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山河赋第5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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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锋寒光涌动。  她自幼擅长歌舞,一曲绕梁,一舞倾国。  她不爱人前歌舞,歌舞悦人是宫女舞伎的职业,而她是后宫高贵的女官。  她说平生只在三个场合起舞“君前,友前,月前”。  “有女在远,杨花霏霏;思亲不见,我心实悲。” 歌声婉转凄美,连歌三遍,一拍一舞回旋曼妙。  舞罢,收剑贴臂,对日照道:“走吧——”  转身即走,只留织萝望着斯人背影若有所思。  日照低声道:“主子,我看织萝少爷的举止很反常?”  “你怎么想?”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想该不会有什么人在此前对织萝少爷不利,才让织萝少爷成了惊弓之鸟。”  “何必忌讳,你直说千漓做过对织萝不利之事不就行了。”  “毕竟是手足姐弟……”  “姊妹反目、母女相残,你在后宫二十多年,看得还少么?天下一等一的富贵背后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残忍冷酷。”  “日照还是想不明白,千漓已经是内神官,又有和亲王殿下撑腰,织萝不过一个最低贱的舞伎,能妨碍她什么?难道是怕认了织萝,被人知道有这么个身份低贱的兄弟遭人耻笑?”  水影淡淡一个笑容:“此前我一直不能确定漓的行为是否家族共同的愿望,现在看来……”她冷笑一声,目光越发清亮,月光之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风姿。  “主子刚刚跳得舞可是你们家里人才知道的?”  “啊——那是很多年前我们家中一个才华横溢的女孩子十岁离家的时候在双亲面前所歌所舞,那大概是嘉皇帝时的往事。可直到我懂事的时候族人还在传说她幼时的传奇故事,如何一岁能言、三岁能诗,如何多才多艺、完美无缺……我幼时家母独教我一支舞,便是这四拍。织萝若真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弟弟,一见便知。当年那人作此舞,家中又代代相传,便是期望有朝一日凭此相认,家人再聚、姊妹团圆。我在织萝面前作此一舞,他若是我弟弟便知道我依然认自己是千月家的女儿,是他的姐姐。”  日照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有此深意。”  “漓不认他,我认他;漓安于千漓的身份,而我只能是千月水影。”  两人又走了一阵,忽然听水影幽幽道:“那个人,那个千月家多才多艺传奇一样的女子,我在后宫的时候查过嘉皇帝时的宫人记录……只有一个名字,在最低级宫女的名册中,记录为没籍罪民,其余的不见半字记录,甚至没有生死之期……”她仰起头站在永宁城街头,一群巡更士兵从旁边走过,看到灯笼上“晋王府”三个字并注意到日照的王府腰牌,略带好奇的看两眼继续往下走。待长街重归宁静但听她一字字道:“从那一日起,我便知道这就是一代代千月儿女的命运,不管在深宫还是在寒关,都只是一个名字,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痕迹。所以,我无法理解漓的选择,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她却仍然要抛弃这个家族,宛若她从来不是千月女儿。日照,很多年前我便对自己说,要么永远是水影,要么是千月水影,我此生绝不要另一个家名!”  秋水清在家喝了生日酒后的第二天就返回后宫,辰时的后宫,宫女侍从已经完成早晨的洒扫,女官们也在各自岗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而那些各宫苑的主子们刚刚梳洗完毕开始争奇斗艳的一天,憧憬着这一天走向结束的时候能够在至高无上的人身边度过。秋水清喜欢这样一个时间的后宫,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启动,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变幻。她缓缓走过早晨的后宫,沿途的宫侍、宫女、女官以及那些品级低下的御夫们纷纷退到道路两边;拥有封号的妃子们远远的向她微笑点头,她知道这其中的许多人盼望能得到女官长的青睐,从而比别人多一分亲近皇帝的可能。和当年的水影一样,秋水清也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女官长,这一点迥异于爱纹镜最信任的也是他第一任女官长的芩筱。水影出任女官长的时候爱纹镜在情欲上已经非常冷淡,尽管因此让人猜测皇帝与年轻的女官长之间是否有超出君臣之外的关系,可也因此让后宫格外平静——对于妃子来说,那是近乎于绝望的宁静。  秋水清面对的是一个少年君王和刚刚组成的后宫妃宾,那些年轻漂亮出身名门高官人家的男子,都和君王一样年轻,却将漫长的人生投于一场赌注。可以想象,在未来二十多年间,秋水清都将面对一群野心勃勃的男子,在更为残酷的储君之争开始之前。  走过德妃、淑妃的住处后原本一个转弯就能到她的倚凤殿,可她忽然想起已经好些天没到那些宾的住处看看,脚步一转往宫苑更深处走去。偌娜的后宫已经有五个青年男子获得宾的封号,相比先皇乃至更前面一点的敬皇帝,偌娜可以说是一个好色的君王。敬皇帝后宫最鼎盛的时候四妃之外只有七宾,其余御侍等登记在册的另十余人,承蒙临幸仅一半;而偌娜这一年不过十九岁,妃宾人数已经快要追上敬皇帝。那五个获得宾称号的男子除了箫歌外都是安靖朝中提得出名的世家子,在后宫又占着个不上不下的微妙地位。在他们之上的皇后四妃就算是争宠也格外优雅,彼此间称兄道弟维持着起码的体面;在他们之下,御侍从们出身良莠不齐,前途渺茫难测,争风吃醋是每天都要上演的戏吗。唯独这些宾们,进一步便是飞跃,彼此看对方都象仇敌,可又免不了拉帮结派的加快铲除异己。  就像这个时候,隔着一道树篱光听就知道那几个自持出身优越的宾又在指示下人欺负箫歌,秋水清不由得想对这些后宫男子来说是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不得宠的同伴。她走出去制止这种行为继续,就像她估计得那样,箫歌竭尽全力忍耐的,同时节御自己的宫人忍让。但有一个人显然和她一样无法忍受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站在箫歌前面,脸涨得通红不顾箫歌不停拉他袖子,大声指责其余两人,连秋水清出现也没有注意,那个人就是前段时间因为误穿皇后披风而被贬的锦宾姚锦。  在那次误穿皇后披风的事件中,秋水清已经感觉到姚锦是一个性格单纯、直爽的少年,嫉恶如仇且敢作敢当。琴林家那位公子触犯宫规受罚的时候又哭又闹,姚锦被贬为宾却毫无怨言,他觉得错在自己理当受罚,怨不得任何人。正因为如此,秋水清对他颇有好感,在他被贬后多方照顾。  秋水清一出现,吵吵闹闹的现象顿时终止,宾们都知道女官长讨厌他们结帮拉派、欺软怕硬的行为,一个接一个默不作声的溜走了。姚锦还不解气,对着那几人背影狠狠瞪了几眼,这才转身向秋水清见礼。秋水清将事情原委问了一遍,箫歌苦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误会。锦宾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还要加几句评论。秋水清点点头安抚锦宾几句,在他告辞后又对箫歌说如果那些人太过分了,让他不要忍气吞声,她自会按宫规处置。箫歌连连摇头苦笑道:“女官长是安靖第一名门,自不把任何一家放在眼里,可在箫歌这宫里除了那些罪奴,个个比我身家清白。我已经怀璧惹罪,再得罪名门贵族,死无葬身之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现在想想我当年还真是笨得可以,我若不玩那花样,皇上有了这六宫美人只怕早就把我放出去了,兴许还能赏赐金银珠宝,我找个没人认得的地方安安稳稳一辈子多好。那个时候总以为留在宫里便是最大的荣华富贵,想着有个孩子得一封号,从此锦衣玉食,只要我不和人争定能太太平平过日子,哪里明白……哪里明白……就算是皇儿长大成|人,也只知道皇后养他,至于我算是什么。”说到这里心情激荡,再也说不下去。秋水清何尝不明白后宫的艰难,想不到什么可以安慰的话,过了许久才道:“后宫中原本如此,不过你只要淡漠心境,有我在后宫一日便不会让你过不下去。”  箫歌勉强笑笑说女官长一诺千金,这点我明白,两人走了一会儿他忽然站住脚四处看看才道:“女官光风霁月之人,后宫却是藏污纳垢之地,女官自问白璧无瑕,可在别有用心之人看来却别有一番可能。”略一顿,仿佛下定决心般一字字道:“女官需的时时小心注意避嫌才好。先皇是男帝,后宫皆女子,女官长自可登堂入室与宫妃谈笑无忌,您却不可。”  秋水清皱眉道:“本官时刻注意,并无违礼之举。”  “在箫歌看来,尚嫌不够。”说话间后退两步轻笑道:“一如当下,女官身边并无高阶之人,此地素来偏僻,你我说话若叫有心之人看去,说是私通幽会也并非不可。”  “兰宾觉得,秋水清这些日子以来最不小心的是什么事?”  那人微微一笑:“女官对锦宾青眼有加。”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九章 江畔何人初见月 上  (起9s点9s中9s文9s网更新时间:2006727 20:35:00  本章字数:6600)  秋水清生日后不到半个月,后宫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让那些很早就相互警告“女官长要发威”的妃子们额手相庆,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至于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女官长神秘病因,仿佛也因为这件事稍显端倪。整件事在尘埃落定之后看起来绝对是一场拙劣的闹剧,甚至很多人连连锤地感慨怎么会有人想出如此拙劣的方法去陷害一位宫廷女官长。然而真正在后宫中长大的人,比如正亲王府司殿紫千,在和正亲王妃谈论起此事的时候就说:“要让秋水清身败名裂,确实没有比‘通j’这个罪名更合适的。而且,那是一石二鸟。”  “一石二鸟”——那个拙劣闹剧瞄准的另一只飞鸟便是锦宾姚锦,这个单纯直爽的青年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后宫斗争的可怕。然而就像水影闲来无事时对日照说的“一朝作了皇帝的人,终身都只能在后宫度过,即便死了也只能在皇陵一角中继续陪伴君主,继续与那六宫美人争一抔黄土。锦宾这个人我多少听过一些,他性情直率颇有豪侠之风,这般性情进了后宫注定不能快活。他若是不得宠倒也算了,偏偏得过一时皇恩,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而豪爽单纯最容易中圈套,注定了是别人的跳板。”话虽如此,至少这一次的圈套并没有毁掉锦宾,相反让他因祸得福重新受到皇帝注意和怜爱。也可以说,秋水清用这件事暗地里警告了所有妃宾“我作为女官长,有的是办法毁掉一个人或成全一个人,想要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就不要轻易和我过不去”。  某一日皇帝一时兴起,在后宫宴请姊妹兄弟,清扬、花子夜等都奉诏进宫。这一日不但皇子们群聚,偌娜也不知是孝心忽生还是忽然起兴,连先皇爱纹镜雅的妃子——也就是本朝的太妃们也都被请来。爱纹镜雅和母亲敬皇帝一样,是个比较淡漠情欲的君王,他后宫的人数不多,而且宾以下的格外少,这个男子对那些受过他一时热情的女子总是尽量给与地位,确保她们能在后宫安度,以此回报她们的终身守节。大概除了清扬的生母,不但身份低,更重要的是爱纹镜临幸她的时候是否服礼都成问题,也是皇族一大丑闻,故而清扬出生后这个女子生死不知。其余皇子的生母都先后被册封为妃宾,例如晋王生母册封为惠妃,十三、十四皇子的生母一个也是惠妃,另一个是瑞宾。爱纹镜雅驾崩时中宫虚悬,其余妃三人、宾五人,御侍从七人;这些女子中最年轻的只有十九岁,冠上太妃、太宾、先皇夫的名号在深宫寂寞的度过余生,而皇太后琴林从来不是宽厚仁善的主子,性好嫉妒刻薄冷酷,对这些先皇妃子不冷不热漠然处之。但是在苏台后宫,琴林皇太后并不是礼法上最尊贵的人,这个后宫真正的最为尊贵的人生活在慈心宫,除每年祭祖大典外不踏出慈心宫一步。这个人时年七十,出生于紫家嫡系名唤“千帆”,敬皇帝结发夫婿、爱纹镜的生父,当今太皇太后。  能够进宫侍奉皇帝的都是名门贵族家的千金小姐,若非进宫一个个都或许鼎立庙堂为朝廷中流砥柱,然而近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后,最年轻的那个眼中都看不到生机与活力,一个个都是近乎于麻木的表情,用完美的礼仪装点新君的殿堂。偌娜兴致勃勃,酒宴上自然一片歌舞升平,直到夜深人静依然舞影翩翩、歌声绕梁。女官长卫秋水清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席,皇后典瑞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帝的时候偌娜皱了皱眉头说“女官长怎么体弱多病起来,难道这一点上也要和前一代女官长一较高下么?”到了将近子时,御书房侍书女官两次催皇帝回宫就寝,偌娜只是挥挥手,催到第三次兰隽一皱眉低声道:“皇上难得与皇太后及诸太妃同欢,此乃尽孝之事,便明日停一次早朝又有什么关系?”没多久进来一个低级别的女官,先找到一边侍奉的司礼,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顿变,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跪倒在偌娜身边低语几句。一边的花子夜注意到了这一切,并且看到偌娜与皇后的表情都变得很难看,随即两人起身跟着司礼往外走。  早已安静下来的后宫忽然热闹起来,女官、宫女们拥簇着帝后脚步匆匆的走向妃宾住处,停留在锦宾的院子外。锦宾的院落早已灭灯关门,宫女宫侍们匆匆起身见到门外这一群人大惊失色的趴在地上,人人都明白这种阵仗在后宫只有一种可能——捉j。锦宾的门关着,敲了两次没有回应,更糟糕的是原该在房内伺候的宫侍这两天也因姚锦说晚上睡不好不要人在房里而在外面等候,仿佛印证着皇帝的怀疑。  门是被砸开的,女官们蜂拥而入,灯笼将内室照得透亮,里面的一切都无从遮掩。房内确实有两个人,姚锦在青罗帐中,另一人并没有在床上,当然也没有在床底下或者箱笼内,而是伏在床沿边,正红衣衫凤凰飞舞,乃是晋王苏台晋。  这一日水影倒是真的抱病在床,她每年夏天、冬天总要病那么一两次,简直成了惯例,真有哪一次太太平平度过反而不安起来。结果丑时刚过就被人叫起来,等到把原委弄清楚当即大怒,此时晋王已经返回,委屈到了极点的坐在水影面前述说经过。原来前些年晋王各地游学的时候经过姚锦母亲的任地,还在人家府邸住了好些天,期间与姚锦结识,两人年纪相当喜好接近,谈天说地颇为热络。一直到姚锦进宫前,两人都有书信往来;他也几次进宫看望过姚锦,算是晋王为数不多的好友。这日晋王奉旨进宫赴宴,车刚出朱雀巷先遇到卫家卫简,卫简上来请安问好两人说了几句话,晋王问他哪里去,回答是有些东西带给秋水清准备送到宫门口,晋王当然拍拍胸膛说“交给本王”。酒过三巡,晋王记挂着答应别人的事,从酒席上溜走直奔倚凤殿。秋水清在两个宫女搀扶下出来见他,接了东西刚说几句感谢的话便有人来报事,秋水清出去一圈进来后唉声叹气。晋王自然问原委,原来有人偷偷来报说锦宾已经病了好几天,可有人暗中做手脚不让太医来探病,如今病情每况愈下,而且还买通了他院里的宫侍宫女,故意怠慢于他等等。  秋水清一面说话一面时不时咳嗽两声,坐在那里都要扶着桌子,却说要去看望锦宾查个明白。她身边的宫侍还有下位女官们自然拦着请她保重身体云云,晋王年轻热血加上关心姚锦,拍拍胸膛说:“本王去看看,宫里那些下人说话多半夸大,若真有人亏待锦宾,本王再回来告诉女官。”说完还怕人阻拦,起身就直奔姚锦住处。秋水清哪里肯让他去,在那里推来拉去好半天终于拧不过晋王,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去“探望故友”。见到姚锦,发现事情果然和谣言大相径庭,锦宾的确病了,不过一点小风寒,太医已经来过两次开了药方煎了药,下人也尽心尽力。晋王看到好友没被虐待心情愉快要进房去探望,秋水清也跟着进去,刚见到姚锦,秋水清忽然说有事离开一下,晋王正高兴着随口应一声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样走的。这几日虽是夏天可几场雨气温骤降,晋王出门时带了一件薄披风;可锦宾生病,房间门窗关得紧,晋王在席上喝了几杯酒身上发热,一进门随手将披风脱下丢在外间椅子上,坐了一会觉得有点凉,出去找衣服却发现披风不知去向。他本以为是下人收拾了去,摇铃唤人好半天没人应,去开门却怎么都拉不开。晋王当时没放在心上,还跑进房间对姚锦说你的宫侍好糊涂,跑得无影无踪还从外面锁上门,难道怕病人出去吹风?两人就此说笑几句,然后都喊困,再醒来面前已经站了一堆人……  直到这个时候晋王还是一团糊涂,当时他是被人用药熏醒的,迷迷糊糊的被拉出来看到皇姐慌忙跪地请安。偌娜一脸吃惊的看着他,指指里面说:“王弟和谁在里面?”晋王一派天真瞪大眼睛说:“臣弟听说锦宾身体不适,特意探望。”  “谁陪你在里面?”  “只有臣弟一人啊——”问的吃惊非凡,回答得人更是一头雾水,一边刚才气势汹汹冲进去的人摇摇头示意晋王说的是真话。此时姚锦也被人弄醒,整理好衣衫冲出来见驾,扑在地上身子发抖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他正在病中加上惊吓脸色苍白,显得颇为无助,和平日飞扬爽朗的样子大相径庭,却别有一番可怜。  晋王依然糊里糊涂,姚锦到底在后宫许久了,自然明白这种阵仗是在捉j,也不知道到底那些人冲进来时自己房里有什么人什么事,只能趴在那里默默流泪。偌娜和皇后都知道这是一场闹剧了,偌娜冷笑两声回宫,留下皇后送走晋王安抚锦宾。  晋王把事情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水影:“王傅,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水影笑了下柔声道:“王什么都没做错。宫礼中并没有说王不能去看望身为宫妃的朋友,再说了,王也是男人,趴在锦宾床边瞌睡一会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说殿下和锦宾私通?”  这句话出口晋王才算明白了这天晚上的种种事情,愣了半天脱口道:“若是那会儿我不在,若是卫女官在里面……”水影苦笑道:“所以殿下算是救了秋水清一命。”  等安顿好晋王,水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众人已经见她发过一次火,一个个小心翼翼的陪在后面,这日陪晋王进宫的女官更是脸色苍白头都不敢抬一下。等走到她住处,那女官忽然听到自己名字被叫出,慌忙应了一声排开众人上前两步低着头,但听水影冷冷道:“你到女官长那里去一次,就说我水影的话,请女官长至少把晋王殿下的披风还过来。”  等她寒着脸回到寝殿,日照跟进来伺候,在她面前低声道:“主子怀疑今儿这事是卫女官故意拿晋王去挡灾?”  果然一句话出口那人脸色又是一沉,怒道:“还用怀疑,摆明了卫家父女两个联合起来拿晋王当挡箭牌!明知我这些年小心谨慎不让晋王牵扯宫廷内外那些杂乱事,要他能快快活活做个太平王爷,他们倒好,生怕晋王日子太好过了,明知道是陷阱自己跳过去到把他往里面推,好……好的很!”  日照微笑道:“不过后宫里居然有人对女官长下这种陷阱,也是好几代以来不曾有过的事了,卫女官才出龙潭又入虎|岤,日子也不好过。女官长想要找一个盟友,这份心思倒也能让人体谅。”  水影白了他一眼:“卫家给了你好处不成!”虽是责怪,语气却和缓许多。日照将被子整理了一下,笑道:“主子快歇下吧,安心等着卫家当家主夫来负荆请罪。”  水影又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还不是算准了碍着西城这点关系为难不了他们。”  水影确实是累了,加上也在病中,很快就睡着,可没两个时辰又被叫醒,睁开眼看看最多太阳刚上枝头,嘀咕着说又有什么事。这次来叫人的是日照,半跪在床边道:“主子,殿上书记家出事了!”  “又怎么了?”  “司刑大人昨夜在秋官署抓贼,结果……孩子没了!”  七月末的这一日玉藻前因为一些公务而在秋官署加夜班,她是四位司刑官,手下管辖的大小官员加上文书等总有十来二十号,负责对所有送到朝廷秋官署的案卷进行复核,看定刑是否正确,量刑是否恰当。每年秋后是行死刑的时间,各地报上来复核的案卷堆积如山。所谓人命大如天,别的刑罚用错了、用重了最多罚俸降级,可是一旦杀错了人再被翻案,不但定案的官员要刺配,所有经手此案的上下官员全部都要受惩罚,轻则降级罚俸、重则丢官坐牢。这几天送到秋官署的死刑案子特别多,玉藻前每一件都要仔细查阅,特别是相关证物、口供等均要详细看过,如此一来工作量倍增,每日都要深更半夜才回家。此时她以怀孕数月,幸好这一次没有明显不适,就这样还是让白皖心痛不已,时常自己下厨作营养饭菜亲自送到秋官署。  这对夫妻彻底让当时那些预言他们不出两年就要离缘的人失望,玉藻前和白皖恩爱得让人看着都嫉妒。白皖更是打破人们对他这个下堂夫“不贤”的猜测,对玉藻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尽管自己也公务繁忙可侍奉妻子的殷勤细心便是最贤惠的主夫都挑不出错。  这日傍晚白皖又提着食盒去伺候妻子,夫妻俩还小声说了几句缠绵话,下属们都看到司刑大人唇边带笑心情愉悦的开始加夜班,且效率颇佳。到二更末积累的案卷看完,众人收拾东西回家,玉藻前走到一半发现带着的一串项链丢了,回想大概是掉在办公处。照她平时的性格,一串玉石项链值不了几个钱掉了就掉了,可这串是白皖从鹤舞带来的,她怕掉了让夫婿伤心,于是一个人回去找。项链倒是立刻找到,心满意足的收拾好正要回家忽然听到一些奇怪响动,而且是从八百年没人去的陈年档案室传来的。若是别的地方玉藻前大概觉得是有人回来找东西或者办公,不加考虑的回家去,可这档案室放的都是已经结案的案卷,大白天都没人去,脑子里顿时掠过“小偷”两个字。这也要怪玉藻前胆子过大,锦绣书院文武双修,她很学过几年武艺,虽然比不上昭彤影剑术卓越,但寻常人绝不是她的对手。  档案室中的果然是贼人,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两人一打照面便动上手,贼人武艺超出玉藻前预料,结果呢贼人是落荒而逃,玉藻前也在追人的时候被档案室的杂物绊了一下……等到白皖在家中得到消息飞奔到秋官署的时候只能看到大夫摇头叹气沉着脸对他说:“司刑大人无恙,不过孩子……”  玉藻前是被抬回家中的,白皖忙着煎药给她安神调养,白皖自然是伤心至极,他向来喜欢孩子可当年与秋之并未生育,其后十年绿萝带,怀着一肚子气要证明自己清白无暇,生儿育女自然想也不用想。正是因为想要自己的孩子才明知道对方是浪子还是许身与其,他对这段婚姻从没抱太大希望,常想着将来有衣罗就足够了,什么苦都受得住。那日玉藻前说要与他再生个孩子,白皖高兴的差点当场叫起来,妻子怀孕后他这个向来不信鬼神的人都隔三差五去给送子娘娘上香,没想到千盼万盼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虽然伤心却不敢放在脸上,怕刺激了爱妻,可等他拿着药进去见躺在床上的玉藻前并没有相他想象的那样哀哀哭泣,反而咬牙切齿眼露凶光。白皖想好的那一肚子安慰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听玉藻前冷冷道:“皖,我要把那家伙抓出来——抽筋扒皮!”  白皖愣了一下顿时满腔怒火都被点燃,跟着点点头用阴沉沉的口气道:“是,此仇必报!”  这对夫妻就这样立下令人生畏的复仇誓言,不过两人还没来得及合计一下行动方针,白皖便不得不分心去应付接踵而至的慰问者们。也不知这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当天登门的便有十来批,加上查案的官差等等,莫说白皖,连玉藻前都没法太平休养。忙到傍晚,白皖终于忍无可忍,命家人紧闭大门,但凡来慰问的就说主人身体不适,让他们过两天再来。  话虽如此,可刚用过晚餐白皖就迎进了提着礼物来慰问的水影。玉藻前睡了一下午精神不错,不顾白皖的阻拦拉着水影聊天,生怕这个客人一告辞又被白皖逼着睡觉。水影说了些安慰话,随即问起事情详细经过。玉藻前一一回答,白皖也在一边陪坐,他们夫妻都想抓到那贼人来出这口恶气,也知道水影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如此关心此事,必是有一些消息。等到经过说完,水影果然直接道:“那贼人翻看的是什么案卷?”  玉藻前皱眉想了半天摇摇头:“天黑没看清楚,不过打斗之时他一时慌张将那柜子上的案卷带落不少,我命他们看好现场,应该能够看出。”  第二天一早水影就得到了答案,而且是白皖亲自来告知的。宫人来报的时候她刚刚起身正由日照伺候着梳洗妆扮,听到说“殿上书记来访”着实吃了一惊,随即又有几分得意,快速装束妥当带着日照出去迎接。  白皖已经由职司的下位女官请到水影平日接待重要宾客的殿宇,其实这个地方这些年来很少用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水影过着深居简出的平淡生活,很少有人能踏进晋王府司殿的住处,能踏入的都是知交,与她会谈不是书房就是寝殿。白皖是贵客,又是男子,自不能在过于私人化的地方接待。司宾的地方便有司宾的礼仪,十四岁的下位女官站在一边,下面整整齐齐两名宫女两名宫侍,白皖在客人的位置上落座,面前已经摆上香茶点心,还有几本诗词集供客人等候时消遣。  前一夜水影告辞后,白皖夫妇二人认真讨论了一下案情都觉得这件事或许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首先,秋官管的是天下刑法,乃是洗冤尽报、惩恶扬善之所,自然有一股肃杀之气,偷鸡摸狗的断不会随便选秋官署来碰运气。其次,就算有不懂事的也没理由去那一看就不会有宝贝可寻的陈年档案库。再次,玉藻前认真回忆了一下,她闯进去的时候那个黑影仿佛是在有目的的寻找东西。然而那档案库面积巨大,所藏案卷数以万计,就算是秋官中人没有专门负责的官员帮忙,在里面找东西也能要命。换句话说,那贼人若非秋官中人,就是有熟悉秋官署的官员透露过信息给他。  想到这一点白皖坐不下去了,心想若是真有秋官中人里应外合“保护现场”这个命令毫无用处。于是一哄玉藻前睡下,白皖就带上几个身手矫健的心腹家人前往秋官署。  “确实有人在找陈年案卷”他这样说:“动过的那个架子是四十年前因罪被没籍发配的官员家属名册。”  “哪一地的籍贯?”  “鸣凤的案卷。”  好书尽在  下篇 第十九章 江畔何人初见月 下  (起7f点7f中7f文7f网更新时间:200681 15:48:00  本章字数:6274)  白皖久在秋官,对缉凶问案这一套轻车驾熟,看过京城秋官属这间五进的档案室,以及其中一直堆放得顶到天花板的上万案卷,他更确信这贼人除非就是管理案卷的官员,否则,任凭他熟悉秋官属事先也得来探探路才成。秋官档案室藏了历年案卷,规定保存五十年,以便哪一日什么案子要翻案的时候能有迹可察;故而想要查阅这些案卷都要登记,有专门官员负责,有小吏引导、寻案卷,在一边看着对方用完再放回原处,且所有案卷都不准带出这间档案室。将近日查阅案卷的记录找出来,见这档案室果然是无人过问之处,几年记录不过十来页纸寥寥几个名字,顺着事发日往前翻,果然看到不久前有人查过凛霜、鸣凤、苏郡这几处没籍官眷的案卷,签的名字是——涟明苏。再往前看,一年内查阅过鸣凤案卷的还有两名官员,都是秋官中人。可再往前翻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一年多前有人与涟明苏一样查阅了凛霜、鸣凤、苏郡三地的没籍官眷案卷,而且也是察看四十多年前的卷宗,那人便是西城家的西城静选。  白皖说这些陈年旧事没有特殊原因不会去查阅,而一次查三个地方,且两个人查的时间、地点完全一样,决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水影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殿上书记大人打算怎么办?  白皖笑道:“少宰大人位高权重,不敢打扰,不过西城小姐与少王傅大人颇有渊源,言谈间少许打听也是很方便的吧。”  “这不难,不过那二位皆连查三处案卷,大人又是如何看?”  白皖看她神情暗道“此人果然知道许多,或许西城静选去查阅案卷便与她有关”,心念变换而神色不改,笑吟吟道:“这不难解。秋官署那些陈年案卷的归类向来没有定制,记得本官在京城的时候,此类案卷按照发配地归类;在此之前也有以籍贯分类。这三地或许就是那相关人的籍贯、发配地和任地,查阅之人不知道秋官署到底按什么分类,所以将这三地的案卷都查了一遍。”  水影笑道:“大人真不愧秋官翘楚——不瞒您说,西城静选前去查案卷乃是应我所求。”白皖已经猜到八九成,也不故作惊讶状。于是水影又将襄南兵乱、潮阳围城,县吏逍尹容貌酷似涟明苏,有苏郡南江州和凛霜五城州口音的种种讲述一遍。日照在她身边伺候,也补充了一些细节。提到潮阳围城,白皖笑着望向日照道:“此事也有我一份,少王傅这位宫侍智勇双全,乃是一等一的人物。”日照微微脸红微微低头道:“大人过奖,日照尽本分而已。”水影没说什么,可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间目光流盼深情蕴藏,白皖看在眼里一阵惊心暗道“往日听玉藻前谈论此人种种,尤其是与洛西城那段纠葛,常觉那是冷情淡漠之人。却难道并非冷清,而是一番温柔旖旎都放在这宫侍身上?”想到这一层忍不住暗叹,心道“倘若如此,这两人地位悬殊,往后的还有的是艰难之路要走。”  他心思百转,那两人全没注意,水影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又将后续一些事说了,包括玉台筑在外县遇到酷似涟明苏之人;她又如何提供线索让静选去查没籍官眷的案卷;以及逍尹如何有一个兄弟又如何在发配途中“病故”,逍尹三十年后重履故地,伴随在身边还有一个自称是他妻子的年轻女子等等。  白皖一拍手道:“此人我也见过,记得是在天朗山。当时惊鸿一瞥,我还当朝廷少宰一时兴起微服访鹤舞。到不知……两年前少宰遇刺可与此有关?”  “大人是说……这逍尹想要在少宰这里李代桃僵?”  “他们容貌如此酷似,并非没有可能。”  “倘如此就该先杀少宰夫人,要知道不管学一个人学得多么象,能骗得了天下人断断骗不了同床共枕、朝夕相处的人儿。更何况,少宰与夫人向来伉俪情深。”  白皖点点头认可这个评价,两人对看一眼,心思都是一样——容貌相像,若非巧合便是手足兄弟,逍尹恰恰有一个“病故”发配途中的同胞兄弟逍祺。  水影唇边略显笑容,低声道:“此事在我和西城姐弟心中藏了两年,只怕打草惊蛇未敢轻拭。如今这逍尹既然进了永宁城,我想也该是试探一番的时候了,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确可一试。”  “大人多年秋官精通刑狱,此事还需要怎样铺垫,怎样准备,水影心中并无把握,但盼大人指点一二。”  白皖淡淡道:“本官到不知少王傅与我家夫人乃是至交。”  水影一愣,随即摇头道:“大人误会了,水影热心此事乃是为我夫婿复仇。西城生前与我的书信中曾提及有人在郴州城内见过酷似涟明苏之人,其后郴州便怪事连连……我常想西城的惨死或许与此人有关!”说到这里目光中隐隐带了些杀气,白皖这才放下疑虑,身子微微前倾与她讨论起来。  朝廷少宰涟明苏的妻子名唤长夕,因生在冬至夜这一年最长的一个夜晚而得名。她是青州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母亲在当地民间书院为塾师,家里尚称衣食不愁。长夕幼年启蒙,家人自然希望她登科及第,不过这女子并非才子天赋,最终只能放弃进阶考希望象母亲那样获得一个塾师的工作养家糊口,便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认识了进阶后出任当地地方官的涟明苏。涟明苏很中意这个性情活泼、开朗而又身家清白的女子,在升职调任的时候向长夕提亲。涟明苏乃是京考榜眼,官声卓越又有西城照容提携,前途无量,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男子的亲眼长夕的家人自然是欣喜万分。然而长夕对这段婚姻却十分犹豫,倒不是看不上涟明苏,这样一个眉清目秀且温文端庄的青年才俊,很少有女子能拒绝他的深情。只不过涟明苏是要她嫁,在苏台一个女子一旦选择嫁人,身为女性所拥有的特权都将消失。最终打消她顾虑的是她母亲的一段话,对她说:“你犹豫什么?你没本事进阶也没能力经商发财,就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你还盼望着三夫四侧么?”长夕意识到选择嫁给这个男子自己所能失去的并不会太多,至少和能够得到的相比不值一提。二十岁那年,长夕与涟明苏在故乡青州成婚,随即跟随丈夫离开家乡从此四海奔波直到定居京城。  涟明苏是一个好丈夫,将近三十年来长夕不曾后悔过与他成亲。他不但端庄守礼、恪守本分,而且对她的家人关爱有加。逢年过节必给她家中寄钱财物品,后来她妹子成亲也是涟明苏出钱操办,更为他们买了几十亩良田,让比她更没有读书天分的妹子能够安家立业。她双亲去世前很长一段时间跟他们夫妇同住,涟明苏也是嘘寒问暖、恪尽孝心。那么多年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风浪,涟明苏都会静静的不动声色的解决,从不让她受到半点困扰。  所以,长夕从来都不曾想过,她的生命中还会遇到这样的场景,而那个与她同床共枕三十年的丈夫还隐藏着那样的秘密。  那个人是在一个深夜闯到他们家来的,那时是三月的杏花季,涟明苏请假带她去皎原游春。他们在皎原没有别业,西城照容愿意将自家的房子借给他们,平时涟明苏总是婉言谢绝,这一次却接受了,不过不是西城家的正宅,而是一处山里的小院子。长夕记得那一晚月黑风高,他们只带了两个家人,到了晚上山风过树林别有一些惊人,她有些害怕很早就睡了,涟明苏陪着她,不过睡不着,在桌边看书。忽然有人敲门——他们寝房的门,她被惊醒的时候涟明苏已经开了门。她披衣而出,一看到那人就大吃一惊。阳春时分,那人还穿着冬衣,裹着长长的披风遮住头,披风下有一张和她丈夫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涟明苏让她进去睡觉,扯着那个人出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房,什么解释都没有,只说那个人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那个人跟着他们夫妻回永宁城,坐在马车里,和她一起。那个人象是得了什么重病,恹恹的,说话轻声轻气,还算客气,但是很少开口,长夕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人的病,涟明苏才那么快返回永宁城。  其后半个月那个人住在他们家里,果然涟明苏请了大夫回来。那个人从不离开房间一步,家人送饭都放在门口,等他吃完了再把空晚放在门口或者窗棂上,就连见大夫的时候也用布包着脸,仿佛害怕别人看到他的容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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