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姻缘第9部分阅读
三救姻缘 作者:rouwenwu
沈说:"大家脱去外衣,只余内衣,外罩上干净长衫!"他们和佑生,都大喘气了一下。说完我也发愁,哪儿脱去呀?
小沈迟疑地说:"你可是,想查看我……"
我摆手道:"我看你干吗?衣服上的灰尘落入伤口会引起感染,就是化脓,所以要穿上干净衣服!"
小沈笑起来,"真对啊!我学了一招。"说着就解开衣襟,要脱衣服。佑生先反应过来了,忙说:"程兄和沈先生可去隔壁,云起可去我帐里。"
那两个人拿了衣服出去,我拿了单衫走到佑生的床前,知道角落的人被锦帐挡住了视线。我把单衫放到床上,看见偌大床上,被子叠放在里面,外侧只有一个枕头。枕边放着我给他的衣服,叠在一起,用缎带系着。我的身份证扣在那叠衣物上。抬头又见枕头对着的墙上,有我手写的狗爬字"平安"。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看向佑生,见他闭着眼,仿佛睡去。
我叹了口气,忙脱去外面的衣服,只余内衣和层层胸围,下边的牛仔裤。我穿上长衫,身子袖子都太长,还有点儿肥。我系好带子,走到佑生身旁,他睁开眼看着我。我笑道:"刚才怎么不睁眼?"
他竟然抿嘴一笑说:"不急。"
我心中一片阳光,佑生终于振作了斗志!我知道他把这世间很多事情已然放下,才能那样平静淡然。我自从进屋来,就感到他心盟死意。此时凶险,不容掉以轻心。我要尽我全力,可他也一定要拼力求生。我依赖的是,若他真的对我用情至深,那么为了我的生命他也会竭力活下去。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对他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湿润。他看着我,眼睛闪亮,轻声地说:"云起,你放心吧。"我禁不住蹲在他身旁,抓住他被绑在身边的手。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两个人都对着对方傻笑,满眼泪光。
门一响,我忙抽手站了起来。程远图和小沈走了进来。程远图的长衫显得到处都短一节,小沈倒像穿了自己的衣服。我端起一杯茶说:"今日云起得两位相助,感激不已,饮了此杯,祝我们成功!"两人都显激动之意,饮了茶。开战之前,先振士气!
我对他们布置任务,"把零碎东西摆在躺椅旁,放一只盐水桶在这里,余下的还留在那边。每人用那边一桶热盐水洗脸和洗净双手至肘弯处。噢,小沈和我先剪指甲。然后每人用头巾包扎好头发,不能露出来。"看了那么多有关外科手术的电视剧,这点儿打扮还是知道的。
一会儿,三个人打扮好了,袖子挽起,露出前臂,手悬在空中,头上都扎着大头巾,看着稀奇古怪的样子。我们互相看,均觉得好笑,四人不约都笑起来。只不过每人的笑法不同程远图是苦笑,小沈是嘿嘿笑,我是哈哈笑,佑生是抿嘴无声的笑。
我想了想说:"佑生,你能不能喝些酒?"
他说:"我从不喝酒,此时,也不想。"
我又看着程远图说:"你能不能,把他打昏?"
程远图点了点头。佑生却忙说:"不必。"他几乎笑了笑,看着我说,"云起,我要看着你……我,受得了。"
我胸中好痛,就要落泪,但此时绝不能服软,忙咬牙忍过,使劲儿笑了一下。
笑完了,我吸了一口气开始吧!我拿起手帕,对角叠好,又折成绳状,走到佑生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十分正经地说:"我要把它绑在你嘴里。"
他一笑,微微张开嘴唇。我只觉心中激荡不已!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性感吧,他在这个时候放电,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我咬住嘴唇,把手帕勒进他嘴里,俯身双手在他头后边系紧。心中一动,觉得不应该就这么让他残害了一把,我得找回来。就咬着牙,几乎脸贴着脸,在他耳边轻轻地暧昧地缓慢地说:"你叫出来,我喜欢听。"
他忙闭了眼,牙关紧咬住手帕,脸上竟有一丝红晕。
我忍住笑站起来,示意程远图到我身边。我拿起那条带子递给他说:"你要用这个把他的大腿在腿根绑紧,赖以止血。你还要抱住他的大腿指向上前方,像我们平常屈膝休息时的角度。当我们动手时,你一定要努力稳定住他的腿。"他庄重地接了过去。
我走到佑生的伤腿旁,闭眼把过程又想了一遍,对小沈说:"这是我要做的切开皮肤,找到主要血管,用丝线扎住开口,我也不知应该是活结还是死结,但一定要扎好。中血管,用簪子烫一下,然后用小刀切开膝盖之间软骨。去骨之后,要把碎骨剃净,残血处理干净,然后将皮肤盖回缝好。记住把扎住血管的线头露在缝口外,日后我们好把线扯出去。你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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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十四章◎断腿(4)
我看他,吓了一跳,以为他刚刚吃了白粉。他的双眼闪烁光芒,脸上一片红光,嘴张着,几乎流下口水,半晌才说道:"可否……让我来做?"
好,又是一个医痴!
我忽然想起我连扣子都钉不好,就看了看他的手,修长好看,不禁叹道:"小沈,好一双手啊!是否灵活机巧?"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手说:"探脉疗伤,无一不能,无一不巧,可谓天下第一手!"
"好极!天助我也。"我拍手,"那你就管用丝线扎住血管,和后边的缝线吧。"
他几乎大哭地看着我说:"谢谢你了!云起。"
那边程远图听到,哼了一声。
看看旁边的火盆上,簪子烧得通红。我拿起我要的利刃,是一把匕首,看着寒光凛凛。我把它放在火上来回烧着,直到我感到快热得拿不住了才拿开,支在托盘上。又拿了两把小刀和锥子,同样烧过,晾着。
看另一个火盆上滚煮着一个砂锅一样的容器,里面有丝线、针和筷子,我发了愁,怎么把筷子捞出来呢?就看着小沈说:"你能不能把筷子给我捞出来?"
小沈吓了一跳说:"那我手煮熟了怎么办?"
我说:"宁可煮你的也不能煮我的。"
程远图刚绑好了腿,听了忍不住地走过来,一劈手就从水里拿出了筷子,不出声地递给了我。有武功真好啊!我支了筷子在容器旁,和小沈都做了个害怕的样子。
我看佑生,他面含着笑容。我点了点头,对程远图说:"抬起他的腿吧。"又对小沈说,"开酒坛子。"
这回他吓了一跳,"你完了之后再喝不行吗?"
我一挥手,"为消毒用的。你把手放在里面洗洗,出来晾干!"
他拿出手之后,我拿了一块布放进去,浸湿后捞出来拧得半干,把佑生的膝盖上下和大腿都擦洗了一遍。酒是冰凉的,佑生呼吸稍显急促。我虽然尽力让气氛松快,但此时也不禁心里发虚。
我平稳呼吸,用筷子捞出一根丝线,在他大腿骨下两指左右的地方环了一圈,调整后紧勒了半天。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出一道深痕。我放下线,拿起了匕首。
如果说我这个受过教育的年轻的女小白领和市井之中丧心病狂的小黑帮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就是"我不吝"。我不相信谁有神秘的能力,不相信我不能做别人能做到的事情,不相信有什么我学不会的东西(只要给我时间和动力)!我敢去走我没走过的路,敢做我没做过的事情。我是个秘书助理,但我拿到了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如果不是我来到了这里,我被美帝挫折后,还会东山再起。而另一方面,我却充满信仰:我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相信一线生机。我相信死亡无须畏惧,我相信生命不已。我相信奇迹,我相信真理。我相信永恒,我相信爱情。
我扭头看向佑生,他盯着我,眼神深邃坚毅。我一笑说:"佑生,你再次准备改名叫"又又生"吧!"
我对程远图说:"你抱紧。"又对小沈说,"你扶着下面。"
我深吸了口气,挥匕首深切入肌肤至骨头,慢慢地划开一段(幸好几乎都是皮肤,否则一层层的肌肉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佑生压抑的痛叫声几乎把我的胸腔震碎。程远图使劲儿抱住他挣扎的腿。看着皮肤迅速翻开,我忙放下匕首,拿起筷子,捞出一根丝线,递给小沈。他完全变了一个人,神色庄重,冷静而干练。他接过线,我用筷子剥开并夹住皮肤内的血管(下次你买猪肉的时候注意一下那皮肉内的血管,实在没多大不同),小沈灵巧地用线系住血管头部,打了一个结,用匕首割了线。我再去剥另一个……好像我们这么干了十七八年一样。我一段一段地环切开皮肤,小沈把大的血管一个个系好。腿部的皮肉全部切断了,我用干净巾子垫了手,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就示意小沈拿钳子去夹烧红的簪子。他不发一言,接过巾子垫手,用钳子夹了簪子过来。我用筷子点住几处中等血管,他毫不犹豫地给焊上了,空气中几缕焦味。
我放下筷子,用手把皮肤推上去,露出膝盖。佑生拼了命似的挣扎着,呻吟声声如撕裂的锦缎。他的身子在绫索中扭动不已,头狠命地往前伸,双手紧紧握住长椅的边缘,骨节发白。程远图似乎在和他摔跤。我眼中泪起。要知道这膝盖之处是全身的大痛点之一,传说cia的酷刑之一就是在膝盖下方打一针水,大多数人都熬不过去。我看到他膝盖处骨裂纷纷,可知他受了多少痛楚!
我忙拿起两把小尖刀,给了小沈一把,示意他开始沿关节骨缝切下,自己拿着刀,在那里抖成一团。小沈气平手稳,马上动了手。
佑生突然定在那里,好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然后叹息了一声,瘫软下去。我松了口气,看向程远图,他紧紧抱着佑生的腿,眼中含着泪。
小沈和我轮流沿着关节缝隙处切开了伤腿和大腿的联系。小沈扶着那残腿,我象征性地切了最后一刀,腿分离开了,我忙仔细看大腿的骨头,当时就说了声:"谢谢上帝!"大腿骨就像我所猜想的那样,没有损伤。
我对程远图说:"松一下绑腿带。"又对小沈说,"仔细看有没有还出血的血管。"我们仔细看过,除了一些细小的血管,别的没太出血。
我长舒了口气。那篇文章说大出血和术中感染是两大死亡原因,现在我们至少成功了一半!
我和小沈仔细检查了大腿的骨节面,不留任何残骨,清掉了皮内的零星血块。我重拿起筷子捞出丝线和针递给了小沈,他接过去,飞快地穿上线。我拿了锥子,我们开始缝合。他缝得十分认真仔细,讲究皮肤对合,针脚平整。他把那些血管的线头都留在针脚之间,根本不用我的指点。我只在他需要的时候拿锥子扎个眼。后面的就完全是小沈的身手了,他选择药膏草药,涂抹包扎,收拾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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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十四章◎断腿(5)
我选择小沈纯粹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把眼睛移开的人。我并不知道他是一个医学奇才,年纪轻轻,却有无数经验。更难得为人散漫不拘,与我一见相投。那次手术如果没有小沈,后果不堪想象。整个手术,他未发一言,是唯一镇定自如的人,根本没有心虚手软,真的做到了尽善尽美。
当小沈干完了,大家都叹了口气。我感到非常疲惫,但还要做一件事。我让程远图把佑生截肢后的大腿放在一个枕头上,告诉小沈多给佑生水喝,然后说我要和佑生单独待一会儿。他们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房间。我看着佑生,他像是在熟睡。
我站到他身边,先解下了他咬住的手帕,然后又解开了那些白绫,放在一边。我拿起一方干净的手巾,慢慢为他擦拭。先从他的额头开始,他的脸,他的颈,他耳后的发际。我解开他的衣襟,擦干他的肩膀,胸膛……我脱下他的衣衫,让他靠在我身前,为他擦后背和腰间,他的腋下,他的手臂……我为他换上干净的上衣,让他重新躺好。我换了手巾,再褪下他的裤子,好好擦拭他的小腹,他的……我用手巾沾着盐水,擦去他断腿上的血迹。他的面色苍白安详,黑黑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淡淡的伤痕,微张的嘴唇……
我非常平静,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好像也进入了梦乡。这是我在这个世上放在了心上的人,这是在这个世上把我放在了心上的人。此时此刻,我不需要其他。生死之际,那些分离了我们的东西已没有力量。什么坚强柔弱,什么华服粗衣,什么野心淡漠,什么王府贫民……我们之间留下的只有,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亲近。
这是多么可叹的一件事,好像我们必须在生死之时,才能如此……他若死去,我们将同逝于世;他若醒来,我们会重入那无路可走的迷茫。这一刻似是从命运手中偷来的春宵,是残酷考试中的逃亡,水中月,镜中花……我愿此时成为永久,就让他这样静静地依在我的怀抱中,躺在我的爱抚里……
我终于把他擦拭干净,把衣服都给他穿好,想抱他放到床上去,可根本已没有任何力量。我倚着他的躺椅,滑坐到地上。一日的奔波突然化成睡意,沉重而不可抗拒。我的眼帘垂下……残留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抱起了佑生。我抬头,见他把佑生轻轻地放在床上,把我那叠衣物垫在佑生刚截肢的大腿下,给佑生盖上被子,转身坐在床边,面对了我。
"看来,你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人,难怪他不愿让朕见你……如此性情!"他轻叹着说。
我正在那里懊恼,怎么把他给忘了?!听了他的话,更生气,想说:难怪佑生这么单薄,肯定是你小时候把他的东西都吃了,如此你才长这么大个儿。但累得没开口。
他又叹了口气,"他从小,天性温良,沉静宽让。可惜,他没有早些遇上你……"
我实在忍无可忍,就烦别人跟我说这种话,可惜……最好的机会是:八百年以前。
我一挥手,努力站了起来,"没有可惜,现在才是最好的!如果以前没有发生,就说明时机不到!我得去睡觉了。如果他死了,你就让程大哥给我一刀!但别叫醒我,我得睡个懒觉。哦,不许别人再给他擦身上!如果他没死,谁要是敢去叫醒我,我就给他一刀!"
我抱着我的衣服走出门时,听见他又在那里轻叹,"如此性情……"
我不相信巧合。那一夜,佑生能活下来,是因为程远图边关回城立刻去见了佑生,接着就连夜飞马去找我,因为佑生不愿在我到来前截肢(即使皇上到府也没有让他改变),因为他对我的爱给了他求生的意志,因为我对他的爱给了我异常的勇气,因为膝盖截肢是最安全的一种,因为他大腿的骨头未损(否则要用锯),因为我无意中选择了最出色的名医小沈……这么多的因素,怎能仅仅是巧合?这是上苍神秘的手指?是天道酬良的依据?是命运?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夜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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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第十五章◎疗伤(1)
第十五章◎疗伤
我一头栽出佑生的屋门,有人立刻说:"这边请。"就把我引入了一间屋子。我跌入房中,扔了衣服,找到了屋内原始厕所……然后,一头扑在床上。
我那次睡了好长好长时间。我醒来时,室内微暗。头一个想法就是高兴地发现我还没死,想赶快掉头接着睡(唯恐没睡够就给砍了)。但又惦记起佑生,忽然想起手术后,病人大多会感染发烧,一下子,我的睡意全无。
可我既然活着,他也一定没死(真正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了)。想至此,心里又一松。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制,省得两个人还瞎猜"不知那人怎么样了"之类的。我活他活,我死……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了我。
见屋角落的原始洗手间有洗漱物品,忙收拾了一下,披上羽绒服,出了门。夕阳西下,遍地金色的光芒。外面是个大的院落,四周房屋,有亮有暗的檐下面处处站着人。我随便走向附近的一人说:"王爷呢?"(怎么那么别扭?)
他毫不犹豫说:"随我这边来。"
我苦笑,看来佑生真的吩咐了下人,容我乱走乱撞。他才走出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敢情我们就住隔壁,他大概觉得我是个白痴。
有人开了门,我踏入屋中,一样的陈设,只是没有了昨天的躺椅。床头墙边加了个小条案,上面摆满碗和瓶子之类的东西。那个晋伯带着两个仆人立在墙边,程远图和小沈坐在床边椅子上。两人一见我就满面笑容,昨天之举,让我们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建立了特殊的革命友谊。我也一笑,走过去,见没多余的椅子,就坐在了佑生的床边。
看佑生,见他双目紧闭着,脸色黯淡,嘴唇干裂。
小沈说:"王爷一直在发烧,醒了一下,叫了你一声,又昏迷了。"
我十分负疚,大概那时我正睡得天昏地暗呢,就问:"可饮汤水药剂?"
小沈有些忧虑,"很难下咽。"他示意了一下条案,上面有两碗汤药和一碗粥一样的东西。
我忽感一念,又问:"你的药剂可解他的高烧?"
小沈难掩得意地说:"解毒清血,不传之秘,乃我师门世代镇堂之宝,可谓天下第一剂!"
程远图哼了一声。
我忙说:"小沈,我不哼你,是不是这两碗?"
他叹口气说:"是啊,一碗就应稍解高烧。我备了三碗,那一碗,我用匙勺喂服,可大多流在外面了,我正发愁……"
我再问:"不能捏着他的鼻子灌下去?"
他忙摇手说:"不可不可,呛入肺中,更添病患。"
这是天降于我的大任哪!我简直要揎拳捋袖了。得赶快把他们轰出去,便说:"程大哥和小沈快去休息一下,我刚睡醒,让我来看护吧。"
两人对视了一下,小沈说:"我们去吃点儿东西,你要不要传些来房中?"
我忙摇手,"别麻烦了,你是不是还来?"
小沈说:"晚上尚要清理伤处更新创药。"
我说:"太好了,你来时给我带个馒头什么的,还来本《诗经》之类的书,我给他念念,省得他睡得太舒服了,不醒。"
程远图愕然,小沈却深明大义地说:"对呀,倒是该念念他不喜欢的书才好。"
我说:"那我怎么办?不也被残害了嘛。"
小沈忙说:"不可,不可……"
程远图跳起来,拉了小沈往外走,一边说:"王爷怎么落在了你这种人手里。"
他们走后,我对仆从们说:"都出去,我不叫,不许进来!"大概我的残暴已广传王府,晋伯虽然脸色阴冷,但只说了一个"是"字就带着人出门去了。
我扔了羽绒服在床脚,满脸笑容地看着佑生说:"佑生啊,你这回可真的落在我手里了。我简直快笑死了。你可千万别醒啊!好歹让我过把好好非礼你的瘾!"肯定是我心虚,他的脸上似有笑意,不可能的事!
我坐在他的肩膀处对着他的脸,长吸了口气,搓了搓手,就像吸毒者卖了血终于得了一针毒品一样昂奋。我端起碗,含了一小口凉凉的药,放下碗,俯下身,一手托住他的后颈,让他的头抬起来但稍稍后仰,他干裂的唇微开着。我的另一手环过他的肩头,稳住他的后背。我的嘴唇吻上他的唇,完全吻合后,我用舌尖轻轻逗弄他齿后的舌,药水一滴一滴地从我的舌尖流到他的舌上。一开始,他毫无反应。一两滴后,他的舌头微动,从我的舌尖接过了一滴药水,和着刚才的几滴,咽了下去。后面的就容易了,我前几口,还要拿舌尖召唤一下,后面的,我刚吻上,他的舌尖已在他嘴里探来探去地寻找,一旦找到,很快就连吸带舔地把药给接过去咽了。真让我心头大乱,躁动不已。
把一碗药喝得精光,一点儿没洒。我觉得意犹未尽,看桌子上有一大碗水,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我也没事干,坐着也是干待着,就把水也这么全给他用嘴喂了。到后边几口,他简直成了接吻高手了。我的唇刚贴上去,他就大力吸吮,一下子就全给喝了,舌尖还越境过来看看有没有更多的水。吓得我使劲儿盯着他看,看他是不是醒了。他依然发着烧,无知无觉的样子。看来吸吻是不需要意念指示的本能吧。
我正坐在那里,平复我乱跳的心和颤抖的手,门一响,小沈进来了。他拿了盘吃的,拎着个医药箱,腋下夹了本书,后面跟着一脸石膏的程远图。
小沈进来就说:"你怎么不点灯?"
我才发现屋里是黑的,刚才怎么没觉得?忙说:"不知道在哪里。"程远图不出声地把灯点上了。
我站起来,把床边让给小沈,自己坐在椅子上。小沈把盘子递给我,书放在条案上,箱子放到地上,坐在佑生身边,给他号脉。
我接过来盘子,见里面有几个面点,拿起来开始吃。大概是饿了,觉得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东西。就听小沈咦了一声说:"脉象平和许多啊。"又看条案,说,"你喂了他药和水了?"
什么叫喂?我心里一紧张,忙说:"他自己吃的。"
"噢?那他倒该试试这粥,乃细磨过的御米加各式补品制成,对他甚益。"说着就拿了粥碗和匙勺,盛了一勺就往佑生嘴里送去。可粥到了佑生口中,他竟怎么也不咽。那小沈拿了勺又捅又塞,粥还是从佑生口角淌了出来,小沈忙擦了半天。
我看着心说,这人真不能惯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哪!这不,看来从现在起,除了用嘴喂,他还就不咽了。
小沈不解地看着我说:"要不你试试看?"
我忙摇手,这可不能让你看见,嘴上说:"你放在那里吧。我正吃饭呢,一会儿我来喂。"说完"喂"字,我心里一跳,这就叫心虚啊。
小沈去洗了手,然后打开医箱,给佑生换药。在佑生的断腿处,他又擦又抹,又按又捏。佑生痛得在昏迷中皱眉痛呼,我看得浑身发抖,余光见程远图低了头。但小沈毫不手软,干净利落地弄完了,像只擦了一下桌子,顺便把佑生的原始成|人尿布等等都换了。佑生又呻吟了一会儿,才安静了。
我心中轻松了,叹道:"小沈可谓天下心狠手辣第一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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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第十五章◎疗伤(2)
小沈听罢,容光焕发,咧嘴说:"你太夸奖我了!我师尊还老说我手软呢。"
我一摆手,"他不懂,我了解你!"
小沈说:"云起就是我的知音哪!"那边程远图叹了一声,抱住头。
小沈说:"他怎么了?"
我说:"他也想狠,但狠不起来,故而长叹。"
我和小沈说笑了一会儿,心里惦记着要喂佑生,就对他们说:"我们分两班。我来盯此夜,因为我睡了一天。你们明天早上来吧。"两个人同意了。小沈嘱咐如有问题立刻传他,他就在府里,程远图也是。小沈还说他会去再煎些药剂和煮些粥,子夜时让人送来。我一一答应。
这一夜是我多么快乐的一夜啊!
每一个小时左右,我就以独特方式给佑生喂一次水、药、粥,耗时十分二十分钟上下。尤其是水,更是大碗地喂。他多喝水也有好处。喝了那么多水,就要经常给他换个原始成|人尿布加上事后清理之类的。虽然仆人可以做,但我不想让他们干。反正该看的我早就看过了(昨天也给他彻底擦了身体)现在只是多次温习而已。我觉得很自然,没什么关系。只是看到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是心里难受,身上发紧。他有时呻吟,有时凝眉,应是疼痛难忍。我在他痛时,总给他喂些喝的,他一口能吃好久。或者抱了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脸,往他耳朵里轻轻吹着气,说些我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甜蜜言语,他就会展开眉头,渐渐安静下来。反正现在他没知觉,我可以口无遮盖,讲什么都不必担惊受怕,我觉得很好。
不轻薄他的时候,就坐在他身边,靠着床头,半屈了双膝,念《诗经》。这应该是佑生非常喜欢的一本书,但我除了大学时读过的十来首,余下的大部分没细研究过。许多偏僻的繁体字更是不认识。所以除了什么"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些浅显的,我没几首新的读得下来。我随意挑着念,碰上不认识的字,就只念偏旁。经常有如下自言自语
"采采芣苢……佑生啊,这两个字是什么呀?你看你也不帮帮忙,真不够朋友。好,我就读成采采不吕吧(应读为浮以)!但是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的解释就是一直采下去,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应只是采集一种植物)。这是采什么哪?我的解释就是……还是不告诉你的好,天机不可泄露……"
《聊斋》中,有书生读唐诗让死去的女子醒过来的故事。我的这种《诗经》朗诵加解说完全可以把一个懂《诗经》的人气死或气活过来,这就要看佑生的气度了。
前半夜,他烧得昏昏沉沉的。我喂了剩下的一碗药,加上小沈午夜送来的一剂,后半夜,他似乎好起来了。表现为吃我的唇时越来越有力,简直有狼吞虎咽之势,什么粥啊水啊,给多少吃多少,常显得吃不够,放他下去时还微撅着嘴。
凌晨时,他出了一身大汗,湿透了衣服和被子。我叫人拿了干净的,亲自给他擦干换好,又喂了他一次药和水,他沉沉地睡去。天渐渐亮了,我有预感,我的快乐时光不会久了。
他的高烧退了,看样子不是昏迷而是酣睡,脸上还带种甜美满意的表情,我就不念《诗经》了,怕吵醒他。我坐到椅子上,脚踏在他的床沿,抱着双臂,在黎明淡灰的天光里看着他。
人的心真不知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喜欢,为什么会不喜欢,都没有道理。难怪现代社会,人们已经在探索宇宙,却仍无法诠释人的心灵。我看着他,那样安静地睡着,只觉得他无限可爱可亲。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没有降生于世时,我心中已有了这一层爱他的心。这层心意,穿过了多少时空和轮回,早沉淀入我已不能想起的记忆。无论他遭遇了什么,他依然是如此极致完美,美得我不敢向前,好得我心惊胆战。好像他是那水中的睡莲,我是那墙角的尘埃。我愿为他披荆斩棘,我愿为他勇往直前。可无论我为他做过什么,我总觉得我什么都没做,我本还应做得更多。这自惭形秽的悲哀像纱幔重帘,隔开了我走向他的步履,在软弱懊恼中踯躅不前。这就是心魔吗?我无法再逍遥自如。这就是劫数吗?此情一动,吾命休矣!
佑生睁开眼睛时,我依然沉浸在我的思绪里,只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反应。他看了我许久,慢慢地一笑,我不由得随着他的笑容,感到了从心底涌出的欢欣。我放下双脚,站起来,坐到他床边。他叫了声:"云起。"低哑如我第一次听到的他的声音。这声音像一缕遥远的轻风,撩起我无限柔情。
我笑着说:""又又生"啊,你是不是想吃点儿东西?"我们看着对方,好久又不言语。这就是劫后余生,这就是同生共死。但当两人都明白了这一点,却只余下默默无语。
他终于说:"好,我吃点儿吧。"
我走到门边,让人把热的粥拿来。又走回来,把床内未用的被子叠成方块,双手抱着他上身起来一些,一手扶住他,一手把被子垫到他身后。他一直盯着我看,让我心里发毛。
天色大亮。
粥来了,我尝了尝,有点儿烫,就吹了半天才递给他。他就过去,往唇边端起,嘴自然地撅起,像要去接吻。他停下,看着碗,脸上一片迷茫之色。我暗笑,这是不会用碗喝粥了是不是?他轻晃了一下头,试着喝了一口,脸上又显出一丝失望之意。我心说,是不一个味儿。你上次是在我嘴上大口吃得香喷喷的,现在是碗了,能一样吗?他看向我,我忙转头给他找勺,一边问:"是不是烫?"他只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直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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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十五章◎疗伤(3)
他把粥碗递给我说:"你喂我吧。"又是那种温和的理所当然,说完自己靠在了被子上。我坦然地拿过碗(量你也弄不清真相),开始一勺勺地喂他。他吃着,一直凝视着我,似含着笑意,似若有所思,弄得我好几次不敢看他的眼睛。
喝了粥,他说:"给我梳梳头吧。"他头发蓬乱,那一夜的挣扎,加上后来的昏睡,让他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他示意案上,有一把玉梳和一条蓝色缎带。我拿起梳子来,贴着他的肩膀坐下,把他的长发拢过来,给他慢慢梳开乱发。我梳得很小心,怕揪下他的头发。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我们都有没说话。我梳了很久,他似乎睡去。到后来,我跪在床沿,最后梳了一遍他的长发,用缎带给他在头顶扎好,才重新坐下。他睁开眼睛看我,目光晶莹,毫无睡意。我看到那样明澈的眼神,一时竟恍惚不能语。
我和佑生正对着傻看,小沈和程远图就来了。我赶快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去。小沈一见佑生坐着,欢天喜地,再一看药都给喝光了,更加喜出望外,一个劲儿地说:"云起,你真了不起,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喂的他?我下回也能干。"
我心说,你最好别介!忙说:"他自己起来吃的。"(也是实话了,后来可不是自己就凑过来一通大吃来着?)
程远图只过去轻拍下佑生的肩膀。
一夜的疲倦和紧张后的松弛让我变得不言不语。我微笑着坐在那里,看小沈给佑生把脉,说了一大堆见好了等等的话。我觉得这么看着他就挺好,我不想说话。
有人传宫中来人探望,我就烦这个。脸上神色一不对,佑生马上看出来了。他说了声"来人",声音并不高,门外马上有人进来了。我心里一哆嗦,那我昨天的《诗经》朗诵和其他自言自语是不是已传遍了王府,或者……太可怕了!
佑生低语了几句,那人退到门边。佑生点头示意我到床前,轻声说:"云起,你去休息吧。我觉得很好,他们都在。你,晚上,再来吧。"他的眼帘半垂下,不看我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洗澡水,是我的浴室,你去看看?"
我几乎听不见他的话,这人怎么这么害羞?一想到此,就点了头说好,同时用身体挡了手,轻划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低了头。
我从床脚拿了羽绒服,把《诗经》握在手上,临出门时回头一望,吓了一跳,三个人都在看着我。佑生温和含情,小沈高高兴兴,程远图还是冷面无表情。我向他们大大一笑说:"看我干吗?我又不是皇帝!"每个人都微张了嘴。
我随着那仆人走到佑生房间的另一侧,他为我打开门,说道:"请稍候。"
我进门一看,心发酸。这是一间正房改成的浴房,墙角处是一张床,简单的被褥,上面没有床帐。屋中是一个大木浴盆,近一人长半人高,旁边小几上有瓶瓶香料,一两本书。我想起我曾说想要个大澡盆,好好洗个澡,佑生刚刚死里逃生从昏迷中醒来就先想到了我的愿望!
身后门响,一队人进来,倒了水,把一桶开水和舀子放在澡盆边。其中一人把一叠衣物和巾子放在床上。他们出去后,我长叹了一声,这是我来这里洗的第一次盆浴(不是第一次澡,平时可以洗淋浴啊)。我在水中半躺了很久,起来后只觉头晕晕的。到床前去看干净衣物,从里到外似是穿用过的,我穿上都有些大。件件颜色淡雅,看质料均是上等,知道是佑生的,又一阵感慨。
穿了衣服,听外面没什么人,我出来溜回自己屋里,见桌子上有一盘食品。除了佑生,谁会如此细心关照我?吃了东西,倒在床上,因为洗了澡,我一下睡得死死的。醒来时,天色漆黑,想起佑生说要我晚上去看他,赶快起来洗漱。
走出房门,天上一轮弦月,四周房屋黑洞洞的。我叹了口气,太阴森,毫不温馨,谁愿意住在这里。
到佑生门前,原来站在门旁的人马上给开了门,让我想起大酒店的门童,是不是该给点儿小费?太让人紧张,到处是人。我走进屋中,只觉一片黑暗,我等了一会儿,才逐渐看清了左右。床边靠墙处,有一盏极小的灯。床幔放下,没有声息。我知道佑生在睡觉,他一定叮嘱了人说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来。暗叹一声,刚想轻轻出去,听见佑生在床帐中一阵呻吟,我的心一紧。
我走到床边,掀开幔帐,他的呻吟声骤止,变成了压在胸中的哼声。我弯腰摸索着床沿,怕坐到他腿上,寻好了地方,坐下,把帐帘放下。我的腿在床外,上身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他停了哼,喘了会儿气,轻唤了声,"云起。"
我悄声说:"这多吓人啊!佑生呀,黑糊糊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哪!你可千万别拿什么毛毛之类的东西来碰我,我非吓得打你一顿不可!也别讲鬼故事,我可受不了那刺激,非疯了不可!"说着就用手指像蜘蛛一样爬上了他的身体,他一哆嗦。我的"蜘蛛"左走走右走走,他开始发抖。
我小声问:"你怕不怕?"
良久,他才低声说:"怕。"
我说:"晚了,早点儿说我还能有点儿良心。现在良心被狗吃了,没了,只好坏到底了。"我的手指爬到他的脸上,伸成手掌,捂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烧。我松了口气,收回手。
他问:"狗呢?你的良心还在呀。"学得倒快!
我说:"狗说我根本没有良心,它什么也没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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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第十五章◎疗伤(4)
他轻笑着说:"你是不是,饿了?"
我小声说:"你可不能提饿不饿的,我现在是一只大老虎,垂涎三尺,一口就能把你吃了。"
他说:"用不用,让他们送点儿吃的?"
我嘿嘿笑着说:"你是希望我饿着呢,还是希望我们这么待着呢?"
他等了会儿,低声说:"你……饿着吧。"大概想起他让人给我上了吃的。
我终于哈哈笑起来。
他也轻笑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来那文章末尾的一段,故作神秘地说:"佑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疯了?"
他半天没说话。
我接着说:"就是你的腿,虽然没了,可照样疼?"
他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声地说:"别怕,你没疯。还不谢谢我?(佑生:干吗要谢谢你?)你要是不这么觉得,反而少见。"
他似乎叹了口气。
我接着说:"我告诉你一个方法。(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