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第11部分阅读
荣华富贵 作者:rouwenwu
故,今后在学中,会将你当成亲妹妹来照料的。”
温玉点点头。回到自己房中后,在床前坐了一会,忍不住又摸出那只翡翠镯子。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心想父亲说得对,她与宋嘉言确实是有缘无份。这镯子,要不还是找个机会还给他吧?只是……人家都不在意这事了,自己又何必再提这个茬呢?心里一记犹豫,将手一推,又将镯子放回枕下。
第二天一早,温玉便被院子里的响声吵醒。唤了小钗来问,却原来是刘朝绪来了。连忙穿衣起床,匆匆吃了点早饭,便坐上刘家的马车到京学府集合了。
到了京学府,看到正门前排列整齐、足有数百人之众的官兵,温玉不由怔了怔,忙问刘朝绪这些官兵是来做什么的。刘朝绪说道:“自然是来保护我们的!”温玉这才知道,为了京学学子的这次出京狩猎,朝廷特地派出了一位大将军,两位都统随车,另遣了五百御林军随行护送。据说皇子出行,差不多也是这般架势。京学府,果然是比国子监要气派许多呀!
刘朝绪的万马社在册人员,只有二十余人。但听闻春假期间,万马社要出京狩猎,一时间托人拉关系的,硬生生地又蹭进来十多个人。出京时,是全部换乘的京学府特制的马车。每辆四个人,足足坐了十辆车子。
温玉自然被刘朝绪拉着,和陶然,还有姚家宝同乘一辆。苏叶本想挤上来,要跟陶然换车。后来想想,欲言又止的,还是回自己车去了。
车队人多,走得自然就慢,去往西山猎场,路上约摸要两个多时辰。温玉本来带了本书看,但刘朝绪带着之前温玉带给她的那副牌,拉她一起玩。陶然和姚家宝之前是没有玩过的,所以便跟他们玩最简单的比大小,不想也玩得津津有味。
玩着玩着,温玉忽然心里有了主意。宋嘉言是答应了等春假结束就把社转给她的,那她到时不防开个棋牌社或者游戏社什么的。现代那么多棋牌游戏,道具制作起来又方便,随便弄几个出来,估摸着也能吸引一批人来玩了。然后每人收入场费,一人收十个铜钱,每天有四个人来,便有四十文,一个月就可以赚一两多银子。
京学这批人,都是有钱有势有时间的。看这次万马社出行,竟能跟来这么多人便能可见一斑。若能借八卦社这个便利,将游戏社再好好地宣传一下,她完全可以相信,一天吸引个十个八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到达目的地后,首先抵达的是西山行宫。西山猎场是皇家猎场,有皇室中人过来狩猎,便都住这行宫里。往年皇上也都是在这时候带皇子公主过来狩猎,所以京学的活动就批不下来。今年因为恩科的原因,皇上将行程推到了四月底,所以京学便正好赶了这趟巧。
京学一行人入住东边的寻芳、观雾、访梅、宁心、采青五个殿,为方便起见,便以车辆为序,每两辆车进一殿。每个殿又有南北两个院子,正好每辆车住一个院子。
温玉乘的这辆进了寻芳殿的北院,由于就她一个女孩子,大家都很自动地让她先挑屋子。温玉便让紫菱去看。紫玉脚轻腿健的,很快地在各个屋子里看了一圈,便挑了间最大最舒适的。将随身带的行礼安置好后,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隐约听得似乎是刘朝绪在说接下来的活动安排。
温玉将屋子留给紫菱收拾,自己出门去听听情况,不想一迈出门槛,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影响心情的人,宋懿行。作为万马社的执事,宋懿行正跟刘朝绪他们一起坐在亭子里,与随行的周将军,和陆、沈两位都统说着话。
温玉心想,他与她又不相干,他都当作不认得她了,她又何还在意之前的事,白白地坏了自己的心情。当即便走过去,站到旁边听了。宋懿行察觉到温玉的到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友好地笑笑,当真是像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似的。温玉也回之以一极寻常极礼貌的淡然一笑,算是打招呼。
由于车队抵达已是午后,所以吃些东西,休息一会,估摸着时间便不早了,所以就安排了自由活动。说是自由活动,其实是只限于在行宫里到处走走看看,要明天才能进山。
刘朝绪他们还在商量接下来几天的具体进程,温玉左右也插不上话,便向他问了苏叶她们在哪个殿,想过去找她们玩。温玉住的寻芳殿是最东边的一个殿,出殿正门后,一路往西,会看到苏叶她们住的宁心殿。
正一边走,一边留意着道旁的殿名,前方迎面过来三名彩衣少女,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娇嫩如花。温玉并不认得她们,但想来该也是京学学子,便礼节性地一笑,算是打招呼。三人中中间那位少女忽然眼神一变,出声说道:“这位,便是传说中的温家小姐吧?”
温玉隐约觉得这人的口气有些不好,但毕竟人家唤了她,只得停下脚步。正要打招呼,走在左侧、年纪略长的少女便好奇地问道:“玳珍,为什么是传说中的呀?”
“你竟然不知道,昨天京里都已经传得纷纷扬扬了?”梁玳珍瞥了眼那少女,然后将目光转回温玉身上,用极鄙夷的口气取笑着说道。“因为据说啊,温家的女人,最会,生儿子了!”
温玉的脸蓦的一黑。紫菱更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梁三小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真是好不要脸!”
梁玳珍斥道:“哪来的贱婢这么没规矩,我与你家小姐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另一少女接话说道:“其实,要说起不要脸哪,谁赶得上她家小姐呀!每天跟在刘朝绪身边,像只狗一样!听说她的学费,也是刘家帮出的!之前还猜是什么原因呢,原来仗的是自己能生儿子啊!什么时候生一个出来,让我们瞅瞅啊!”
“唉呀,你还别说,我祖母都让人送婚书过去了,要纳她给我爹爹做小呢!说不定哪天,我就多个小弟弟了!”
“你……你们……”紫菱又羞又气,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动手打人。
温玉拉住她,说道:“不要理她们。”拉着紫菱绕道走,她们还在那竭尽所能地嘲笑。紫菱虽说看不上温家,一心惦着回刘家,但还是认温玉这个小姐的。温玉只是白着脸,抿着嘴不说话,她却是被气得哭了。这口气,温玉能忍,她忍不下。甩开手,想掉头回去找刘朝绪出来护着自家小姐,却见旁边观雾殿中并肩出来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宋嘉言。
不等紫菱唤出声,宋嘉言已经听到梁玳珍她们所说的话,不由变了脸色,冷颜说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们是名门千金、京学学子,怎能说这般不知廉耻的话?!”
梁玳珍等人一惊,见最是好脾气的宋嘉言都板起脸来训斥她们,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连忙收了音。一吐舌头,你拉我我拉你的,掉头飞也似地跑走了。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世子
“宋公子!”宋家与刘家素有往来,加上宋懿行与刘朝明算是同窗好友,时常会到府里来。所以紫菱见着宋嘉言,也比其他公子热络些。“宋公子,你都听见了!她们竟然这样说我家小姐,宋公子可一定要在学监先生面前好好说说她们,可不能让我们小姐白白地受这样的欺负!”
温玉听得紫菱在找宋嘉言告状,让他帮她出头,连忙说道:“紫菱,我没事。嘴生在她们身上,她们要说,你找谁都没用。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不理她们,迟早会消停的。”
“温小姐……”宋嘉言本想寻话安慰温玉,不想她自己先这样说了,暗惊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度量。但拾级而下,凝眸细观,却发现那小小的人儿紧抿着唇,分明是强自显出坚强的模样,却难掩脸上苍白之色,心中不由泛起丝丝疼惜。“温小姐说得对,那些风言风语,不要去听它们。她们再说,脏的也是她们自己的嘴,掉的也是她们的份。与咱们无干。”
他说的竟是“咱们”,温玉听得不由心中一暖,轻轻点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宋嘉言抬手轻轻拍拍温玉的肩,算作抚慰。拍了两下之后,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亲昵。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讪讪地收回手来,转移话题说道:“对了,顾着说话,忘记帮你们介绍了。这位是瑞王世子,姓刘,名宜光。”
温玉这才注意到落后一步走在宋嘉言身后的锦衣少年。与宋嘉言年纪相仿,五官俊美,薄唇轻抿,眉眼之间带着些清冷。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眼眸竟带带了些淡淡的蓝,像带了美瞳似的,想来该是有胡人血统。
“宜光,这位是温小姐,学名唤叫温玉。虽说年纪小,画却是画得极好。我看过她画的山水画,极有严派之风啊!”
刘宜光微颔首,与温玉见过礼之后,缓声说道:“说起严大师……嘉言,令弟幼时不是曾经师从严大师学画么?月前在宫里,我还听严大师说起令弟,说令弟天份极高,只可惜志不在此,不然传其衣钵的,就非他莫属了。”
宋嘉言略微一怔,随即有些恍然。又闲聊数句,回眸与温玉说他和刘宜光准备出宫,到山脚的村子里走走,问温玉要不要同去。温玉知道他是怕自己还惦着之前的事情,心中还有不快,才出言邀请。轻轻摇摇头,说道:“宋公子和世子去吧,我去宁心殿找朋友,就不去了。”
“那……我们先到宁心殿吧?”宋嘉言这话,问的却是刘宜光。
“无妨。”刘宜光看着有些清清冷冷,不好接近的样子。说起话来,却是轻轻柔柔的,非常好听。
三人同行,宋嘉言一路上寻了些书画花草的话题与温玉说,想让她淡忘方才那件事情。刘宜光却是一言不发,沉默地在旁边走着。到了宁心殿门口,听到殿中有女子高扬的谈笑声传出来。果然不出片刻,便见得苏叶和丁浅如蹦蹦跳跳地走了出来。
“苏姐姐。丁姐姐。”温玉出声唤道。
“小玉!”两人齐齐唤了声,快步跑下台阶来,一边跑,一边惊奇地发现。“宋大公子也在啊!啊!世子也来了!真是稀客呢!”
苏叶见着刘宜光,便像是撞了大运似的,窜到他跟前,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直到刘宜光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宋嘉言才出言说道:“好了,我与世子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苏叶自然也不是缠着不放的人,当即便很干脆摆手作别,顺便不忘盛情地邀请刘宜光以后常来京学府玩。刘宜光与丹宁伯府这样的远系皇亲不同,他的父亲,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所以他和皇子公主一般,是在国学府上学的。
“瑞王世子诶!”苏叶激动得难以自禁。“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啊!听说他脾气有些怪,不爱出门,也不爱理人呢!”
“是啊,刚才我们没说几句,他就皱眉了。”丁浅如不免有些抱怨。
温玉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哪里听人提过这位瑞王世子了。是元宵节那天,刘朝绪带她去相国寺看冰舞,帮那舞者阿静姑娘解围的,就是瑞王世子。想到他方才不冷不热,对凡事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由在心里想,这或许还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呢!
“小玉,我们正要去找你,你倒自己先来了!那咱们先回去找小凝,那丫头带了一堆有用的、没用的东西过来,还在收拾。我们帮她一起弄好,再到处走走逛逛。”
苏叶拉了温玉往殿里走,忽而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小玉,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但刘朝绪他们都在,就没说。你知道么,好像有人在传你们温家的女孩子,特能生儿子……”
“苏小姐!”苏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紫菱的一声尖叫打断,蓦地惊得缩了缩脖子。“你怎么也能这样说我家小姐!”
“紫菱!”温玉连忙拉住她,说道。“苏姐姐跟她们不一样,不是那个意思。”
苏叶听出了端倪,蓦地变了脸色,立即拉着温玉问道:“怎么了,有人到你面前说不好听的话了?”
“不就是梁三小姐!”
“紫菱!”
纵然温玉阻止,也止不住悲愤的紫菱向苏叶控诉起之前那三人的劣径。“苏小姐,你说她们也是公侯家的小姐,怎么连这样下作的话都说得出来?!”
苏叶气得直跳脚:“梁玳珍竟说这样的话!当年梁大小姐在学里时,还是极好的,没想妹妹竟这般可恶!”
丁浅如啐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这么没教养,活该她们建平侯府连生六个女儿,就是生不出儿子!!”
“算了,宋大公子帮我骂过她们了,应该消停了。”还是温玉反过来劝她们不要生气。
苏叶哼了声,说道:“我才不和这种人吵,不过……咱们有小册子啊。”
丁浅如与温玉也相视淡淡一笑,各自心中明了。
回了房后,苏叶又问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传言。温玉一开始也摇头说不知,后来帮潘凝云收拾东西的时候,蓦地想起:“难道是因为大夫人说的那句话……”
温璧生了小喜儿之后,大夫人与众人说她这个媳妇就是肚子争气,这几年纵然身子不好,也生了三个儿子……然后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温玉将前来送请婚帖的三家与苏叶一说,果然三家都是生了好几个女儿,却没有儿子的。
温玉当真是苦笑一声,欲哭无泪。
末了,苏叶还小小声地与温玉说道:“其实,我爹爹也动过心思,然后与我娘亲一说……”
温玉回眸看了她一眼。
苏叶握拳比了个动作,说道:“被我娘亲揍飞了。”
温玉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娘亲真厉害。”
苏叶“嘿嘿”笑着说道:“别看我爹爹那样,对我娘亲可好了,那叫一个言听计从。听我娘亲说,她当初生我的时候难产,我爹爹在门外听着,怕出事,吓得直接瘫到地上去了。之后,就再也不肯让我娘亲再生了。不过,他现在老了,又有些开始羡慕别人有儿子,所以经常动些小心思。但我娘亲眼睛一瞪,他便是不敢了。”
“所以啊,小玉。”苏叶揽上温玉的肩,语重心长地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财富、权势什么的,都是其次的,一定要找一个真正心疼你的夫君哦!那样才能幸福!”
丁浅如接口就泼冷水:“要找也是你先找,我们这你最大!”
苏叶一下子蔫了。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她从家中的蛛丝马迹来看,似乎家里已经开始帮她张罗婚事了,这让她非常惆怅。且不说嫁人后,就得从京学退学,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胡天海地地玩了。万一运气不好,嫁个不合心意的,那不郁闷死!
苏叶琢磨了一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坐视我爹爹胡来!我得好好打探打探,自己先挑几个好的,让我爹爹去提亲!”
丁浅如闻言,“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是选夫君呢,还是挑西瓜呀,还要挑几个?!难道你要一女多嫁啊?”
“话不是这样说的。”苏叶倒是很坦然。“我看得上的,人家不一定看得上我呀!我当然得多挑几个存着,以备不时之需!这个不行,赶紧让我爹爹去下一家!既然开始找了,就不要拖太久。”
“我爹爹说,这些年皇上是要博美名,所以停了选秀,指不着哪天又重新开始了!选秀一开始,我们就惨了!”
温玉听得也忍不住笑了。心想父亲还一直觉得她说要自己挑夫君,太离经叛道,真正彪悍的,还是她身边这一位呢!不过苏叶的父亲是内阁首席大学士,也就是当朝宰辅,在朝中差不多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苏叶又是独生女儿,何等金贵。估计除了皇室宗亲,也只有他家挑剔别人的份了。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托付
温玉在宁心殿与苏叶她们一块儿吃完晚饭,才回了寻芳殿。殿里的侍卫传了刘朝绪留下的话与她,说他与陶然几个去马棚看为明天准备的马,看好就回来了。
温玉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身清爽地坐在窗前画画。不愧是皇家行宫,这么偏小的院子,景致却也不凡。院子里芳草萋萋,花香幽幽。抬眼望,浅墨色的远山沐浴在晚霞之中,却也格外绚烂。对着如此美景,下笔也如若有神,没多时,便画好了一张小开幅的夕阳黄昏图。正准备趁着兴,再画一张,有院里的侍女进屋来说道:“小姐,宋家公子来了。”
温玉想着该是宋嘉言来了,便让侍女请他进来。待自己收好笔墨,从窗前起身的时候,却见宋嘉言带着宋懿行一道从院外进了来。略微怔了怔,吩咐紫菱准备茶水,快步出了去,引他们二人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了。“大公子,二公子,是来找绪哥哥的么?他看马去了,一会就回来。”
“我是为温小姐而来的。”宋嘉言说着,将身子往宋懿行侧了侧,介绍道。“这是舍弟懿行。你们之前也曾见过,但我还是再介绍一遍。宋温两家乃是世交,到了我们这一辈,也别疏远了。”
宋嘉言说时,温玉和宋懿行互看一眼,神情之间,都有几分诡异。温玉心想,宋嘉言该不会对退婚一事仍然心怀愧疚,所以便想把她介绍给弟弟,让弟弟代为照顾她吧?宋嘉言也实在太厚道了,他哪里知道他这位弟弟早就说过要帮他收了她这个“小嫂嫂”此类的话,只是他后来又觉得她没趣,才罢了。
“懿行是我二叔的儿子,只小我一岁,是个极聪明能干的人。我之前看过温小姐的画,承的该是严派之风。正巧懿行与严大师有师徒之义,我便想让他代为引荐,让温小姐也拜在严大师门下。以温小姐的功底,好好学上几年,必有成就。”
温玉本不想与宋懿行有所牵连,但严翰之的吸引力却实在不小。严翰之出身名门,他所创的严派山水为当今皇帝推崇,奉为画界之魁首。上行下效,严派山水在民间也广为流传。温玉之前仿严意画的小画件,也卖得脱销。倘若拜到他门下,且不说得些面授亲提学得真传什么的,就是冠个严翰之亲授弟子的名头,将来画的画,可就不是以几个铜钱来计算的了。
虽然与宋懿行不对盘,但这天大的好处送上门来,自然不能错过。当即起身,朝着二人各自一礼,感激地说道:“如此多谢大公子、二公子。”
“不必客气,朋友之道,便是在于互相提携。”宋嘉言虚扶起温玉,回头对宋懿行说道。“二弟,此事就拜托你了。”
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宋懿行,听得兄长唤他,便瞅瞅温玉,含笑着说道:“我一定尽力而为,不负兄长所托。”
宋嘉言会意地点点头,明显对这个弟弟十分满意。“对了,这些天我与宜光另有要事,不能久与你们一道。朝绪世弟年纪尚小,正是贪玩的时候,怕是进了山,便自己跑去玩了,顾不了温小姐。所以,也要懿行你从旁多照看着些。温小姐这是第一次离了父亲出门在外,可别教她出了什么意外、或是受了委屈回去。”
宋懿行点头:“兄长放心。我不会骑马,进了山也必是与各位小姐们在一处。既是兄长所托,我一定会对温小姐多加,留意的。”
宋嘉言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听到“留意”二字,温玉不由抬眸多瞧了宋懿行两眼。看他们俩兄友弟恭、互相笑盈盈的模样,温玉心里就犯堵。她可是清楚地知道宋懿行心里是在打坏主意的,宋嘉言这样满心地信任他,可不是好事情,还是得找个机会提醒下他。不要到时候糊里糊涂地被那家伙给破坏了与公主的婚事,还教父亲的盛阳侯世子之位给抢了去。虽然宋嘉言的父亲是退婚的始作俑者,但宋嘉言对她确实是好的,她也不想看到他吃亏,更加不愿意看到宋懿行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得便宜。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便进山了。西山说起来是山,其实并不高,坡度也很平缓,但林子却很茂密。它的周围,还有鹤山和龟山两座山。鹤山在西山之西北,很是挺峭,不好行进,平时人迹罕互,所以栖息的动物也就更多。
西山被圈了作皇家猎场,但栖生在这里的动物并不多,一般都要提前从鹤山赶些过来。但如今来的是京学的一帮半大不小的孩子,自然用不着那么多猎物,而且一些凶禽猛兽,还都一早赶回鹤山了。
龟山与西山比邻,也是个小山丘。而且两山交界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山谷,两山都有瀑布在此飞泻直下,在山谷交汇成溪流。水流经行之处,草木葱翠,风景绮丽。先皇时,便在龟山瀑布之下,修了亭阁廊桥,供狩猎之人休憩之用。
在西山山脚下集合,清点了人数之后,少年们纷纷到陆都统处领了马和弓箭,便蹬着小马靴,意兴盎然地进林子去了。小姐们则都到了山谷,看山看水,坐在一处吃些零嘴,说些好玩的话。
温玉和苏叶她们一道,进了瀑布下的烟雨亭坐。不多时,苏叶发觉瀑布下的水潭里有鱼,便欢呼一声,跑下去抓鱼了。丁浅如和潘凝云下去看了,温玉和谢雨涵懒得动,便伏在亭子里看。不经意地转眸之间,瞧见宋懿行和梁玳珍并肩而行,似乎是往亭子里来了。温玉坐起身,拍了下谢雨涵的手,说道:“小涵,我们也下去瞧瞧。”
“嗯,好。”
两人走出亭子的时候,却被迎面而来的梁玳珍唤了住。“呀,温小姐,怎么瞧见我就走呀?我昨天说的都是玩笑话,我给你赔不是啦,你可别生气呀!”
温玉瞥了她一眼,不想理她,提了裙摆,顾自跳下石台,去看苏叶她们捉鱼。隐约听得身后宋懿行与梁玳珍低声说了几句话,待温玉再次悄悄侧身回瞧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得亭子去了。
潭子里的鱼个头小,灵活得紧。苏叶几个这边抓一下,那边扑一下,衣服湿了半身,却是一条也没抓住。但大家也不在意,毕竟也只是图个高兴。
玩了一会,沈都统过来说道马儿有多,有小姐要骑马的也可以领马去骑。想要进林子玩的,也可以过去。会有御林军陪同,一道进山去游玩。
小姐们欢呼一声,便纷纷应声过去了。
“小玉,我们也去吧!”
“嗯。”温玉应了声,跟在谢雨涵身后爬上石台,拍拍身上的泥屑,正要往沈都统那边去,身后却传来了宋懿行的声音。
“温小姐。”
谢雨涵回过头,见是宋懿行,又瞅瞅温玉,仿若有些会意地说道:“小玉,我先过去……等你一块儿进山。”
“嗯。”温玉点点头。
谢雨涵向宋懿行见了一礼,便快步过去了。跟上苏叶她们的脚步,回身往温玉这边指了指,说了些什么话。苏叶和丁浅如凑在一起嘀咕了下,便都抿着嘴乐了,而后拉起谢雨涵便往西山跑去了。
温玉心想苏叶她们可别误会了什么,毕竟宋懿行是喜欢拈花惹草的。光是学里被他招惹过的小姐,便是一只手都数不下了。不过他也是奇怪的,四小姐、五小姐、梁大小姐和梁三小姐,完全就是四个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他居然都有兴趣啊!温玉暗自用鄙夷的目光瞥瞥他,想到了一个成语:饥不择食。
等这一片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宋懿行才缓缓地开口了:“你和我大哥说什么了,他这么关心你?”
“没什么。”温玉不喜欢他这样的问话口气,仿佛是她暗中使了什么计,才让宋嘉言对她另眼相待似的。“宋大公子宅心仁厚,昨天撞见我被梁三小姐她们欺负,所以出于道义,便对我多了几分关注而已。”
“只是这样?”宋懿行不置可否地追问了一句。
“不然,二公子还有什么见教?”温玉心里笃定了,她,讨厌这种阴谋论者!
“没什么。”宋懿行看了温玉两眼,却笑了。“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温玉心中一顿,横了他一眼,说道:“小女子愚钝,不知道二公子在说什么?”
宋懿行笑得高深:“你不是喜欢我大哥么,我帮你……追求他?”
温玉跟着笑:“二公子真会说笑话,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们宋家有两位卓而不群的公子。”
“哦?”宋懿行似乎听出了端倪。“那你指的,是谁?”说着,微微顿了顿,又说道。“若说是刘朝绪的话,我可是不相信的。”
“那倘若……我说是刘……宜光,二公子可帮不帮我?”温玉目光一转,佯作期盼地望向宋懿行。
宋懿行回眸,再次打量了温玉两眼。微微扬唇,极温和地一笑,缓声说道:“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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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意外
温玉摊摊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了,我去寻朋友进山了。”
宋懿行看了看温玉,慢慢地往旁边退开一步,倒也没有拦她。
温玉来到方才集合的山脚,发现苏叶她们已经不在了。沈都统见温玉来,起身问道:“小姐要进山么?”温玉看看林间崎驱的山路,摇摇头说道:“我不去了,我在旁边坐会,等他们下来。”
沈都统点了下头,见温玉转身进了山脚的石亭,便遣了人去将亭里的茶点瓜果补足。温玉刚坐下,抬眸便瞧见宋懿行也进了来。他慢悠悠地在另一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似乎才想起温玉也在,又倒了一杯,推到温玉手边。
见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派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优雅而从容,与宋嘉言有一种神形上的相似之处,看着却又不像方才那样可恶了。想着还要赖他举荐她到严大师面前,不妨先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圆润一点。反正他现在对她也没兴趣了,也不会像之前一样盯着她不放,便试着与他说起话来。
“那日听世子言道,严大师对二公子赞不绝口。说倘若不是二公子志不在此,传其衣钵者,就必是公子了。严派山水,乃是当今国画界之泰斗。二公子既得严大师厚爱,为何要半途放弃呢?”
温玉之所以这么问,倒也不是出于关心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实在看不透。小小年纪,这么多心眼不说,整天无所事事,与一干千金小姐们混在一处。但他分明又不是贾宝玉一般的多情公子,也不见得他有多少怜惜姑娘家家。她还记得当初他甩手走人,可是走得干脆得很。
宋懿行回眸看了温玉一眼,不答反问道:“那你呢?”
“我?”温玉有些困惑。
“严派山水闲适潇洒,看多了也就那样,远不及林派山水的灵性剔透。倘若不是林靖泽死得早,又没有出名的传人继上,今人又怎会只知严翰之,而不知有林靖泽?你母亲是林靖泽的衣钵传人,你又是你母亲唯一的女儿,说起来也是林派画风唯一的直系继承人。比起我来,你抛弃家学,而去学严派,更加说不过去吧?”
温玉瞅瞅他,这个问题,算是她自讨没趣了。她本不是原本的那个温玉,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林夫人早已过世,自然无从学起。她如今所画,凭的还是前世的功底。但是与宋懿行说她不曾学过林派画风,他必定是不信了。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摸了两个李子塞到袖管里。想了想,又抓了一把枣子塞进去,然后捏着两块糕点,起身又往山谷那边去了。
在溪边的寻了块平坦的青石坐下,洗了枣子自己吃,然后掰着糕点喂溪里的小鱼。正喂着,忽然“咚”地一声,有颗石子飞落在溪水里,溅起的水花飞到温玉脸上,顿时沁凉沁凉的。
温玉回过身,便看到宋懿行靠在树下,手里拾了一把石子,正一颗一颗往温玉面前的水里丢。温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很无聊么?”
宋懿行笑笑,说道:“怎么,只许你喂鱼,我就不能喂了?”
“你扔的是石子,好么?”
“我喂什么,是我的事,它吃不吃,便是它的事情了。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温玉撇撇嘴,正欲回转身,忽而见得宋懿行神色变了变,抬手便将手中的石子当着温玉的面丢了过来。
“你干什么!”温玉一惊,下意识地俯下身躲过。就在那时,一团黑影从耳侧“扑”地一下窜了过去。
“沈大人!”随即,宋懿行的疾呼声,高声而起。“沈大人!”
温玉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得宋懿行迎面扑了过来,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就地一滚,便双双滚入浅浅的溪水之中。温玉冷不防吞了几口水,从水中挣扎起身,挥手拂去迷蒙了眼睛的溪水,便看到一枝白翎箭“嗖”地一下当空贯穿了一团迎面扑来的灰影。“啪”地一下跌落在水里,鲜红的色彩在清浅的溪水里快速地蔓延开去。温玉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灰狼!
温玉心头一惊,蓦地回神看向带着她扑入水中的宋懿行。
“两位,没事吧?”沈都统带着两个侍卫匆匆奔了过来。
“我没事。”温玉连忙应声表示自己没事,让他不要担心。试图从水里起身的时候,忽然想到自方才开始宋懿行便白着脸色没再说话,连忙抬手轻拍他的手臂,问道。“二公子,你……没事吧?”
宋懿行的目光终于转了转,瞧了瞧温玉,还是没说话。在沈都统的搀扶下从水里起身,看了眼被侍卫捡走的灰狼。
沈都统会意,连忙说道:“两位的衣衫已然湿透,我先派人送两位回行宫。这狼的事,我会下令追查,一定给两位一个交待。”
两个人湿漉漉地坐上车,一里一外地坐着,半晌无语。温玉看看靠着车门坐着的宋懿行,说道:“怎么不说话了,不会是被吓坏了吧?”
宋懿行斜了一眼过来,冷冷地说道:“你不怕?”
“我没看到那狼的正面,所以,才并不怎么害怕吧?”看他那惨白的脸色,像是被吓得不轻,这才有些十五岁少年的模样。“不过,谢谢你了……谢谢你救我。”
如果没有他的及时相救,这会儿,恐怕她已经被那只灰狼咬断脖子了吧?他正面看着那只狼从草丛里扑过来,虽然害怕,却没有当场逃跑,还非常理智地作出了一系列反应,救了她。这家伙虽然心机深,满肚子的坏主意,本性却是不坏的呢!
宋懿行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被狼咬死在我面前,害我做噩梦罢了!”说完,略作停顿,他又说道。“不过,我救了你的命,你谢我是应该的。想想该拿什么来谢我吧,我明天来拿!”
说完,正好车停了,他掀起车帘跳下车,便头也不回地进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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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报答
紫菱见温玉一身湿漉漉地回来,忙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温玉只说是一不小心掉到溪水里了。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便有宫女送了姜汤过来。正喝着,随着“妹妹”“妹妹”的两声叫唤,一阵急促的脚步从院外快速响进了屋里。
温玉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以向刘朝绪显示她好好的,没事。刘朝绪奔过来,抓着她的胳膊动了动,神情紧张地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呢!”温玉朝着刘朝绪,以及后面跟进来的陶然姚家宝笑笑。“我都没瞧见那狼,便被宋二公子扑进了水里。等我坐起来的时候,狼就已经被沈大人他们捡走了,所以我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还一点都不害怕呢!”
“哦,哦……那就好。”刘朝绪应着,随手端起温玉喝了一半搁在桌上的姜汤,一口灌了下去,这才缓过一口气,说道。“我们出山就听说你们遇着狼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陶然说道:“西山的狼早就被赶去鹤山了,这灰狼估计是山下人家养的。我听说,这山下的村子里许多人家养狼、养豹子什么的,或许是他们那走丢的。”
“养这些东西做什么啊?”温玉好奇地问。
“有的是带着进山打猎的,有的从小养起的、性情温驯点的,听说是要卖到城里,给大户人家当宠物的。”
“狼和豹子也能当宠物啊?”
“是啊,听说关西那边城里还很流行呢!”陶然貌似对这些相当了解。
紫菱端了热茶进来,听得他们说话,忍不住说道:“小姐,你们好好地说什么狼啊,豹子的,怪吓人的?”话音甫落,门外又龙卷风似地飞卷进来几个人影,一进来便惶恐地高声叫道:“小玉!小玉!听说你被狼咬了!被咬到哪了,没事吧?!”
“苏小姐说什么呢,我家小姐好好的,怎么会被狼咬了?”紫菱没好气地说道。
温玉笑着说道:“是啊,我没事,你们都不要担心了!倒是宋二公子,吓得脸都白了呢!”
见温玉没事,苏叶刚刚松出的一口气,这会又提起来了,惊呼道:“啊!那就是宋二公子被狼给咬了!咱们瞧瞧宋二公子去!快!”说罢,便扯着丁浅如往外跑。潘凝云跑得慢,气喘吁吁地刚跑进门,见苏叶她们又跑出去了,赶紧又跟了过去。
谢雨涵探头看了看,见屋里有人,便缓步进了来,关切地问道:“小玉,你没事吧?”见着刘朝绪他们都在,少不了一一见礼。
刘朝绪说道:“你们在这里说话,我们去宋二公子那看看。他救了妹妹,得去向他道谢。”
“嗯。”温玉刚应了声,门外又响起了纷乱的跑步声。转头一看,却是苏叶几个又跑了回来。“宋二公子让人拦在门口,说他在休息,不让我们进去。”
“真的吓到了吧?”丁浅如有些担忧地说道。
“应该是吧!”姚家宝接口说道。“他不是最胆小的吗,连骑马都不敢!上回咱们社里到了新马,他连马棚都不敢进!”
“好啦!”刘朝绪说道。“他这回救了妹妹,以后再不许说他胆小了!他从来没有狩过猎,见到狼,吓到了也是正常的。他要休息,咱们明天再去看他好了!”
苏叶蹙着眉说道:“不行呢!受了惊吓,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会越呆越害怕的!”
刘朝绪想想也有道理,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想想啊……”苏叶托着下巴想了半晌,忽然一拍巴掌,站了起来,说道。“弹琴!咱们到他院子里,弹琴给他听!弹些曲调悠扬舒缓,能放松人的心情的曲子。这样,他听着听着,就好像有人陪在他身边一样,就会不那么害怕了。”
苏叶的这个想法全票通过,然后公开推举了几个女孩子中琴弹得最好的谢雨涵到宋懿行的院子里弹琴。温玉也跟了去,这才知道宋懿行也住在寻芳殿,只是她在北院,他住南院。
适时,宋懿行正在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琢磨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向来是最小心谨慎的,对于一切未知而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他都自动离得远远的。刚才怎么就脑袋抽筋了,救了那个丫头?按正常逻辑来看,他应该是提醒她一声“小心”,便是仁至义尽了吧?
宋懿行琢磨来琢磨去,得出结论该是自己平日里在小姐们面前装绅士、扮风度扮习惯了,所以才在那个时刻,做出了那样的反应。终于想通了,暗自点点头,再次举杯时,发现茶已经尽了。忽而又听到院外不知何时响起了一串悠扬的琴声,如细水叮咚,又似燕雀呢哝,听在耳中,倒是格外舒心。
宋懿行缓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弹琴,然后便发现自己被围观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