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94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爷这般说,就道,“好,好,不埋怨,咱们说正事,时辰到了,开祠堂,禀告祖先,把家主之位,传给丰年吧。”
三老爷和四老爷都说好,只有五老爷脸色忽青忽白,不知要如何是好。
赵丰年走至赵老爷跟前,跪地磕头行礼,瞧得日阳下,父亲的身形比之那晚所见更显消瘦,甚至脸颊上干枯得几乎只剩了老皮,心下越发悲戚,颤着声音说道,“爹,丰年回来了。”
赵老爷子两只浑浊的眼珠,牢牢盯着儿子的脸庞,那眼窝里,慢慢就淌出了泪水,嘴唇哆嗦着,低低呜咽,听得众人都是心酸难耐。
二老爷上前劝了几句,赵丰年忍了心酸,起身背起了老父亲,刚要迈步上台阶,就听得院门处,赵夫人嘶声大喊,“不,不行!家主应该是德儿接替!谁知道这个人是哪里来的骗子?”
赵夫人是真的急了,哪里还顾得什么规矩,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本该在凌风城里苟且偷生的赵丰年,会突然出现在祠堂里,她苦心经营,忍辱多少年就为了这一日,怎么甘心就被他这般轻松毁去一切?
赵丰年回头仔细打量这个他奉为亲母,至孝二十年的妇人,突然就发觉,以前怎么瞧都是和善亲切的脸孔,如今却变得狠毒又冷酷,心里一时酸甜苦辣甜,齐齐翻涌上来,以至于他恍惚间,低低喊了一声“娘”,可惜话音出口,他尚且未曾反应过来,却听得那妇人高声指着自己大骂,眼里满满都是怨恨和不甘,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得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里仅剩下的那一丝怀念,踪影全无…
赵丰年平安归来,赵家复兴有望,这一年来折腾得整个家族乌烟瘴气的母子,自然就是更没人愿意理会,二老爷还好,只是沉着脸说了一句,“侄媳妇,家族事务,女子不得干涉。”
三老爷直接就是开骂了,“这是祠堂,妇人怎能进来,还不给我出去!家主之位本来就是丰年的,若不是他当日出了事,什么时候轮得到赵德这败家子觊觎,你们想都别想!”
赵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扭头去瞧五老爷一家父子三人,却不想他们都是低了头不肯帮腔一句,她更是愤恨不已,眼睛里恨不得弹出一把小刀子,把赵丰年和几老一刀刀凌迟了,“好,好,这一年来,我们母子待你们都是不薄,你们居然如此忘恩负义,这赵家的家业,虽说不是我们母子创下的,但是看顾了这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居然过河就拆桥,半点儿旧情都不念。
即便这样,我们母子也不好说什么,这家主之位不要也罢,不过这人张口说他是赵丰年,你们为何都不查证,就相信了这个人,难道就不知道江湖上有个法术叫易容吗?万一他是外人假扮,觊觎赵家家财…”
“闭嘴!”四老爷气得胡子直抖,怒道,“你这没规矩的妇人,难道这是在教训长辈行事不成?我们自家的血脉儿孙,还会认错?他是你的儿子,失踪一年未回,如今归家,你不欢喜也就罢了,怎么还待他如仇人一般,只记得替赵德争家主,难道只有赵德是你的儿子,丰年就不是?你说实话,一年前丰年失踪,是不是你下的手?”
四老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直接捅破了核心,众人原本就觉有些奇怪,哪有亲娘见得儿子不欢喜,反倒直接就怀疑外人假扮的?此时听得这话,立刻瞧着赵夫人的眼神都变了。
赵夫人脸色更白,嘴巴开合半晌,才终于找了个借口,“我…我也惦记我那苦命的大儿,但是,家族为重,若是错认了贼人做家主,我们赵家岂不是顷刻颠覆,老爷如今病重,又不能理事,与其冒着被骗的危险,不如把家主接任这事缓一缓,待得查明这人身份,再择日举行。”
她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死活要把这赵丰年就任家主一事拦下来,只要拖过今日,有那百日消的解药在手,他为了亲爹的性命,还不是任凭她摆布。
可惜,她却不知,那解药已经进了赵老爷的肚子,所有赵家产业的契纸也在赵丰年手上,她手上没有半点儿把柄威胁。
赵丰年把背上几乎瘦到不足五十斤的父亲,小心翼翼往上托了托,看向赵夫人的眼神越发冰冷,“母亲是怀疑我是外人假冒吗?那母亲如何才能相信,我是真正的赵丰年?或者…要不要我同母亲说说我失踪当晚,母亲曾说过的话?”
赵夫人想起那晚他嘴角流着黑血,眼睛瞪得仿似要掉出来,一句句逼问自己为何的情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倒退两步,一时惊恐害怕他把那晚的实情说出,一时又不甘心就这样被他吓住,眼珠子转得分快,还想要隐晦威胁几句,却不料被瘫倒在地的赵德,死死抱了大腿,“娘,娘,咱们回去,回去,我怕…怕…”
不必再说,只她们母子这般神色,众人若是再不能确定,赵丰年当日失踪与他们有关,那就是傻子了。
二老爷冷哼一声,指了院门说道,“是你们自己滚出去,还是我让人扔你们出去?”
赵夫人牙齿咬得下唇都发了白,狠狠剜了赵丰年一眼,扯着儿子就出去了。
四老爷瞧着赵丰年脸色不好,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不管是何事,我们几个老家伙都给你撑腰呢。”
赵丰年收了眼里的恨意,微微低头行礼,“多谢长辈们疼爱,都是家中小事,待得父亲病愈自会处置。”
几个老头子互相对视一眼,更觉满意,至孝明理,这侄孙真是再好不过的家主人选了。
祠堂那两扇朱漆大门轰隆隆被推开,各家儿孙只在门外跪下磕头,之后才是几位长辈进去上香告慰祖先英灵,末了,二老爷亲手摘下赵老爷颈间的那挂穿着墨绳的血石小印,在香炉上方绕了三绕,这才转而挂在跪倒的赵丰年颈间,赵丰年对着祖先灵位三叩首之后,慢慢站起,几个老爷子上前行了半礼,其余众人则是再次跪倒磕头,以表对家主、对家族的忠诚。
赵丰年亲手挨个把这些叔伯兄弟扶起,每人都说上一两句话,或者是问家里孩子功课,或者是问旧疾,虽然都是小事,但是人人都觉亲近许多,这分开一年的隔阂好似瞬间都消失无踪。
几个老爷子都是欣慰点头,三老爷推了四老爷一把,笑道,“四弟,你瞒了我们这么些日子,是不是该做东在福寿楼摆酒赔罪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失势
四老爷这房没有儿子承继香火,只有两个女儿,也都已出嫁多年,平日里就拿赵丰年当了亲孙子看待,所以这次赵丰年才第一个找到他,其中的信重可见一般,此时大事已了,他心中欢喜,就一口应了下来,“好,这就走吧。”
三老爷大笑,扯了二老爷一起出门,留下五老爷脸色讪讪,到底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长辈们一走,赵丰年就带着一众叔伯,亲手把祭祀用物都归到原位,又给祖先们磕了头,这才背了老父亲出了院子,安顿到抬椅上,等候在外的风调雨顺,立刻一前一后,稳稳的抬了起来。
众人纷纷出言约好明日摆酒相聚之后,就都散去了。
赵丰年扶在抬椅一侧,慢慢走向住院,目光过去,一草一木,无不是熟悉而又陌生,让他忍不住长长叹息,赵老爷子仿似明白儿子的心情,喉间呜呜两声,不知是安慰还是鼓励。
赵丰年赶紧拾掇了纷乱的心绪,捡些闲话儿说给父亲听,不时笑上两声,一路所遇奴仆丫鬟,无不退到路旁躬身行礼,心里疑惑又欢喜,好似大少爷一回来,这府里都比之平日都亮了三分,热闹了三分…
主院正房里,赵夫人盛怒之下,摔碎了屋里所有的瓷器,赵德哆嗦着手脚满屋转圈儿,埋怨着母亲,“当初我就说,不要当家主,不要杀了大哥,你非说斩草除根,他如今回来了,回来了,我们怎么办,他会杀了我的,怎么办,怎么办?”
赵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扇到儿子脸上,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当初是谁说,不娶吴家小姐就要去跳河,是谁说有那贱种在,就没有出头之日,若不是为了你,我至于下毒杀他吗?”
“娘把错处都推到我头上可不行,你不是也恨他不是你亲身的,那毒药还是你找人弄来的呢,和我可没关系…”赵德也不甘示弱,红着眼睛把母亲的老底儿揭个精光。
母子俩正是互相瞪着如斗鸡眼一般,就见得赵丰年背了赵老爷进来,扫了几眼屋里的狼藉,就把赵老爷小心的放到主位上,然后笑道,“自小,母亲就说盼着我长大做家主,我如今已然接任,母亲为何这般恼怒?”
赵夫人恨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顾不得再做什么表面功夫,指了赵丰年的鼻子,高声怒骂道,“你别以为你当了家主就得意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拉你下来。”
“哦,”赵丰年挑眉,继而又做了一副惊恐摸样,说道,“母亲恕罪,孩儿不当家主了,只求母亲不要杀我。”
赵夫人和赵德见他如此,都是一愣,不想赵丰年的脸色瞬间又转回冷酷嘲讽模样,冷笑道,“母亲不会还以为孩儿会这般回话吧,那是白日做梦!我在母亲手里死过一次,已经偿还了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以后绝对不会对母亲再念半分旧情,不,也不能再称呼母亲,因为你不是我的母亲,你也不配!你只是赵夫人,待得父亲病愈,自有他发落你!”
赵夫人被他嘲讽的脸色已经发了黑,怎么忍耐的住,一把抓起身旁的软垫扔在地上,怒道,“你这个贱种,这二十年,每次听你喊我母亲,我都想掐死你,明明你不是我生的,却顶着嫡长子的名头,抢了我儿子的家财,我儿子的地位,我还能容许你活到二十岁,已经是心慈手软了。”
她伸手理了理衣衫和鬓发,转身坐到身旁的椅子上,又说道,“实话说吧,别以为你活着回来,赵家就还会落在你手里,前些日子你父亲身子不好,我错手喂了他一粒百日消,仔细算来,也有五十几日了吧,原本以为德儿做了家主,我心里一欢喜就能想起那解药放在何处,没曾想你回来把这位置夺了去,我这发了半晌脾气,更是想不起来了。”
赵德在一旁听得这些话,心思转了又转,才明白过来,原来母亲还留了整治大哥的后手,他立时就直起了腰板,手脚也不哆嗦了,同样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着下巴,极是得意的说道,“是啊,大哥,你不是最孝顺吗,可不要空口说白话,父亲的性命重要啊。说实话,那家主的位置,小弟也不是太想坐上去,但是为了父亲的性命,小弟只有勉为其难…”
他还没等说完,只觉身旁突然有股冷风吹过一般,下一刻脸上已经是噼啪挨了十几巴掌,眼前直冒金星,脑子里轰轰作响,好似亿万雷霆齐齐轰到了他的头顶…
赵丰年慢慢退回父亲身旁,甩甩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麻的手掌,冷哼出声,“身为人子,居然如此狼心狗肺,这几巴掌算我替父亲教训你的。”
赵夫人眼见儿子的脸上犹如发了的面团一般迅速膨胀,心疼得立时跳了起来,就要揪了赵丰年拼命,“好你个贱种,你个小畜生,居然敢动手打我儿子,你不想要你父亲活命了,还是你早就打了主意,要他早早死掉,你好坐稳家主的位置,你这狠毒的东西…”
赵丰年闪身躲开赵夫人的双手,顺手扯住她的衣带往后一甩,她就噗通摔到了大厅中间,屋地上原本就铺了一层碎瓷片,赵夫人这一摔,就彻底倒了霉了,屁股被扎得如同刺猬一般,疼得她嗷嗷直叫,“杀人了,小畜生杀人了。”
赵德还在头晕,看人都是双影,听得母亲这般喊,就想上前却掺扶,却脚下一个踉跄,同母亲摔在一处,赵夫人身上的伤口顿时又深了三分,叫喊得也更惨烈。
赵丰年施施然走到了她们旁边,低声笑道,“赵夫人不是叫嚣着要我爹的命吗,怎么自己反倒先见了血腥,这可真是报应。还有,我这一会儿忙着接任家主,倒忘了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了,我爹那百日消的毒,已经解了,家里所有产业的契纸和银票都在我手里,赵夫人可以放心了。”
“什么?”赵夫人听得自己手里最大的把柄居然没了,惊得也顾不得疼,拼命爬了起来,那眼睛睁得好似要瞪出来一般,“你撒谎,那解药和契纸都在我手里,我昨晚还看过,你绝对不可能找得到!”
赵丰年冷笑,“夫人不相信?那好,左右你们以后也要住在西厢,你有的是时候亲手翻找。”他说完就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啊!”
风调和雨顺应声进门,赵丰年指了惊疑不定的赵夫人母子说道,“把他们关去西厢,每日一壶水一顿饭,保证饿不死就好,等着老太爷病愈再行发落。”
“是,大少爷。”当初赵丰年失踪时,风调和雨顺就是被赵夫人扯了个借口支使出府去了,这才没有帮得上自己主子,他们本来就心焦欲死,赵夫人又说他们擅离府邸,护主不利撵了他们出去,两人把赵夫人可是恨道了骨子里,如今她们母子落败,自家主子得势,他们怎么会放过这报仇的好机会,那手下可是加了十二分的力气,把赵夫人和赵德疼得哀叫连连,哪里还有力气放狠话,就被一路扯去了西厢,关了起来。
院子里躲在角落的奴仆们,看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兰花一人,心里喜得简直要冒了泡,想了又想,就当先跑出去,拿了扫帚和簸箕进去拾掇大厅。
赵丰年认出她是尽心伺候父亲的那个丫鬟,就把所有主院的小厮丫鬟们都唤到台阶前,简单安抚了两句,就把兰花提成了内院管事,暂时统领所有丫鬟,处置各种琐事杂物,对于各处人手有调派之权。
这可是比兰花期盼的权力要高了许多,她激动得跪下连连磕头,要知道这样的内院总管大权,多数都是主母或者最受宠信的妾室才有机会得到,如今家主居然把这权利交给了她这样一个小丫鬟,难道…她越想脸色越红,直到赵丰年回了他的快意居,众多丫鬟小厮都围过来道喜,她还有些恍恍惚惚没有回过神来。
丫鬟中平日与兰花还算交好的杏花,也是兴奋的小脸儿通红,扯了她的袖子,攀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记得先把老婆子留在身边。”
兰花眨眨眼睛,也是明白过来,她如今虽是接管了赵家后院,但是内外琐事所知甚少,若是没有个明白人在身旁指点,必定会是一团糟,她上火费心倒是没关系,若是被大少爷看在眼里,会怎么想她?
她这般想着,就感激的冲着杏花点点头,挤出人群,拉了那站在墙根下,满脸惊恐复杂的老婆子,笑道,“婆婆,我初接后院,很多事情都不懂,还要婆婆多教导啊。”
“不敢,不敢。兰花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人老成精,往日被她时不时就甩两巴掌的小丫鬟,如今得了势,而自己却是一落千丈,老婆子心里自是不好受,却也勉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甚至硬挤了三分欢喜摸样,飞快应了下来,只要她还有用处,性命就算暂时保住了。
不提众多丫鬟婆子们,为自己的以后的活计巴结兰花,只说赵丰年把老父亲安顿到正房,回了离别已久的快意居,心里越发沉重。
第三百六十五章 惊城
那墙下的百日红,是他与白四弟打赌赢回来的,那小花园里的亭子,他常坐在里面读书喝茶,偶尔夜里烦闷,还会拎了一坛好酒躺在屋顶感叹几声,跳下去舞剑高歌。
朋友兄弟凑在一处,谈天说地,他还常常为生在商贾之家,生为长子嫡孙,不能仗剑行走江湖而苦恼叹息。如今想来,当日的他,就是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无病呻吟罢了,比起今时这份心境,其实一个天差地别可以形容得了?
风调雨顺见得自家主子脸色不好,互相对视一眼,都齐齐打开了话匣子,“少爷,少爷,明日的酒席是要摆在家里,还是要去酒楼?”
“就是,少爷一年未回,怕是不知道,这城里又开了一家酒楼,叫仙客来,做得那素菜真是一绝,不如少爷把酒席摆在那里。正好,小的们也跟着开开眼界。”
赵丰年迈步进屋,屋子里早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屋角的长颈仙鹤香炉里,正飘散着淡淡的香气,靠墙边的书架上,罗列这一本本或薄或厚的书,都是他以前熟读过的,床上的帐幔依旧是雨过天青色,只是不知下人们想要表达一下欢迎主子回来的心意,还是库房里没有了素色锦被,被褥居然换成了朱红暗纹织锦的,却巧合的同云家村里的家中一模一样。
赵丰年想起这个时候,家里怕是也刚要开午饭吧,妻儿不知都胖了没有?是不是也正在挂念着他?
“你们先下去吧,我歇息一个时辰,巳时之前,把城里的掌柜们都找来,就说我请他们喝喝茶。至于明日的酒宴,还是摆在府里,只请族里人。后日再在仙客来宴请有来往的各家商铺掌柜,请帖准备好,早些送去。”
“是,少爷。”风调雨顺赶紧应下,轻轻关了门,转身出去。
一出院门,风调就嘱咐雨顺,“少爷的吩咐,我去打理,你就守在这里,谁来也不能放进去,少爷这些时日忙碌,若是再不歇歇,下午哪有力气对付那些掌柜。”
雨顺有些不以为然,“这是咱们府上,大少爷如今又是家主,谁敢轻易来打扰?”
风调叹气,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湘云小姐一定会来。”
雨顺立时瞪圆了眼睛,磕巴道,“那,那怎么办?”
风调一摊手,“我也没辙,你也不是不知道,灵风城那边的主母是个什么脾气,主子想必也不愿再同湘云小姐有何瓜葛,你若是守不好门,生了什么乱子,小心挨罚啊,我可走了。”
不等雨顺反应过来,风调已经一溜烟儿的跑远了,剩下雨顺懊恼的原地跺脚,却是不敢离开门口半步。
此时,彤城内外已经是开了锅的水一般,彻底沸腾起来了,四处都是议论纷纷,酒楼里,茶馆里,连带着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们,见面张嘴都是一句话,“嘿,你听说了吗,赵家大公子活着回来了!”
若是碰到那消息闭塞,还没有听说的,那开口的人就会兴奋的手舞足蹈,从赵家大公子如何飘然进府,如何威风八面的接掌了赵家家主之位,一直说到他这一年的遭遇,大伙有多少种猜测。
当然这猜测就更精彩了,有说赵家大公子遇到了世外高人,待他回海外仙山学艺的,有说他被江湖匪类劫走,赵家付了赎金,才被放回的,更有的说,赵家大公子被女子迷了心神,赵家不同意那女子进门,他就带着女子私奔,如今女子有孕,才一同回返的。
总之五花八门,众说纷纭。
不论这些消息正确与否,赵家在彤城里,继那母子都是“饥渴过度,以至大病小病不断”的八卦之后,又一次娱乐了全城的百姓。
平日里与赵家有些交情的人家,派人上门去送了帖子,邀请赵家大公子赴宴,一是为了卖个人情,二也是好奇难耐,想探探这赵家大公子失踪一年,到底是去了何方?
就在这请柬雪花般飞去赵家的时候,城里有一处深宅大院,气氛却是又尴尬又无奈,不必猜,正是赵家的姻亲,吴家。
吴湘云这些日子被拘束在家里绣嫁衣,本就有些不情愿,手下自然也勤快不到哪里去,这一日又借口没有绣线,要带丫鬟去趟绣庄,吴夫人疼宠女儿,也怕她在家里闷得狠了,身上哪里不舒坦,就派了个亲信老婆子跟随,轻松放了女儿出府。
吴湘云带着老婆子和贴身丫鬟,在绣庄里消磨了半个时辰,百无聊赖,就要拐去旁边的茶楼吃点心看风景,结果那老婆子却是死活拦着不让进去。
吴湘云是还有两月就要出嫁的女子,哪能随便抛头露面去茶楼那般鱼龙混杂之处,若是不小心被哪个登徒子掀了帏帽,或者说上几句酸话,都与名节有损。吴夫人疼女儿,若是有事,顶多骂上女儿几句也就罢了,但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可要倒霉了。
老婆子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吴湘云怎么说,甚至开口叱骂都不肯让步,最后两人眼见得有旁人站下瞧热闹,才上了马车回府,另派了丫鬟去茶楼把点心买回去吃。
吴湘云到了家,纠缠着母亲抱怨了好久,吴夫人为了哄得女儿欢喜,当面责备了老婆子几句,待得送走女儿,又转而赏了老婆子一只银簪子,赞她做得好,倒让老婆子庆幸自己拦人拦对了。
吴湘云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吃着丫鬟买回的点心,想起好不容易出趟门,还被老婆子搅了兴致,心中就是不愉,喝着茶就随口问那丫鬟,“翠峦,你去茶楼买点心,可是听得什么趣事了,说来听听。”
翠峦捧着茶壶站在一旁,低头瞧着青石地面儿正在发愣,根本没有听到主子问话,她身旁的翠竹平日同她交好,生怕她惹的主子恼怒,赶忙扯了她的袖子,小声道,“你发什么愣呢,主子问你话呢,你在茶楼听说什么了…”
翠峦猛然惊醒过来,居然噗通跪下,认错求饶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隐瞒不报,奴婢只听人说了两句,也不敢把这样不知真假的事说给小姐听。”
她的话音落下,别说是吴湘云,就是亭外站着伺候的小丫鬟,也惊疑的扭头来瞧,不明白她因何突然说出这么一串长话。
翠竹急得恨不得直跺脚,低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小姐问你在茶楼里可听到什么趣事了?”
不等翠峦再说话,吴湘云已经是放下了茶杯,皱眉问道,“翠峦,你老实回话,你在酒楼里听了什么消息?”
翠峦此时恨不得几巴掌打昏自己才好呢,刚才一时想着那消息出了神,听得翠竹的话里有酒楼俩字,就以为小姐知道了消息,责怪自己为何没有第一个禀报,哪里想得到,小姐根本半点儿不知道,这消息还是要从她口中说出,万一小姐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她岂不是又要被连累,但如今骑虎难下,若是不说,马上就要被打,左右都是受罚,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她心里想清楚了,就斟酌着说道,“小姐,刚才奴婢在酒楼里买点心,听得那些喝茶的人在传说,说…嗯,赵家大公子平安回来了,而且已经接任了赵家家主的位置。奴婢怕这消息不是真的,一时犹豫,就没敢跟小姐提起。”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吴湘云听得这话,大喜过望,猛然站起身,提着裙子就往花园外跑,惊得一干丫鬟婆子们,愣了好半晌,才大喊着“小姐,小姐,你这要去哪里啊?”然后一窝蜂似的随后撵出去了。
吴家大门口,吴家老爷访友归来,刚刚下了马车,迈步上台阶之时,冷不防瞧着女儿慌张跑出,就呵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成何体统!”
吴湘云却是不理会父亲的呵斥,开门上了马车,就喊了那车夫,“快去赵府,快!”
那车夫为难的扭头去看自家老爷,吴湘云却是不耐烦的伸手欲要抢夺他手里的马鞭,那车夫生恐她激怒了马匹,被甩下车去,只得轻轻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催着马匹前行,但速度却是比之平日慢了许多,心里指望自家老赶紧追上来,阻止这不知抽了什么疯的大小姐。
不料,吴湘云却是瞧出了他的心思,顺手在车厢里摸了个本书卷成筒状,狠狠敲在马屁股上,马匹吃痛受惊,立时快步跑了起来。
待得吴老爷从婆子丫鬟们口中问明事情原因,再想要追上拦着的时候,马车已经走得没了踪影了。
吴老爷气得脸色铁青,赶紧吩咐家人再套马车来,刚要上车之时,却又觉得不妥,转而撵了一众丫鬟婆子们追去赵家,然后才愤然回了后院。
吴夫人这时候也得了消息,正是往外走,突然见得自家老爷回来,就迎上来问道,“老爷,你可是遇到云儿了,她这是怎么了,也没同我说一声,就跑出去了。”
“哼,真是你养的好女儿!”吴老爷冷哼一声,甩了袖子就继续往里走,吴夫人还是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前,被夫主如此呵斥,脸色惨白着,想要辩解几句,却还是咽了回去,低头跟着一路到了正房厅里,挥退了下人,亲手给吴老爷倒了茶,这才小声说道,“老爷,云儿到底为何出府,惹得老爷这般震怒?”
吴老爷眉头皱得简直要变成一个川字了,顾不得茶水还热,一口喝干,说道,“云儿的婚事怕是有变!”
第三百六十六章 物是人非
“婚事有变?”吴夫人着实有些吃惊,两手不安的扭着帕子,问道,“老爷为何这般说,难道赵家想要悔婚?我们云儿嫁过去是下嫁,他们赵家还有何不满之处?”
吴老爷摇头,叹气说道,“不是赵家有何想法,应该说是云儿或者武都那边要有变化。赵家…大公子回来了,而且刚刚接掌了赵家家主之位。”
“什么?大公子回来了?不是说他死…”吴夫人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帕子掉了都没发觉。
吴老爷心头也是懊恼,自顾自倒了杯茶,慢慢喝着,“这事儿我还要赶紧给大哥去封信,他要的是与赵家家主联姻,如今家主又改回赵丰年接任,云儿的婚事,怕是真要再改回来。”
吴夫人急得脸色涨红,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悔,抱怨道,“当初赵家一传出大公子失踪的消息,你们等不得三个月,生怕失了赵家这笔大财,非逼着云儿又与赵二公子定了亲,我出言劝说,你也不听,如今大公子活着回来了,难道还要云儿再把婚约改回去不成?那云儿的名节还要不要了,满城都知道她已经改了两次婚约了,再改就是三次!她是清清白白的闺女,不是物件儿,那是找婆家,不是找买主!”
吴老爷被夫人几句呛得也是颜面下不来,低声叱责道,“我还没写信问过大哥呢,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何苦这么多抱怨之言?你还是把女儿看好了吧,怕是不等大哥那里灰心,她自己就闹着要把婚约改回去了。”
吴老爷说完,一甩袖子气冲冲奔书房去了,吴夫人也终于想起自己女儿已经冲出家门了,她对赵家大公子可不是一般的惦记,若是真闹起来,下一个全城热议的角色就是自家女儿了。
她赶紧出门喊了身边最得力的婆子,说道,“赶紧坐车去赵家,不论小姐在做什么,不论赵家大公子说什么,只管立刻把小姐带回来,她若吵闹,就说我心口疼的毛病犯了。”
“是,夫人。”那被点名的李婆子带着两个小丫鬟,疾走出去备车出门。
再说吴湘云一路坐了马车到了赵家门前,未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拉起裙子就跑上台阶,正巧有一个小厮拿了大扫帚在扫落叶,突然被扯了衣袖还吃了一惊,待瞧清楚是吴家小姐上门,不等问话,就直接指了后院说道,“大少爷回来了,在快意园。”
吴湘云大喜,也不管身后是何人,喊了一声,“赏!”就快步跑了进去,随后撵来的丫鬟婆子们累得只喘粗气,还要摸出荷包里的银子替主子打赏,恨得简直是咬牙切齿。待喘过气来,打过赏,主子已经是又跑的没了踪影,她们只得一路问着追了上去。
快意园门前,雨顺正是依着院门打瞌睡,心里还想着,大哥这次怕是料错了,这眼见一个时辰过去了,吴家小姐也没来啊,一会族老们也该到了,叫起主子去会客厅,就没他什么事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打算的很好,吴家小姐却不肯配合,一边喊着,“丰年哥哥,丰年哥哥!”一边从远处奔了过来,雨顺惊得立时清醒了过来,心里是叫苦连天,这吴小姐平时在主子跟前是温柔可人,但对待他们这些下人却是极其倨傲,若是拦着,必定要挨骂,若是不拦,那后果更是严重。
他心里迅速左右权衡一番,就闪身拦在了院门前,行礼笑道,“吴小姐,来拜访我们少爷吗?”
吴湘云闻言停下,一边整理裙角和略显散乱的发鬓,一边嗔怒道,“这是快意园,不是看拜访你们少爷,难道还是看你不成?快些开门!”
雨顺硬着头皮,还是笑嘻嘻道,“吴小姐,我们少爷这几日忙碌起来,没有空闲歇息,刚才刚刚睡下。不如小姐改日再来?”
吴湘云皱了眉头,这时候留下两句关心之言,转身离开才是礼数,也能显出她的贤惠和体贴,但是一年多没见到心爱的男子,此时就在院门里,她怎么也挪不了脚步,犹豫之下,就道,“你先开门,我进去等着丰年哥哥醒来。”
“吴小姐,这怕是与礼法有些不合?我们少爷…”
不等雨顺说完,吴湘云已经是恼了,怒斥道,“好你个狗奴才,是不是丰年哥哥哪里不舒坦?你们欺上瞒下,拦着我不准进去探望!”
雨顺赶忙摆手,辩解道,“我们主子身子好着呢,刚刚睡下,吴小姐若是真关心我们主子,就不该这时候进去打扰。”
吴湘云恼怒之极,伸手就挥出一巴掌,雨顺闪身躲过,他和风调平日是主子的左膀右臂,很得倚重,别说挨打,就是重话都没听过几句,今日差点儿挨了外人的巴掌,让他忍不住也怒上心头,高声说道,“吴小姐,这是我们赵家,我们主子正在歇息,难道你还要硬闯不成?”
不等吴湘云说话,那些丫鬟婆子们终于赶到了,上前扯袖子的,抱手臂的,一边劝慰一边就要把自己小姐拉出去,吴湘云哪里愿意,高声叱骂她们,半步不肯挪动。
赵丰年盖着与家中相同的锦被,这一觉儿睡得比之离家这些时日都要香,梦里他正抱了白胖可爱的儿女在逗弄嬉笑,瑞雪则在旁边怨怪他累得瘦了许多,要给他做几个好菜吃,一切都是那般真实幸福,却不想耳边突然传来吵闹之声,他一惊之下就醒了过来,猛然间,儿子女儿妻子都不见了,只有他自己孤零零躺在床上,巨大的失望袭上心头,也越发对外面吵醒他美梦的人恼恨起来。
起身穿衣,简单拾掇了一下,他就走了出去,听得院门外尖声叱骂的女声,眉头就皱得更紧。
雨顺护在院门前,任凭吴湘云叱骂威吓就是不肯让开,眼见吴湘云又举起了巴掌,他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不料院门却突然被打开,他一个没站稳就摔了进去。
赵丰年也没有伸手扶他,反倒冷着脸说道,“我们赵家何时成了菜市场了?还有没有规矩了?来者是客,不带去厅里奉茶,聚在门前吵嚷,成何体统?”
雨顺听得主子语气虽然严厉,却隐隐指责吴小姐没有做客的礼数,心下欢喜,就赶忙爬起来,做了委屈模样,说道,“少爷,吴小姐来拜访,小的说少爷在小歇,她却一定要闯进去…”
“闭嘴!”赵丰年脸色更是严厉,叱责道,“吴家是书香门第,怎么会连做客的规矩都不懂,还是你刚才言语有失,没有说清楚。”
他说完,又转向盯着他发呆的吴湘云说道,“吴小姐上门可是探望家母的?实在有些不巧,家母最近旧疾发作,正在静养,二弟又出门游玩未回,倒是累得吴小姐白走一趟了。”
吴湘云贪恋的看着他清绝俊朗的脸孔,仿似要把这个离别一年的男子,完全刻在心里一般,甚至连举起去打雨顺的巴掌都忘了放下,她激动的眼圈儿也红了,上前就要去抓赵丰年的手,却被他皱眉闪开了,冷声说道,“吴小姐,请自重!”
六个字,如同六瓢冷水哗哗浇到了吴湘云身上,从头到脚透心凉,她猛然惊醒过来,万般委屈齐齐涌上心头,颤声问道,“丰年哥哥,我是湘云啊,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
赵丰年望着她泪眼盈盈、泫然欲泣的模样,若是以前自己,多少都要哄劝几句,捧上无数衣料首饰,打点得她重新露了欢颜,可是如今看起来,怎么就忍不住觉得厌烦,哪有女子想哭泣,还要顾及不能沾湿了脸上的妆容而强忍着?
就像他家瑞雪被他惹得生气哭起来,都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仿似就砸到他的心头一般,那才是真正的伤心吧。
“吴小姐说笑了,你如今是我家二弟未过门的妻子,我们的婚约在一年前就作废了。另外,以后吴小姐可以称呼我为大公子,或者随着二弟叫我大哥也好,那般容易让人误会的称呼还是不要再出口了。免得传出去,有损小姐的名节。”他说完,就唤了雨顺道,“去看看长辈们都到了吗,若是到了就请去书房奉茶。”
“是,少爷。”雨顺扫了一眼吴小姐惨白的脸,心下极是解气,几乎是跳着脚的小跑去了。
赵丰年微微点头,算是告辞,就转身往书房去了,吴湘云还要再上前去阻拦,李婆子终于是赶到了,抓了她的手臂不放,就道,“小姐快回去吧,夫人心口疼的老病儿犯了…”
吴湘云哪里肯信这话,用力想要甩开她,却是被一众担心回去受罚的丫鬟婆子们死死围了起来,簇拥着穿过门廊,出了大门,终是上了自家的马车,迅速离开了。
赵家门房里立时跳出几个小厮,笑嘻嘻道,“这吴家小姐平日瞧着还好,怎么就这般没个矜持,光天化日就要硬闯大伯的院子?”
“就是,就是,以后咱们府里可要热闹了,这算不算一女嫁二夫?”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人杰地灵
不等别的小厮答话,一个老门房就挨个给了他们一记爆栗子,叱责道,“大少爷刚回来,正是要整顿府里规矩的时候,你们还顶着风头的嚼舌头,是不是嫌弃这份工钱拿多了?还不快去干活儿!”
小厮们一哄声的四散开来,各自忙碌去了,老门房摇摇头,瞧得府门口,低低说道,“这事不好办啊…”
赵家的小厮门房们不嚼舌头,可不代表就能瞒过这城里数万百姓的眼睛,这般瞧热闹的时刻,人人都眼睛里长了钩子一般的盯着赵家,那吴家小姐疾奔进去,哭着出来的模样,简直就是给赵家大少平安返回这道大菜,加了最生猛的调料,那滋味简直更胜原来百倍。
这次,人人都是低头凑在一处,嘀嘀咕咕,末了还要捂着嘴笑得暧昧又神秘,越发引人好奇。
再说瑞雪一行,一路顺着官路往南,有木三和德胜这两个百事通在,没有多走半里冤枉路,打尖儿住店都是顺顺当当,而南下的气温明显要比灵风城暖和许多,微风里稍稍带着些暖意,倒有些像二月里的春风,醺然醉人。
妞妞的性子活泛,耐不住日日坐在马车上,这一日就闹着要骑马,剑舞揽了她在身前,不时指着路边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瑞雪也觉车里气闷,就把两个孩子放进摇篮里,然后挑了窗帘往外看,笑道,“木三弟,若是有茶馆或者食肆就稍事休息一下吧。”
木三笑嘻嘻应了,“前边就是百孺城的外镇了,还算繁华,咱们找个好食肆吃顿午饭,晚上就能进城了。”
后面马车上的得胜听了这话也道,“我还真知道,这镇子上的一家酒楼,有两样特色菜,不如咱们就去那里坐坐吧。”
“好,就跟着德胜走吧。”瑞雪拍板决定了,放下帘子,回身见得老嬷嬷再做针线,就伸手拦了下来,说道,“嬷嬷,行路本就劳累,你还做针线,眼睛该疼了,还是歇歇吧。”
老嬷嬷依言整理了手里的衣衫绣线,揉揉眼睛,说道,“南边天气热,小姐的薄料衣衫没拿几件,趁着有空闲,就缝两件新的。”
“嬷嬷,家中原本就不缺买衣衫的银子,碰到好的绣庄进去添置两件就是了,何苦挨累?”她伸手摸了摸小衣里的暗兜,低声笑道,“再者说,得胜来时还带了一万两,足够咱们一家用上十年了。”
老嬷嬷想到候府里的那些产业,有些心疼的叹气出声,“我的好小姐啊,这些银两只是得财得胜他们兄弟,截留下来这一季的赢利,比之整个候府的产业可是差了许多,也不知道将军会怎么惩治那恶妇,能不能把咱们候府的那些银钱产业都还回来?”
瑞雪却是不贪心,凑到摇篮前,轻轻摸摸儿子熟睡的小脸儿,笑道,“只要那恶妇受了应有的惩罚,以后不再威胁到我们一家人就好,钱财都是身外物,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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