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61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丰功伟业”,就说道,“那陈二皮,你可不要轻饶了他,那人心思当真歹毒,你走之后,他还派人往装老汤的陶缸里下药,被我抓到了。”
正文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家
“被你抓到了?”赵丰年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问道,“难道那人腿脚不灵便,还能被你这妇人捉到?”
若是平日瑞雪还能分辨出赵丰年语气中隐含的恼怒,但是刚才听得他那般威风,把一群地痞震慑的服服帖帖,就忍不住起了好胜之心,于是辩驳道,“你小瞧我?我怎么就不能捉贼了,我力气可大着呢,我在灶间里坐得累了起身走动,正见他往缸里撒药粉,就大声喝叱,然后跑出去一脚把他踹到了,你不知道,这人居然是彩云彩月他爹,扮了可怜,骗得两个小丫头开门,然后溜进来使坏,我让高管事把他关那边柴房里了,还想着你回来兴许能问出些线索,哪里知道你都打探好了。”
赵丰年暗暗磨牙,再次问道,“是你‘跑’出去,‘踹倒’他的?”
瑞雪点头,刚要说话,突然觉出后颈一阵阵发凉,立刻改口道,“嗯,他腿软了,没跑出两步,我就是‘走’到跟前,轻轻‘踢’了他一脚。”
赵丰年冷哼一声,就要起身,瑞雪连忙抱了他的胳膊,“哎呀,掌柜的,我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没想那么多,你看一缸老汤,若是被撒了药粉,不就糟蹋了吗,再说,咱闺女儿子半点儿事没有,皮实着呢。”
赵丰年想要抽回胳膊,可惜瑞雪抱得太紧,他又怕伤了她,只得恼道,“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行事还这般鲁莽,别说一缸老汤,就是糟蹋了十缸又能怎么样,万一伤了孩子,哪里找后悔药去?”
瑞雪低着头,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这么笨,又说漏了,都怪两个孩子,自从怀上他们之后,她的智商是直线降低,“好了掌柜的,以后我一定注意,保证不在像今日这般了。”
如此伏低做小,哄了好半晌,赵丰年才是缓了脸色,叹气,“等孩子生出来,你怎么跑跳都行,但是这几个月还是忍忍吧,我实在是怕…若是没了你和孩子,我自己…”
瑞雪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意,猜得他也是想起钱嫂子那事儿,心里更加愧疚,一迭声的保证,“我以后一定不跑不跳,日日躺在炕上,多吃多睡,争取把自己养成一只白胖的猪…”
赵丰年撑不住,笑了出来,重新揽了她在怀里,“也不必那般,安伯说,你慢慢在院里走走,对身子也好。”
瑞雪偷偷吐吐舌头,暗自庆幸,终于过了这关。
很快,王嫂子和翠娘就摆了午饭出来,瑞雪想起井里的肉皮冻,就喊着高福全去拎了出来,见得凝固好了,倒扣过来,四四方方一块,晶莹剔透,衬着里面的肘子肉和长条儿的肉皮,极是有趣,瑞雪亲手执刀,切成了食指厚的长条块,整齐码在白磁盘里,浇上蒜泥,周边又加了香菜点缀,越加引人垂涎。
众人也没有客套的分什么尊卑,团团围坐在一处,第一筷子自然都是奔着那皮冻而去,嚼在口中又韧又弹牙,各个都说好吃,有嚼劲,翠娘和王嫂子更是跃跃欲试,张罗着下午要再熬一锅试试。
彩云彩月两个手心肿的像馒头,拿着筷子总是往下掉,就小心翼翼的看向众人,然后低了头,只悄悄扒饭,不去夹菜。
翠娘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勺子给她们,瑞雪也亲手夹了些肉菜到她们碗里,两个小丫头红了眼眶,混着泪水把饭菜吃得精光。
待饭桌撤下去,换了清茶上来,高福全就把柴房里的徐秀才提了出来。
其实先前,徐家的母老虎,为了骗过彩月真就饿了他好几顿了,所以先前在门外的可怜相,倒也不完全是装出来的,刚才在柴房里又嗅了半晌的饭菜香气,此时简直饿得眼睛都绿了。
还没等赵丰年开口问,他就有气无力的喊了起来,“你们问啥我都说,先给我块饼子吧,我要饿死了。”
瑞雪吃饱了有些困倦,正靠了赵丰年打瞌睡,赵丰年怕徐秀才惊到她,就低声要她进屋去睡,瑞雪确是不肯,赵丰年无奈,就道,“给他松绑,再拿个馒头来。”
高福全应了,上前解绳子,翠娘就去拿馒头,徐秀才得了自由,抓着馒头,大口咬着,不时噎得直翻白眼,翠娘怕他噎死,又给了一碗水,他才好过许多。
赵丰年已经听瑞雪说起过经过,知道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就道,“私下处置贼人,就是触犯律法,我们没必要担这罪责,高管事直接提了他去府衙吧,是判流放还是下狱,都有府衙说了算。”
徐秀才肚子有了底儿,刚刚缓过神儿,还以为这家人问过他之后,就能放了他,顶多再打一顿,哪里知道居然要拎他去府衙下狱,顿时慌了神,嚎哭起来,“饶命啊,饶命啊,我是受人指使,不是我的主意啊,我家里还有老母,不,不,还有小儿要养,赵老爷,赵夫人行行好,打我一顿!打到出气,就放我回去吧,我不能下狱啊…”
他这般喊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伏在地上磕头,又沾了一脸灰,更是狼狈,众人都是嫌恶的往后让了两步,彩云和彩月深深低着头,其实心里不是不想求情,可是一方面这爹爹实在太伤她们的心,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触怒主子被逐出赵家,又不知要流离到何方。
姐妹俩的小手下死力的揉着衣襟,都是忍耐不吭声。
瑞雪扭头看到了,想起她们家里那个小弟弟,就有些心软,压低声音劝说道,“掌柜的,他也是贪财,倒不见得真存了害人之心,不如罚他些银钱,然后撵出去也就罢了。真扔到大牢里去,没人打点,怕是就要害了他性命。”!想要阅读
赵丰年扫了一眼妻子微微凸起的肚子,想了想,也觉得这人无关紧要,不如就当替没出世的孩子积德了,于是点头道,“这一缸老汤,成本应该有十两银,若是你能拿出十两银来,就不送你去府衙了,你也莫要觉得委屈,这十两银将来会给彩云彩月添嫁妆,就当是你这当爹的补偿她们的。”
徐秀才听得可以不必下狱,哪里还管得了家里能否拿出十两银啊,一迭声的喊着,“谢赵老爷开恩,谢赵老爷开恩。”
高福全看不上他这般软蛋模样,就上前扯起他道,“掌柜的,我押着他回家去取银子。”
赵丰年点头,指了栓子道,“写张借据,让他签了,省得出了门就不认账。”
栓子高声应了就跑去前面柜台,刷刷两下写完,拿了笔要徐秀才垫着木板签好名字,甚至还多按了个手印。
高福全这才拎着人出了后门,彩云彩月心思细腻,自然知道主子是看了她们的颜面,于是上前跪了磕头。
瑞雪困乏得睁不开眼睛,勉强挥挥手,就闭着眼睛,倚在赵丰年胳膊上睡着了,彩云彩月连忙起身跑进屋子去铺床卷被,焚起清淡的安神香,赵丰年轻轻抱起妻子进去睡了。
再说,高福全一路押着徐秀才出了巷子,雇了辆马车,就奔了城西外的三里镇,三里镇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他离着灵风城三里之遥,几乎刚出城就到了。
马车按照徐秀才的指点,绕到了镇子西侧一片矮旧的小院子前停下,车门一打开,高福全和徐秀才还未等下车,就听见那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般,好似受了极大委屈,偶尔还夹杂着妇人的咒骂之声,很是吵杂。
高福全以为是徐家那狠毒的后娘在闹,冷冷扫了徐秀才一眼,心里鄙夷,亏得这人还是个秀才,治家还没他一个农夫严谨,不知道那些诗文都读到哪里去了?
徐秀才越听那声音越像家里小儿,也是心疼,以为自家娘子又去了城里赌钱,扔了小儿独自在家,就慌忙往院里跑,结果,刚进院子,就碰到一个胖大妇人抱着孩子气哼哼往外走,见得他们进来,那眼睛瞬间就爆出一团亮光,几乎是摔一样,把孩子扔进了徐秀才怀里,高声骂道,“你那个死婆娘,真是个该天打雷劈的,早晨把孩子送我那里给了两文钱,要我帮忙照管一个时辰,我想着都是乡亲就应了下来,结果左等不见,右等不来,上门来一问,她居然把这院子都卖了,人也不见影子了!怎么着,她是打量给两文钱就想哄骗老娘养这孩子一辈子啊,你回来的正好,我看了这一上午了,两文可不行,再给我十文!”
徐秀才被怀里小儿哭得心慌,听得她这一大通话,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抓了袖子要债,恼怒得急忙甩开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放手,我进屋去取钱给你。”
那妇人嗤笑,“进屋?进什么屋,你当老娘好骗啊,这屋子已经是别人的了,你上哪里取钱去?”
“别人的?不对啊,这是我家啊。”徐秀才有些愣神,四处望望,心下很是不解。
那胖大妇人也是个不避讳的,一边伸手去他怀里摸来摸去,指望翻些钱财出来,一边骂道,“你那死婆娘,把这院子都卖了,值钱东西都搬跑了,里面是这院子的新主子在安顿呢,就你个傻子还当这是你家呢。”
徐秀才这回可听明白了,也彻底傻了眼,他想不明白,早晨还拎着他耳朵说,只等他拿银子回来买米的媳妇儿,怎么就转眼卖了院子,不见了踪影了。
她不要他了,她不要儿子了?
那妇人到底也没摸出半文铜钱来,极是恼怒,伸手就推了徐秀才一个跟头,骂道,“真是晦气,穷鬼一个!”说完,狠狠唾了一口,拧拧达达就走了。
正文第二百三十四章 以工抵债
高福全看那孩子哭得实在可怜,就从徐秀才怀里把他接了过来,一边晃着哄哄,一边用脚踢那徐秀才,“还愣着干啥,进去问问啊,万一能撵上你那婆娘,把家里的财物追回来啊,你还欠这我们赵家十两银呢。”
徐秀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就往院里跑,嘴里喊着,“芍药,芍药,你给我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高福全,听了这名字,脚下差点儿跌一跟头,芍药?还盛饭的勺子呢?这徐秀才真是读书读傻了,也真是该他破财破家!
穿过一进的两扇乌木小角门,到了二进小院儿里,正有两个穿着灰色衣裤的男子从正房屋里往外搬家具,一个蓝衣妇人双手插着腰,不时指点两下,一脸嫌恶的数落着,“这死女人,要了我十两银子,居然只留了这堆破烂木器,早知道就该给八两。”
其中一个男子勾了勾头,低声劝道,“行了,咱们也不能太贪心,十两银买下来不贵了,若是消息传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抢着买呢。”
那妇人立刻倒竖了眉毛,就要上前掐那男子的耳朵,骂道,“我还没收拾你呢,你倒敢辩驳了,若不是你被那小狐狸精迷去了魂,一口应下给十两,我绝对能用八两银子买到手,白花了二两银,都够买套好木器了。”
那个男子闪躲着刚要求饶,徐秀才已经跑了寄来,眼见自家的衣箱,大柜,甚至书桌都四散着扔在院子里,就红了眼睛,飞身扑过去,一手操起两本纸张微黄的书,高声喊道,“谁让你们动我的书了,我要去府衙告你们擅入民宅,你们都给我放下。”
那妇人听得这话,猛然回头,才知道院子里进了生人,她也不惧怕,声量反倒更高,喊道,“我还想问你们是什么人呢,这是我家的院子,我家的东西,我想扔就扔。”
她显然平日也是个骄横成性的,说着就抬脚碾了碾脚旁的一本厚书,惹得徐秀才惨叫一声,就扑了过去,也不知他是恨极要打那妇人,还是要抢那书,总之好巧不巧的,正扑到那妇人身上,两人立时滚成一团,无论是抱着孩子的高福全,还是那两个灰衣男子,都是愣在了当场。
待那妇人杀猪一般叫出声来,几人才皆是醒过神来,慌忙过去扯开两人,那妇人疯魔一般往前挣扎着,仿似要生撕了徐秀才一般,“你个滛贼,我要杀了你,光天化日,你居然敢调戏良家妇女,没有王法了,我不活了…”
高福全被吵得头疼不已,抬眼看向那妇人的血盆大口和一身横肉,偷偷咽了口唾沫,这要眼睛瞎成啥样,才能调戏这样的女子啊。
那两个男子,也很是气恨,但还没有像妇人那般失态,左右看看没有惊动邻人,就劝道,“别喊了,别喊了,把外人招来,就真说不清了。”
高福全也劝道,“就是,不过是脚下绊倒了,巧合罢了。”
那妇人还要说什么,徐秀才已经抱了满怀的书,责难上了,“这是我家,你们到底从哪里来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年纪稍长的灰衣男子皱了眉头,答道,“这院子我们从一个年轻妇人手里,花了十两银,连带木器等物一起买过来了。”说完,他从怀里拿出房契晃了晃,“契纸都在我手里呢,这做不了假。”
徐秀才这下是再也不能骗自己了,原来那狠心的妇人真的扔下他和孩子跑掉了,走前还卖了他们的存身之处,以后他和孩子要怎么活,难道真去乞讨不成?
“这院子是我的,她一个妇人,怎么能卖?”
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很是不耐烦,斥骂道,“有房契就能卖,我们花了银子,拿了契纸,这官司就是打到府衙我们也不怕。”
徐秀才还要再说什么,高福全已经拦了他,看向那几人说道,“我同这徐秀才没什么亲厚关系,他欠我们主家的银钱,我是来讨债的,瞧得如今这样子,怕是也要泡汤了。那房契能不能给我看一眼,回去我和主家也好交差。”
那拿着房契的男子想了想,就递给了他,高福全仔细看了看,见得就是张陈旧的契纸,并没有多些什么字迹,就递还给人家道,“这契纸只能证明,你们买了这院子,但是上面可没写这院子里的书本和木器也归你们所有,若是真去府衙打官司,官老爷也定然是把这些物件儿判给徐秀才,不如你们就让他把这些东西都搬走吧,就当积德行善了,否则闹到府衙,上下打点的银子,又够买一座院子了。”
那两个男子对视一眼,有些迟疑,那妇人却是跳着脚的喊着不行,高福全也不理会她,只哄着哽咽的孩子,等着两个男子的答复。
果然,‘打官司’三字到底吓住了两个男子,他们扔了手里的箱子,说道,“算我们倒霉,你们赶紧把东西都运走吧,莫要再回来了,这以后就是我们家的院子了。”
徐秀才一脸死灰的坐在箱子上,怀里抱着一叠书稿,嘴里嘟囔着,“这是我家,我不走啊,我要去哪里啊…”
高福全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待他爬起,神色清明一些,就呵斥道,“赶紧出去叫车夫帮忙抬箱笼,否则你连件衣衫都没有了,你那书也要当柴烧了。”
最后一句着实吓到了徐秀才,他跳了起来,就冲出去,很快引了车夫进来,那‘勺子’已经把家里稍微值些银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倒是空出了两口箱子,直接都装了书本,也极合适,里外折腾了一圈儿,总共归拢了四口箱子,两把椅子,一张四方书桌儿,统统搬上车,高福全就坐上了车辕,徐秀才还是不舍的在大门里徘徊不肯迈出去,被那恼怒的妇人,一把拎着领子就扔了出来,跌得满身的灰土,他就借着半边儿身子的麻痛,哇哇哭了起来,至于,他心里是悔恨娶了那‘败家勺子’,还是迷茫以后无处栖身就无人知道了。
那车夫急着接活计赚工钱,不耐烦多等,就催了起来,高福全也是无奈,下车去一手拎了徐秀才堆到车尾,叱骂道,“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做个短工也活命了,哭什么哭,你不会是想自尽,一了百了了吧,哪有这样的便宜事,你还欠着我们主家十两银子呢,你这儿子还没人养大呢?”
徐秀才好似大梦初醒一般,一把抢了孩子抱在怀里,他手下气力大了,孩子吃痛,又哇哇哭了起来,惹得高福全摇头不已,重新上了车辕,吩咐车夫赶路。
枣红马抬起蹄子,带着车厢,带着一对儿哀哭的父子,吱吱呀呀向前奔去。
瑞雪小睡醒来,见得屋里没有人,侧耳去听院子里的动静,半晌就皱了眉头,怎么有孩子的哭声,她起身理了理衣裙,抿了抿稍显凌乱的鬓发,然后下床推门出去。
院子里,翠娘正抱了一个白胖的孩子坐在木椅子上,王嫂子一边叹气,一边拿勺子舀了蛋羹喂到那孩子的嘴里,彩云彩月站在一旁掉眼泪,不远处跪着早已放走的徐秀才…
瑞雪疑惑的眨眨眼睛,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回身看来,见得是她醒了,彩云彩月立刻就迎了上来,扶了她到放好软垫的椅子上坐了,两姐妹嘴唇哆嗦着,都是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翠娘怜惜怀里的孩子不过一岁,就饿得吃了一碗蛋羹,又想着瑞雪心善,就凑到跟前,说道,“徐秀才家里那娘子,偷偷把院子卖了,值钱东西都卷走了,他和孩子没地方去,这孩子又饿了大半晌,哭得可怜,我家黑子他爹,就把他们父子又带回来了。”
瑞雪见得那孩子睁着微红的大眼睛,好奇的四下张望,小嘴儿上还沾了一点儿蛋羹碎末,极是可爱,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梦里她抱着的那个孩子,好似也是这般大小,这般白胖可爱,心下不觉就软了,伸手掏了帕子,轻轻替他擦了嘴角。
那孩子不知是嗅到帕子上的香气,同他娘身上的相像,还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伸出双手要瑞雪抱抱。
翠娘怕他摔到地上,连忙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那孩子就已经顺势到了瑞雪怀里,瑞雪连忙接了他,轻轻拍了拍,垂眸细想了片刻,就道,“左右这铺子,平日也是你们两家在看顾,若是你们有心怜惜这孩子,就留下他们父子吧,徐秀才做个杂工,劈柴挑水,看守陶缸,三年不拿工钱,就顶了他欠的那十两银子吧。”
女子的心都是柔软的,对孩子更是多三分怜惜,翠娘和王嫂子本有心留下这孩子,又怕瑞雪不答应,心里都是忐忑,此时听得这话,自然欢喜起来。
彩云彩月也顾不得手掌疼,跪下替弟弟磕头道谢,瑞雪扶了她们起来,见得徐秀才也面带喜色要起身,就冷哼一声,补了一句,“高管事,若是徐秀才有半点儿偷懒怠工之处,你尽管撵他出去,这孩子留在铺子,长大了就是咱们府上人。”
徐秀才立时蔫了下来,彩云彩月倒是不担心,左右她们两个是要跟着夫人一辈子的,弟弟以后自然也有她们看顾,至于那个无耻的爹,就是可有可无了。
赵丰年在前面铺子里陪着老王和两个小吏喝了几杯,惦记瑞雪午睡,就扯了个借口回来,听得这事,也没反对,毕竟以工抵债,铺子也不吃亏。
翠娘同高福全把院子西厢的北屋拨给了徐秀才,方便他照料陶缸,也离得后门最远,防备他逃走。瑞雪哄睡了那孩子,就交给王嫂子送那屋里去安顿,夫妻俩远远看着孩子咬着手指酣睡的模样,心里都是想着,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孩儿也会出生,也会这般可爱,嘴角就都挂了笑。
彩云彩月送了一碗鸡汤和一盘素包子来,赵丰年陪瑞雪吃了几个,就道,“一会儿天黑透了,我还要出去一趟。”
瑞雪有些担心,就放下了碗筷,道,“那黄金楼有些背景,行事要多加谨慎,另外,曹老大那帮人虽说粗豪蛮横些,却也算是尽心办事,咱们不要亏待人家。”
赵丰年点头,亲手又盛了半碗鸡汤递给她,看得她继续喝起来,才道,“我走时扔了三十两银子,够他们那些人都分上一些了,这些都是小事儿,你别惦记,我处理好就回来,你只管吃睡,养好身子。”
瑞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怎么,嫌我罗嗦了,你若不是我孩子的爹,我还懒得管你呢。”
赵丰年笑得欢喜,“若不是怕你累,你就是说上几日几夜,我也不会觉得啰嗦。”
瑞雪也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她喝光了鸡汤,擦了嘴,又说道,“掌柜的,我琢磨着,银子这东西是很重要,但有些时候,若是要人替你尽心办事,只给银子却不行,还要让人家觉得受了你的信赖和尊重,觉得他们的辛苦你看了眼里,这样才会越加主动替你着想、谋划。当然,这都是我闲暇之时胡思乱想出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正文第二百三十五章 夜
若是比起做生意的头脑,赵丰年不敢说他一定会胜过瑞雪,起码还有一拼之力,但是若论收拢人心,他却是望尘莫及,瑞雪仿似生来就有那本事,只动动心思,送些小东西,做些小事,或是浅笑说些话,就能轻易让人死心塌地为她着想,张家,高家,云家,王家,都恨不得拿她当自家亲闺女一样心疼着,有时候真是让他忍不住佩服又骄傲…
此时听得瑞雪说这些话,就知她必是想要劝诫自己,又不愿他多想,才这般小心翼翼,于是心头微暖,轻轻握了妻子的手,“在我跟前,不必藏拙,我的心胸还不至于狭窄到,因为妻子比我明事理而嫉恨,相反,我很欢喜,你这棵棉花树,果然有同我共担风雨的本事。”
瑞雪扑哧笑出声来,“什么棉花树,是木棉!你可能没见过,木棉树很高大的,开花时,每朵都有碗口那般大,灿烂似火,美得让人窒息。那白白的棉花团儿,比它可是差得远呢。”
赵丰年爱极了她这般且说且笑的模样,左右看看,见院子里无人,就低头快速亲了她的脸颊一下,笑道,“你喜欢就好,以后带你去看。”
瑞雪想说,那木棉树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们无法企及的世界,但是,出口时,却换成了,“好啊,到时候还要再给我画一副像。”
夫妻俩说了几句话,赵丰年就回了楼上招呼老王三人,只喝得他们走路都打了晃,才唤了铁林出去雇了辆马车,嘱咐他挨个送回家去。
翠娘先前得了吩咐,紧赶慢赶把刚做好的两样皮冻,切好,装进食盒,待递给赵丰年时,略微有些迟疑,说道,“先生,我和王嫂子刚才琢磨着,又在皮冻里添了些烂熟的猪肚丝,味道怕是没有老板娘做得好。”
瑞雪做的皮冻,是最简单的一种,翠娘和王嫂子自己琢磨着改进了一下,没想到赵丰年却要拿走送人,她们两人心里实在有些忐忑,生怕味道不好,丢了自家先生的脸面。
“你们尝过了吗?”赵丰年接过食盒,浅笑问了一句。
翠娘点头,“尝了,味道还好,但还没送到老板娘那里去判定。”
“那就好,我要出去一个时辰,两位嫂子帮我多看顾她。”
“诶,好,好。”
翠娘看着赵丰年拎着食盒,悠悠然走到院墙边儿,纵身上了墙头,然后借着各家屋顶的阴影处,几个闪身消失了,她惊得眼睛瞪得老大,王嫂子出来见了,就问,“怎么了?”
翠娘指着那屋檐,嘴巴张合半晌才说道,“先生,飞了…飞了!”
王嫂子因为老王的关系,平日也见过几个身手三流的衙役,对于武者倒没翠娘这般惊奇,反倒头疼儿子刚才悄悄说的那些话,这小子,当着掌柜,不用心经营铺子,反倒要学功夫,在铺子里给他留了颜面,看她回家不拧他耳朵。
两人说笑着,拾掇好灶间,就搬了各自的针线筐去瑞雪房里陪她闲话儿,彩云彩月得了空闲,跑去抱了她们小弟弟在院子里玩耍。
不提瑞雪这里暗自惦记着,单说赵丰年拎了食盒,避过铺子外的眼线,很快到了得福茶楼的院子,刚刚跳进去,就有人惊觉,喊道,“是谁?”
赵丰年笑道,“是我,曹老大睡下了吗?”
那人从院角阴影处走出,借着月光见得赵丰年相貌,就赶紧行礼道,“原来是先生到了,老大和兄弟们正在吃酒,等着一会儿给先生做个帮手呢。”
他说着就小跑上台阶开了屋门,屋里果然觥筹交错,正喝得热闹,听得赵丰年来了,那曹老大就站了起来。
两人见礼客套两句,赵丰年就把那食盒递给高瘦汉子,笑道,“内子听得兄弟们为我们铺子奔走,很是辛苦,就亲自下厨做了一样新吃食,还未在铺子里售卖,特意先装了些,送给兄弟们尝尝鲜。”
那高瘦汉子好似没有想到他会送吃食,手下顿了顿,赶忙道谢。
曹老大盯着赵丰年,神色变幻半晌,继而哈哈大笑,郑重行礼,“多谢前辈如此看重,以后前辈有事,尽管开口,我曹家帮上下定然鼎力相助。”
围坐在桌边儿的众人也激动地齐齐应和道,“鼎力相助。”
赵丰年回了一礼,笑道,“兄弟们客气了,家里开的这样铺子,就是吃食多,兄弟们若是喜欢,尽管再去铺子里取。”
众人轰然道谢,赵丰年坐下同曹老大说了两句闲话,这才随着高瘦汉子出去,柴房里两只封得严严实实的罐子,已经绑好了草绳,赵丰年拎在手上道,“地点可打探好了?”
那高瘦汉子低声说了两处铺子的所在,然后又道,“那薛七住在黄金楼后院,陈二皮那些人在城南十家巷,砌了高门楼的那户就是。”
赵丰年收了窗沿儿上的两只火折子,轻轻点头,“辛苦兄弟了。”
高瘦汉子连道,“不敢,不敢。先生,要不要我带几个兄弟去帮忙照应?”
赵丰年浅笑摇头,“不必了,兄弟回去喝酒吧。”他拎着罐子走出门去,未出两步,又回头道,“若是以后帮里有事,就到铺子送个信儿。”
高瘦汉子大喜,“谢先生提携。”
赵丰年点点头,几个纵身消失在夜色里,那高瘦汉子,立刻小跑儿进屋,笑道,“老大,前辈应下以后帮里有事,会出手相帮了。”
曹老大也是喜上眉梢儿,“是吗,那以后城西那帮龟孙子再来抢地盘儿,咱们胜算就大了。”
那高瘦汉子平日就是军师一般的角色,虑事更深远一些,低声说道,“前辈要了陈二皮的住处,估摸着过了今晚,他们就倒霉了,老大不如带着兄弟们趁机把他们的地盘拿下。待得把人收服了,再图谋城西、城北,岂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得,两年后,这灵风城里就以老大为尊了。”
曹老大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哪个男子没有野心?他曹老大想着称霸灵风城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如今听得美梦很快就要成真,怎么可能不激动欢喜?
他一巴掌就拍在身前的红木方桌上,惊得睁吃喝热闹的兄弟们,齐齐站了起来,他这才沉声吩咐道,“明日凌风城里出了什么大事,也不能多嘴漏出去半句,若是谁烈酒灌多了,酒后坏了事,就按帮规处置。”
“是,老大。”众人很少见得老大这般严肃,都把心提了起来,高声应下。
曹老大又道,“今晚少喝酒,早早歇下,兴许明早咱们要去收城南的地盘儿!”
收地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他们每月会拿到更多的银子,夜夜都有花娘抱着,日日酒肉不断…
众人的眼睛也跟着慢慢红了起来…
不提曹家帮里,众人沉浸在美好的野望里,只说赵丰年提着两只罐子,悠悠然转到城南十家巷口,看准了那个高门楼的院门,就悄无声息的跳了进去。
正是夜半十分,四周一片寂静,偶尔墙角传来几声虫鸣,婉转曲折,仿似夜的呻吟…
两个值夜的汉子,靠在门廊上,睡得香甜,梦里无数美女投怀送抱,惹得他们嘴角都带了三分得意,可惜,现实里上门的不是美女,是修罗!
赵丰年低头在两只坛子口上嗅了嗅,然后揭开其中一只,轻步上前,在两个大汉胸前点了两下,捏开他们的嘴巴,各自灌了一口酒水般的物事,然后扶着他们躺好,这才扭头仔细听了听,又推门进了一间厢房,里屋的大炕上,正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人,身周都是酒气冲天,睡得鼾声震天,这次也不必点|岤,坛子送到嘴边,他们还以为哪个兄弟好心取了凉茶,咕咚咚都大口喝了,有一个甚至还嘟囔了一句“谢了。”
赵丰年暗自嗤笑,此时道谢,明日恐怕就要骂娘了。
如此两个厢房都灌过了,坛子也就空了,赵丰年随意拍了拍手,最后进了正房,里屋的大床上,一男一女皆是赤着身子,抱在一处睡得昏天黑地。
赵丰年嫌恶的皱眉,想了想,就扯了旁边桌上的一块帕子缠在手指上,迅速点在了女子背部几处|岤道,但是轮到男子时,却只封了哑|岤和定身|岤。
陈二皮在睡梦中,觉出身后钝痛,立时就醒了过来,刚要惊喊出口,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他口中都喊不出声音,手脚也纹丝不动。
他虽是小城地痞,但是大小争斗也经过几次,此时再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连猪都不如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很快就淌了下来,今晚,怕是碰到硬茬儿了…
赵丰年可不理会他如何想,扯了他的头发就扔到了地上,又嫌他那腿中间的物事露在外面碍眼,随手扔了件衣裳盖了,这才冷笑着低声道,“陈老大可是不厚道啊,白日里刚让人传信要见我,怎么连酒席都不摆一桌儿,就自顾睡了?”
陈二皮脑子急速转着,怎么也想不起他曾邀请谁上门来,想要开口问询,又发不出声音,脸上就露了恼怒神色。
赵丰年抬脚就给了他一下,浅口黑底的布鞋印儿,立刻就在陈二皮胸前落了户,显眼又嚣张。赵丰年好似觉得它自己太孤单,想了想,又给它添了几个“家人”,陈二皮哪经得住这般狠踹,一身皮肉疼得直哆嗦,眼里狠色轻了许多,渐渐就露了祈求在意…
赵丰年拉了把椅子坐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在他脸上,清朗又俊逸,看着实在不像阴狠人物,陈二皮自然更加迷惑,这人他根本不认识,怎么就打上门来了?
“陈老大,贵人多忘事啊,白日里,你那手下兄弟,不是刚刚去了我那小铺子,喊着要老板亲自出来磕头,把铺子双手奉上吗,白日里我实在忙碌,晚间回家听说了,就赶紧上门了,陈老大可不要怪罪啊?”
陈二皮脸色刷得变得惨白,不必再猜,他们最近只在忙一件事,替薛七爷图谋那叫“酒咬儿”的小铺子!
他们本来调查的清楚明白,那铺子老板就是教书的秀才,在灵风城里没亲族没根基,很是好欺,哪里想到,这秀才居然是个武林高手?
都道富贵险中求,他这富贵还没到手,今日就要把命先搭上吗?陈二皮越想越后悔,拼尽全力想要喊叫求饶,可惜,任他如何心焦,身上嘴上却照旧还是半点儿动不了。
正文第二百三十六章 诈尸
赵丰年回身看看窗外,担心瑞雪在家里惦记,就起身道,“幕后主使不是你,这我知道。”
陈二皮仿似立刻从地狱回到了天堂,眼里都是喜色,可惜赵丰年下一瞬却是上前咔嚓、咔嚓两下,就折了他的双腿,疼得他眼睛都暴凸出来,额上冷汗流得更甚,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赵丰年拍拍手,“你做人走狗,上门捣乱,这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指使那落魄秀才去下药,惊了我妻儿,是绝对不能原谅的。这断腿之痛,你忍到天亮吧,算是个小惩罚。记得找个好大夫接骨,养好了也不至于残废,不过,若是你敢起报复之心,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陈二皮猛然瑟缩一下,最后两个字里蕴含的冰寒之意,差点冻结了他的心脏,他半点儿都不怀疑,若是他敢报复,这男子一定会在扭断他脖子之前,多加上一千种酷刑…
赵丰年推门出去,眼见得天上明月升得越发高了,也越加亮了,叹气道,“这样好的月色,应该陪着雪去桂树下坐坐的,都是这帮该死的…”
他这般抱怨着,却还是拎着仅剩的一只坛子,又去一处银楼,一处绸缎庄转了两圈儿,最后才空手跳进了黄金楼后院,那院子的厢房里,伙计们正比着塞的打着呼噜,三间正房纜|乳|芟拢阕帕街黄婪绲疲盏媚谴爸讲野祝铝琳庖换岫餐低档亩慊亓嗽贫渲螅恢遣蝗炭词裁矗故呛e伦约和敌t錾?
酒咬铺子里,几个女子等得三更,困乏不已,纷纷回房各自睡去,瑞雪半靠在软垫上小憩,听得房门响动就立刻睁了眼,“掌柜的,你回来了?”
本来尽量放轻脚步的赵丰年赶紧上前,笑着安抚,“我回来了,一切顺利。”
瑞雪长出一口气,“那就好,你赶紧洗洗睡吧,我挺不住了,先…”,睡了两字未等出口,她就已歪倒一旁,沉沉睡去,赵丰年心疼得替她脱了外衣,盖上薄被,轻轻在额前亲了又亲,心下暗自后悔,刚才真是不该手下留情…
八月的清晨,老天爷变得极为吝啬,天亮之后,只有那么一会儿凉爽时候,就迅速热了起来,城池里,各个街巷都渐渐热闹起来,挑水的扁担吱呀声,卖面汤的叫喊声,间或哪家的狗吠,鸡叫,就这样拉开了新一日的帷幕。
城南黄金楼里,小伙计们早早爬起来了床,开始打扫院子,洗刷厨具,准备一日的菜肉,各个忙的脚下生烟,偶尔瞟上一眼那安静的三间正房,脸上都满是羡慕之色,想象着有一日他们若是做了掌柜,也要这般锦衣玉食,抱着美娇娘睡到日上三竿。
突然,正房里一声女子的惊叫,如同划破长空的利箭,瞬间搅乱了他们的美梦,众人对视一眼,都是惊慌不已,却又不敢冒然闯进房里去,有个机灵的小伙计,扔下手里的扫帚就跑去前面禀告小管事。
小管事正盘算着今日要找个什么借口,在送菜的农人手里克扣个几十文出来,给他那住在后巷的小娘子买盒好粉,可他刚掏了铜钱出来,还没等开口,小伙计就跑出来喊着,后院出事了,他吓得哪里还记得扣钱,直接塞了铜钱到农人手里,就往里面跑去,那农人数了数,居然多了三文,挑起担子,眨眼消失在街角…
再说小管事跑去后院,一迭声的骂走了围在房前张望的小伙计们,然后上前敲门问道,“掌柜的,掌柜的,你可是哪里不舒坦啊?”
房间里半晌没人回答,他还要再问,那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只穿着大红肚兜和亵裤的女子,披散着头发,惊恐的指了里间,吓得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小管事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扯了那报信儿的伙计壮胆儿,慢慢小步挪了进去。
那里屋的大床边垂了半幅帐幔,隐隐映出里面一个白胖的身子仰躺在锦被上,两人更是心惊,互相死死掐着彼此的胳膊,缓缓掀起那帐幔,只见入眼都是白花花的肥肉,在往上看,自家薛掌柜双眼紧闭,粗壮的脖子上,极明显的多了一道红痕,那插在枕边的一把六寸尖刀正闪着阴森森的幽光…
小伙计年纪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再也忍耐不住,凄厉高喊一声,“杀人了!杀人了!”然后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那女子本来软倒在门边,听得他喊,又想起了刚才睁眼时的惊恐,也是起身往外跑,两人正撞到了一处,搂抱着就从台阶上骨碌碌滚了下去。
本来被撵走的伙计们,听见动静又跑了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入眼就是这般香艳的一幕,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有那性子促狭的还要打趣几句,却见得那女子都没有顾得上抓打小伙计,起身挣扎还要往外跑,他们心里就齐齐都悬了起来,是什么事吓得她如此?
这时,那管事也跑了出来,狠狠喘了几口气,极力使自己定下心来,然后喊道,“把…把艳娘抓起来,她是人证,还有小三子呢,他跟我一起进去的。”
众人不知管事为何这般吩咐,但是有那手脚快、又存了小心思的几人,已经窜上去抓了那女子,趁机在她那光滑的肩背上摸了几把,女子却好似半点儿也没觉察出,惊恐的挣扎着,喊道,“不是我杀的,放开我啊,我睁眼睛就看见他死了,我也害怕啊,不是我杀的…”
那小三子却是机灵的,知道管事只是要他打个证言,不等人家抓他,就自己又跑了回来。
那管事的此时已经定了心思,一面儿唤人堵了艳娘的嘴,一面嘱咐众人看守好这院子,然后亲自带了小三子去府衙报案。
灵风城位于武国北部,城周没有什么出产,民风又淳朴,平日争斗极少,府衙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