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三嫁(明月听风)第3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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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嫁(明月听风) 作者:rouwenwu

    日大家既是都当着皇上的面,还请皇上做主,容臣禀公审办。”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但龙府乃开国功臣,三代为将,护国有功,龙二龙三虽不在朝为官,却也为朝廷办了不少事。何况他们龙府上下皆不懂琴,也是众所周知。要说龙府为了琴谱做出些什么事来,这倒是不好服众了。只是居沐儿嫁进龙家,也不知带去些什么物证没有。”

    皇帝向龙二问道:“龙二,居沐儿身涉此案一事,你事先可知情?”

    “草民不知。”龙二答了,又急急道:“沐儿天赋过人,听一遍便能背下琴音也是正常,绝无涉案可能。”

    这种辩驳没什么说服力,皇帝略略一想:“这样吧,刑部派两个人去龙府走一趟,找人问问话,周围看一看,看是否能找出可疑之处来。现在那居沐儿未有定罪,所以也别搅了龙府。待日后若真有了真凭实据,再做搜查。”

    云青贤听得此言,皱了眉头,这样去龙府又能查出什么来?

    这时皇帝又道:“龙府三代忠良,还是早早与凶嫌撇清了关系为好。谋害朝廷命官,灭门大案,这可是能诛九族的重罪。陈公公。”

    一旁侍立的公公应了。

    皇帝道:“传朕的意,剥去居沐儿于龙府之籍,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关……”他话未说完,龙二已经吃惊地猛地抬头瞪他。

    皇帝盯着龙二,接着对陈公公道:“你去籍薄司,把话带到了,看着他们把居沐儿从龙家籍薄上划掉。”

    “草民不服。”龙二怒气冲天,急得要往皇帝跟前冲,旁边两位官员赶紧将他拉住。

    皇帝冲他厉声喝:“龙二,你想死吗!”

    龙二一愣,已被旁边人紧紧按住,再不说话。

    皇帝不理他,又对云青贤道:“云爱卿,你也听清楚了。师伯音一案拖到今天,朕一定要让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朕不想再听任何借口,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把真相查出来。若是当年未曾办错便罢了,若是有错,定要纠错。居沐儿交由你们刑部严查,可不能象府衙这般温吞,十日之内,朕要见到此案了结。”

    云青贤领着刑部众人大声应了。

    皇帝环视众人一圈,再看了龙二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龙二似不敢置信,有些呆愣。旁边一官员劝慰:“二爷,皇上就是帮着你呢。无论今后如何,龙家这算是从这事里脱出身来了。”

    “谁他娘的要他帮。”龙二不识好歹,口出恶意。众官员听得,立时离他远远的,别让人听了,以为是他们一起骂皇上呢。

    龙二左右扫了一圈,听得云青贤与邱若明商议何时将居沐儿转狱一事,邱若明道手上案宗还要再整理,不如定在明日一早辰时。

    龙二不再听下去。他转身急走,朝着府衙大牢而去。

    居沐儿正坐在牢房里,听小竹啐啐念龙府里发生的事。龙二进得来,把小竹遣走了。这让居沐儿有些吃惊。龙二将她紧紧抱住,时间不多了,他看了看周围,狱卒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他小小声对居沐儿道:“沐儿,事情有变,你不能再在牢里呆着。我安排安排,今夜丑时,接你出去。”

    劫狱?

    居沐儿惊得瞪大了眼,却控制着自己没嚷出声来。

    “二爷!”难道事情真糟到了这一步?居沐儿抓住龙二的衣襟,想问又不敢开口。

    “你莫怕。一切有我。”龙二说得又快又急。“只是一会府尹回来,怕是龙府的人都不好再进来,你得自己呆一会。我出去打点安排,今夜里一定接你走。你莫慌,只需自己一人呆到丑时便好。”

    居沐儿点点头,心里乱得很。

    龙二看着她,忽在她唇上啄了一啄。

    居沐儿一愣,又听得龙二道:“我走了,别忘了今夜丑时。”

    居沐儿点点头,坐回了床沿。她听得牢门关上,龙二的脚步渐渐远去。她疑惑,她很不安。

    之后的时间里,居沐儿终于从狱卒处知晓,今日是她在这牢里最后一天。明日一大早,她便要转到刑部大牢去了。

    居沐儿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闭上眼静静坐了一会,然后她拿起凤舞之前为她带来解闷的琴,扬指弹了起来。

    琴声激昂,绵绵不绝。

    狱卒一开始有琴可听,还挺开心。可没曾想居沐儿一人呆着竟是弹个没完,他们去劝止了两次,可居沐儿充耳不闻,只一直弹。狱卒们还真不敢对她如何,也只好任她去了。

    居沐儿在府衙大牢里的最后晚饭时分,有一个人去探望了她。

    陈柳氏,柳瑜。

    话说柳瑜与丁珊香一见如故,甚是投机。只结交了半个月便无话不谈。两个人对居沐儿俱是颇多恨意,相互倾诉之下,柳瑜只恨恨说了句“真希望这世上没有这个女人”,丁珊香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那主意便是:用毒。

    慢性的毒药,不是立时猝死,倒是隔了几个时辰后莫名死去,无法追查,天衣无缝。

    柳瑜不相信有这等好药。丁珊香说她有,她说她爹爹相公都在刑部,又常有些江湖朋友往来,她见多识广,门路便是有的。这些药,之前她试过的,很灵验。就是在那牢狱里毒死了八个壮汉,至今都无人查得出来。

    柳瑜心动,丁珊香又劝她:“你有办法接近她,又不令人起疑,只需要把药粉融在水里,洒在她饭菜之中,无色无味,她吃了,不会立时发作,几个时辰之后才见效,那时候你早已离开,不会有人怀疑你。饭菜又不是你送过去的,对不对?你只需要挑她进食的时候,进去探望她一下便好。”

    柳瑜被她游说几次,终是被打动。“这样吧,你我见面的事本就没张扬,今后也不要再见了,省得惹人怀疑。你相公在刑部,你探得好时机,然后让人把药送给我。写清楚我得怎么做,药怎么用,我都听你的。就算到时官差找人问话,我一农妇,又哪里知道什么毒药的。你也在后头帮我遮掩着些,我们俩互不相识,自然没人好怀疑了。”

    丁珊香连称她想得周到,便依此行事。

    丁珊香时时关注刑部的动静,这日终于探得居沐儿要转牢狱。这可正是再好不过的时机。皇上下喻解了居沐儿与龙二的婚亲,那龙府再无身份赖在牢中相伴,居沐儿身边无人。待她服了毒,在转狱之前突然暴毙,这一团混乱,能怎么查?

    丁珊香越想越是高兴,她急急忙给柳瑜写了一封信,在信里夹了药粉包,让丫环偷偷去陈家送了一趟。

    于是就在居沐儿呆在府衙大牢的最后一晚,晚饭时分,柳瑜去牢里探望了她。她在那里的时间呆得不长,约莫盏茶时分便出来了。

    出来后,她看到远远守在大牢外头等消息的丁妍香的丫环,冲她点点头,微微一笑。然后从容离去。

    那丫环得了信,欢喜的回去报了丁珊香。

    这一夜,很长。

    居沐儿第一次自己一人呆在牢里,害怕自是不用说了,更何况她还准备越狱。尽管眼皮子直打架,她还是强撑着不敢睡。

    她牢牢记着龙二说的话。他说今夜丑时,他来接她。

    92遭劫狱被困斗室

    沐儿最后还是睡着了。

    她抱着手杖,歪着在帐子里靠在墙上,鞋也没脱,衣裳整齐。她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辰了,只是她越来越困,终于睁不开眼,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被惊醒。

    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后牢门几不可闻的“吱”的响动让她恍过神来。

    有人来了!

    是二爷,他来接她了。

    沐儿想开口唤,忽想到这是越狱,可别弄出什么声响来。

    来人也不说话,靠了过来,极轻微地“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沐儿点点头,向他伸出了手。他一手牵过她,一手拿了她的手杖,带着她往外走。

    出了牢房门,没听到别的动静,只有狱卒打鼾声呼呼的作响。

    走了没几步,那人停住了。他拉着沐儿蹲下,拉过她的手让她摸面前的一个大箱子,沐儿摸完了,只觉身上一轻,她被抱起,放进了那个大箱子里。

    他抚了抚她的发,示意她莫怕,然后轻轻地,把箱子盖上了。

    沐儿不怕黑,她习惯了黑暗。只是狭小的空间对她来说并不舒服,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了箱顶上的几个洞,想来是留给她喘气用的。

    很快,她感觉箱子被抬了起来,并飞快的往外移动。

    一路上没有别的动静。没有人呼喝阻拦,也没有任何障碍,沐儿被顺利的带到了牢狱门外。

    她感觉箱子又走了很久,绕了几个弯,最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箱子被放下了。沐儿侧耳倾听,没听到任何声音,她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安排的,只能等着。过了好一会,箱子被打开了。

    有人将沐儿抱了出来,直接抱到了一辆马车上。没有人说话,沐儿也不说话。她老老实实坐着,没有发出动静。

    然后她听到有个人坐在了她的对面,接着马车“咔嗒咔嗒”地飞快往前奔着。

    沐儿听着马车的动静,等着对面的那个人说话,可是他一直没吭气,沐儿终于开口问了:“我的手杖呢?”

    那人递过来一根手杖,沐儿接过,摸了摸,这不是她原来那根手杖。但她没说什么,将那手杖握在了手里。

    然后她再问:“要带我去哪?”

    这次她对面那人答了:“去安全的地方,你莫怕。”

    沐儿听了,点点头,没再说话。

    可对面那人却是忍不住了:“你不惊讶?”

    “惊讶的。相公没来,来的是云大人,我自然惊讶。”

    惊讶可不会是她这般表情。

    云青贤愣了愣,而后笑了。“是因为时辰的关系吗?”

    沐儿微歪了歪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正想云大人是怎么躲过相公来劫我的,原来是时辰。云大人提前了,是吗?”

    “是的。”云青贤靠在车厢上,他真的喜欢与她叙话,她的聪明机智确是让人心悦。“龙二忙了一下午,打点了府衙狱卒,箱、轿、马车,接应人手,路线,龙府的行动等等。费了那么多功夫,花了那么多脑筋,而我只需要,按照他的安排,比他提前一个时辰就能把你带走。”

    沐儿低下头,云青贤却是问:“我的计这般巧,你有什么想说的?”

    沐儿不说话。

    云青贤讨了个没趣,却接着问:“你既是不知道时辰,那又是何时知道不是龙二来接的?因为我没坐你身边?”

    “你若坐我身边,身上气息及动作举止皆与相公不同,我自然能识别。可云大人坐我对面,反而有相公没亲自来,却是派人来的可能。所以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何?我换了你的手杖?”

    沐儿摇头,说道:“相公说他会来接我,就一定是会亲自来的。他握我手的方式,不是牵我的腕,是把我的手攢在掌心。所以当你牵我时,我就知道不是相公了。”

    她说到这,忽又道:“啊,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你,反正就是,那个人牵着我时,我就知道不是相公了。”

    “是我。”云青贤的声音硬板板的。“要接你出来,我自然是亲自去的。”

    沐儿又低下头,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青贤却又继续问:“既是知道不是龙二,你为何不声张,为何跟着我走?”

    “声张了就能不走吗?”沐儿低头小声应:“我怕大声嚷嚷引得你们对我动手,我不想受伤,也不想死,我还要等相公来救我的。”

    一句话把云青贤噎着,他忽然恨声道:“他不再是你相公了。皇上剥了你的龙家籍。你已不再是龙二夫人。从今日起,你与龙家再无关系。”

    这次沐儿是真吃惊,她猛抬头,问:“为何?”

    “你身怀灭门大案的重大嫌疑,又是龙府夫人,依理依法,刑部都该对龙府上下严查,还该到府中搜证。而若是最后查出你便是凶嫌,龙府自然要跟着你遭殃。”

    云青贤这话让沐儿紧紧咬住唇,这就是她害怕的事。

    云青贤冷笑:“可皇上偏袒龙家,不但没允对龙府的搜证,还当众宣布要让去除你的龙府之籍。如此一来,无论最后你是什么罪名,龙府都能从这事里脱身出来了。”

    沐儿舒了一口气。可她听见云青贤仍在说:“龙府本该大难临头,只因为他们所谓的三代忠良便能蒙混过去。子孙承荫,龙家人也不过如此。”

    这话没甚道理,充满私愤,沐儿完全不想理会,于是闭口不语。

    云青贤似乎也觉得失言,在沐儿面前显得没了气度,于是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坐了好一段路。

    再行下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沐儿忍不住问了。

    可云青贤只说:“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是哪?”

    云青贤不答,却道:“皇上今日震怒,勒令十日内必须将师伯音一案重审明白。你明日一早,便要从刑部大牢转至刑部,在那里,可就没那般舒服了。况且你有证不供,是要受刑的。如果不把你弄出来,明日起,你怕是再无好日子过了。”云青贤看了看沐儿:“你身子不好,怕是捱不得那些苦。”

    沐儿笑笑:“捱苦倒是不怕的,就怕与师先生一般,在刑部大牢里被弄成哑巴,最后又被栽了罪名。我都瞎了,最后再成哑巴,便真是个废人了。我没有师先生名声大,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也想听我临终琴曲。若是那般,只怕我也只能是将师先生那些诉冤曲子再弹一遍了。”

    云青贤听得她用这种语气讽刺,顿时面色如铁。忍了半天,终是没再说话。

    马车又行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云青贤下了马车,转身将沐儿揽腰抱了下来。沐儿一惊,落地后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云青贤也不说话,拉过她的腕带她往前走。

    他速度不快,但沐儿还是走得有些跌撞。走了好一会,走到了一间小屋里。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云青贤如是说,将沐儿安顿在一把椅子上。

    “你累吗?里屋有床,这里也有水,饿了可以先吃点点心。”

    沐儿摇摇头,只问:“你欲将我如何处置?”

    “暂时还没想好。”

    这答案让沐儿吓得吸了一口气。

    云青贤弯弯嘴角,又道:“我费了这般工夫将你救出来,自然也不是为了杀你。”

    “若真心救我,就该让相公带我走。”

    “他不是你相公了。而且他能把你带哪去?若是你失踪,龙二定是重大嫌疑,刑部府衙全都盯紧了他,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你定是逃脱不了,龙府还会因此而遭殃,难道你想这样?”

    “既是如此,那你就该警告相公,让他莫轻举妄动。这样我逃不成,龙家自然无事。你借着他的计,提前将我劫了出来,最后追查起来,所有的线索证据都会指向相公。你这般诡计,心不良,又怎么好意思义正辞严?”

    云青贤笑笑:“你的脑子果然转得快,我确是这么打算的。龙二找不到你在何处,还会背上这劫囚罪名,这回,就是皇上也保他不住。”

    “所以,你必是要杀掉我了。”沐儿紧张得握紧那根不属于她的手杖:“你不杀我,相公终有一天会找到我。那时,你的诡计就会被揭穿。这劫囚嫁祸之罪不小,再追究动机缘由,到那时,云大人你的麻烦大了,你如何能让我活下去?”

    云青贤点头,大方承认:“你说的一点没错,所以我才没想好该怎么办。我并不想杀你,可如若你不死,确实对我是个威胁。我若不把你劫出来,对我也是个威胁。沐儿,你那么聪明,不如替我想个办法?”

    沐儿咬紧唇,没说话。

    云青贤坐在她跟前,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也不说话。

    命运总是要这般对他。梦寐以求,求之不得。不得不得,摧心毁之。

    云青贤正看得有些愣,沐儿却是问了一句话:“我的眼睛,是你让祁大夫弄瞎的吗?”

    云青贤脸一僵,没应声。饶是他冷静心狠,上一刻心里正在想他是如此喜欢这位女子,下一刻便被揭穿他对她做下的恶事,这于他而言也是难堪难言。

    云青贤没回话,沐儿却是肯定了。若不是他干的,他肯定会开口辩驳。

    “你原先是想杀死我的,对吗?让我象是死于久病暴毙,查无可查,对吗?”

    云青贤咬咬牙,终是承认:“我终究,没舍得。”

    屋里一片沉静。

    云青贤叹口气,继续道:“我让他停了那药,可你已经瞎了。于是我想,这样也好,你还活着,而我可以照顾你。”

    沐儿没接这话,却是道:“想来云大人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的。”

    “云大人肯把这事告诉我,自然是留我不得。”

    “其实三年前就不该留你,我一时心软,如今后患无穷。”

    “其实大人的每一步都没留下破绽,若是尊夫人未来逼婚,那我也不会嫁给了相公。如若我未进龙府门,也许今时今日,我会被卓以劝服,不再去想师先生的冤案。”

    “香儿也是想让我开心,虽然做得不聪明,但我不怪她。她只是个想让我多注意她,需要我照顾的可怜女人。”

    “那卓以呢?”

    “以?”云青贤顿了顿,问沐儿:“你又知道多少?”

    “她对你必是有情的。”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必是认为因为她对我有情,于是我便利用了她,是也不是?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坏。”云青贤一叹。“她是我小时候的旧识,没想到多年后再见,她却落魄潦倒,卖身青楼。我想了办法帮她,而当我遇到麻烦时,她却也帮了我。”

    他说到这,忽道:“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想问你的,以是如何死的?从面上看,是她带了那几个江湖贼子去寻你麻烦,但最后她死了。我一直没想通,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识破了她的身份,对她有了提防。再加上人人皆有好奇之心,我拖得她些时候,又惹得她分了心神,才躲过一劫,加上龙府的护卫赶到,这才大难不死。”

    云青贤久久没有说话,那次之后他已经知道沐儿手杖藏有机关,只是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认为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弱女子会是懂些武艺又有帮手的卓以的对手。如今听得沐儿一说,倒是明白了。她有了提防,定是言语上设迷,令卓以掉以轻心了。

    他又问:“你是如何认出她不是林悦瑶的?”

    沐儿摇摇头,实在没有心情与他一条条的慢慢解释,只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西闵国琴使来访,让我有机会听到了真正的林悦瑶弹琴。”

    “原来如此。”云青贤顿了顿,柔声道:“她要去杀你,并非我授意。我并不知道她找了那些人夜袭酒铺。”

    “但她给你传消息,却是找了丁大人现身的地方行事,那是你授意的吧?”

    云青贤大方承认。“丁盛为人张扬,他的行踪很好掌握,他常出去花天酒地,宴请不断。所以不必我费神通知,以就能知道丁盛会到哪里,在他吃宴的地方留下消息,我再去拿。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既不必事先碰头,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也会往丁盛身上猜想。这个方法很好用,也一直未出过差错。”

    沐儿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很妙。

    “可她要去杀你,确实不是我授意的。”

    云青贤再一次澄清,让沐儿觉得讽刺。不是他授意又如何,他如今是打算亲手杀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沐儿道:“要杀我,云大人该有的是不留线索的方法,不会象她那般莽撞。就如同如今这般,若我死了,怕是谁也找不到了。大家还只会去追查相公和龙府,而就算相公对云大人生疑,也确是抓不到什么把柄。”

    云青贤点点头,这事他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安排甚妙,想来胜了龙二一筹,不免有些得意。

    “可你陷害我入狱,栽脏我与师先生一案有关,难道也是无心所为?”

    云青贤一顿:“这事确实不是我所为。”

    他看沐儿一脸不信,又道:“既是到了这一步,我又何必骗你。这事确实非我所为。我审了那两个贼子,他们一口咬定,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供幕后指使之人,便是用了刑也是守口如瓶。我怀疑是丁盛干的,毕竟我把他送进了大牢,他自然是想尽了办法要报复。把你牵扯进来,又翻回原来的大案,确实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而且收买犯人给假供之事,是他常用的手段。”

    沐儿皱起眉头,觉得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果然云青贤也道:“我在对他动手之前,已经把他可能采取的手段和用到的人与事都想了一遍,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这才对他下了手。所以他用对付你的这招来对付我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是有些牵强。毕竟他的麻烦事够多了,何苦再来这一件,而且他人在牢里,我也想不到能帮他做这件事的人。所以,我还怀疑过龙二。”

    “相公?”

    云青贤点头:“我确实怀疑过他。但我始终想不通陷害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他不服太后的指婚想把你休了,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要说他想用这样的计来对付我,却是半点好处也捞不到。你若是把知道的都招了,我就能先行一步,将所有可疑之处都铲除,你若是不招,那便是现在的结果。况且,我相信,你招不招都没什么用,因为你们手上一定没有确实的证据。若真有真凭实据,早就去朝廷告发我了不是?”

    沐儿哑口无言,他们还真是没有确实有说服力的证据。依云青贤的脑子,要诡辩撇清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青贤接着说:“你入了狱,龙二慌了手脚,至少在面上是如此。况且你紧张茫然,这事里谁也没得好处,龙家更是凶险,所以我一时也不敢肯定是谁干的。”

    沐儿咬咬牙,如今这般,是谁干的都无妨了。她若真去了,龙二一定会为她查清楚的,她相信他不会任她含冤而亡。

    “云大人打算让我怎么死?”

    “我不喜欢手沾上血。”

    “所以会用毒吗?”沐儿问:“就象当初毒死了史大人全家一般?”

    云青贤没有说话。沐儿又问:“云大人身上备好了毒吗?”

    云青贤没答。

    沐儿叹气:“我这问题不好。云大人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她顿了顿,又说:“云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这回云青贤应了:“你说。”

    “大人在动手之前,请先告之我一声。这样起码在那一刻发生前,我不必总提心吊胆的。”

    云青贤闭了闭眼,觉得很是不好受,但也回了一声:“好。”

    沐儿舒口气,在椅子上动了一动,似是放松了一些。

    “如此我就放心了。”她笑了,看上去象是他给了她多大的好处似的。

    这让云青贤心里更是苦楚,他忍不住道:“如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人伺候,衣食无忧。你可弹琴可做你喜欢做的事,但你不可以离开那里,也不会再有人认得你。这世上,不再有沐儿此人,你可愿意?”

    “大人是说,如果我乖乖听话隐世埋名苟话,便可以不用死了,是吗?”沐儿笑笑:“我要说愿意,大人信吗?”

    云青贤被她的笑容和语气刺了眼,他劈手拿过桌上的水壶杯子,灌了自己两杯水,冷静了下来。

    他自然不信。

    所以这个念头虽然在他劫狱之前,细想整个处置计划时有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将之抛到脑后。沐儿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女子,他控制不了她。正如当年他以为她瞎了之后便什么都做不成,结果所有的事却都由她而起。

    她不死,便是个祸害。

    她甚至知道他要杀她,却也没提出要守口如瓶来保命。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他也不会信。

    云青贤很烦躁,他多希望沐儿不是这样的女子。若她不是这般聪慧,不是这般特别,不是这么的琴艺出众……

    她是他见过的琴弹得最好的女子。她弹琴的神态,弹琴时的欢喜,简直与他娘一模一样。

    云青贤久久不说话,沐儿却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云大人,我消失之后,师先生一案你该如何了结?”

    “这个不难。上回西闵国琴使雅黎丽来访,为我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那便是原来师伯音打算与她成亲。那雅黎丽是何许人也?西闵国的琴宛司长。她自是对琴及琴曲要求极高。原先有人对师伯音堂堂琴圣,为何要夺谱杀人存了疑虑。如今却是有了答案。那琴曲绝妙,师伯音想用那琴谱,献给雅黎丽做聘礼之用。史大人自然是不愿割爱,所以师伯音一怒之下,便买了毒药杀人。至于你们这些琴师所说的刑场上诉冤,不过是他临终向雅黎丽诉情而已。”

    沐儿听了,想了想,点点头:“这编得确是挺好的。还把雅黎大人给用上了,挡了她再诉冤的路。而琴师们的嘴也能堵上。维持了案子的原判,给刑部留了面子,皇上那也好交代。”

    “所以,只剩下龙二和龙府是个麻烦。”

    沐儿点头:“相公会好好教训你的!”那语气象是说二爷会跟你好好聊聊似的。

    云青贤冷笑:“今夜过后,龙家就要大祸临头了。劫囚抗旨,拒不交人,扰乱刑律,干涉刑案,再追究下去,龙三在江湖上沾惹的命案,龙二生意场的不干不净,龙大在前线也定是不少小把柄。”他顿了一顿,放轻了声音:“你说,龙二还有闲暇工夫对付我吗?”

    沐儿还是那句话:“虽然到时候我是看不到了,不过相公还是会好好教训你的。”

    “你倒是对他很有信心。”云青贤微眯眼:“真想留你到那一天,让你看看龙二怎么在我手底下求饶。”

    “大人若是愿意留我一命,我当然也不会反对。”

    云青贤哈哈笑:“到这会了,你还会说俏皮话。你是觉得时间拖得久了,龙二会来救你?”

    “人总要留一点希望不是?”

    希望?

    云青贤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也曾经充满希望,就算经历了失望,他还是告诉自己会有希望。于是希望复失望,直到绝望。

    “沐儿,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位恶人?”

    沐儿抿紧唇不说话。

    云青贤看着她,忽笑道:“其实你一定知道了不少事。你不敢说出来,不敢问我,是怕让我知道龙二都了解了些什么。你怕我知道了一切,回头去对付龙二,是也不是?无妨的,我不怕拖时间,龙二就算到了牢狱接不到你马上怀疑到我头上,也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来。他措手不及,而我的时间充裕。我想与你说说我的事。这是此生最后一次,我能与你这般坐着说话了。也许这也是此生,我会与人说起这事。你愿意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周四

    93诉往事恶人被擒

    “愿意的,你慢慢说。”

    说得越久越好。

    沐儿始终相信,龙二会来的。

    他对她说了三次“丑时来接”,为什么强调时辰?她是盲的,牢房里也不会有人报更,跟她说时辰有何用?明明他们一直担心隔墙有耳,他还说了三次。

    所以,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只要她撑下去。他能找到她的,从来只有他才能找到她。

    而云青贤这时候开始说了。

    云青贤自小是在归山县长大的,与母亲相依为命。

    但他的母亲却不是本地人。他母亲来自西闵国,因为家中遭人迫害,所以就随家人跑到了归山县。又因害怕被仇家找到,所以隐姓埋名,改名云香,住在县城边上,少与人接触。

    云香极爱琴,虽弹得不算好,却日日都要弹上几曲方可。

    一日,她在家附近的庙外桃林遇到了一个男人。那男人名叫李东旺。

    沐儿点点头,那跟她猜想的差不多。想来是象说先生说的故事一般,男女相恋,然男子远走他乡求功名,之后再没有回来。

    果然云青贤后面说的那段跟这类故事一样。只不过通常守在家乡苦苦等待情郎归来的女人悲悲切切,遭遇凄惨。但云青贤的母亲不是。

    云香生活得很充实,她把云青贤教导的很好。她每日弹琴,琴艺精进不少。她确是非常想念李东旺,而这份思念,令她写出了一首绝妙动听的琴曲。她将所有的感情都写进了曲子里,层层叠叠,绵绵不绝。

    这首曲子,听过的人人夸好,就连城里最有名气的教琴师傅听了都大赞绝妙,只不信是她这无名琴者所著。

    云青贤极爱他的母亲。她善良,谦逊,还极有才华。她面对流言蜚语不争不辩,泰然若之,极具胸怀。

    云香告诉云青贤,他的父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男人,他重情重义,胸怀大志,自信必能为官,造福百姓。对于这位了不起的父亲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过,云香告诉云青贤,要当官不容易,何况是一位来自穷乡僻壤,没钱银没家势的普通汉子,要想在京城站稳脚,那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有云青贤的存在。

    原来李东旺与云香的婚事办得草草,根本就是私订终身。两个人在庙里拜了佛祖天地,连杯水酒都没喝上。当时两家已经没了长辈,又没钱,所以云香什么都没要求。还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李东旺,供他上京赶考。

    而李东旺走后不久,云香发现自己有孕,最后生下了云青贤。

    云青贤原来叫李青贤。云香日日与他说李东旺的事情,她不希望儿子对自己父亲不了解,也不希望儿子对自己父亲心生埋怨。

    所以云青贤是在母亲对父亲的赞美和那首绝妙琴曲声中长大的。

    云青贤十四岁那年,云香重病去世。她临终拉着云青贤的手,让他去京城找他父亲。她说李东旺在京城一定志向难酬,很不容易。她让云青贤不要怪他,她还让云青贤转告李东旺,说她一直等他回来抬轿娶她,只是她身子不好,这个诺言是守不住了,让他千万别怪她。

    云青贤伤心欲绝,他把名字从李青贤改成了云青贤以纪念母亲。反正李这个姓,从来没人唤过他。

    云香有一件事说对了,就是没钱银没家势的穷小子在京城是不好混的。云青贤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甚至经了许多侮辱,但他都隐忍下来。他到处寻找一个叫李东旺的中年男子,可一直都没有找到。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贵人,那人名叫史泽春。

    史泽春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只身千里闯京城寻父的小伙子表示了极大的好感,也非常欣赏他的刻苦努力,于是开始给他安排一些差事,让他有工钱可拿,不再为温饱发愁。

    云青贤自幼跟着庙里的一位和尚习武,武艺了得。他为人聪慧,对事有看法,正派,认真,很快便在办差的新人中崭露头角。

    史泽春对他非常好,不但请人继续教他习武、念,还亲自传授他官场中的进退应对之道。

    云青贤十分感激他,他请求史泽春,帮他寻找他的生父。他拿出了母亲的遗物,那是当初为了与李东旺私定终身而做的红衣裳。布是粗布,款式也老旧,但保存的干净齐整。因为云香说过,她穿这衣裳时,李东旺夸她好看。

    史泽春答应了,但寻找李东旺的事情迟迟没有结果。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京城的高官都寻他不到。

    这个时候,云青贤遇到了丁妍香。那时她正在自家花园被个老男人欺侮。云青贤什么都没想,冲上去救了她。之后他知道了,那位官小姐的名字里有个香字,与他母亲一样。可也只是这样而已,当时她于他,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

    之后的某天,一个偶然机会,云青贤见到了正在泡温泉的史泽春。他肩上的麒麟胎记让他猛然间明白了所有事。

    为什么一个高官会对一个穷小子这么好,为什么他的父亲李东旺永远也找不到。

    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而最让他愤怒的是,这个史泽春早已有妻有子。娶得还是位官小姐。

    云青贤那个时候经过了数年滚爬,已经不若当年那个青涩小伙了。他很冷静向史泽春说明了一切。他说他知道他便是自己的生父。

    当时的史泽春有些慌,他说他如果不重新编造一个身份就不可能进得仕途,他说如果他不娶那位妻子就不可能达成理想。他说他一直在想办法,在找合适的机会,为云香和云青贤正名,让他俩的名字进他家的籍薄。

    云青贤信了。与其说是信了,不如说是他希望能够相信。

    史泽春说因为他的身分有些麻烦,如果突然承认他是他的儿子,那他之前编造的那个身份会被识破,所以他希望儿子能够多给他一些时间。这个时候云青贤就想,如果他的身份能够高贵一些呢?

    他又遇到了丁妍香。那是一个可怜的,无助的,却又有家势背景的官小姐。于是云青贤想成为她的丈夫。

    可是史泽春还是没有松口。云青贤的耐心快没有了,可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难题,他需要史泽春帮忙。

    那就是卓以。

    卓以是云青贤小时候的玩伴。因为云青贤没有父亲,甚至在外人看来,云香是个未嫁的姑娘,这样不清不白生了个娃,闲言碎语自是不少。于是云青贤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卓以一直护着他,她象他的亲姐姐那样,陪他读,伴他习武。她打跑那些欺负他的坏孩子,她鼓励他不要哭,要象个汉子。

    卓以甚至说过,她要等云青贤长大了,嫁给他当娘子。

    可她终究没等到他成|人便在家里的安排下嫁了别人,丈夫对她不错,云青贤很是替她高兴。于他而言,卓以便是他的亲姐姐。

    可没想到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的好姐姐然掉进了火坑,卖身青楼。云青贤没有那么多钱银,他也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势。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经学聪明了,他不能给自己身上留下污点。

    于是他硬着头皮去找了史泽春。

    很意外的,史泽春爽快地答应了帮他这个忙。但也与他说,与青楼女子沾上关系是丑闻,他得小心处理,做些安排,而且最近事务繁忙,认亲的事还得往后搁搁。

    云青贤虽然觉得他在找借口,但以史泽春的身份去帮他处理一个青楼女子的事确实是太不容易,所以他也就听从了,没再提认亲之事。

    于是这事又一拖再拖。

    史泽春爱琴,云青贤也是。他忽然想到,他要把母亲为父亲所做的琴曲弹给史泽春听。他找了机会,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史泽春听罢,热泪盈眶,深受感动,父子俩抱头痛哭,一起说了许多的体己话。

    事情发展到这,云青贤又觉得父亲是真心对自己的,他仍然在等。

    然后过了不久,史泽春忽然问他那琴曲叫什么名字,有没有琴谱。云青贤直言相告,琴谱是有,母亲细细精研撰写的,但琴曲却是无名。因为母亲说,要等父亲回来后一起命名。

    史泽春把琴谱拿走了。

    很快,云青贤听到了风声,说爱琴如痴的史尚得了一本绝世琴谱。云青贤开玩笑似的与那露嘴的人打听,也不知琴谱从何而来?那人道,史尚说是从一不识货的小贩那淘来的。

    云青贤强颜欢笑,心中却是出离愤怒了。

    那是母亲满满的情意,那是她对这个负心男人的全心信任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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