济义的情景来。
孟瑶在一旁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悄悄走出去,躲到葡萄架下大笑。贺济礼抱着小囡囡走过来,见她这般模样,奇道:“客人还在里头,你怎么出来了,还躲在这里发笑?”
孟瑶今儿心情好,也就暂且忘了同贺济礼的不愉快,朝屋里努了努嘴,笑道:“你自个儿瞧瞧去。”
贺济礼当真去瞧了一回,回来道:“那两人相谈正欢呢,看样子极为投缘。”
孟瑶点头笑道:“看来孟里的婚事,有着落了。”
贺济礼对此却不怎么乐观,道:“细数你家少爷小姐,不论嫡出庶出——孟月不算,那是个例外,可有娶了或嫁了平民百姓的?就像我当初娶你,哪怕我有功名在身,就因为没有出仕,你族中对此便颇有微词。”
第一百七十章 不速之客(一)
贺济礼讲的是实情,魏姑娘家有钱不假,但布衣与官家,总是隔着一道门槛的,就像那些官宦庶出小姐,哪怕把给官宦作妾,也不肯轻易许给平民为妻;虽说嫁女高攀,娶媳低就,但对于官宦人家来说,再低也有个限度,平民家的女子,往往是不在考虑之列的。孟家是大族,孟里又是族中出类拔萃之辈,他的婚事,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不插手才怪呢,孟瑶想到这里,再望望屋里孟里那张满是喜悦的脸,沉默了。
要是温夫人在,肯定有办法,可惜她如今已是乔家当家夫人,作不得孟家的主了。孟瑶突然有些怅然,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回厅里去。
贺济礼瞧着她踌躇的样子,好笑道:“你是做主人的,客人还等着开饭呢,磨磨蹭蹭作甚么?”
孟瑶叹了口气,朝厅里走,贺济礼趁机也跟上了。
厅中两个人面对着面,正聊得热络,孟瑶略略一看,只觉得两人十分地般配,那孟里本就生得俊朗,加上穿了一件宝蓝直裰,愈发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而魏姑娘则明显地是北边打扮,穿了一身仿胡服,红绿短衣,窄衣袖,使得她整个人精神十足,英气勃勃,让人无法轻易挪开眼睛。
孟瑶越看越不忍心进去打扰他二人,还是贺济礼觉得把客人晾在厅里不妥,咳嗽了一声,才惊动了孟里和魏姑娘。
魏姑娘扭头见到他夫妻俩,神态自若,起身与贺济礼行礼,倒是孟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一会儿才上前见姐夫。
贺济礼是过来人,一瞧孟里这副模样,就知道他是动心了,但一想到方才他和孟瑶的推断,又止不住地替孟里感到惋惜,竟不知讲甚么才好,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了他到前面去吃酒。
孟瑶望着孟里的背影,暗叹一声,回转身向魏姑娘笑道:“他们男人家到前面吃酒,咱们也不能亏待自己,且挪到园子里去赏花,比他们更自在。”
魏姑娘自是客随主便,笑道:“真是太好了,我北边的家里,也有个园子,正想瞧瞧这南边的园子,与我们北边的有何不同呢。”
孟瑶又道:“我那园子里现开的有莲花,栀子花和白兰花,不知魏姑娘喜爱哪一种,我们就把酒摆在哪里。”
魏姑娘到底是北边女子,大方得很,一点也不拘束,并未讲“随主人安排”之类的话,而是认真想了想,道:“就在池边吃酒罢,好让我瞧一瞧莲花,另几种花在我们北边虽然也少见,但到底不比莲花稀罕。”
孟瑶听了,忙命小丫头到厨房传话,就把酒席摆在水池边,又笑着赞魏姑娘道:“魏姑娘选得好地方,这时节天气热,坐在水边吹着清凉的风,再看着池子里清凉的水,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
魏姑娘很受用这夸赞,笑容满脸,道:“那也得大少夫人这池子建得好,不然我上哪里看去?”
孟瑶与她说笑一时,估摸着园子里的酒摆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携了魏姑娘,准备到园子里去。
正在这时,看守第二进院子院门的小丫头一路小跑进来,顾不得礼节,直接附到孟瑶耳边,紧张地小声禀道:“大少夫人,不好了,老太太来了。”说完转身就跑,道:“我得赶紧去把花盆子藏起来。”
孟瑶见魏姑娘一脸诧异,觉得这是家丑,很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贺济义家那点子事,只怕魏姑娘比她还清楚些,于是便照实解释道:“是我家老太太来了。”
其实魏姑娘并未同贺老太太打过交道,甚至从未谋面,但她当初设计贺济义时,没少找人打听过贺老太太,因此对她的为人了然于胸,当下理解了方才那小丫头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冲孟瑶笑了笑,道:“大少夫人不必把我当外人,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罢。”
孟瑶被她这话逗笑起来,道:“不怕魏姑娘笑话,我这做儿媳妇的,还能怎么着,只怕到时候言语间对付不来,还得魏姑娘帮衬一二。”
魏姑娘一副仗义模样,笑道:“那还用说,这般偏心眼的娘亲,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到时候大少夫人别怪我讲话太粗鲁才好。”
话音刚落,就见贺老太太一头撞开珠帘,冲了进来。孟瑶看着那前后左右乱晃的珠子,皱了皱眉。一小丫头紧跟在贺老太太后头进来,紧张兮兮地回道:“我想进来禀报来着,但老太太跑得太快,怎么也没拉住。”
孟瑶没有怪她,摆了摆手,叫她下去了——以贺老太太的脾性,她要冲进来,谁能拦得住?
贺老太太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已让孟瑶觉得丢了脸,只顾着一双眼睛满屋子里乱转,兴奋地问道:“媳妇,听说你在家里请客,买了许多菜?我没来迟罢?”
原来是来蹭饭的,孟瑶哭笑不得之余,又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贺老太太是想要跟着他们过活,跑过来谈判的——若贺老太太就当着魏姑娘的面胡闹起来,即便魏姑娘是个知情人,孟瑶还是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
虽然孟瑶很不情愿饭桌上多个贺老太太,但既然她已经鼻子闻见味儿地来了,也总不好当着客人的面把她朝外赶,于是只得领了她同魏姑娘,一起朝园子里去。
这时节后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盛,东边栀子花,北边白兰花,中间一池子的莲花,还没走近,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已是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池边已摆下了一张小圆桌,桌旁一株大垂柳,恰好遮住炎炎烈日,人朝树下坐了,只觉得荫凉无比,丝毫不觉得热。
魏姑娘对这地方十分满意,坐下向孟瑶讨了一碟子鱼食,先赏莲花喂锦鲤去了。
贺老太太也想去瞧瞧那鱼肥不肥,但又怕跑了桌上的美食,只得忍住,把目光收回到饭桌上来。
不一会儿,便有小丫头自后罩房那边鱼贯而出,端着托盘来到桌子边,奉上精致佐酒小菜,斟上今年新酿的杨梅酒。
魏姑娘还没入席,贺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倒进了肚子里。这也太没得规矩了,就算是在乡下,也属于无礼之列罢?孟瑶直盯着贺老太太看,贺老太太却浑然不觉,咂巴咂巴嘴,嫌弃道:“这酒甜津津的,不够味。”
刚来到桌边准备入座的魏姑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因只有三人入席,桌子并不大,但桌面上足足摆了数十只小巧玲珑的白瓷碟子,里头盛着麻饮小鸡头,盐酒腰子,鹅排等下酒菜,并些时令蔬果。
贺老太太没吃过鹅,拿起筷子连夹三下,碟子登时见了底,孟瑶与魏姑娘面面相觑,贺老太太却皱着眉头道:“媳妇你也太小气,还有客人在呢,你却只端这一点子菜出来,三两筷子就没了。”说着,提了沾着口水的筷子,在各碟子上指指点点:“瞧这小鸡头,只划一人一个;猪腰子也只有一丁儿;还有这个雀雀,一共只有五六块……”
孟瑶偷眼看魏姑娘,见她忍笑忍得十分难受,当即很庆幸她是个知风雅的,不然听了贺老太太的话,还真以为是她这做主人的太过吝啬,连几盘子菜都舍不得呢,要知道这多品种少份量的下酒吃法,可是如今大户人家中最流行的,连稍微富足些的小门小户,都纷纷效仿呢。
这时,魏姑娘同贺老太太讲话了,道:“我饭量小,瞧着这些碟子倒好。”
贺老太太没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竟道:“那是你不做活!我瞧你骨架子虽不小,却是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百事不做的,自然吃不得饭。像我这等每日里忙进忙出,种田喂猪养鸡样样都来的,不多吃几碗饭,哪里来的力气?”
她如今还不是一样百事不做,田、猪,早就让孟瑶卖了;鸡,李氏进门第二天就给吃了——想忙还忙不着呢。孟瑶听贺老太太越讲越夸张,索性让小丫头吩咐厨房,给她做一大海碗猪头肉来,免得她出了门乱嚷嚷,说好容易来大房吃顿饭,还没吃饱。
小丫头很快把话传到了厨房,厨房的厨娘听说是贺老太太要吃,生怕猪头肉炖得太烂,贺老太太吃了觉得好,下回还要来,便将半边毛都没褪干净的猪头丢到淘米水里胡乱刷了刷,炖了个半生不熟就让小丫头端了上去。
但贺老太太是只讲份量,不讲质量的,见了那一大海碗连汤带水的猪头肉,高兴得很,根本不去计较熟透了没。她先拿筷子夹了夹,太生,没夹动,便丢了筷子,徒手去撕,好容易揪下一只猪耳朵,塞了个满嘴,笑呵呵地含混着道:“这才叫肉嘛,媳妇早端上来不就好了。”
孟瑶瞧着她这副样子,早就没了吃酒的心情,甚至不知作何表情才好。
魏姑娘则是从未见过贺老太太这般的人物,把她当作了一个笑话,笑嘻嘻地托着腮,盯着她汤汁淋沥的一双手直瞧。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速之客(二)
贺老太太见魏姑娘总盯着她看,还以为她是喜欢自己,心里便高兴起来,不住地朝魏姑娘身上打量,只见她的装扮,同城中其他姑娘很有不同,腰束得紧些,袖子缝得窄些,裙子下隐隐露出来的一双鞋,帮子也高些,她依稀觉得这身装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便悄悄问孟瑶道:“媳妇,这姑娘是哪里人?”
孟瑶闻言一惊,难道是贺老太太瞧出甚么来了?她没有立时作答,而是细看贺老太太的神情,没有发现甚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扯了个谎道:“她姓魏,就是我们这里的人。”
贺老太太不相信,质疑道:“听她讲话的口音,倒与济义那个媳妇差不多,身上的衣裳,也不是我们这里常见的。”
孟瑶继续扯谎道:“她家父母总在北边做生意,将她带了去,这才爱穿北边的衣裳,讲的是北边的口音。”
贺老太太“哦”了一声,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孟瑶回答贺老太太的话时,故意提高了声量,是想让魏姑娘听清楚,免得待会儿在贺老太太面前口径不一,穿了帮。
魏姑娘觉出了孟瑶的用意,趁着贺老太太正背对着她,冲孟瑶眨了眨眼睛。她刚眨完眼睛,贺老太太就回过了身,死命朝她身上又盯了几眼,重新转去问孟瑶:“媳妇,魏姑娘身上穿的衣裳,不知要几个钱?”
孟瑶哪里知道这个,朝魏姑娘努了努嘴,道:“她人就在这里,老太太想知道甚么,怎么不直接问她自己去。”
贺老太太当真就转了过去,面对着魏姑娘,笑容满面地问道:“魏姑娘,你穿的这身衣裳,老婆子还从来没见过哩,不知要花费几个钱,赶明儿我也做一套去。”
魏姑娘不知她突然问衣裳,是甚么用意,不过她心想自己又不怕她,照实说了又能怎地,于是道:“不贵,上衣和裙子,连料子带裁缝的工钱,一共五十两,不过这是北边的价钱,咱们城里做来得多少,我还不知道。”
“五十两?”贺老太太惊讶道,“五十两那得买多少猪!”
魏姑娘哈哈大笑:“猪的价钱,我可就不知道了,老太太自己算算。”
贺老太太当真掰着指头算起来,越算,脸上的笑容愈盛;越算,一双眼里的光就越亮。她掰完指头,颇有些急不可待地将凳子朝孟瑶跟前挪了一挪,凑到孟瑶近前,小声问道:“媳妇,这位魏姑娘,今年多大?”
孟瑶警惕地朝她看了一眼,摇头道:“她头一回到我们家里来,我哪里晓得这个。”
贺老太太不死心,又问:“那她家里有几口人?父母健在?可有兄弟姐妹?”
孟瑶继续摇头。
贺老太太还在问:“家里有屋子没得?奴仆多少?有没有田?有没有猪?”她说着说着,自己又笑起来:“瞧我这糊涂的,你方才说过,她家是做生意的,怎么会喂猪,不过良田应是有几亩的,你不晓得,我们村里最大的财主,田地万顷,就是做生意起家的,那些生意人,你别看他们走南闯北,其实一赚点钱,就爱置田地……当然,猪也没少喂……还有鸡……”
她有的没的讲了一箩筐的话,若不是孟瑶深谙她性格,就要当作是闲话了——这分明是对魏姑娘有意,打听消息来了。只是贺济义才刚新娶了亲,她却又打魏姑娘的主意,这也太……不过贺老太太此人,甚么不合常理的事做不出来,加上她如今穷得狠了,就算有些顾忌,也都抛到脑后了。
孟瑶看着贺老太太不停张合的嘴,暗叹了一口气,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初她一个寡妇拖着两个孩子的时候,不一定就比现在宽裕,但却能安守本分,勤恳度日;如今享了几天福再去受苦,就一天也受不了了,成天变着方儿地打别人的歪主意。
就在孟瑶暗自叹气的时候,贺老太太已讲完了话,眼巴巴地望着她,央道:“媳妇,你去帮我问问呀。”
“问?问甚么?”孟瑶刚才光顾着想自己的,根本没听清贺老太太最后的话。
贺老太太很不满她居然在关键时刻走了神,嘴角一拉,道:“去问问魏姑娘的家世。”
孟瑶问道:“老太太要知道这个作甚么?”
贺老太太支吾道:“我娘家有个侄子,同魏姑娘年纪相仿,我想着,他们配成一对儿,倒正合适。”
孟瑶笑了笑,将她才刚问过的问题,抛了回去:“不知老太太那娘家侄子今年多大?她家里有几口人?父母健在?可有兄弟姐妹?家里有屋子没得?奴仆多少?有没有田?有没有猪?瞧我这糊涂的,魏姑娘家是做生意的,自然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老太太的娘家侄子,家里有几间店铺?”
贺老太太张口结舌,呆了一会儿,气愤道:“我看你就是不想帮这个忙。”
孟瑶也生起气来,道:“你要问,自个儿问去,我没那么厚脸皮。”
贺老太太嫌她不肯帮忙,言语间还不恭敬,狠狠瞪了她一眼,当真转过身去,自己问魏姑娘道:“魏姑娘,不知你今年多大了?……”
魏姑娘冲她连连摆手,笑道:“老太太,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必又重复一遍,免得口干舌燥,倒多喝些水。我告诉你,我早已许了人家了,你的那些痴心妄想,赶紧打住罢,不然传到我未来婆家耳里去,打上了你的门,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姑娘,怎么讲话比孟瑶还难听,贺老太太皱了皱眉,看在魏姑娘家钱比较多的份上,按捺着脾气问道:“不知魏姑娘许的是哪户人家?”
“说了你也不知道。”魏姑娘神情倨傲。
贺老太太更为生气了,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虽然是个乡下婆子,可我儿子却是州学教授,我在城里住了这几年,也颇认得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孟瑶听到这里,又觉得丢脸,又觉得好笑,忙向魏姑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胡乱编个人出来,赶紧堵住这老太太的嘴,不然实在是嫌呱噪。
魏姑娘随意胡诌了一个名字,贺老太太没听说过,脸上讪讪的,终于打住了话题,但嘴里犹自嘀咕“可惜了”等语。
孟瑶生怕贺老太太待会儿又生出甚么事端来,便将位子挪了一挪,坐到了她与魏姑娘中间,把她们给隔开了。过了一会儿,贺老太太大概是觉得没意思,吃完那一海碗猪头肉,便走到池子边,一面瞧那池子里的锦鲤,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