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丰年第110部分阅读
瑞雪兆丰年 作者:rouwenwu
们…”
“贵人?当我不知道啊,不就是个村野寡妇…”
“谁说她是寡妇!”红衣女子正是骂得高声,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丛后绕了出来一个男子,日阳高照下,他那一身青色锦缎长衫,玉带缠腰,金冠束发,衬着俊朗的面孔,越发显得整个人清绝俊逸,品貌不凡。
红衣女子和蓝衣女子看得都是一愣,继而微微有些脸红的收回目光,红衣女子问道,“你是谁,擅闯御花园可是大罪,若想保得性命,就快出去吧。”
那男子却是没有搭理她们半分儿,一走过来,眼神就紧紧盯在瑞雪几人身上,模样很是专注,嘴唇抖了半晌,终是说道,“你们…终于来了!”
瑞雪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与赵丰年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下重逢,在她的想象里,应该是他上门认子,或者是她同儿女出去游玩,在路上碰到。不管怎样也不会是在皇家御花园里,在她与人争执时,他以一个保护者,以一个英雄的样子出现!
若是想保护她们母子,若是心里有她们,当初怎么会再娶,怎么会两年没有任何音讯?
他真当她们母子是三只小狗了,说舍弃就舍弃,后悔的时候,扔根儿骨头,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他做梦!
瑞雪脸上的冷意渐深,清清淡淡回了一句,“抱歉,公子认错人了。”
赵丰年顿时好像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怔愣在原地…
瑞雪也不愿再理会,吩咐剑舞琴心,“回去吧,日头晒了。”
剑舞琴心应下就走,瑞雪牵了妞妞也要跟上。
却不想那红衣女子却是还未解气,喊道,“你们给我站住!折了我的赤美人还想走…”
瑞雪脑子里满满都是当初那些往事,心里如同被人一把揪住了心肝肺一般难过,听得这女子蠢笨至此,坚决要找自己几人麻烦,也是动了火气。
于是回身冷笑道,“这花叫赤美人?”
那女子皱眉,有些疑惑道,“自然,整个武国也没有几棵,这是皇上专门为我留的…”
瑞雪点头,上前几步走到那花朵边,手下挥动,眨眼间,就把几朵花都摘了下来,回身递给妞妞,“走,拿回去插瓶!”
众人惊得都是睁大了眼睛,红衣女子更是暴跳如雷,“大胆,你敢毁我的赤美人!”她说着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体面了,上前就要抓了瑞雪厮打。
妞妞正为姐姐摘花之举拍手叫好呢,见得如此,怎么会让人伤了姐姐,上前一脚就把红衣女子踹了回去,不等那两个丫鬟尖叫出声,又赏了两脚,让她们也趴到一块去玩耍了。
这才笑嘻嘻回到姐姐身边,说道,“姐,咱走吧。”
瑞雪赞赏的拍拍妹妹的头,“打得好。”说完,姐妹俩牵着手就走了,春末的暖风隐隐送了俩人的闲话,“姐,只这一种不好看,咱们再去摘几朵别的吧。”
“好,一路走,一路摘。”
赵丰年望着她们的背影转过假山,直到消失,又是站了好半晌,才转身越过嚎哭叫骂要去告状的女子,慢慢向园门走去,经过大片的千日红时,眼角扫过那耀眼的红色,突然扑哧笑出声来,末了轻轻叹气,“多少年了,还是这个脾气啊…”
午饭时,姐弟三个啃排骨啃得满嘴流油,都是吃得饱足不已,妞妞跑去午睡,瑞雪就拉了弟弟坐在桂花树下喝茶,问起上午之事,就道,“姐,没给你惹麻烦吧?”
吴煜摇头,微带恼意的说道,“朝中那些老头子,以为我年纪小好哄呢,各个都吵着要我大婚,把家里的孙女、外孙女抢着送到宫里来,那些女子长相不好,也就罢了,还各个骄傲跋扈,我看着就厌烦。”
瑞雪忍不住笑起来,敲了弟弟的脑门儿,“你就是天下第一的美貌了,人家自然比不上你。”
吴煜被姐姐打趣的红了脸,“姐,怎么你也这么说?”
“本来就是啊,我当初带你回家,你洗完澡一出来,我还以为捡了个小姑娘呢。”
吴煜也想起了那些挨饿受冻的日子,想起了初到赵家的时光,低声说道,“姐,我永远望不了你背我回家的那个时候,那么冷,姐都没扔下我。所以,不管我以后怎么样,你都是我姐。”
瑞雪伸手替弟弟理理额角的碎发,笑得也是欣慰,“姐若是不把你当弟弟,还能见面就打你,待你如同往日一般。”
“姐,你不知道,这皇宫太大,到处都冷冰冰的,我一登位就派人建了这院子,亲自带人一点点布置的,偶尔晚上我就会过来住一晚,就像回了云家村一样,很安心。”吴煜起身,扔了靠垫在地上,坐到姐姐脚边,把头靠在姐姐腿上,这一刻,任谁见了也不会相信这是一个帝王,明明就是同娘亲撒娇的孩子。
瑞雪心里叹气,轻轻抚着他的头顶,慢慢说道,“煜哥儿,你当初离家回到这里,就是心里想得明白清楚了,如今你已是大仇得报,又坐了天下至尊的位置。
但是你要知道,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欢喜之事,就有悲伤之事,你既然以后要享尽天下富贵,自然也要承受一些痛苦。男子汉,有些担当,既然坐了这位置,就好好用心,保你的天下安宁,保你的百姓安居。
待得姐姐走了,你若是朝中政事处理好了,就微服私访出去到处走走,也去看看姐姐…”
“微服私访是什么,有用处吗?”吴煜好奇,仰头问道。
瑞雪想起那个被演绎过无数遍,受到很多人追捧的皇帝,笑道,“自然有用,姐姐的家乡,有个皇帝,特别喜欢扮作普通老板姓,去各个地方走一走,看看官员是否廉明,百姓日子过得怎么样,还真是抓了不少贪官污吏呢。”
吴煜半垂着头,靠着姐姐的腿边沉默着,瑞雪以为他在思考,就摘了头上的玉梳,拆下弟弟被风吹乱的发髻,一点点帮他轻轻梳着,冷不防,吴煜却问了一句,“姐,你的家乡在哪里,也有…皇帝?”
瑞雪身子一僵,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平日说习惯了,怎么又把这借口说出来,被这精明小子听出破绽了,她眼珠儿转了转,手下继续忙碌说道,“其实,姐姐也不知道家乡在哪里,以前受伤昏迷的时候,做过一个很长的梦,好像在一个地方生活了很多年。”
“梦里?姐,给我说说呗。”
瑞雪挑挑眉,笑道,“好啊,我这说书先生可贵着呢,要给报酬!”
吴煜点头,“给,保证姐姐满意。”
瑞雪用梳子敲了他一下,“别动!姐姐梦里的那个世界很神奇,有不用马匹就能拉着跑的马车,有能让两个人隔着海洋通话的东西,有能载着人在天上飞的器具…”
吴煜听得眼睛越睁越大,但是他毕竟是个帝王,先前听个新奇,后来涉及民生之物,就认真起来,“姐,你说那送信的邮局、快递,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每个城市设立一个专门的地方,就像驿站,百姓们若是想通信,就把信写好地址,交到那地方,付一些银钱,然后有人专门把这些书信分批分地方送走,然后再分到各个县,各个村。”
“能运东西吗?”
“能啊,运东西和送信,都分急和慢两种,价格也不同。”
吴煜沉吟半晌,说道,“若是把那些战场上退下来的伤病或者兵卒,派去做这样的差事,是不是更好?”
瑞雪给弟弟最后戴上嵌宝金冠,笑道,“这就是你这帝王要琢磨的事了,姐姐不过是说个故事而已,而且,梦里是梦里的国度,这里是武国,不见得都能适用啊?”
吴煜一跃跳起来,咧嘴笑道,“姐,我知道怎么做,你进去睡会儿吧,欠你的报酬下午就送来。”说完,几乎是小跑儿一般就冲出去了。
瑞雪摇摇头,无奈嘀咕,“这就是个小屁孩儿,哪里有个皇帝样子。”说完,也进屋午歇了。
没过一个时辰,瑞雪搂着两个孩子睡得正香,突然听得剑舞进来唤道,“夫人,院子里来了人,说是有圣旨要宣读。”
“圣旨?”瑞雪坐起身,整理了衣衫,留下琴心照看孩子,就同剑舞出去了,妞妞也是睡眼惺忪从厢房出来,被姐姐拉着一起就要下跪,那来传旨的大太监赶忙拦道,“夫人可使不得,皇上先前就下过口谕,这院子里免跪。”
瑞雪愣了一下,只得说道,“那劳烦公公了。”说完,带着妞妞和剑舞、春花夏荷,恭敬垂首站好。
那公公眼里闪过一抹满意,展开手里的金黄|色的圣旨,抑扬顿挫,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此赐封安国侯之女陈氏为大长公主,赐封陈氏之女怡然为靖国公主,陈氏之子赵懋为恩孝郡王,赏灵风城周百里封地赋税为禄,钦此!”
老太监原本也是在乾安殿斥候的,不过他平日多经管些杂事,宣纸这样的肥差轮不到他,今日正巧宣旨太监出宫了,才捡了这么个漏儿,也没在放在心上,哪曾想这旨意一宣完,他也被吓到了,这一家子,母子三人,两位公主,一位郡王,荣宠之盛,从未见过!
再一想起刚才似乎有些怠慢,立刻收了圣旨双手奉上,又吩咐小太监赶紧把盖了红绸的托盘送上,然后当先屈膝跪倒,高喊道,“给大长公道喜,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身后的小太监也立刻跟着喊了起来,瑞雪也是吃惊,被他这一喊,倒清醒过来了,又怕惊到孩子,赶紧说道,“公公快请起,孩…小公主和郡王还在午歇!”
老公公立时住了嘴,又磕了头才爬起来,瑞雪从剑舞手里接过装了银票的荷包就递了过去,“劳烦公公走一趟了。”
老公公公哪里敢接,推辞几句就告退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荣耀与麻烦
瑞雪回身揭了红绸看了看里面的朝服,叹气,“这臭小子,还把玩笑话当真了?这哪里是报酬,就是麻烦,还不如真金白银送来了。”
剑舞好笑,“夫人,这可是天大的尊荣啊,若是别家得了一个,都要欢喜疯了,夫人居然还嫌弃。”
“放心,一会儿你就该知道这为何是麻烦了。”
主仆几人说着就进了屋子,孝哥儿和怡然果然被吵醒了,正缠着琴心要飞飞,瑞雪吩咐春花蒸了一碗蛋羹,刚分着喂了他们吃下,就听得院外有人喊道,“大长公主殿下,后宫众位小姐来给公主殿下请安了。”
剑舞顿时傻眼了,“这就是麻烦?”
瑞雪点头…
世界上传的最快的就是后宫内的消息,各个世家、豪门为了争权,把女儿送进宫里,指望被年轻的帝王宠幸,一朝得势,鸡犬升天,这些小姐们自然都不是善茬儿,明里暗里都在争斗,可惜帝王却好似还不懂情事,她们如何挖空心思也引不起他的注目。
正是毫无办法的时候,突然皇上新修的院子住了母子三人,于是好奇之下就派人打探,到底在某个兵卒,或者某个太监嘴里得知了真相,原来这女子亲爹是安国侯,但如今可是个村野农妇。
一个农妇同她们一般进了皇宫,还住在那座皇上很珍惜的院子,于是有人心里就不舒服,煽风点火,就送了那姐妹俩去探路,不想那姐妹俩大败而回,甚至直接卷了铺盖被家去了。
她们正是心里忐忑的时候,又听得那母子三人都得了赐封,荣耀无双。
立时,人人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争抢着上门去讨好,指望这皇上视为姐姐的农妇,能在皇上跟前替她们美言几句…
这一日天色将黑时,剑舞送走最后一批贵妇人,回了屋子,累得也躺在软榻上放赖了,叹气道,“夫人,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瑞雪大口喝着茶水,润着干痒的喉咙,也是一脸疲惫,望着同样蔫头耷脑的孩子、妹妹,大小丫鬟,长长叹气,“世界是最恐怖的就是女人,我是受不了了,赶紧收拾行礼,晚上我找煜哥儿说说,咱们回家清静去。”
话音刚落,大小丫鬟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时都跳了起来,齐齐说好,这个拾掇衣衫,那个装物件,都是忙得欢喜,先前还觉得荣耀,经过这么多日的折磨,才终于明白,荣耀背后就是一个字,累!
接待那些贵妇累,应付那些世家小姐累,假笑累,说话累,总之是无一不累,还是回家好啊,就自己家小院儿,可不需要这么受折磨。
瑞雪躺倒在床上,揽着两个孩子想着怎么同弟弟说,结果居然睡着了…
武都城南有条大街,两侧多是彻夜通明欢歌的花楼,有两家生意最是红火,因为这里的女子多是教坊司里转过来的,多是犯了官司被抄家发卖的女子。有些男子心里的那点儿龌龊,在这里可是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毕竟他们怀里搂的,或者呵斥怒骂的,以前那可都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怎么能同普通女子一样呢?
这一晚,牡丹楼里就来了个男子,长相俊美,穿戴也都是上好的,眼尖儿的老鸨第一个就贴上去,讨好迎客,就是那些花娘们也是眼睛发光,都指望被这样的客人看中,可是那客人却出乎意料的点了一个三等花娘,要知道一等花娘是清倌人,还有些体面,二等花娘虽然卖身,但是落得好处也不少,三等花娘则是伺候那些客人的随从小厮,给些铜钱就行,相当下贱。
老鸨虽是心有疑惑,但是接了那客人扔过来的银锞子,立刻就带他穿过大堂,到了后面的一趟偏方,指了其中一间,又讨好几句,就走了。
那男子站在门前,听得里面动静很是滛靡不堪,就皱了眉头,弯腰捡了两粒石子,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扑面而来的臭汗污浊之气,熏得男人眉头皱得更深,那最里面的木床上,一个小厮正忙得欢,听得有人开门,就喊道,“排号!我还没完事呢!”
那男子一抬手,石子正中小厮的后背某处,他立时就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他身下的女子好似感到有意,伸手推开他,就爬起来张望,结果一见男子模样,立时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身上赤条条的,连滚带爬就下了地,扑到男子面前就要抱他的大腿,男子却是退后两步闪避开去,女子双手僵在原地,仿似极其难以相信一般,抬眼张嘴欲问,发出的却是“啊,啊”的杂音。
男子好似不愿瞧见她那般丑态,扯下床头的帐幔就扔到了女子身上,冷笑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放心,自然不是。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你们吴家男子砍头,女子发卖,又花了多少银钱,把你送这里做三等花娘?救你出去,可能吗?”
女子头发蓬乱着,脸色苍白似鬼,眼睛都要瞪了出来,一脸的不可置信,男子哈哈笑了,眼里冷意却更甚,“你吴家被抄,那是投靠错了主子,抄家灭族是代价,而我执意把你变成这个模样,却是因为另外两件事。”
女子眼里渐渐涌上了恨意,想要咒骂,想要发问,却是毫无办法。
“第一件事,是你往灵风城派了三次刺客,我生平最恨刺客,而你要动的是我妻儿,所以你是三等花娘儿,怎么样,公平吧?”
男子挑眉,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蜡丸,慢慢捏开,露出里面褐色的药丸,脸上难得居然笑了起来,“第二件事,是你不耐烦伺候我父,急着去挑绸缎,却害我父被闷死。这是杀父之仇,我当日知道了,却一直忍你到如今,就是为了一起算算账。
我原本想杀了你,但鲜血淋漓总是惹人不喜。突然想起我父中过百日消,他说那滋味很痛苦,我猜想,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也很想让你尝尝这滋味,所以,费了很大力气才找了一颗。”
说完,他一弹指,那药丸就飞进了女子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
女子呛咳不已,拼命伸手想抠出来,无奈那药丸去是顺着她的喉咙滚了下去,女子大急,扑上前想厮打,男子却是一脚把她踢开,半点儿没有怜惜,反倒赞了一句,“发卖官奴灌哑药,这主意真是不错。”
说完转身往外走去,将要出门时又把最后一颗石子扔出,解了那小厮的|岤道,然后关门大步而去…
晚饭时,吴煜听得姐姐说要走,很是不舍,挽留道,“姐,我这几日太忙,还没设宴替姐姐庆贺,也都没陪你们出去走走,姐再多住几日吧。”
不等瑞雪说话,妞妞先懊恼说道,“那些人太烦了,身上不知道擦了什么,熏得我头疼!”
吴煜赶紧道,“我可以下旨不让她们来!”
瑞雪伸手敲了他一记,瞪眼道,“挡是挡不住的,我们也不能总憋在这院子里啊。你也知道,姐不喜那些宴席啊之类的喧闹之处,就不必浪费银钱了,家里的稻秧都快半尺高了,几个铺子也到了旺季了,我着急回去呢。”
吴煜叹气,苦了脸不说话,瑞雪给几个丫头使了个眼色,剑舞几人就扯了妞妞出去了。
瑞雪抱了孝哥儿还想再劝,吴煜已是先出了声,“姐,你这辈子,就真打算带着两个孩子过了?”
瑞雪脸色一黯,想起那日花园里见到的那人,就低了头,“这个说不好,兴许姐以后觉得孤单了,就找个没有家族,没有父母的好男子,招他做驸马!”
吴煜眼珠儿一转,笑道,“这可是不好找,若是真有样的人,姐可一定不能放过。”
瑞雪有些狐疑的挑眉看看弟弟,“你这小子打什么坏主意呢,我告诉我的婚事你不能随便插手,否则别管你是不是帝王,我照样打你戒尺!”
“知道了,知道了。那姐,你再住三日好不好,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吴煜挤到两孩子中间,也缠着姐姐撒娇。
瑞雪无奈,应下,“就三日。”
吴煜立时欢喜起来,兴致勃勃说着要带姐姐去哪里玩儿。
果然他说话算话,但凡城里有好吃食的酒楼,城外好景致的所在,甚至卖小吃的街市都去遍了,众人都觉得疲累,但是也都大呼过瘾。只是把那些皇家暗卫们忙个半死,生怕皇上有个闪失,提心吊胆的一路跟随。
最后相聚这一晚,瑞雪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儿的好菜色,所有人不论尊卑主从,都团团坐下,闲话儿吃饭,春花夏荷这些时日瞧着皇上就当真跟自家舅少爷一样,时常被二小姐拎着棍子打的到处跑,哪里有皇帝的模样,渐渐也就放得开了,可不像刚到时那般拘谨恐慌。
众人都是吃得欢喜,甚至还分着喝了一壶上好桂花酿,最后下桌儿时,人人都是脸色通红,勉强把碗筷减下去,就各自找地方歇着了。
吴煜终是抱着姐姐大哭,说尽千般不舍,万种想念,瑞雪也是哭得稀里哗啦…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两世人生(大结局)
第二日一早,真正的离别才开始,来时三架普通小马车,轻松又简单,回去时,一家三口都是公主郡王,哪里还能那般简单,一百御林军在前护卫,八匹马拉的凤辇居中,后面又是二百御林军护着一溜十八辆大马车,装忙了各种绸缎、首饰,贵重药材。
吴煜穿着绣了金龙的皇袍,身后是满朝文武百官,第一次以一个帝王的威严之势出现在赵家众人面前,看的人人都是怔愣不已。
有那没眼色的太监就要高声呵斥,被吴煜回身一个冷眼瞪回,立刻退后跪去了路旁。
吴煜低头整理好黄袍,当先对着瑞雪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高声说道,“大长公主,一路平安!”伸手朝臣听得这话,连忙都是跪了下去,高声附和,“大长公主,一路平安!”
剑舞琴心,春花夏荷赶紧也跪了下去,只有瑞雪和妞妞抱了两个看新奇的孩子站在原地。
瑞雪上前扶了弟弟,“陛下不可如此。”
吴煜抬起头,眼里闪过诸多不舍,小声道,“姐,以后最多隔两年,一定要来看煜哥儿一次啊。”
瑞雪点头,也小声回道,“知道了,你若是微服私访,也记得要回家啊。”
姐弟俩都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当着众多朝臣,太监宫女,到底还是不便,只能在彼此眼里找寻那依旧没有改变的亲情。
有太监高喊,“吉时已到,大长公主凤驾启程!”尖细的声音,拖得极长,瑞雪拍拍弟弟的肩膀,转身带着孩子上了车。
吴煜眼见姐姐的车马出了皇城门,还是久久站立不愿回去,只觉这宫墙之内,突然就冷清很多…
城外走在官路上的凤辇里,瑞雪也在抹眼泪,低声骂着,“这臭小子,在家里开铺子娶媳妇有什么不好,非要跑回这里‘蹲监狱’!”
妞妞在一旁支着手臂,一脸懊恼沉思,冷不防出声问道,“姐,大美人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他给你和怡然、孝儿都封了官儿,为什么我没有?”
瑞雪一愣,赶紧擦了眼泪,把妹妹揽到身边,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啊,还是听人家说的?”
妞妞眨眨眼睛,应道,“是那些女儿带来的丫鬟说的,我听到了,我知道她们没安好心,我也没信,就是想想。”
瑞雪稍稍放了心,说道,“煜哥儿是为了你好,你如今都十三了,再有两年就该定亲了,若是你也有封号,求亲的人心思多了,所图也多,有害无益。”
妞妞本就心思粗,听得姐姐这话,立时就把这事扔到了脑后,瑞雪却是打定主意,以后不再来这皇宫了,人多,心思太多,真是杂乱。
这几日,彤城里可是开了锅的热水,沸腾了,人人简直就是奔走相告,毕竟当初他们对于赵吴两家之事,可是从都关注到尾,不说如同自家事一般清楚,也差不了多少,如今武都传来确切消息,那休了赵大公子的安国侯小姐,获封大长公主,儿女也有封号,可谓是一门荣耀。
如今衣锦还乡,马上就要路过彤城,府尹衙门已是准备好接驾之处了,人人都恨不得一日三趟跑到府衙跟前打听,公主要何时才能抵达,就盼着能看一看这位传奇女子是何模样,曹家寿宴上,同屋而坐的那些女子,更是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只家里好奇的长辈、妯娌小姑,就把她们问到精疲力竭,她们自然是感慨又羡慕。
而这城里要说唯一失望的人家,就是赵姓一族了,当初为了攀结权势,绑在了吴家身上,虽是牵涉不深,但是太子人马一倒台,他们就算立刻休了吴家女,也摆脱不了干系,这次是真的被下了大狱。
二老爷年岁太大,这一惊吓,还没望见监狱门口呢,就赶赴黄泉报道了,三老爷和五老爷喊了几句冤枉,被狱卒胖揍一顿,留了病根儿,日日佝偻个身子咳得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待得赵丰年舍了大半家财,又把西青国的商路献上,赎买了众人出来时,除了四老爷分得牢房好,未曾消瘦多少,几乎人人都剩了半条命。
赵丰年在大牢门前就解了家主印交给了赵扬,言明当日即退出赵氏家族,赵氏以后荣辱兴衰都与他再无瓜葛,同样,他是富贵落魄,也与赵家无关。
当日,人人还觉庆幸,拦都未拦几句,毕竟赵家还剩了小半产业,赵丰年这大房长子一走,只要扔一个铺子给那半死不活的赵德,剩下就都是他们的了。
可惜,如今才知后悔,就算大长公主不同赵丰年复合,那两个孩子总是赵丰年的血脉啊,若是他还是家主,他们赵家岂不是比之先前还要兴盛?
族人们都是议论纷纷,唯一一个还能走动的四老爷沉默了半晌,终是发了火,一巴掌拍在桌上定了主意,“家主已是为赵家做到仁至义尽了,谁若是再去打他主意,就把他在族谱上除明,半文铜钱也分不着。”
赵扬也不是傻子,深知赵丰年只要还姓赵,哪怕他不再承认是赵家子弟,只要他们一族本分做生意,本分生存,绝不会有人敢欺上门来,相反,若是有人欺负他们,就是求救,赵丰年也绝对不会瞪眼看着。
于是,他也出声帮腔,有新家主和辈分最高长辈做主,赵家众人都老实了下来。
这一日瑞雪的凤辇,终是到了彤城外十里处,那带队护卫的统领很是恭敬的奉上一封信,言道是皇上亲笔。
瑞雪疑惑,拆开细读,转身看向两个扯着锦带玩耍的两个孩子,终是沉默,良久…
曹府尹带着一种官员,等候在城外,见得凤辇行来,高声喊道,“彤城府尹曹昂携众官及全城百姓恭迎大长公主进城。”
瑞雪温声说道,“众位大人请起,今日路过,叨扰了。”
曹昂哪里敢当叨扰俩字,赶忙客套几句,带了众官,纷纷骑马当先替凤辇开路,路旁百姓影影绰绰瞧得那凤辇里端坐的身影,金凤朝服加身,金冠玉帘垂面,都是激动不已,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大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人带头,人人应和,喊声一路跟进城中,不知是曹昂听女儿说起过当日那句戏言,居然带着凤辇绕了一条街,特意打赵家门前路过,赵家老少恭敬跪在门旁,低头高喊千岁,至于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就无人得知了。
凤辇上,瑞雪掀起纱帘,扫了一眼那一片半弯脊背,垂下眼眸,继续摆弄手上的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忍不住想起当日打出这道门时,心里的恼怒委屈,继而,慢慢呼出心底最后一丝怨气…
曹昂安排的住处,是一座修建得极雅致的府邸,据说是某个富商的别院,特意腾出来接驾之用。
一连赶了两日路,众人都是疲惫,曹昂极有眼色,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官员们退下了,那统领安排了一半兵卒护住府邸,然后轮换那一半人手去歇息,剑舞和琴心也抱了两个孩子小睡,妞妞跟姐姐歪缠了一会儿,得到不能去赵家捣乱的告诫后,也跑走了。
只剩了瑞雪一人慢慢在花园里闲走,几个伺候的小丫鬟,远远随着,被她也撵走了,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煜哥儿说得那些事,想一想那些是否被时光治愈的伤痕,是否应该原谅的人…
建这府邸的富商应该是个喜爱桂花的,整个花园足有四五亩大小,除了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居然又分出一半种满了桂花儿,此时只是夏初,按理桂花还有一月才能开放,但是这一处的桂树上,却是花枝累累,偶尔有风吹过,那细碎的小花朵,就飘飘洒洒落了下来,雪花一般美丽。
瑞雪难得撇了心事,打开帕子去捡了半包,然后依靠在一株最粗壮的树下坐了,琢磨着一会儿是熬些桂花粥,还是给妞妞蒸些桂花糕,这般沐浴着花香,正想得入神,突然觉得身旁好似有些暖意,待睁开眼睛一看,身旁不知何时居然坐了个人。
宝蓝衣袍,清俊眉眼,正是让她爱恨喜悲,全都尝遍的男子…
瑞雪冷了脸,想要喊人,想要怒骂,最后出口的话,却是,“离我远一些。”
赵丰年听得心爱女子语气淡淡扔出这么一句,眼里的浓情瞬间都画作了苦涩,往一旁挪了两尺远,极轻的叹了口气…
瑞雪仿似没有听到一般,重新闭上眼,依靠在树干上,两人尽皆无声,良久,瑞雪才道,“你怎么进来的?”
“这本来就是我亲自督建的别院,这园子叫桂园,专门为你而建,这些桂树是从城外挪回的,一共五百二十颗,我记得你说过,那意思是…”赵丰年先前还有些急切,后来就红了脸,一个男子终是羞于说出那样的情话,但是瑞雪听了半晌没有应声,他深吸了口气,终是说道,“我爱你,还爱两个孩子。”
瑞雪还是不愿睁开眼睛,表情依旧淡淡,“有那么爱吗,我记得没什么比你千金公子的骄傲更重要,我记得没什么比你的父亲族人重要?我记得你已是娶了新妻?我记得…”
“没有,我没有,”赵丰年往前凑了凑,千般后悔万般焦急,“我知道我对吴家妥协,伤了你的心,我知道我以前太过骄傲,忽视你的感受,这些错,我都认,我以后绝不会再犯。
我娶了吴湘云,我却从没动过她,连她三尺之内都没靠近过,我发誓。”
瑞雪皱眉睁眼,嘲讽一笑,“那新婚第二日,传遍全城的彻夜欢愉是假的?”
赵丰年重重点头,“就是假的,我让她嗅了合欢香,都是她一个人在叫喊,我在桌边坐了一夜,以后就再也没进过那间房。”
瑞雪更是怀疑,还想要问,却觉不好出口,自己不自觉的也红了脸。
赵丰年不着痕迹的又往前挪了挪,沉默半晌,说道,“雪,我爹…已经去世了。”语气淡淡,却还是难免掺杂了一丝怨怼,一丝遗憾…
“唔,”瑞雪轻轻应了一句,“我听说过了。”
“他是吴湘云害死的,我爹当日以死逼我娶她入门,没想到,最后却死在了她手里。有时候,我也想,这世上是不是有因果…”赵丰年叹气,“赵家家主的位置我也让出来了,以后再同赵家没有任何瓜葛了。”
“唔,”瑞雪还是不多言,赵丰年忍耐不住,终是问道,“我如今没有爹娘,没有家族牵制,我是一个人了,雪,原谅我好不好?我只剩下你们母子三人了,再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再抛下你们,我有素油生意的三成进项,我还找了几样好生意,我给儿子女儿赚聘礼嫁妆…”
“闭嘴!吵死了!”瑞雪瞪了眼睛,伸手接下几朵旋转而下的桂花,微微叹息,“你身上的毒解了?刀伤好了?”
赵丰年脸色有些尴尬,埋怨道,“我就知道那臭小子,一定要同你说这些,让你跟着悬心。”
“还能活多少年?若是不过十年八年,你就找个寺庙出家去修来世吧?”
赵丰年赶紧摇头,“没有,我只是功力折损一半,天冷有些不舒坦,一定能活几十年!我回来不是贪图驸马的封号,你若不信,我入赘陈家,孩子都跟你姓,再不行,我在作坊里做帮工,只要我有生之年,能日日看到你们母子,其余,别无所求…”
瑞雪垂眸,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划动,淡淡道,“你若是能做到一件事,就收你进门…”
从地狱直升天堂,也就是这般狂喜了,赵丰年猛然抬头,几乎是大吼出声,“什么事,你说!”
“把家里的东园也改成这般模样,再做两个秋千给儿子女儿…”不等她说完,赵丰年已是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哽咽应声,“好,这次我挪九百九十九棵,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瑞雪轻轻伏在久违的肩头,感受颈后的衣衫渐渐被浸透,心中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出的滋味,好似有什么东西落了地,破了壳,只要慢慢等待,岁月浇灌,终会结出幸福的果实…
远处剑舞和琴心抱着刚刚睡醒的孝哥儿和怡然找了来,两个孩子见得别人抱着自己娘前,都是抱了小醋坛狂喝,扭着身子,奋力从剑舞琴心怀里挣扎出来,小手臂张着,迈着圆滚滚的小腿儿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娘,娘!”
赵丰年身子一僵,胡乱抹了一把脸,放开妻子,扭头看去,那眼里的喜意与疼爱,仿似清泉一般满溢出来,身形一跃而起就跑了过去,一手抄起儿子,一手抱起女儿,统统放在肩头,在园子里飞奔起来。
两个孩子见得有人带她们玩起最爱的飞飞游戏,立时把夺娘之恨就扔到脑后去了,死死抓着爹爹的发髻,笑得小脸儿通红,父子三人的笑声,在园子里回荡,震得桂花又落了好多。
瑞雪伸手接了几瓣,扔进嘴里,一边慢慢咀嚼,一边仰头去看树叶缝隙里蔚蓝的天空,口中的桂花,甜香中带着微涩。
一如她,两世,三十二年的人生…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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