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涩女的第二春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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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涩女的第二春 作者:rouwenwu

    面前转了个圈,又回转过来,对俞师攸嗔道:“夫君也真是的,来者是客,虽然有长辈带领,可到底还是有未出阁的姑娘家,夫君便这般在大厅里接待娇客,像是接待那些个大老爷们似的,这也太不像话了。这未出阁的姑娘家,那闺誉可是极其重要的,莫说是这位姑娘这么大的年纪了,便是妮儿那般,才五六岁的年龄,也是要讲究这个的。”

    说罢,状似恼怒的横了俞师攸一眼,才扬起笑脸走到莫氏母女面前,带着歉意的笑看向她们,道:“两位真是抱歉了,我夫君这人,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些男客,极少接待女客,便是有女客,也都是由我代劳了,赶巧这几日我有事出门去了,今日方才回来,所以怠慢失礼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别瞧着许颜笑颜如花,语声轻柔如雾,说出的话却可以称得上是字字诛心了。即表明了她在这里的主导地位,又拐着弯指责这莫氏母女太不成样,没有一点闺阁中千金的仪态,竟然由着老妈子带着上门逼婚,光是这一点传出去,这名声可就臭了。更不要说还牵扯着当年的旧事。简直就是里子面子全都一并扔出去给人使劲的往脚底下踩来的。还有什么话比这个对一个女子而言,更加严重呢。

    许颜话一出口,就见那莫家的姑娘,脸上乍青乍白,嘴巴张了几张,却是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受伤尴尬无助的站在那里,看看俞师攸,又看看她娘亲,最后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使劲的盯着自己绣着鸳鸯的鞋面上。

    俞师攸不轻不重的咳了两声,被许颜的话呛到了,这可真是逗趣了,说起来,除了上次带着她一同去赴沈乐的宴,以及到沈乐家中去,才听得她唤了两句夫君,平日里,便是俩人亲密无间的时候,也不曾听到过,今日倒是托了这牧师母女的福,听了个饱足,瞧她一口一个夫君,叫得那么熟练,他倒是听的很是顺耳,就怕别人听的是格外刺耳了,比如眼下这正闹腾的两位。

    “什么夫君不夫君的,好不要脸的一个妖精,你们什么时候成婚的,外头人竟都不知道,你就一口一个夫君的叫唤起来,这般恬不知耻的,还真是少见了。”那莫氏妇人听闻许颜唤俞师攸夫君,又见她自称颜儿,她是记得那个带着女儿的寡妇也是叫什么颜的,想来就是这个女子了。当场就没有好脸色给她。口出之言,也极尽侮辱。想来便是为了激怒许颜,让她露出自己凶狠的嘴脸,省得被她蒙蔽了。顺便也让他瞧瞧,她这乖巧的女儿,才是娶妻应选的对象。

    只可惜了她这回怕是要碰到铁板了,别说许颜是个什么性情,俞师攸这人精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便是不曾摸熟了,那也是俩人关起房门来私下里的事情,断不会拿出来放在面上说,就算最后他俩成不了,俞师攸的性子也决计不会娶莫家的女儿。莫家悔婚一次,就已经是损了他俞家的颜面,等于是当众甩了他一记耳刮子了。就这事,当年都没有少被沈家拿来当作笑谈。叫他如今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他能做到不伺机报复,不借机打压,就已经算是十分厚道和宽怀了。又怎么可能再娶莫家的女儿,再跟莫家扯上关系呢。

    俞师攸不会这样做,许颜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让她就这样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出去?这莫家妇人还真是恶毒,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个畏惧人言的女子,是个胆小软弱的善良女子,怕不是会因为她这几句话,就该去一头撞上那根柱子,好以死明志。只可惜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她从来就不觉得一个女人婚姻不幸福,受尽了虐待,离了婚带着女儿再嫁是件很可耻的事情,女人应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她一不偷二不抢,正大光明的从夫家走出来,又不是背着丈夫在外面偷,她有什么好羞愧的,又何以要被人冠上不要脸的狐狸精这样侮辱性的称号。更枉论是被人家跑到家里来,指着鼻子骂了。

    只见许颜脸色一沉,浑身上下寒气弥漫,朝那莫家妇人走近几步,半眯着眼缓缓的道:“莫夫人若是有心上门为客,那便按着规矩送上拜帖,我自会交代下人好好招呼夫人和姑娘,定是要叫两位宾至如归,决不会怠慢了两位。若是不然——”

    许颜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步伐朝前迈了一步,竟生生将那莫夫人逼退好几步,最后绊到身后的八仙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张了张嘴,似有几分被恐吓到的惊慌的说道:“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许颜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的走到莫夫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上门的若是贵客,自然是要好好招呼的,可若是不速之客,那可就不用太客气了。这次跟我一同回来的还有樊郡王家中的管事嬷嬷,想来她必定是很愿意替我教训一下那些出言不逊的刁妇的,赶巧,我家女儿啊,这一阵子可是要受郡王爷和小世子的照料,我正要到小郡主那里去拜访,想来以我和郡王府的交情,莫姑娘看着又是这般娴静可人,跟小郡主又年岁相差也不大,我看小郡主应当是不介意让莫姑娘前去伺候照料她的身体,与她做伴的哦?”

    苏城里,现在谁人不知道小郡主如今身染疫症,被送到她那里去,简直就跟被送到地狱里去没有两样,许颜这话说出来,简直比杀了她们还要吓人,那莫夫人顿时就傻了眼,而莫姑娘一张俏脸也是煞白一片。当真是被吓到了。

    “你,你,你”莫夫人哆嗦的指着许颜,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着实未曾想过,这个纠缠着俞师攸的女人,竟然与郡王府关系密切,听她那口气,她家的女儿跟小世子关系非同一般,说不得将来还是要当亲家的,与一介王府做亲家,这是何等的殊荣,这背景和关系又是何等的硬实,岂是他们这等小民能对抗得起的。难怪以她如此身份,居然还能嫁给俞师攸做正妻。原来是后台扎实啊。

    “我如何?莫夫人还不打算离去吗?或者是夫人还是想见一见那位郡王府的老嬷嬷?试试看她是不是真的如我所言一般,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些个出言不逊,不守礼法,以下犯上的刁妇呢?”许颜这次直接伸手拍开她指指点点的手,对待这种人不需要客气,你客气了,她当作是福气,只可惜,这种福气却不是人人都消受得起的。

    “你等着,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俞家老太太什么德行,我可是清楚得很,她是决计不会让你这样的一个女人进门的,想当俞家的主母,别做梦了。我等着看你的下场。艳艳,我们走!”那莫夫人见如今有个许颜在这里,还跟郡王府关系非比一般,自然是知道今天讨不得什么好处了,便撂下几句狠话,拉着女儿走人,生怕许颜当真请来那老嬷嬷,狠狠的教训自己。便是这官家的下人,也不是他们这等小民能得罪起的。

    第 78 章

    “看来这一趟你送妮儿和樊子杰去代州,又发生了一些变故了。”看着许颜逼走了那老嬷嬷,俞师攸并不觉得有多高兴,相反,却是满心的担忧起来,从刚刚许颜的话中不难得知,妮儿跟樊子杰的事怕是定下了,樊郡王也愿意作为许颜的后台,解决她嫁入俞家会收到阻力的为难之处,但是作为交换,许颜必须去照料小郡主的身体,而俞家也定要倾尽物力财力,以确保小郡主能痊愈,这可是一笔要拿命换的交易。而他们却没有选择不的权利。甚至是为了安心,樊郡王还派了自己府中的老嬷嬷前来,协助许颜。

    说是协助,不如说是监视的好,小郡主患的是瘟疫,即便是自家的下人,也未必能尽心尽力的就近照顾一个瘟疫患者,所以樊郡王使了这么一招,反正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影响损失,只是让自己的小儿子纳个女子进门罢了,何况俩个小屁孩还才这么一点大,这婚事说来还早的很,将来是个什么光景还没有定数呢。这等心机,这等权谋,真不愧是樊郡王。

    一时之间,俞师攸脸上的神色却是莫辨起来,一手轻轻敲击着膝盖,一手轻轻抚摸着茶碗杯沿,不知道心里头却是在琢磨些什么,福顺见许颜在此,知道这里暂时用不上他了,便招呼着在大厅里伺候的下人,连同追在后头进来的福贵,出了大厅,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看你的表情,想来是知道我回转的原因了。”许颜轻叹一声,她借势叫那莫家母女知难而退,言辞之中,所透露的信息,依着俞师攸这人精一般的脑子,想来很快便能想个清楚,这未来看似一片平坦,可是,所有的前提都得是樊子妤能好起来。

    这樊子妤患的的又不是什么别的病症,那可是瘟疫,即便是在医学发达的现代社会,也未必就是什么好治疗的病症,更何况是在古代社会,没有特效药,也没有好的医疗设备,以便随时观测病人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古代的隔离手段实在是算不上高明,而大多数的人们的观念里,瘟疫那就是会要人命的病症,具有传染性,无药可医的。往往很多时候,便是这样的观念,延误了治疗的时机,让人平白生出许多遗憾来。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樊郡王这么坚持的要让我去照顾小郡主,虽然说这笔买卖他并不亏,可是,与我们这样的平民家中结亲,尤其还是在樊子杰目前并没有被皇帝指婚的情况下,虽然说儿女们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可是,他们那样的家庭,怕是上面还得先顶着皇命来吧?樊郡王难道不怕将来皇帝追究下来,不好交代么?”许颜直到这个时候,见着了俞师攸,方才将心中最大的疑惑说出来,她总是觉得这件事情上还是透着几许怪异的。

    “怕是人家樊郡王早就将咱们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了,想想也不奇怪,他宝贝嫡子前一阵一直在咱们身边呆着,若是不打探清楚,又怎么会放心呢。你可还记得三月的时候,师爱身上出水痘吧,那时候不就是你就近照顾的,水痘这种病,对小孩子而言,也是极其严重的,那时候不也是你细心照料,所以师爱比一般患病的孩童好得要快上许多,而且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怕是樊郡王也是看上你这点了。一个会照顾病人,又有亲人在他手上握着的人,比起一般的嬷嬷来说,总是要更放心些不是。

    将来,便是皇帝追究,不论你是生是死,他都可以说你乃是有恩于他的女儿,若是你或者,你救了人家小郡主,作为报答,他让儿子纳了你的女儿,也算是极大的恩惠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比嫁个好郎君,获得一个光明显贵的身份更好的谢礼了,若是你不幸身故了,他便更有话说,你为了救她女儿身故,你遗留下的女儿,他自是要代为好好照料的,这样做,皇帝不仅不会怪罪,反而会觉得樊郡王此人深明大义,知恩不忘报,乃是个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对象,不辱他仁厚之名,只会更加博得当今圣上的信任。”

    俞师攸转念一想,就将其中的原因,想了个大概,说起来,他也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若是他今日处在樊郡王的位置上,也会这样做,此等一举数得的事情,中间若不是夹杂着自己女儿的身家性命安危,定是做得行云流水,毫不拖拉费力。即便是如今,中间参杂了樊子妤的性命安危,若是樊子妤能病好得治,固然是幸事一件,皆大欢喜,若是她当真命该如此,即便是疼痛一番,总也是要过去。而此举却是不妨碍他留给天下人一个仁厚的好名声的。这就是政治。

    经过俞师攸的提点,许颜这会也是想明白了,只可惜想明白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已经是一脚踏进这淌混水了,哪里还有抽身的余地,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坚定的走下去。虽然说瘟疫这个东西,大多数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可是最起码,她还是可以尽尽人事的。而在尽人事之前,她总还是需要做做准备工作的。

    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许颜绞尽脑汁的回忆当初她在读书时期,帮她老哥整理笔记换取零花钱时代的记忆,她隐约记得有一回老哥的期末考试,有道问答题,是跟这个有关的,好像是说瘟疫的种类,和防治的。应试教育的好处在于,理论知识扎实,即便是简答题,有时候都能让你写出好几百字的答案来,更加不要说是问答题了,多的时候,可以写满好几张纸,数千字的回答,将与题目有关的所有内容全部叙述一遍。可谓十分详尽。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只誊抄过一遍,记忆十分模糊的相关内容全部像是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挤出来,然后整理好,再跟小郡主的病情对照,选出一个最为合适她的协助治疗方案来。

    让这一个医学门外汉,仅仅凭着当年那微末的接触,回忆起那样古板,艰涩的医学名词和治疗方式,不易于是最大限度的压榨她的脑子了。这一夜里,许颜简直可以说是到了这古代之后,最费脑子的一夜,比起先前为樊子妤设计婚服的时候,还要痛苦,那个过程,简直堪比受刑。

    好在,人的潜力总是无限的,同时也印证了另一句话,人的潜力也是被逼出来的。那段短暂的记忆,终于还是被她翻了出来,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而成果也是七零八落的,但是预防疾病嘛,总是脱离不了那几个最关键的步骤。而她现在迫切要知道的是,樊子妤以及这一次爆发的瘟疫,究竟是哪一种。在官府配合下,她很快就和负责治疗小郡主的大夫见了面,彻底的了解了一下樊子妤的病症。

    好在她从前有过给自家老哥抄写笔记的经历,对一些病症还是熟悉的,一些专业用语,也是知道一二,跟着老大夫了解情况,却并不算太费力。反而跟老大夫一同讨论起最佳的治疗方式和协助治疗的步骤来。这个过程中,古代医学和现代医疗知识的交汇,倒是让这一老一少的两人碰撞出不少火花来。

    疫病,是对流行性传染病的统称,包括因病毒,细菌,寄生虫和其他微生物英气的多种疾病,而一发热为主要症状的疫病则称为瘟疫。这次小郡主以及俗称染上疫病的人,都普遍有着高热不退的现象,既然是高烧不退,如何清热降温,便是治疗的最关键之处了。

    临床治疗之中,又是用中医药治疗的,她记得的就只有安宫牛黄丸了。牛黄可是个好东西,清热解毒最是有效了。只可惜她对处方记得不全,大约只记得牛黄,黄连,雄黄和冰片这几种,这几种药材都是清热解毒,理气疏肝开窍之功效的。想来应当是不差的。再经由老大夫配以其他几喂清热解毒的药,一同研制成药丸,然后用蜂蜜调和入药,应当是能见效的。

    只是,相隔不过两天,她便听闻小郡主的主治大夫换人了。说是樊郡王心忧苏城疫病严重,百姓遭苦受难,特地请了名医前来苏城,为苏城百姓治疗瘟疫,并且随行又跟来了一批他这些日子紧急调运的药品。

    许颜不由得骤起眉头来,这治病临阵换大夫可是大忌,樊郡王难道不知道么,怎么还敢在这个时候找来一个还不知道医术究竟几何的所谓名医来,换走已经熟知樊子妤病情的老大夫呢,而这位名医来了之后,怕是她先前跟老大夫商量好的治疗方案又要改变了。这才是让她最头疼的。

    第 79 章

    怀着忐忑的心情,许颜坐着车子到了周庄,也就是樊子妤养病的别院,这院子原先是府台大人的别庄,樊子妤来了之后,便让给了樊子妤居住,府台的别院,本就是个清静舒服的地方,现在樊子妤一病,更是清静得很,除了前来给她治病的大夫,怕也只有她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了。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她就得留在这里,直到确定樊子妤是好或者是死。

    站在门口一阵时候,许颜还有些踌躇,不过想起妮儿,想起病中的樊子妤,算起来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一颗心又不由得软下来了,罢了,是福不是祸,这种时候她身为医护人员,更是要摆放好心态,若是连她这个照顾的人都不能保持乐观心态,怕是病人就更加不能有好心情了。这样又如何有利于治疗呢。现在只希望新来的什么神医不要太难相处,不然,她可就有得头疼了。

    许颜一边想着,一边神不守舍的往庄子里走,这一趟身边可没有旁人帮忙,只有她自己,什么都得自己来,瘟疫可是会传染的病症,她自己一个人淌混水就算了,总不能再拖着别人一起去,那就是害人了。

    许颜走着走着,都没有留神脚下,竟踩着自己的衣角,险些摔个扎实。这时,前方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扶住,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想起来:“走路悠着点,你怎么跟妮儿一样,走路都不看路的,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呢?”

    许颜愣头愣脑的看过去,真是被吓了一跳,这人不是张敏之是谁。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张敏之,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近三个月过去了,自打那天叫他离开之后,他就不曾再出现过,眼下这节骨眼上,居然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走吧,进去吧,有什么话,咱们边走边说。”张敏之扶住许颜之后,便松开了手,虽然眼中似有几分不舍,但是却不曾像上次那样,那样强硬的想要和好,他的态度,让许颜觉得,像是已经释然了,如今他俩当真就只是普通朋友一般。

    这样的改变让许颜有些拿不住自己要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几张,竟也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说实在的,她对张敏之的感觉还真是十分的复杂,继承了前身的记忆,她自然是知道从前的许颜对这个男人有多深厚的感情的,许多时候,难免要受那些情绪的影响,可是从她自己本身的角度来看,张敏之绝对算不上是个好男人。甚至可以说是懦弱的。

    可是,今天这样的会面,许颜却是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态度上的改变,仅仅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却透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像是豁然开朗了,又像是认定了某些事物一般,让人琢磨不透了。

    若说从前的张敏之,许颜不敢说百分之百了解,却并不难看懂他这个人,她甚至可以凭借着大学里学过的那点三脚猫的心理学,将这个人的心思,想法分析的八九不离十。然而,今日一见,许颜却发现自己竟有几分看不透这个人了。看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她敏锐的意识到,这个男人似乎在某些事情上,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目标。这样的感觉让许颜有了几许的不安。

    “怎么还愣在那里,在想什么呢?”张敏之走了几步就发现许颜蹙着眉头,站在原地不动,知道她眼下必定是十分疑惑的,然而,他却并不打算对她解释什么。他会来到苏城,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治疗樊子妤对他而言,是一场搏弈,他眼下并不能确定,他一定会赢。

    许颜闻言,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半响之后,却发现并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心中不由得想叹息,看来她只能选择走一步算一步了。他是来治疗樊子妤的,想来是应当已经跟樊郡王有了交易,那么,在樊子妤病情好转之前,他是什么都不会透露的了。

    现在她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樊郡王非要将她送回来了,原来她还一直在想,她这么一个医术半吊子的角色,怎么就能让樊郡王将妮儿扣在手上,这么巴巴的要将她送回来了。现在看来,原来张敏之才是樊郡王扣住妮儿的最主要原因,而她不过是夹在在俞师攸和张敏之双重利益之下,附带的那个而已。也是,她何德何能,哪里值得人家堂堂一个郡王费这么大的功夫呢。

    看许颜站在原地愣愣的,张敏之终究是没能忍住,几步上前执起她的手,想要拉着她行走。而他此举却让许颜一惊,想也没想的就将他的手甩开。然后一脸防备的看向他。见到此情此景,张敏之脸上失望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却在许颜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将其掩盖,只见他笑得有些飘渺的唤道:

    “阿颜!”

    许颜略有几分戒备的看向他,却见他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说:“阿颜,我们纵使做不成夫妻,总也不是仇人,你不必这样防备的看我。过去我欠你许多,尽管那也非我所愿,可是将来,将来我总是不会再伤你的。”

    说罢,在许颜还没有能回过神来之前,脸上又扬起了一抹和煦的笑容,对她说道:“走吧,小郡主还在等着我们去给她治疗呢。”然后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领头朝着樊子妤的闺房走去,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从前那般的恩怨似的,那一刻,许颜有种错觉,好像张敏之真的将她当成了手下的伙计,而他们此刻正要前去为一个重要的病人治疗。

    而许颜则是下意识的往前挪了几步,跟上了他的脚步,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前面的人口中说道:“你跟老大夫拟的方子,我看过了,的确是一副很好的方子,看来我从前交给你的那些东西,你还都记得。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在医药上还有这样的悟性,若是早知道,当初,应当再多教你一些的。当初你若是——”

    话说到这里弋然而止,张敏之轻轻的摇了摇头,即便是当初他愿意多教给许颜一些医术,而许颜也愿意多学一些又能如何,当初那样的环境,他那样的懦弱,而他娘那样的跋扈专横,即便是她学会了医术,他娘又怎么可能愿意让许颜跟着他一起去悬壶济世,行医救人呢。夫唱妇随这样的佳话,在当初的他们身上,不过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笑谈罢了。而且如今再来讨论当初,也不过是徒增惘然而已了。

    当初,他想到过许多种的可能,他想到过他娘亲终于认可了许颜,也想到过许颜在漫长的煎熬之中,放弃再讨好他娘,他甚至有想到过许颜总有一天会爆发,跟他娘大吵一架,甚至是大打出手,他想,那个时候,他就不能再逃避了,那个时候,他总是要选择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来平衡他的母亲和妻子的关系。可是在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也总是在想,等到那个时候再说罢。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那个时候,他自然就知道应当怎么处理了。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意外,他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局面。许颜不再是他的妻子,甚至说不定很快就要带着他们的女儿,嫁给别人了。

    说起来,他其实真的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俞师攸能够接受许颜,并且还打算将她大大方方的娶进门去。不但接受了这个已经嫁过一次的女人做自己的正房妻子,还愿意接受她和别的男人的女儿。他真有这样的胸襟?尽管他知道许颜是个好女人。可是真的有好到他不惜跟自己的母亲做对,然后罔顾所有的流言蜚语的地步吗?那该是要顶起多少的压力?

    许颜自是不知道张敏之满脑子的想法,只是听他说起药方的事,心思就立刻转到那个上面去了。听他这口气,似乎对她和老大夫研究出来的药方很是认可,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张药方可以被采用,而她不用担心,也无需再费一番功夫去重新设计一个能跟药物和治疗方式相配合的协助治疗方案了?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她终于不用担心,这个半路上跑出来的名医,一意孤行的将所有的事情弄得一团糟,并且不可一世的无法沟通。而张敏之在医术上,他还是蛮能够接受他人的意见,并且很是能够虚心学习的。医者和看护之间能够配合好,并且有良好沟通,这对樊子妤的病情而言,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第 80 章

    不得不说,张敏之的的确确是个好大夫,对樊子妤的照料,也是十分上心的,每日延医问诊,从不敢有所缺失,即便是樊子妤的身体已经渐渐的好转起来,也不见他有片刻的松懈。依旧是每日亲自煎药,不敢懈怠半分。

    因为照顾的是瘟疫病人,所以,许颜自然也是不能离开周庄的,每日只能用纸笔书信将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在外面的俞师攸,关于小郡主主治大夫更换的事情,许颜犹豫了片刻之后,就决定将事情的实情跟俞师攸交代清楚,这种事情必定是瞒不了多久的,与其让他从旁人口中知道,还不如她自己来说。何况,她跟张敏之之间,如今什么都没有,若是瞒着,遮遮掩掩的,反倒是落了下城,倒是显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了。

    眼见着樊子妤身体渐渐好起来,许颜和张敏之都松了一口气。不仅是他俩松了一口气,就连日日派人来询问情况的府台大人知道之后,沉重的面容,也是首次浮上了几许快慰的神情。樊子妤的病能好,那就证明同样的方法,也能治好其他得病的人,这便意味着,这次的瘟疫能得到控制,也能治好大部分的人。这也算是天大的功德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个消息高兴的时候,许颜却觉得,她最近一定是没有好好拜各路神仙,要不是怎么会所有照顾樊子妤的人都没事,就她倒霉的中招,被传染上了呢。许颜捂住自己发热的额头,靠在床柱上,细细的呻吟着。只是她的心里却是十分的平静,好像从她被迫要来照顾樊子妤起,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一天,心底竟连对生死半分的担忧和忌讳都不曾有。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她可没有樊子妤那么幸运,有着那样的身份在,即便是瘟疫这样可怕的病,也总能找到人来照顾伺候,在这周庄里,她可是个孤家寡人的,除了身为大夫兼前夫的张敏之会按时过来给她送药,并且强制寻了一个老婆子过来帮她清理身体之外,她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毕竟若是没有权势压人的话,谁也不愿意冒着被传染的可能性,去照顾一个瘟疫患者的。

    这日夜里,许颜刚刚喝过药,预备歇下去。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是谁会跑来她这里,替她擦身的罗婆子刚刚才走了没有多久,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在她这里了?

    许颜挣扎着爬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如今便是要走到门口,给人开个房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才不由得面上泛出几分苦笑来。这病都还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好,所以,她在给俞师攸的信里一分都不曾提到。她总是思量着,樊子妤都已经快要治好了,没理由她得交代在这里不是,至于俞师攸那边,不叫他也陪着担心才好。

    “请进!”许颜挣扎了片刻,确定对于前去开门将人迎接进来的可能性为零之后,也只得努力挣扎的张嘴唤人进来了。只是,进来的人却并不是她以为的罗婆子,而是在手里端了一只瓷碗的张敏之。

    许颜顿时就有些皱起眉头来,他这手里端的又是什么药?这几天下来,她嘴里除了苦味就是苦味,那药简直就是按一日三餐,外带夜宵的往嘴里灌,她的嘴里早就已经不知道除了药以外的别的味道了。刚刚罗婆子替她擦身之前,才喝过今日的第四轮药,这个时候张敏之居然又拿了药来了。

    等到张敏之走近,许颜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思,将手往他跟前一伸,道:“拿来吧!”张敏之闻言,将药递给许颜,一脸神色莫测的看着她。

    许颜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正在犹豫,要不要一口灌下去,就听到张敏之略微有些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颜,我若治好你,你会回我身边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而从前那样的事情,也再不会发生了。你会跟我走吗?”

    许颜本要送药入口的手顿了顿,然后抬眸朝他看去,沉默了片刻,她将手里的药碗抬了抬,道:“你下一句话是不是想说,若是我不肯,你就不再替我治疗?”说罢,就将药碗重重的往床边的小凳上一放,然后正视他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许颜面上露出讥笑的神情,张敏之这段时间以来,礼数上对她都是温文有礼的,也决口不提从前的事情,给樊子妤延医问诊的时候,也都是决断的很,丝毫看不出从前在张母面前那副软弱的样子来。许颜还以为他经过了这些事情,已经彻底顿悟了,改变了从前的懦弱,变得决断起来。

    看到他这样的改变,许颜不得不说,心里是存着几分喜悦的,毕竟是继承了从前的记忆,知道他从前夹在母亲与妻子之间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这样的改变,让他看来变得有担当了许多,即便他们不能再在一起,但是将来他总还是会再娶妻生子,若是再娶的妻子还是不得他娘的喜欢,也不至于将日子过得跟从前一样。最后弄得妻离子散的地步。

    而这段时间以来,张敏之的表现,让许颜以为他已经想通了,这也是一件好事,她甚至在考虑,他跟妮儿总是父女,有着血脉之亲,只要他能保证妮儿跟他住在一起,不会再受委屈,倒是也不妨事让妮儿每年到他张家去居住一个季度,甚至是半年的。妮儿毕竟还是姓张的。

    只是,她原来还是料错了,张敏之倒是想通了,只不过竟将主意打到这上头来了,居然连威胁这样的手段都用上了。他倒是长进了,只可惜长进的不是地方,许颜冷冷的看着他,眼中鄙视分毫不掩饰的奉送给他。

    “阿颜,你现在这样,若是我不治你,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的,即使是这样,你也不答应我么?”张敏之见许颜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不由得咬牙说出狠话来。

    “张敏之,此番见你,我还当你已经彻底想清楚了,还当你长进了,原来,你就长进到这种歪门邪道上来了,你以为这样可以威胁我?我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可是,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件事物,是比命更加重要的,是不能舍弃的。”许颜说完,只觉得无比虚弱,她先前连下床都不容易了,眼下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话来,自然是消耗了她所有气力。

    等歇了一阵,喘过这口气来,才看着张敏之缓缓的道:“我从前只当你是个软弱的,心地却总还是善的,光明的。即便是过着那样水深火热的日子,却总还是不曾后悔过嫁你为妻,只是今日,今日你却是让我太失望了,失望之余,我却也在庆幸,带着妮儿从你张家出户这件事,我总算还是没有错的。”

    说罢,便整个人靠向身后的被褥,将眼睛闭上,再不肯看张敏之一眼。心中也是无比为从前的许颜叹息,叹息之后又是庆幸,幸好如今的这个是她,幸好她生来就不是个软弱的,幸好她如今也有了自己在意人,而那个人也同样在意她。方才不至于觉得这么悲凉。

    过去许久,久到许颜都快要睡过去了,才听到一声叹息,然后听到他说:“许颜啊许颜,你当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呢,竟连哄骗我都不肯了,罢了,过去总是我对不住你,今后,今后我再也不会提这事了。”声音顿了顿,才接着道:

    “这药已经凉了,我再去帮你换一碗来,你的身体比小郡主的要好些,所以这次的药下的重点,可能会很幸苦,只要撑过去了,病也就好得快了。”末了,就听到一阵衣服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听到他开门离去的响声。约莫一刻钟之后,一直伺候他用药的药童,将药送了来。

    许颜端着药碗看了许久,心中思绪也是纷乱得很,最后也不过是叹息一声,然后将药灌下去。她跟张敏之之间,这次,算是彻底的两清了。日后若是还有交集,也只有他们共同的女儿了。心中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

    从那夜之后,除了号脉,张敏之几乎不曾再出现,给她擦身的有罗婆子,送药的有小厮,张敏之那一碗药,确实是下的重,许颜喝下药不过半个时辰,便觉得自己五内俱焚,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疼痛难耐,只恨不得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全部挖出来才好。整整一夜,烧的她神志都茫茫然然的,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次醒来,只觉得精神恢复了不少,人也有几分气力了。又过了几日,身体渐渐恢复起来,都已经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走动几步了。这个时候,就听到下头的人传来好消息,樊子妤的病已经好了七八分了,余下的,只需要再好好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了。而外间横行的瘟疫,也已经通过张敏之开出来的药方,得到了控制。

    压在苏城头上巨大的乌云,此时此刻,总算开始慢慢的散去了。

    第 81 章

    经过张敏之下的猛药,许颜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之后,病好得飞快,眼见着就已经能到外面的小院里走动走动了,一直不退的高热也已经渐渐降了下来。而已经养好病的樊子妤也搬出了周园,去了别处居住。随行的人也都在张敏之号脉之后,确定没有被传染而一批批的离开了周园,一时之间,周园里变得十分安静。只余下许颜和罗婆子以及张敏之和他的药童。

    许颜养了一段时间的病,眼见着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樊子妤都已经搬出了周园,可是她却还不能离开周园,俞师攸那人精一样的人,肯定会知道出了问题,许颜只好在信中将她的情况说了一二,然后让送信的人送过去,并且务必告诉他,她如今已经养得大好了,让他务必放心。而俞家别庄那边,也传来了信,说是等过几天她再好点,允许外头的人见面了,就立刻来看她,并且告诉她,妮儿已经随樊郡王送到了苏城,如今就住在庄子里,等她大好了,便能见上面,让她安心养病,什么别的东西都不要想。

    听到回信,许颜方才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妮儿已经回来别庄,这样的消息简直是太好了,人的心情一好起来,自然就万事都顺,就连病也好得额外的快一些。眼见着她精神头一日好过一日,如今都已经能到厨房去帮些忙了。

    这日午后,许颜刚刚用过午饭,闲着无事,便寻了一张摇椅摆在了小院里的大树底下,徐徐微风吹散了午后的炎热,她半眯着眼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直到感觉有人给她盖上了毯子,才睁开一双妙眸。许颜以为在她离开周园之前,都不会再看到张敏之,然而,此时会给她盖上毯子的,笑如和煦微风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病才刚刚大好,还得好好养着,你就如此贪凉,连女儿都知道午后休息时要盖些东西,你如今被俞师攸照顾得竟连女儿都不如了。看来,他果真是心疼你的很。”张敏之将毯子给许颜掖好之后,寻了一张凳子,在旁边坐下。桌上摆着俞师攸托人送来的瓜子和新鲜的水果,张敏之扫了一眼,倒也不客气,随手从盘子里摸了几颗瓜子就剥开,往嘴里丢。边吃边说:

    “前些天送的是燕窝人参,昨儿送来的是轻薄夏衣还有那些游记书籍,今日就连瓜子水果这等闲来磕牙的东西都给你弄来了。他对你倒真是上心。只是如今那些好东西都便宜了我,也不知道他若是晓得了之后,会作何感想。”

    许颜挑了挑眉,有些琢磨不透他此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算起来他上次夜里走了之后,这还是头一回他跟她说话的内容不是跟号脉有关的。只是这话说来,怎么听着这么酸涩呢,活像是刚刚才从醋坛子里捞出来的一般。让许颜听了,只觉得甚是好笑。

    “还能怎么样,横竖不过是些小食,用来磕牙的,我又吃不了这么多,慰劳一下给我治病的大夫,也是应当的不是。”许颜瘪了瘪嘴,这些个水果瓜子她还能吃上一点,那些个人参燕窝的,许颜睨了正专心剥瓜子的某人。这人只说她如今用的药不适合用人参燕窝,便毫不客气的将俞师攸送来的那些精挑细选的好东西名正言顺的扣了下来。

    张敏之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趴在了桌子上,眯起了眼来,那样子像是倦怠之极,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神情。看得许颜不由得一阵心软,这人活得也不容易。连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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