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鹊衔巢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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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鹊衔巢 作者:rouwenwu

    去给她添些热茶。自花灯会过后大半个月,青昭变得沉默起来,连凤羽偶尔过来的挑衅也置之不理。她知道她是为苍梧的事忧心,但也束手无策,息婔将军早说过,陪伴她,助她做好她想做的任何事,就是她的职责。

    青昭,若我说,我可以跟你分忧的,你可是愿意同我分享你的苦闷?那迦抬头望天,无语轻叹。却见苍梧那边天空出现一抹异样的红,大为吃惊,忙转身跑向青昭所在处。

    到门口,见门紧掩,才记起青昭是在修习心法,不可打扰。急得在门口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小青娥看到这一幕不禁觉得好笑,“多大的事能把那迦姐姐急成这样?左右青昭姐姐这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真有急事,你不妨去找找师傅,安排妥当了再告诉青昭姐姐也是不迟的。”

    “跟他说有何用。”那迦有些气恼。转眼一想青昭连自己身份都能告诉师傅,同他说一下也未必没用吧。想到此,对青娥说道:“那我去道长那了,待昭儿出来了,你告诉她一声。”愈想愈急,也不耐烦慢慢走,直接施展苍梧秘术,如疾风般掠过。

    守在幽若殿的小童只觉人影一闪,口还未张,那人影就飘入大殿。

    那迦头也不抬,直接跪地道:“还请道长恕那迦无礼,实在是有要事需同道长商讨。”

    “起来说吧,所谓何事?”流冥从榻上坐起身,难得神色凛然。

    那迦起身,擦掉刚刚由于心急落的泪,定神回道:“本想直接找小姐的,可她正在修习心法,打扰不得,想到告知道长,说不定也能想出办法。”

    “嗯。”流冥微微颌首,示意她继续说。

    “我刚在外面的时候,看见苍梧那片天空染上了红色。”

    “怎么会这么快?到了满月的时候?”流冥也是吃惊无比,心念一动,想到那个诡异的司命大人,“是不是他搞的鬼?想逼迫昭儿早日做出选择?”

    那迦摇摇头,“不管怎样,司命大人不会拿苍梧的安宁开玩笑的。”

    “如今……怕是不久就会有人接青昭下山了。你还是去告知她一下,让她有点准备。”流冥暗暗思索着,天生异象,那个漩涡终是要将昭儿拖进去,她能顺利度过此关才好啊。

    “传令下去,这些日子山上众弟子要加紧习武,不可懈怠,更不可随意滋扰事端,违令者赶下山,剥除菫理山弟子的身份。”流冥沉声吩咐,待小童下去传令,才与那迦一起去寻青昭。

    青昭刚修习完,擦掉头上的汗水,饮着青娥送来的清茶,才觉得重回人间。看着那迦与师傅一同走过来,略有些诧异,“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流冥挥手,待不相干的人退干净,才开口:“苍梧好像有些不妙,天空出现了红色。”

    “啪”,青昭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脸色也白了几分,“我还差几日及笄……他们就真的,半点都不能等了麽?”

    那迦上前抱住她,低语安慰,”大概是误会,可能跟你无关呢。”

    青昭勉强笑道:“怎么可能,每一次天生异象,都是说天命圣女已选定,只有取圣女的三滴血来灌溉凤栖花,异象才会退,不然则国土不宁。”她侧过头,神色萧瑟的问流冥,“师傅,可是这样的?”

    流冥沉重的点点头。

    青昭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一把扑向流冥怀里,嚎啕大哭:“师傅我是真的不想啊,我还指望着能跟您一起仗剑走江湖呢,我这么笨,又任性又不乖,怎能用一生护苍梧安宁嘛?”

    那迦也不禁暗暗落泪。天命圣女,苍梧连王上见了也得虔诚对待的人,受着苍梧民众最高的敬仰,更要用毕生血力护这片土地安宁。那时息婔将军抚摸着她的脸叹道:“孩子,你以为你是最可怜的,却不知更有人,生生被神之手截断了日后的无限可能呢。”

    一时屋子里愁云惨雾,哭声不歇。

    从哥哥那里偷溜出来的凤羽听着这声响,疑心她二人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趁其不备,一脚踢开门,待看见屋里的景象,傻傻杵在那里,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众人。

    还是流冥最先反应过来,冷声道:“不是告诫过你吃药期间不要乱跑,注意保暖麽?你是不想好了是不是?”

    凤羽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穿了斗篷,今日也不冷,是我惦记青昭姐姐,才跑过来看的。”这些时日相处,她还是知道这个看起来清俊无比的的道长并不那么好说话。

    “那又是谁教你进人屋子不通报不敲门,用脚踢开的?这就是世家女子的规矩?”那迦半点不客气的驳斥道。

    “我……”凤羽气红了眼,看向青昭。怎奈青昭此时两眼茫然,自是凄惶委顿,别说没有看向她,连众人刚才的对话都未曾听进去。凤羽等半晌,见众人都不怎么搭理她,才委委屈屈的离去。

    “流冥拍拍青昭,示意她起身,轻声说道:“也无妨的,还没到那一步。这些日子你也不必苦练了,多走走,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去,不论什么为师都给你弄到。就算是真的,也没道理将你一直拘在那宫里是也不是?到时候昭儿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青昭听师傅如此说,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虽说还是有些苦闷,但刚才也痛快哭了,这时见师傅的衣襟都被她打湿了一大半,方觉得不好意思。

    “看看你这样儿,哪家的圣女像你这样动不动哭鼻子?你呀……也就是能呆在我身边小打小闹一下,哪能担那么重的担子!”流冥见她不哭了,才松一口气,想着法打趣她。

    青昭没好气的撇撇嘴,“师傅也就会欺负我!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们不用担心。”见那迦神色焦急,张嘴欲说什么,她伸出手制止,“先说好,不准偷偷跟着,我只是去散散心。”

    是有些时日没有好好的看这菫理山了,往日觉得稀松平常的景象,这时看来,也别有一番感触。青昭只是信步走走,谨若殿众弟子习武的声音听在耳里,无端觉得安心。有些许阳光洒在脸上,虽说不上有多舒服,但那亮光还是让人心生暖意。走着就到了碧落崖边种植支离花处,她扫开青石上覆的雪,坐下去,眯起眼睛好好的打探这支离花。

    支离花是有名的疗伤圣物,传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当日她问师傅是不是果真如此,师傅嘲讽的笑笑,“那不过是得不到它的人在讹传罢了。”虽说如此,还是有人不畏艰险登到此处,奢望能取得一支回去。

    支离花生在碧落崖上,自有其特殊之处。且不说花正处风眼,单是周遭的屏障,一不小心触动,被反弹坠入崖底,崖下的碧落水又哪里是叫的好听,吞一口嘴里,便是无法解的剧毒。看起来平凡的支离花,哪是那么容易触摸到的。

    支离花色泽浅淡,几欲透明。小小的五片花瓣,叶子也生的小巧,整支不过手掌大。端得是可爱无比。

    青昭微微向前俯身,想看的更清楚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当心!”

    声音悦耳,如上好的玉石相撞,听着就让人觉得喜悦。青昭回头,见是一个白衣少年,容貌俊秀,生的和师傅一样的一双细长眼睛,眼角微微上翘,一笑就好像有花儿在里面绽放。那少年拱手道:“见姑娘一人在此,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有些花远观即好,靠的太近难免伤了自己。再说这花嘛,也无外人说的那么神奇的。”

    青昭嘟囔着:“说着我好像是偷花贼似的。”还是从青石上下来,看着少年道,“你是何人?怎么到此?”

    “我是随人上山办事,随意走到这里来的。”

    青昭本欲不信,见少年笑得诚恳,也就点点头。

    “见姑娘神色落寞,是又什么烦恼事?”那少年并不走,反而继续问她。

    青昭想了想,开口道:“假若有人要给你一个东西,很多人都希望你接受,说那样对大家都好,但是你偏偏不喜欢,因为接受了它,你就会失去很多自己一直渴望的,你会如何?”

    那少年疏朗的展眉笑道:“这有何难?接受便是。既然有那么多喜欢的,那肯定是不会被一些小困难吓倒,接受了又如何?会被打败吗?”

    青昭听罢,顿时笑开颜,“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急躁,没想到这一层。”

    少年眨一下眼睛,“既如此,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就赌你能好好对待‘别人送你的东西’,做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好。”

    “这有何不敢!”青昭一仰脖子,大改之前的委顿低迷,骄傲的笑道,“青昭可从来不会给机会让别人看扁的!”

    少年低笑,“如此便好。我叫阮非白。青昭是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青昭不好意思的笑笑,用脚踢着地上散落的雪。偷眼打量这少年,说是少年,应该比她大上一两岁,身上的白衣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大概也是大驭国的世家子弟吧。

    “那我也不多打扰了……等你做得差不多时就去江南找我,那时我不但可以听你讲你是怎么做到的,还可以……”阮非白停下不说,只是笑着看着她。

    青昭只是胡乱点头,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的脸。

    “一定要来啊,我等你。”

    “会的。”青昭摆摆手,急匆匆的跑开。到一个大石头后,探头看身后并没有人跟过来,才拍拍胸口,右手不停的扇风,企图驱散脸上的热气。不禁暗骂自己,脸红个什么劲?人家又没有说什么出格的。不过那个赌约……她眯起眼睛,右嘴角上翘,哼着歌儿一路高兴无比的回到幽若殿。

    阮非白不禁有些乐。本来只是随意走走,见这里有个姑娘做出那么危险的动作才出言制止,没料到那姑娘生的貌美不说,话语间也非常有趣,见她烦心他才会想到跟她打赌来激励她。只是不知,激励的,当真只有她麽?

    摆摆手,一直跟在身侧的暗卫默不作声的出现,他微侧头低声吩咐道:“去查一下这姑娘。”

    暗卫点头,道:“主子还是早些过去,耽搁太久,那边会责怪的。”许是很久没开口,他的声音有几分暗哑。

    阮非白点点头,往前殿走去。

    那迦回屋,乍见青昭已回来,还摆好了一桌饭菜,忙不迭的招呼她:“快来吃饭啊,都是我做的。”她将信将疑的坐下,吃一口青昭给她夹的菜,迟疑道:“小姐……你……不伤心了?”

    “当然,我决定了,要好好的,才不会让人看扁!”青昭信誓旦旦的说着。

    那迦才不管她怎么突然想通了,只要她开心,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也不迟疑了,大口吃着饭菜,还不住赞叹青昭做的好吃。

    正吃着,青昭小声问道:“阿迦你今天都跟师傅一块儿的吧?有没有见他接见什么人?”

    “嗯。有几个是大驭国来的,专程来请师傅下山,不过被师傅拒绝了。”那迦满不在乎的答着,又下意识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青昭笑笑,“我好像看到了,就随口一问。”可不是看到了麽,还跟人家说半天的话,定了赌约。

    “那中间有个少年长得可好看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偷偷去看看,应该能看到他们下山。”那迦偷笑着,用胳膊捅捅青昭,“怎样,答不答应?”

    青昭忍住心里泛上的喜意,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饭后二人趁人不备,偷偷跑到前殿,果然看见一个老者正带着阮非白和师傅拱手告别,阮非白仍是站在一旁温润的笑着,殿里的青娥小声议论,他只是注视着流冥,没有乱看一眼。青昭不免有些失望,还是忍不住探出头看他。许是感应了什么,阮非白突然侧过脸,正对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迦这时倒是觉得不好意思,一下子蹲在青昭身后,拽着她的裙摆就是不松开。青昭啪的打她一下,眼角直抽,还对着阮非白露出得体的笑。

    果然见阮非白乐的眯起眼睛,小心的从衣袖下探出手,冲她摆了几下。

    她这才不管那迦那只恼人的手,只是藏好身形,默默看着他转身远去。不知怎么的突然对江南暮雨小桥流水向往起来。

    第八章 回苍梧

    更新时间2011106 21:22:42字数:4764

    天刚蒙蒙亮,青昭就被院子里的响动惊醒。

    那迦也不在。随意披了件外袍,她起身走出屋子,扯过一个小青娥问道:“这是怎么了?”

    “是有贵客上门,道长吩咐过,青昭姐姐只需呆在自己屋子里安睡便是。”

    “是什么样的贵客,挑这个时候上门?有没有眼力见儿啊?”青昭打个呵欠,摇摇晃晃的走回房,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这样的天气,不睡觉纯属浪费。

    刚躺下拉过被子盖好,就听着门外有人道:“没有吵醒青昭姐姐吧?道长可是特意吩咐过,这回苍梧有人上来是万万不能让姐姐知道的。”

    就这样还想不吵到她?青昭无语撇嘴。探身唤道:“那迦在哪里?快些让她过来。”

    想着该是那些人来迎自己回去了。她慢慢起身,打开衣柜,看着里面的衣服面色有些发苦。

    自上山师傅也给她买了不少衣服,但都是依着他的性子,平日里穿穿也就算了,如今她想找出一件华贵一点,能震慑人的,怕是不能如愿了。

    正思索着该怎么办,见那迦掀开帘子走进来,手上还抱着一叠服饰,只是眼圈发红,像是哭过。

    见她皱眉打量她,那迦把衣服放在一旁,擦擦眼睛才道:“小姐,这些是息婔将军带过来的,让你换上,她说之所以来这么早是不想惊动太多人,尽早下山。”

    “那你为何哭?”

    “小姐还是先换上衣服吧,早些弄好,流冥道长还在那里等着姐姐呢。”那迦避而不答。

    青昭垂下眼,并不多说什么,伸出手臂由那迦帮她穿好那套华服。

    大红做底色,上衣是一只展翅的鸾鸟,眼睛和尾羽均是用宝石做成,黑色上等丝线在裙摆绣上凤栖花的图案,又缀有雪色长珠,衣袖紧紧贴在手臂上,高贵典雅。

    那迦帮她把长长的头发编成发辫,挽上去,带上苍梧女子特有的头饰,两旁红色的珊瑚珠子微微晃动,红光游转。红翡翠滴珠耳环映得肤色如上好的羊脂玉,最后穿上朱缎镶着珍珠的云丝绣鞋,青昭缓步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

    那迦退后几步,不住赞道:“小姐真是我们苍梧的第一美人,恐怕在大驭国也很难找到跟小姐比肩的女子吧?”

    “瞎说什么呢,你又从没去过大驭国,又从何得知没有比我好看的美人?”青昭嘴里是这么说着,还是忍不住笑了,但凡是女子,没有谁不喜别人夸自己容貌过人的。

    “如此便走吧,让人久等不好。”

    出门两旁站立的侍卫就俯身行礼,无人敢随意抬头,怕触犯了她。明明平时几步就能跑到的路途,青昭这回走的格外仔细,稳稳妥妥的,一步一个脚印。

    走到幽若殿,师傅平日的待客处,遥望着屋里的人,见司命大人,息婔将军都在,她轻抬步,径直走向师傅所在的位置,屈膝跪拜。

    “师傅,徒儿顽劣又愚笨,这些时日以来多亏师傅照拂,如今徒儿一去,不知何时再回来,请师傅保重身体,勿忘了曾答应徒儿的事。”

    流冥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心里也是难受无比,偏偏不能在那人面前流露半分,只是点点头,示意她起身,也不细问她所指的是何事,淡然道:“你记着,无论如何,你是从我这菫理山走下去的,做什么事别丢了师傅的脸。”看着司命大人略有些得意的盯着青昭,他又接着道,“只你性子倔强,日后若是受欺负,遭人诬陷了,且记得站在你身后的不只是苍梧。”

    他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司命大人,才回头挑眉冷冷问道:“记住了没?”

    青昭笑道:“是师傅,徒儿都记着了。”

    那边厢司命大人似笑非笑道:“流冥你这话是针对我说的罢?你当我还是跟当年一样轻重不分麽?”

    “你也不用跟我在这费劲争辩,你做的,可不止我一人在看。”流冥弹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的说着。

    司命冷哼一声,挥挥手,“走!”

    天空只微有点亮光,还有一些寒星在闪烁着。这时的菫理山并无多少人,静寂幽寒。

    青昭上了一顶软轿,队伍尽然有序在这雪地里前行,肃穆无声。有一两个侍卫一脚踩进坑里,也默不作声的拔起脚,紧跟队伍。

    青昭这时才觉得息婔将军的安排很有道理。众位师兄弟一直不知晓她是什么身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待他们发现后,任由师傅去掰个理由,也总比让给他们知道她就是苍梧那神秘不可言的圣女,不肯靠近她要好。这样离去,就不会有人一直惦记着她,不想念,不相欠。

    就让他们当她是个无心的好了。

    想到某个人,青昭垂下眼眸,微抿嘴,不想念她的,她也不想费心思去想念。

    ……

    凤止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不是没想过去送一下她,说几句话。但她上轿时都未回头看一眼,之前更没有告知他一声他要走了。他冷冷的看着,想着这一幕和两年前,何其相似。

    昭儿一直以为两人的第一次相见是她初来办错事被师傅责罚,他突然出现拯救她与水深火热的苦海中那次,殊不知,其实,他早就见过她……

    那时他正为不管怎么跟师傅恳求他就是不愿意收下妹妹为徒而生气,忽听外面传来说话声,他跳下床,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异族服饰的美貌夫人冷眼扫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队侍卫,有两人抬着一个担架,那上面有一个大约十多岁的女孩正闭着眼睡的香甜。她被那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小脸。那位夫人只有看向小女孩时,脸色才微微柔和。

    那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青昭,那个护送她来到这里的美貌夫人,是苍梧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息婔。

    嘲讽的笑一声,到最后走的时候,她都不过来说一下,偏偏他还当自己在她心中是与别人不同。

    他起先只想着昭儿不太喜欢妹妹,这些时日他又忙,索性拘着妹妹,省得二人吵闹。那时他还想着等到下山时,跟师傅求个情,准他带着她下山,看看江南美景,陪着她好好玩耍,不负他曾对她的许诺。

    那时说她生辰时有的是人关心,赶上去送礼物,他也无需费心,不过是气话。他又哪里知道这丫头会傻到连假话都当真?

    如若知道她这么快就要走,他又怎么会这样愚笨说那些话。

    凤止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下,最后索性坐在雪地上,抓着一把雪,慢慢捏碎,只是含糊不清的笑着,一去疾如电,再见是何年?

    “哥哥……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本来我身体就不好,爹娘已经够忧心了,你还这般作践自己,究竟要妹妹如何?”凤羽哭倒在他身旁,掰开他的手,将那些雪尽数撒去,又使劲拉他起来。

    凤止拿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淡淡扫她一眼,“天这么冷,你跑出来干嘛?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多多注意,别总让人为你操心。”

    凤羽呜呜哭着,“我知道哥哥是因为青昭姐姐生我的气,可是那样的蛮族女子本就不可能进我们凤家的门,哥哥对她那么好,怎么不替妹妹想想?等到我回去了,人家说起你居然百般护着一个蛮族女子,叫我的脸往哪搁?”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凤止沉声喝道,“这些年,你在家就学会了攀炎附势,看不起人?我当你年幼无知,却不知你心里居然把人想得这般不堪!一口一个蛮族女子,你可知人家是什么身份?”

    凤羽愣住,仍不服气的小声道:“看她那样子,能高贵到哪里去。”

    凤止气急,“现在人家都走了,你还待如何?给我回屋子里去,不准乱跑!”说完就转身去找师傅。

    她不高贵?还有谁高贵?刚看着她穿着那样的一身华服,大驭有哪个公主能穿得那么华贵优雅?

    凤羽却在原地暗暗呼一口气,刚才哥哥那个样子,她还以为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她本就讨厌青昭跟哥哥那么亲近,那日踢开门还被那迦那样暗讽一番,更是怀恨在心。趁着众人不注意,偷溜进去,将她写的那些羞辱人的话甩在她书桌上。现在她走了,应该也没事了吧?

    青昭一行人到达山下时,见山下也有一队侍卫恭恭敬敬地守在原地,那辆七彩琉璃车也停在下面。

    青昭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我不是还没有举行仪式么?怎么可以现在就坐这车?”

    司命大人微微一笑,“现在是非常时期,再说这也是王上的意思。”

    青昭无话,由着那迦扶她坐上去。

    此刻太阳已破云彩而出,万丈光芒笼罩着这片土地。苍梧大街上行人匆匆而过,想占个好摊位开展一天的活计。忽见阳光照射在那辆七彩琉璃车上,流光溢彩,顿时所有人都呆立当场,半晌反应过来都齐声欢呼:“是圣女,天命圣女出现了!”

    一人跪拜:“天佑苍梧!”

    众人皆丢开手里的东西,跟着跪拜:“天佑苍梧!”

    马车所过处,皆是这样的欢呼声。

    有年老的对懵懂的小孩子絮叨道:“圣女一现世,前几日的异象都会停止,国土安宁哪!你们这些孩子是何其有幸,小小年纪就得目睹圣女真颜,会福泽绵长的!”

    青昭看着这些朴实的民众,眼角慢慢潮润。她轻声问着息婔将军:“将军,昔日我娘亲乘坐这车时,也是这样的吗?”

    息婔也是多年未见这一胜景,心情难免激荡,听到她发问,才缓缓回神,笑着答道:“昔日落欢圣女所到之处,民众无不欢呼朝拜,时不时还有人送一些东西,放在圣女的门前。”

    青昭低声道:“将军,我现在大概懂了为何娘亲已隐居竹林中,每月还要出去为穷苦人看病了。”

    “落欢圣女妙手仁心,实是百姓之福。”息婔微微叹道,“只是后来……”

    “现在有我,我定不会让娘亲失望,她想要守护的,我也会好好的护住。”青昭看着那耀眼的阳光,缓缓笑了。

    “昭儿长大了,你娘亲若是看到,指不定多高兴。”

    青昭但笑不语。这回她没有问娘亲在哪里。她知道,能把娘亲困住,不让她二人相见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息婔将军。

    此次皇室迎接青昭回来并未像以前那样,把她一个人丢在一个偏殿。而是暂时入住霁月殿,礼成后则正式入住历代圣女居住的雩神宫。

    息婔将军将她送至大殿门口,仔细吩咐过左右的人,才离去。这次有那迦陪着,青昭也不像往日那般无聊。

    “小姐你也累了,还是歇息片刻,今晚还有的忙呢。”

    那迦服侍着她褪去繁多的衣服,安置好,才退下自去歇息。

    今晚月圆。宫中处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戌时三刻送来的礼服叠得整整齐齐搁在一边,自有宫中侍女过来为她服侍梳头穿衣。

    青昭端坐着,片刻后进来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跪下叩首道:“给小主子磕头,奴婢是专职侍候圣女的,落欢圣女赐名为阿黛。”

    “你和我娘亲很熟吧?那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回禀小主子,自落欢圣女决定退隐后吩咐奴婢等人安心在这里等待,无论听闻发生什么都不可私自出去找她。”阿黛躬身回道。

    原来娘亲早就知道这条路不平坦。却还是不想拖更多人陪她受苦。这些近身侍奉圣女的,都非寻常人,若是娘亲动用她们,可能也就不会……

    想到此处,青昭低声问道:“那你可知我娘亲在哪?”

    “阿黛不知。但是司命大人曾透露过,圣女安好,他说只要小主子听话,总会见到圣女的。”

    “我却不知,我娘亲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要这样硬生生的把我们拆开。”青昭愤愤道。

    阿黛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主子,这样的话还是不提为妙。那些事,司命大人会告知你的,在这之前,您最好安分守己,切勿惹祸上身。”

    青昭心想这到底不是跟自己贴心的,要不然怎么什么都不跟自己透露。面上仍淡淡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帮我梳洗打扮,一会儿时辰就该到了。”

    “小主子放心,一会儿有我在一旁提点,定不会出错。”

    至亥时,仪式开始。

    青昭身穿月白色长裙,并无什么额外的装饰,仅是袖口和裙摆有一些繁复的花纹,头戴高冠,露出光洁的额头。脚踩在洁白的地毯上,缓缓走向那一头的祭台。

    台上放着一株凤栖花,此刻那花朵低垂着,已有些花瓣散落。司命大人走下来,青昭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跟随他走上去。

    冗长的吟唱,明明无风,司命大人的衣袍却渐渐鼓起。青昭只是低垂眼,等着阿黛示意。

    眼前的仪式仿若跟她无关。青昭觉得自己就像那提线木偶,司命大人就是那操纵她一举一动的人。为何娘亲还在圣女要换人?苍梧圣女从来都是一者离世前,众人祈祷后由月神选出的,她又算怎么回事?历代可从未出现过这么年幼的圣女,她功力又弱,就算成为圣女,又有何用?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事造成今天的局面?

    青昭苦苦思索着,那边的那迦几乎急得跳脚。哪个圣女会在祭台上走神?青昭到底还要不要活了?她恨不得拿着一旁侍女手中盘子里的果品砸她。

    吟唱声停了?青昭抬头,正好看到那迦那张堪比黑炭的脸。忍住笑,她端正脸色伸出左手食指,右手凝注剑气,毫不迟疑的在食指上一划。

    司命大人数着三滴血滴在凤栖花上,才施了一个小法术替她止住了血。

    只见那花舒展筋骨,慢慢的垂下的花瓣尽数立起,一些花苞争先恐后的开放。

    这大概也就是成了。果不其然,台下乌压压跪下一片人,虔诚高呼:“圣女降世,天佑苍梧!”

    “且慢!”在这万众朝拜的时候,居然能杀出来这么一声高喊,青昭回头愈看,却一把被那迦扑下,“小姐当心!”

    第九章 九公主

    更新时间2011108 2:22:06字数:3802

    此刻祭台的情形有几分滑稽。

    那迦紧紧护着青昭,司命紧迫地盯着四周,一手扣住刚才大呼的人,侍卫团团护在王上前面。而那个被司命扣住的人却一脸无辜的看着王上道:“王上莫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先请司命大人将手稍稍拿开些为好,我这小脖子可禁不起您大手这么一捏啊……”

    “胡闹!”苍梧祤成王涨红了脸,“谁准你跑到这里来的?可知这是何处?王后娇惯你,你还真不知轻重了?”

    此人正是苍梧王后娘家侄儿沐子音,因自幼聪慧,深得王后喜爱,自小就常出入宫里,虽平时处事总有些不着调,殿上议事,他的一些策论还是有其独到之处。

    “沐子音,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司命松开手,冷冷盯着他。

    “这个是当然了。我只是听闻落欢圣女尚且在苍梧某一处安置,不知这个小姑娘……”他嬉笑着看向青昭,“是哪家选出的?”

    “她正是落欢之女,这凤栖花你也看到了,她是月神为我们苍梧所选的守护者,你这么没头没脑的闹,所为的什么?”司命冷漠的看着他。

    “不管怎样,苍梧没这先例。”沐子音毫不在意的掏着耳朵,一点都不把司命看在眼里,“这么个小姑娘,能当此大任?还是请出落欢圣女为好。我相信所有苍梧臣民都是这么期望的。”

    祤成王暗暗沉思着:沐子音所言非虚,落欢圣女在苍梧所受的尊崇确实是青昭难以相比,但他刚轻眼所见青昭却是月神所选之人,昭儿年幼,还是可以慢慢学的……他抬头略略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道:“青昭是月神所选的圣女,尔等亲眼所见,谁有异议,就是对月神不敬!”

    这话一说,众人都战战兢兢的跪了满地,生怕被沐子音那个没脑子的拖累。

    “王上,我知道青昭确实是纯血之子,但落欢也应仍是圣女,依臣看,不如对外宣称青昭乃苍梧九公主,圣女身份,暂且不公开,这样也好保护她,省得一些小人打搅了圣女清修不是?而落欢圣女,则是可以出来见见民众的。”

    祤成王听完,并未点头,只是看向司命大人:“卿以为可否?”

    司命大人嘲讽的看了一眼沐子音,“原来你就这心思。”

    沐子音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仍是一派轻松的笑着,大有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

    “那就先这样。明日便宣扬出去。妄论此事者,交与暗宫处置。”

    待他说完,底下鸦雀无声,不知是谁忍不住大呼一口凉气,又急急捂上嘴巴。

    青昭很纳闷,她确定自己并未听说什么暗宫,但看众人神色,暗宫,怕不是什么好去处。阿黛移步,在她耳边小声道:“暗宫是司命精心培植的暗势力,外人道那是人间地狱,进去的人都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青昭微点头,问道:“那个沐子音,图的是什么?”

    “有传言,沐公子长叹,恨不能早生十年,与……与落欢圣女共护苍梧。”阿黛脸微红,迟疑片刻还是说下去,“世人皆知他倾慕落欢圣女,却始终未能与圣女说上一句话。”

    仅是这样,就让这人如此冲动,想出这麽个法子逼迫王上答应让娘亲出来?青昭觉得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怅然,他日又有谁能为她做到这般?

    定了定神,她想到另一个问题:“苍梧是否真的有一位九公主?”

    “没有的,苍梧到底几位公主外人并不清楚。除了王后所出的几位经常露面,其他的国人皆不知。”这回是那迦抢着答。

    “那迦你可是哪里不舒服?”青昭见她脸色泛白,身子微微摇晃,忙抓住她的手问。

    “阿迦无事。只是……刚蹲的太久,脚有些麻了。”那迦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倒是逗得青昭一笑,“你这丫头!”

    待祤成王命众人散去,司命走过来,冷声道:“好生呆着,过几日落欢圣女就会来见你。”

    司命大人应该是非常不喜她的吧?怎么会跟她说这话?青昭可没忘了昔日身上的痛楚。此人,就算不是敌也非友。

    回到自己的住处,青昭觉得有些不对。

    那迦很不对劲。问她什么虽都答了。但却是问东答西,精神恍惚。一点都不像平日那个口齿伶俐,半点亏都吃不得的那迦。

    “九公主您还是先让那迦下去歇息吧,这儿有我就成了。”阿黛麻利的铺好床,又帮青昭换上常服,回头招呼丫头们送来热水,动作娴熟自然,看起来也是做惯了的。青昭想着在菫理山上那迦虽说是陪伴自己,但也没做过这些,她也不想让她这样忙前忙后,点点头道:“阿迦去休息吧,这儿有阿黛你今日也累到了,若是不舒服一定不要瞒着我。”

    那迦也未像往日那样与她争辩什么,仅是应了声就退下。

    待洗完澡,阿黛还站在一旁,打算服侍她上床安歇,青昭侧头向来想,笑着问道:“阿黛你可知司命大人的名讳?我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阿黛脸色一变,“公主,司命大人不准任何人叫……久而久之,也无人知晓。”

    “竟是这样?”青昭思索着,淡笑道:“你也去歇下,有事我自会叫你。”

    司命大人离开祭台后,并未直接回到他的住处。反而避开祤成王,独自来到一个偏殿。月色很好,正照在那池青莲上,如梦似幻。那片绿在月色中慢慢晕染开,枝枝青莲随风轻摇,如此美景,令他的心情倏然变好。青昭一定想不到,她娘亲居然就困在她曾经呆的那个地方。司命淡淡的笑笑,对着殿前的一个人影道:“安排妥当了,青昭什么都不知。”

    那人转过身,轻柔的笑着:“落欢在此谢过司命大人了,沐公子那里……?”

    “他与我配合的极好,明日王上便在朝堂上宣布青昭乃刚从菫理山接下来的九公主,并会安排你巡游。”

    “九公主?倒是个不错的身份。可是昭儿今日回来,还是有不少人见过她的相貌了。”落欢微蹙眉,不放心道。

    “你也不想想待明日那些人见到你,哪里还会想到其他的。”司命笑着看着她,目光微闪,“你就是思虑过多,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

    “昭儿那孩子,你还是多替我看着她。”落欢叹气,并未展颜,“她的心性与我不同,以后恐是要吃大亏的。”

    司命脸色一僵,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道:“那事……你真的不怪我?”

    “这些时日先顺着她的性子,不管是她要去菫理山看看还是如何,都答应她。”落欢只是思量着如何能自己女儿舒适一些,并未答他的话。

    司命黯然道:“我知道了。”说罢便转身离去,与来时一样,未惊动任何人。

    一朝成为苍梧的九公主,青昭并无太大变化。无非是伺候的人突然多了,她仍安居在自己的小院里,并无哪宫嫔妃会百忙之中“偶然间”路过这里。连那几个公主也无来跟她上演姐妹情深的。想来是王上暗中嘱咐过。自己这个九公主,还真是不一般呢。

    阿黛这几日一直在她耳旁念叨那日娘亲巡游,苍梧所有的民众都含泪高呼,许多年来都没有见这样激动人心的场景了。而自娘亲露面后,苍梧形势大好,无论是朝堂议事还是农家收成,均是和和美美,无人不感叹圣女一出,苍梧得享安宁。

    娘亲见了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潜心修炼,不必为她担心。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娘亲还是有事没告诉她。是觉得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吗?青昭愤愤咬一口果子,突然想起那一双清亮的眼眸,脸有些发红,这才刚刚开始,她怎么可以退缩?!

    提起裙摆她就跑出去,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人,“九公主您不可以这么跑的!去哪里您说一声奴婢给您备软轿!”领头的婢女跑得气喘吁吁,还是追不上青昭的脚步,一回头却看见那迦正笑得开怀,她慢慢整理衣脚,柔声道:“我当是哪位姐姐呢,原来是公主的贴身婢女那迦啊,啧啧瞧这小姿态,难不成还把自己当成主子了?”那婢女刻意咬重“贴身婢女”这几个字,说完后又用手绢掩住嘴,笑对旁边侍女挤眼,笑得前仰后附。

    那迦一张脸顿时变白,冷冷开口:”我怎样还轮不到你来说,不好好办差,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在公主面前落不到好。”

    那侍女不服气,仰着脖子还待说什么,那迦眼一眯,“不信我们走着瞧。”

    侍女这才有些委顿的领着众人退下。

    青昭哪里知道这档子事,她现在满心想着就是快些回菫理山,好好让师傅教导下自己。她要自己变强,变得有力量,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

    还没见到司命大人,她就被元洛拦住,“师傅说过,公主若是想回菫理山,就不用去找他了。”

    青昭愕然,“我现在是公主了,回一趟菫理山还不行?”

    “师傅说,”元洛笑着不紧不慢的道,“公主什么时候想回菫理山,自有元洛护送,不必担心。”青昭这才知自己是被这个优雅如仙的人给耍了,阴阴一笑:“那迦近日闲的很,很是惦念元洛公子,说是有一些旧账是时候该算算了。”

    元洛忙收起笑容,左右打探,见那迦并未跟过来才松一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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