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第29部分阅读
荣华富贵 作者:rouwenwu
有温玉的出现,也轮不上她。
“那昨晚,世子去了之后,是什么情况?”
“世子去了之后,她还是跳,跳完就哭。小姐不知道,以前阿静姑娘也是起过要以身相许,报答世子恩情的念头的。但是世子以自己身体不好,这辈子都不会娶亲为由,给回绝了。后来她就安份了,去了白家后,有好一阵子没她的消息,还当她是想开了,没想到,还是没有断了念想。”
“世子去安慰她,我拿了斗篷给她裹着,还真是冻得不轻。整个人冷冰冰的,快僵住了。她哭着说,她是微不足道,无法与世子相配。她只是想陪伴在世子身旁,不计任何名份,照顾他一生。世子既然那么讨厌她,直说就好,当初何必赌咒自己的身体,还说什么永不娶亲。”
紫菱忍不住插嘴说道:“这明显是世子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敷衍推拖的说辞吧,她傻呼呼的信了不算,竟然还来责问世子,真是……”
温玉看了她一眼,说道:“先听锦书说完。”
“是。”
锦书继续说道:“世子说,在决定与温小姐在一起之前,他确实是抱着绝不娶亲的念头。可是,温小姐却改变了他的这个念头。有时候,决定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温小姐希望从今往后,只得两人朝夕相对,长相厮守,所以,他不会再娶第二人。世子还说,若是阿静姑娘不想再呆在白家了,他就托人帮她找一个殷实人户,结门好亲事……”
听到这里,温玉才眉头一舒。看来刘宜光确实将她所说的话,都一一记进了心坎里,也算是不枉了这一遭。“那之后,阿静姑娘可还有说什么?”
锦书回想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呆了好一阵子,然后拉着世子哭。世子要走时,是白小姐扶了阿静姑娘过去,说了一番什么话,我没听清。然后白大人来与世子说了几句白小姐会安慰静姑娘之类的,世子没再说什么,就回来了。”
温玉点点头,她其实担心的是阿静毕竟是刘宜光荐去白家的,万一白家这个时候把她退回来……刘宜光肯定会不忍心大冷天的让阿静姐弟流落街头,这个时候,若是将她姐弟带了回来,那事情就有够糟糕的了“你回去世子那边伺候着吧,别让他知道你来报讯了。他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的。”刘宜光过于敏感,她背着他了解这些事情,怕他又会觉得是对他的不信任了。当即便让紫菱送锦书回去了,若是路上被谁瞧见,也帮着打下掩护。
很快,紫菱便回来了,说道:“小姐,那个阿静姑娘,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还真对世子有念头。虽然眼下是相安无事了,但放任着在那,总是个隐患。既然世子也说了,要不要我私底下找婆子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年龄相当的人家,先收集些资料备着,倘若世子问起来,就可以……”
温玉笑道:“就你脑子想得快,却不想想,白家的人待阿静姑娘这么好,她的婚事,可轮不到世子作主。”
“唔……”紫菱想了想,问道。“小姐,你说,白家的人为什么对阿静姑娘这么好啊?阿静姑娘一失踪,不仅全府出动搜寻,连白大人和白小姐都亲自跑到相国寺了,这也太夸张了点吧?”
“应该是想用阿静姑娘拉拢世子吧。”毕竟刘宜光深得皇帝宠爱,若是能在皇帝面前帮他美言几句,他的升迁之路,估计会更顺畅吧?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今天白家领了阿静回去,也即是说他们不会就此善手,看来还有后招,真是……让人头大啊看来,不想出个对策出来,还真要没完没了了“对了,紫菱,你这几天留心打探一下白家的情况。”
白染尘那个大咧咧的性子,跟阿静要好,就傻兮兮地帮着她出头,这个温玉倒是能够理解。只是这白染秋,年纪轻轻地当上检都御史,不该是个糊涂之人。刘宜光阻止了阿静留在京学,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没理由他还跟着妹妹瞎闹啊?
紫菱一听有用到她的地方,不由眼睛一亮,立马说道:“我明白,我一定悄悄地打听,不让任何人知道”紫菱的针线厨艺都不拿手,最大的优点就是眼睛尖心眼活,打听消息的能力,完全不逊于苏叶。她同时就爱说些王府里的小八卦,温玉虽然也没有训斥她,却也经常提醒她在王府里别乱蹦。如今难得有用得着她打探的地方了,她可要磨拳擦掌地好好表现一番了。
到了学里后,温玉也托苏叶探听白家的情况。刘宜光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只要白家不再折腾,这事也算是过去了。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文心
虽说这一天,温玉还是去了京学,却也比往常早些回了王府。被告知刘宜光午后时分就起身了,现在正在花园里陪小雪和白玉玩。自从他们决定在一起之后,那两只小家伙也得以团聚,养在王府里,每天在一处玩耍。
温玉缓步来到花园,看到青翠的花圃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回来了?”刘宜光低低问了声,一边伸手非常习惯地揽过温玉的腰,拥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嗯……你奔波了一夜,怎么不多休息一会?”温玉应了声,听他说话的声音带了些鼻音,不由有些担心。抬手拊到他的额头,以手背感知他额上的温度,幸好没有发烧的迹象,看来应该只是半夜出去,吹了风,受了些寒。
刘宜光捉下温玉的手,在手心里握着,宽慰道:“没事,起来的时候,已经喝过祛寒茶了。”
温玉这才放了心,问道:“昨晚……怎么样了?”
提起昨晚的事情,刘宜光有一瞬间微微的失神,继而回过神,轻声叹道:“都已经说清了。阿静不是坏人,只是我当初是以‘不娶亲’为由拒了她,如今又要娶玉儿,因而使她心中有些不忿罢了。我昨晚已经与她说了,我要娶也只娶玉儿一个……希望她能想清楚吧。”
“嗯。”温玉应了声,虽然他说得简略,但立场却是很清楚的。刘宜光与宋嘉言性格上最大的分别,或许便是这种遇事时的果断吧?刘宜光该做决定的时候,可是毫不犹豫的,就像当初在金殿上站出来那样。微微抿唇,浮起一抹笑意。偎身投入那带着淡淡药香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蜷首在他的胸前,柔声说道。“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咱们都不要想了,好不好?”
“嗯。”刘宜光应道。
“对了,绪哥哥他们商量好了,下个月申请万马社去定风原玩,我们也一块儿去吧?听说那里有很漂亮的花海,我们不骑马,就看看花。”
刘宜光点点头,说道:“不过三月的定风原,花开得不多,估计去了,只能看看花苞。”
“含苞待放……也别有一番风情呀”
刘宜光冷不防接了一句:“就像玉儿一样。”
温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宜光这是在调戏她。脸上微微热了热,故作嗔怒道:“你什么时候,都学会这种轻浮的话了?”
刘宜光方才也是情之所致,脱口而出,被温玉这么一点醒,才蓦的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干脆耍起赖来,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我只对你说……难道不行吗?”
“嗯……”温玉认真地说道。“那要我同意了,你才能说。”
刘宜光终于知道温玉是在故意打趣他,便搂紧她,说道:“只能同意,必须同意。”
“不同意,就不同意”
正嬉闹着,听得身旁有“吱吱”的叫声,回过头,便见雪貂和白狐不知何时双双蹲在了跟前。白狐睁着一双棕色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他们,似乎满是好奇。雪貂看到他们回头,便就地一躺,打起滚来,一边“吱吱”直叫,像是在邀宠一般。
温玉笑着抱起雪貂,捏着它的小爪子,说道:“这小机灵鬼,竟然学会争宠了告诉你哦,你跟小白是一对,别来乱抢人哦”
雪貂“吱吱”地扭了两下,表示抗议。
刘宜光笑着说道:“它和白玉倒还真是一公一母,不过它们这种从小被特殊豢养长大的,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不然它们一只雪貂、一只白狐,不知道能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温玉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着:“我只说让它们凑一对,你怎么就想到让它们生孩子去了?”
“呃……”刘宜光一惊,顿时又涨红了脸,嗫嚅着说道。“最近、看了好些书……”
“关于生孩子的?”温玉追问,心想难道是那天她提了说招些小孩子来教画画,然后他就去找与孩子相关的书看了?
刘宜光的脸愈红:“……只是一些关于教养孩子的,《家训》、《诫子》之类的。我们要招小孩子来教导,总是要懂得这方面的知识比较好。”
“嗯。”温玉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至于生孩子的话……”
“嗯?”温玉不由抬头看他。
刘宜光熏红的脸上,渐渐显出愧疚的神色:“我们还是不要生育小孩了……我怕他得和我一样的病……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到时候,我们……”
温玉放下雪貂,重新偎到他的怀里,柔声说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我想要招些孩子来教画画,也不过是想为咱们将来找些事情做,像严先生那样,桃李满天下,经常受邀请、天南地北地去游历,多惬意啊”
“嗯。”刘宜光会意地点点头,终于转开话题说道。“京城过去定风原要两天的路程,要多准备些东西,得吩咐下去,可以早点准备起来了。”
温玉点头,忽然又想到:“对了,瑞堇公主的大婚之期也是在三月吧,时间似乎又撞上了,绪哥哥的申请会不会批不下来?”
刘宜光沉默片刻,说道:“到时候,我找皇伯伯……”
“别……”温玉扯扯他的袖子,说道。“皇上日理万机,就不要动不动就找皇上要这样要那样了,咱们自己多想想法子。我们不到不得已之处,还是不要惊动皇上比较好。就像这次,倘若三月份批不了,咱们就等四月再去好了,那时候,开的花还要更多些呢”
“嗯。”刘宜光点头。
第二天,刘宜光便与温玉一起回了京学上学。苏叶这几天也不到处跑着去探听八卦了,一有空便凑过来一起商量去定风原玩的事情。据说定风原除了有个广袤的草原外,周旁还有名山古刹和名镇,可以玩的地方非常多,若是不提前拟好路线,四五天时间,怕是根本玩不过来。
苏叶想去自然风景好一点的地方,像竹林和花海,郭连熙却想去人文名胜,一来二去的,这两人又起了争执。但他们两个是属于越吵感情越好的,其他人习惯了,也由得他们吵去。
温玉对于去哪倒是没有什么讲究,她只是觉得最近她与刘宜光之间发生的不高兴的事情太多了,出去走走开阔下心境,会好很多。刘宜光亦然。所以也就由着他们争论,由着他们决定去了。
这一天,几人又聚在茶楼的雅间里商量具体路线,有茶楼的小厮在外面敲门,唤道:“丹宁伯府的五少爷在吗?”刘传耀一房虽然从丹宁伯府分了出来,但是由于他们是没有爵位在身的,所以在京学里还是习惯性地并在丹宁伯府里称呼刘朝绪。
刘朝绪起身去开了门,门外除了茶楼里的小厮之外,还站了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约摸十八九岁的模样,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似乎是因为与刘朝绪不怎么熟稔的原因,显得有些拘谨。
“这位柳少爷找您。”小厮将人引到,行了礼,便退下了。
那少年正儿八经地向刘朝绪行了一个文礼,自我介绍道:“在下风苑、柳舜禹,冒昧打扰刘五少爷,着实是有点事情。”
刘朝绪回头看了看屋子,想想同是学里的学生,没什么听不得的,便说道:“进来吧。”
柳舜禹也没有推脱,直接进了来,看来他所谓的“事情”也并不需要保密。
郭连熙给他让了位置,拉了苏叶坐到屋子里角的茶座上去了。潘凝云非常主动地为新来的人奉了一杯茶上去,随即听得刘朝绪问道:“找我什么事?”她忽而觉得这样很有种红袖添香的感觉,不由红了脸,躲到角落里,暗自兴奋去了。
柳舜禹看了看屋里的众人,略带试探地问道:“不知道五少爷有没有看过朝苓小姐新作的《踏雪行》?”
本来听得他自报家门,温玉就觉得他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会儿他一说这事,温玉便想起来了,原来他是茯苓社的社主茯苓社是一个个人社团,是一群仰慕刘朝苓的才华而自发组建的文社,以最快地传播宣传刘朝苓的诗作文赋、深入透彻的分析她的文法和感情风向为社团活动宗旨,好其所她,恶其所恶。用现今的话来说,就是一群刘朝苓的忠实粉丝。
刘朝绪本就不喜欢刘朝苓,更加不看她的东西,当即沉下脸说道:“没看过。”
柳舜禹望向屋里的其他人。苏叶她们三个根本就是不爱学习的主,郭连熙是个学究,只考古论今,对于吟诗作赋没什么兴趣。温玉和刘宜光最近被感情的事情所困,哪有心思看这些。所以,自然是一个人都没看过。
柳舜禹有些失望地叹口气,却也不气馁,从怀里掏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摊到桌上,说道:“这就是苓小姐三日前新写的《踏雪行》。此作一别苓小姐以往的文风,显得有些凄凉颓废。尤其是这两句,本非俗世物,何事眷凡尘……衣缓当风寒,独立对月东……据我们社员参详,唯恐苓小姐是有弃世或是出家之意啊”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茯苓
听柳舜禹说完,屋里众人这才明了他的来意。
今年开学,刘朝苓虽然名字在册,却是不曾来学里报过道,有传言说怕是不来了,但是茯苓社却依然密切关注着她的消息。两天前,柳舜禹得来了刘朝苓的新作,一读之下,觉得文意有些不对。以往刘朝苓的诗文中多有悲怨愤懑之意,却不曾是这种万事看开、无欲无求的释然。怕有变故,不敢懈怠,连忙召集社员,共同研商。细细讨论之下,得出刘朝苓心灰意冷,或有出家之意。柳舜禹心下担心,但始终男女有别,他无法去丹宁伯府求见芳颜,只能急急忙忙地跑来找刘朝绪帮忙。
刘朝绪生玩,不喜读书,更讨厌吟诗作赋这种伤春悲秋的所谓“文雅之事”。一听,竟是从一篇诗文里得出这样的结论,便紧张兮兮地跑来找他帮忙,让他帮忙前去劝慰,不免觉得荒唐,当即便说道:“柳少爷,这文章正常得很,完全没有你说的那意思。我看,你还是回去睡醒了再来吧”说完,就要起身送客出门。
“诶?我睡醒了啊……啊,我说的是真的……”柳舜禹被刘朝绪推攮着往外走的同时,不忘为自己辩解,为刘朝苓求取帮助。“不是开玩笑的我们茯苓社研究苓小姐的诗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我们是最了解苓小姐的人,我们的推断绝无差池……”
“苓小姐处境堪虞,不加劝慰,怕会出事啊……”
今年京学改制,重新分苑,名册上刘朝苓是与温玉他们同一个苑的,只是开学至今都不见她来过京学。温玉估摸着,应该是丹宁伯府快要给她定亲了吧。刘朝苓今年已经有十七岁了,十七岁尚未出阁,这在京里勋贵千金里来说,已经算是晚婚了。
想起刘朝苓,温玉心中还挺多感慨的。她文采风流,享誉京城,受到众人的追捧,在婚姻一事上,却是诸多不顺。先是宋懿行,她与五小姐刘朝芊明争暗抢了许久,后来他选中了五小姐。紧接着,五小姐和亲远嫁之后,没了“未婚妻”的他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他父亲从四品官一下子升到了三品。
后来又是蓝冠宜。蓝冠宜在联考之上,艳惊全场,皇帝喜闻他文武全才,称赞他和刘朝苓乃是当朝的金童yu女,大有指婚之意。但是青瑜公主看上了,当场打了岔。随后,瑞堇公主一揣度,觉得蓝冠宜的风头完全盖了宋嘉言过去,若真让青瑜公主招了蓝冠宜做了驸马,那她的气焰还不要嚣张到自己头上去了?于是两个公主一出手,丹宁伯府等了大半年,等来的却是将蓝冠宜指给瑞堇公主当驸马的圣旨。于是,刘朝苓的婚事又再一次地被耽搁了下来。
刘朝苓本便是心思纤细,容易多思多想的性子。她父母双亡,在府中诸多不顺,唯一的出路便是嫁个好夫婿,不想偏在这事上,磕磕绊绊,连连跌了跟头,始终不能如意。因此生了厌世和出家之心,倒也是极有可能。虽然凭一诗文,作此推测,确实有些荒唐,但是刘朝绪与刘朝苓是堂姐弟,过去看看,也不过是个举手之劳。这位柳舜禹言之凿凿,看来确实是十分担心,帮他过去看看却也无防。
“绪哥哥。”温玉出声唤道。“我正巧有东西要拿给我姐姐,过两天要去趟丹宁伯府。你便陪我一道去,顺便帮这位柳公子探听下四姐姐的消息好了。”
正在赶人的刘朝绪听到唤声,转回屋说道:“妹妹,这人傻里傻气的,你要帮他啊?你也知道四姐姐那个性子,若是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少不了被她冷嘲热讽一番,何必要去讨这个没趣?”
柳舜禹一听,连忙跑过来说道:“我所说的绝非子虚乌有,肯定没有错的”
刘朝绪将眼睛一瞪:“若是错了,我们被四姐姐讥讽了,又待怎样?”
“若是有错……我让你们讥讽回去好了绝不还嘴”柳舜禹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温玉看着不由想笑,说道:“好啦,正巧我也好久没见四姐姐了。四姐姐若是没事,纵然最好,若是有事的话,我和绪哥哥也不一定能劝得住。”
“多谢小姐。不过,小姐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了。五少爷的万马社,不是申请了下个月出游踏青么?若是苓小姐确实心灰意冷,有厌世之心,烦请小姐力邀苓小姐出游,到时候,我们茯苓社自会出人随行……”
“喂”刘朝绪不客气地打断说。“谁准你们同行啦?”上回万马社申请到西山狩猎时,就有许多拉着裙带关系蹭过来的编外人口,为出行管理生了很多麻烦。刘朝绪对此大为不悦,今年出行,已经明言除万马社成员之外,一律不得同行。若有成员一定要“拖朋带友”,立刻从社里除名。当然刘宜光和郭连熙,早就被他提前偷偷地加到社员名单里了。
柳舜禹连忙说道:“不……不同行,我们另外申请……只是,同一条路……”
刘朝绪想想,既然是他们自己申请出行,那他似乎没法说什么了。但这样应下,又觉得心里不爽,于是又说道:“东西都自己带好,不许来麻烦我们不许跟我们太近不许阻碍我们的行程不许……”
“是”“是”“是”柳舜禹连声应是。
温玉心想,这柳社主脾气倒是挺好的,刘朝绪再怎么凶巴巴的,再怎么咄咄逼人,他都不介意,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刘朝苓那个性子,或许与这样的人在一起,才能少生些气,病也得少生些。
送走柳舜禹后,屋里众人的话题便由定风原的旅游路线,变成了感慨刘朝苓。毕竟刘朝苓也曾是京学里的风云人物,对于她的八卦,苏叶也是很感兴趣的。
“对了,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跟刘朝苓很配的人了我们可以试着撮合下他们”苏叶的眼睛忽然亮晶晶起来。果然,女子一旦结婚,就会热衷于当媒婆,替别人牵红绳。
“谁啊?”丁浅如第一个搭腔。
苏叶神秘兮兮地说道:“宋大公子”
“……”
“浅浅,你为什么这个表情?”苏叶转转目光,发现其余众人都不太苟同的表情。“呃,难道你们不觉得么?刘朝苓是京城第一才女,宋大公子也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多配啊而且刘朝苓性子娇,宋大公子的脾气好,正好”
本来苏叶说起撮合刘朝苓的亲事,温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方才那位柳社主。其实她一直挺好奇的,这个茯苓社是为刘朝苓而结的,社员们应该都非常仰慕刘朝苓的才华,怎么就没有发生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呢?莫非这茯苓社的社员都那么不济,无一人让刘朝苓看得上眼的?
可是,方才那位柳社主看上去就挺不错的,模样俊秀,文质彬彬的……虽说宋懿行可恶非常,但是他平时显现出来的,也大抵不过就是这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怎么刘朝苓就是喜欢宋懿行而不喜欢他呢?不过,这会儿被苏叶这么一提,确实,宋嘉言也是挺合适的。
丁浅如“哼”了一声:“谁说才子一定要配才女,脾气好的,就一定要配脾气不好的了?”
“呃……”苏叶眨眨眼睛。“难道……浅浅,你喜欢宋大公子?你早说啊,那肯定先撮合你们啊”
丁浅如可没苏叶那么厚脸皮,倏地涨红了脸:“你别胡说”苏叶却像是捉住了丁浅如的痛脚,继续说了两句。丁浅如尖叫道:“郭姐夫快把你家娘子拖走成亲了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来上什么学啊?”
第二天,温玉便与刘朝绪一道去了丹宁伯府。刘宜光没有同行,他说想去宋家看看。宋嘉言本是说年后要南下游历的,如今他家中遭逢变故,不知道他还去不去。去的话,又是何时动身?
温玉到了丹宁伯府,先去探望了温璧,还有小悦儿小喜儿兄弟俩。小悦儿今年已经九岁了,明年就可以进京学了。说起这事,温璧颇有些愧疚。四房单独分出去之后,丹宁伯府就不像以往那般阔绰了。京学一年一千两的学资,对于丹宁伯府来说,不再是那般轻轻松松拿得出来的了。
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意思都是,女孩家上不上学无所谓,得先确保着小悦儿此后每年都能舒舒服服地去京学。所以先是三小姐停学嫁了人,如今四小姐刘朝苓也停了学。其实论起来,刘朝苓上学真没花伯府多少钱。她基本上每年都能进联考前三,学费是全免除的。去年她也进了联考,只是联考时卧病缺考,却不想就此失去了继续进京的机会。
婚事再三地不顺,加上学也没法上了,也难怪刘朝苓万念俱灰地有了出家之意。温玉劝解了半天,她始终恹恹地毫无精神,歪靠在床头,似乎随时都会没了生机一般。于是,根据之前的约定,温玉便邀请她一起去定风原。刘朝苓本也不想去,后来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旧事
温玉从丹宁伯府回返瑞王府,得知刘宜光已经回来有一会了。他今天去宋家,她其实有些担心,怕潘夫人会和他说什么。但转念想想,当初宋家事变,刘宜光去安慰宋嘉言时,潘夫人已经说过她许多难听的话了,也不怕她多说几句。而且潘夫人之前虽然还摞下了狠话,说不让她过得舒坦,但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月,都没什么动静,估计那话应该也只是在气头上的时候说说罢了。
宋家如今也成了普通的官宦人家,比温家也强不到哪里去,加上她与刘宜光的关系,这个时候,再硬要与她过不去,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再说了,刘宜光担心宋嘉言,想要去探望他,她也没法说什么。
在院子里遇到尺素,尺素见温玉是径直往刘宜光房里去的,便停下脚步,说道:“世子在歇息,呆会再来吧。”
对于她冷淡的语气,温玉也习惯了,点点头,说道:“那等世子醒了,就告诉他说,我已经回来了。”
尺素抬抬眼皮没说话,站在门口,大有挡道之势。温玉也不与她计较,直接回了自己屋。等刘宜光醒了,自会问起她是否回来,到时候,量这尺素也不敢欺瞒。
温玉回了房,坐在窗前,想到刘朝苓的事情,轻叹了一声。从案头拾了卷书,回身倚到榻上,信手翻着断断续续地看。约摸到了晚膳时分,紫菱在帘外唤了声:“小姐,世子过来了。”
“嗯。”温玉应了声,猜想该是过来一道吃晚饭的。从榻上起身,抬眼便见刘宜光的身影在帘外走去,被紫菱引去了外间的茶座上坐。温玉对镜快速地整了整衣衫,便迎了出去。
温玉在刘宜光对面的座上坐下,紫菱沏了茶过来,还没退下,便见得刘宜光从怀中取出一个镯子,轻轻地放置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温玉本见他拿了个镯子出来,以为他此趟出门,竟还买回个镯子送她。定睛一看那镯子,却不由变了脸色。翡翠绿的玉质,纯净而剔透,外面是金丝嵌镂、做工精细的一龙一凤,赫然正是当初她与宋嘉言订亲之时宋家送来作为订亲信物那只玉镯。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宜光手中?
一念尚未转毕,便听得刘宜光问道:“你认得这只镯子,对不对?”
“嗯。”温玉表面镇定地应了声,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地沸腾了起来。这镯子,不是被她好好地藏在家中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不对,肯定不是同一只她藏得那么妥当,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的。
“不作解释么?”刘宜光幽幽地问,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却心平气和得让温玉有些忐忑难安。
温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解,是将所有事情和盘告知,还是像对宋家的人那般,说镯子已经在多年前被典当了出去?温玉迟疑再三,觉得自己与刘宜光之间总觉得有所隔阂、无法坦陈,便是因为自己当初的那点小心思,从而存了许多不能为人所道的小秘密在心中。
温玉抬眸看看刘宜光,见他正望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心中低叹,罢了罢了,与其遮遮掩掩,终日担心哪一天被揭开了去,还不如现在说个清楚明白。
“我认得这个镯子,是因为这个镯子与我娘亲传下来的那一只,非常相像。”
“你母亲亲传下来的?”刘宜光蹙了蹙眉,不悦地问道。“难道不是宋家给你,做定亲信物之用的么?”
温玉心中一顿,心想看来果然是今天刘宜光去宋家的时候,被人告知了她曾与宋嘉言订过亲的事情。“我一直只当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直到退亲之后,才知道这镯子是十几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宋家送过来作为订亲信物用的。”
“你们订过亲,为什么不告诉我?”刘宜光的声音之中,隐约有了动气的迹象。
“我与宋大公子虽订过娃娃亲,但是在我们见面之前,亲就已经退掉了。这亲订过与没订过,根本没什么分别,何必旧事重提,让你心中存了一个疙瘩呢?”
刘宜光沉默了一会,说道:“既然你看一眼,便知这镯子只是相像,却并不是你母亲亲传给你的那一只……你还留了那镯子在身上,是不是?”
“……是。”
刘宜光的情绪激动起来:“既然已经退亲,为何不将信物退还,你留在身上又是什么用意?”
“当初,家祖位居安平侯,温家正当盛时,他宋家送玉订亲。后来我家败落,他家便要退亲索玉。我父女初进京城,诸事不顺,爹爹去往宋家,只想探听些科考的讯息,却被拉着写退亲书。末了还封了十两银子,打发我爹爹,将爹爹气得回家大病了一场。”
“为了给爹爹治病抓药,家中钱财用尽,更加困顿。他们却又派了丫环婆子来索要这玉镯,将爹爹气得不轻,我不满他们的作派,不愿如他们的意,便谎称那镯子早在青州时就被当掉了。没几日,他们竟派了歹人潜进我家行窃,将我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既然将事情做到这份上,我自然更加不愿归还。他们这么想要寻回去,我就偏不给他们。”
“我留着那镯子,并非是对这门亲事还有什么想法。只是那时候我父女举步维艰,只想留个后招,到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用那镯子作为要胁,让他们助我们一次……或者给予他们一次打击,让他们得些教训,不要再做这等势利小人。”
听到这话时,刘宜光的脸色蓦然一紧,回眸紧紧地盯着温玉。
“不过后来,我爹爹从病困中振作起来了,交结了一些好朋友,加上丹宁伯府刘四叔的帮忙,我家的境况渐渐地好了起来。后来,我又遇上了宋大公子和宋二公子。宋大公子是个宅心仁厚,温恭守礼的人。与他相交之后,我也不再怨忿退亲之事。”
“宋二公子却是个j猾狡诈之徒,他从一早就算计着盛阳侯府的爵位。他曾向我索要过那个玉镯,试图破坏宋大公子与公主的婚姻。我没有给他,却也立下了誓,绝不会再让这镯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当它在数年前,已然毁掉了。”
刘宜光却说道:“他既然想要玉镯坏嘉言与瑞堇的婚事,为何又要你就此瞒下玉镯,不让它再见世人?”
温玉心中顿了一顿,宋懿行当初索要玉镯,确实是想破坏宋嘉言与瑞堇公主。但被她回绝之后,他也没有坚持,只是让她立誓不再将这镯子拿出来……他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怕她拿出来,再次与宋嘉言扯上关系吧?那个时候,宋懿行确实是一边想方设法引发宋嘉言与瑞堇公主的矛盾,一边又提防着温玉跟宋嘉言有过密的往来。但这一层,温玉却是不好说出口的。
见温玉不说话,刘宜光却来气了:“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不是因为事实上,你才是想破坏嘉言和瑞堇婚事的那个人?”
温玉呆了一呆,没想到他竟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由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然而,你选择我,是为了给宋家还有嘉言,最后一记最沉重的打击,是不是?”
“不是”温玉“蹭”地站了起来,绷着脸正声说道。“请不要随意地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刘宜光的脸色也很僵:“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对完全不对很多事情,我原是可以瞒着不说的。之所以选择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就是为了你我之间能够更为袒裎,为了我们今后能够更好地在一起,却不是让你以这样恶劣的想法来揣度我的心思”
刘宜光不由冷笑了一声:“你敢说,你没对嘉言起过心思?没有想过,以此来报复宋家?”
“我与宋大公子的关系,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何必又这时拿出来旧事重提?”温玉也有些气上心头,好不容易阿静的事情过去了,好端端的他去了趟宋家,回来便是冷言冷语,兴师问罪,甚至还怀疑起她对他的心意。
“对于宋家,我确实有气,却也不曾想以此来报复他们。他们之所以落得如今的境地,完全是他们宋家内斗导致的,与我毫不相干。我是有很多缺点,还有许多不甚光明的小心思,却也从不拿自己的婚姻之事作为报复的工具世子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刘宜光看看温玉,没再说话,似乎没有认同的意思。
温玉顿觉十分无力,幽幽地加上一句:“若是世子硬要那般来揣度我的用心和我们之间的感情,那我也无可奈何。我确实不是世子想像中的那样完美美好的女子,我只能说……让你失望了。”说完,无力地坐回来,将身子转往另一侧,二人相背而沉默。
半晌,察觉到旁座的刘宜光站起身,温玉连忙回过头去,却见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温玉张了张嘴,终也没有出声唤他。坐在原位,默然无语地看着他离去。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还镯
一夜无眠,第二天清晨与往常差不多时辰起身,等洗漱妥当,刘宜光那边还没有动静。温玉想了想,差紫菱过去问问情况。很快,紫菱便带着锦书过来了。
“小姐。”锦书忧心忡忡地说道。“世子昨天从宋家回来,便是闷闷不乐。早上我看时辰差不多了,问世子要不要起身,他理也不理我。刚才紫菱来找我,我又去唤他,说小姐在等他一块儿去学里,还被他凶了一句。”
紫菱想到昨晚她沏茶时,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对了了,便试探着问道:“小姐……与世子,是不是吵架了?”
“不算吵架……却也跟吵架差不多了。”温玉叹叹气,说道。“算了,让世子一个人静静吧。若是能想通,自然是最好,想不通的话……也就这样了。”温玉说完,便顾自陷入了沉默。
紫菱与锦书不安地互望了一眼,迟疑地问道:“那小姐今天还去学里么?”
“……去吧。”温玉起身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回身对锦书说道。“世子心情不好,你在他跟前小心伺侯着,不要逆他的意思,也不用为我说好话。”
“小姐……”锦书担忧地问道。“小姐不去劝劝世子么?”
“……不了。世子若是提起我,便让人来京学找我。若是没有……那晚上也就早早地关上门吧,不用等我回来了……”
锦书呆了呆,当醒悟过来温玉的意思是倘若刘宜光不肯谅解她便不回瑞王府了。急急忙抬头间,温玉已经带着紫菱下了台阶,往院门出去了。“小姐……”锦书下意识地启步跟下台阶。
尺素从刘宜光房中开门出来,冷冷地说道:“还站在那做什么,世子起身了。”
锦书知道方才温玉说的话,尺素肯定都听了去。现下温玉与刘宜光出了问题,闹了不开心,尺素面上不说,心里肯定高兴着呢当即不由哼了一声,扭身去准备洗漱工具了。
温玉到了学里,却发现,今日宋嘉言竟然来了。自开学至今,他来学里的次数寥寥可数。他看到温玉是独自过来的时候,便想问刘宜光是不是生病了。但由于温玉来得晚了,刚坐下,先生便进来了,他也只得忍下。待到课罢先生走后,方才过来询问刘宜光的情况。温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道:“大公子,昨天宜光去你家,是否见到令堂大人了?”
宋嘉言呆了一呆,立时就明白了温玉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去找宜光。”温玉张了张口想要阻止,怕宋嘉言这个时候去找刘宜光,反而会让他更加地误会她。但想想,这件事情,却也正是没有人比宋嘉言更适合去劝解了。
宋嘉言趁着午休时间去了瑞王府,直到下学都没有回来。社团活动时间结束后,温玉还特意找了些事情做,一直待到夜色深了,才起身回了温家。紫菱一路上都在耳边念叨:“小姐别赌气呀去找世子好好解释解释小姐又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世子的事,没有什么误会是解释不清的世子之所以生气,也还是在意小姐的……”
温玉听着,都只是轻叹气,并无言语。等到了家,紫菱嘴快,很快温如韬和张妈妈也都知道他们二人闹矛盾的事情了。温如韬只是来宽慰了几句,说道年轻夫妻斗嘴吵架,都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和,等过两天,气头过去了,过去说几句好听的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张妈妈与紫菱的观点差不多,都是让温玉过去解释解释。说刘宜光是皇孙公子,自小到大都是皇帝宠着皇后惯着,下人更是谁也说不得他一句不是,肯定会有些任性,凡事多让着点。温玉听后暗暗叹气,她倒宁愿刘宜光只是任性,她也愿意让着他,可问题是他的想法太纯粹太美好了。
刘宜光出身皇族,贴近权力中心,却又与权力争斗绝缘,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足以让他生活优沃、无忧无虑。他又因为自己的病情,一直认为自己时日无多,从来不多去接触什么,也没怎么与外界的人来往过,对于是与非分辨得过于清楚了,对于中间的隐晦地带却缺少某一种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