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第96部分阅读
山河赋 作者:rouwenwu
欢,还是织萝娇媚可人,花再好不能摘到手上把玩到底不尽兴。 然而到了五月就连织萝也不是人人都能去追逐的了,原因是这少年攀上了一个四位官与她出则同车、入则同榻,虽然没有抛下舞衣洗手做羹汤,可也不再随便接人帖子。那人就是四位司刑的玉藻前。 当昭彤影发现自己几天忙下来一个大好美人花落他人家后特意寻了个时机问玉藻前什么时候出的手,换来那人一声叹息满脸苦笑道:“大约这就叫缘分。” 原来某一日长林班搭台表演,玉藻前那日又闲得无聊满街闲逛着逛了进去,她虽对西城静选说觉得织萝花样太透没心情和一干高官抢人,却也真心喜欢长林班的表演。哪里料到紫家那位当家那日要织萝为妾不成,当街抓人又叫昭彤影撞到,最后还拉下脸求自己的后辈去说情,心里着实郁闷,这日竟然打发了几个家奴来捣乱。这几个仗着主子是朝廷二位又是大家当家,平日里就横行霸道,当天一开始她们也不干什么,乖乖做下面看表演;可等到织萝一出现七八个人什么话不说拿着棍子就往台上扑,顿时台上台上乱成一团。玉藻前本来是懒得管这种闲事,正乘着乱往外挪,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人影扑过来,抓着她转了一圈不说还躲到她身后蹲着,一双手却是死死拉住她的衣服。 眼看着一群人如狼似虎扑过来,眼睛都红了的模样,知道今天这个闲事是逃不过去了,只能沉下脸拿出学堂里学来好长时间没用过的几手功夫先丢出去一个人,然后厉声喝斥,幸好长林班班主认得出她的身份,一口一个司刑大人叫出来,那几个自然落荒而逃。她再回头,见织萝还是抓着她裙子缩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得说什么不肯放她走,玉藻前本来就是喜欢怜香惜玉的主,看到这个情形哪里恨得下心丢下,于是拉了他的手温言道:“既然害怕就随我回府住两天,那边我替你调停如何?” 织萝抹抹眼泪朝她身上贴过去,玉藻前怀抱着这么个美人先前莫名其妙牵涉进来的气也消了,虽然心里明白织萝绝对不是糊里糊涂撞着一个人就往身后躲,必定台上早看准了她才扑过来的。 织萝在玉藻前府邸一住就是十来天,大约是感谢她相救之恩,终日在她身边弹唱歌舞曲意迎合,没几天下来玉藻前就将“不碰这么个麻烦人”的初衷忘得干干净净。 正当京城女子们为又少了一个可供追逐的美人儿伤感时,一个大好消息传来,那就是随着偌娜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大规模驻军调防,在扶风都护府任幕僚的水晶之子将返回京城。 昭彤影、玉藻前两人是在酒楼上畅饮时听人闲话才知道水晶之子要回京,玉藻前当下朝着昭彤影暧昧一笑,见那人故意转过头看窗外景色,可她哪里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刻意放下酒杯开门见山道:“怎么样,那人要回来了,我们的殿上书记可是百感交集?” 昭彤影转过头嫣然一笑:“得了吧,我们两姐妹都栽在洛家男人手上,也不要五十步笑百步,还是执手相看泪眼算了。” 玉藻前一个媚眼丢过去,满意地看到那人一脸寒意,这才道:“谁和你执手相看泪眼,人家美人在抱正春风得意呢。再说,我那个笑话传得够久了,正好来点新得给大家消遣一番,要是把我那事忘了那就更加谢天谢地。”说到这里停了下,凑上前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道:“你当初到底是输给谁了?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来来,好朋友就别隐瞒了。” 那人娇笑道:“你想知道?真地想知道?” 这么一说玉藻前乖乖的退后赔笑道:“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十一章 红豆词 中 (起2t点2t中2t文2t网更新时间:20041124 21:53:00 本章字数:2853) 五月上旬,和亲王苏台清杨回京后第一次宴请众官。苏台王朝惯例上正亲王、和亲王不授具体官职,然位在众官之上,按照皇命可以随时担任某一个官署或事件的监理,与之相关的官员必须听从他的指挥。通常来说和亲王会任命为某些关键郡州的主掌,并以一郡州治为其封地。 正亲王、和亲王的封号均不世袭,不但不世袭,一旦新皇登基册封了新的正、和两位亲王后前任就自动降为普通王爵,重新任命官职或者不再涉足朝政。正常情况下正、和亲王均只有一人,此次加册苏台迦岚为正亲王可以说是罕见的破例。 苏台清杨本来就是懂得享受的人,她的宴会自然富丽堂皇,更准备了动人的歌舞表演,陪宴的男女均容貌美丽、体态风流,就冲着这一点接了帖子的人多半都回信说“恭受王意”,不懂得领情的只有少数几个,比如说公务太忙得卫暗如、涟明苏、西城照容等等。就连出了名喜欢扫人兴的少王傅水影也叫日照送来“恭受王命”的帖子,准备好礼品准时出现。京城官员于是说到底是和亲王殿下请客,面子就是大等等,也有那么些人底下嘀咕着难道那个少王傅依靠上一位正亲王不够,还想搭上和亲王之类。 昭彤影刚刚回京时惊讶于水影地位的安稳,时间长了就知道表面上没人敢怎样,暗地里说什么话的都有,这个时候才显示出水影的性格,她倒是不在乎别人后头说什么,只有意无意丢出那么句话“爱说什么说什么,可别叫我听到。谁要是叫我听到什么我不爱听的,日后得罪的时候可别觉得奇怪”。 长年生活在后宫的水影名声自然不如昭彤影那么响亮,可昔日里她那份目中无人的模样直到今天还映在许多人的记忆深处,只不过有些人刻意去忽略罢了。她年少气盛又深受皇恩,先皇简直将她宠上了天,时常出入后宫的人都说和亲王算得会纵容人,可还是比不上先皇对她宠爱的万一。上到后来实际上主掌后宫的德妃,也就是当今皇帝和正亲王的生母,下到普通宫女宫侍谁不对她恭恭敬敬乃至极尽巴结奉迎之可能。待到她与昭彤影结交,两人一般年少一般风采,出则同车、入则同席,并肩携手而行时即便王公贵族名门世家都不曾放在眼中。昭彤影作为殿下书记出入后宫及其便利,若遇上水影值夜,两人坐在宫殿台阶上谈天说地,直叫看到的人羡煞那份青春艳丽。 这日她一进大厅一般人都忙着和同僚打招呼向高官奉迎,或者接受下级的赞美,她到好左右一看就直奔昭彤影而去,两人粘在一起嘀嘀咕咕只当周边再没旁人。一直到紫千、玉藻前这几个到了才略微好些,玉藻前这日才算正式和水影结交,她本来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只要愿意没什么不能对付,几句话下来总能伺候得人舒舒服服,恨不得和她掏心掏肺。 水影性情本就有些冷漠,当年又叫先皇宠坏了,可与这玉藻前几句话说下来也觉得顺心,尤其是昭彤影在旁边玩笑之下知道织萝这些日子收她保护,也就更对这人起了兴趣。说来也巧,昭彤影看看这两人突然噗嗤一笑,对着两人疑问目光缓缓张开丝面折扇半掩面道:“我在想,你们两到底哪一个更中织萝的心意,还有呢……怎么到现在还不为那孩子打一架?”话音未落两人一左一右都伸出手来重重拍她一下,水影更丢了个白眼过来道:“有你这么挑拨的?” 和亲王的宴席果然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华丽热闹,苏台清杨居然给每一个出席的人都安排一个美貌青年或妙龄少女伺候左右,并示意他们散席后自可以带中意的回去伺候几天。那俊美清雅的青年明霜照例侍奉在清杨身边,倒没有什么亲热冶艳动作,而是担任宴席司宾,主持仪式、主持酒令均言谈俊雅,尽显此人文采风流,昭彤影自皎原分手后就再没见到过他,此刻举一下杯换来那人淡淡一笑。尽管清杨入京时候就对明霜说要送她过去伺候水影几天,可直到今日他才算认识了这位少王傅,原来水影那时说自己身子不好并非假话,她本来就染了风寒,又逢祭天大典一阵忙乱回来后一病不起,在床上整整躺了半个月,其间太医拂霄实在受不了花子夜一天一过问索性住进了晋王府贴身照顾。 酒过三巡后明霜过来敬酒,敬到昭彤影这边看准一个机会低声道:“亲王请您后堂说话。”昭彤影有点意外,可她本来就是个不怕任何麻烦的人,越神秘兮兮越让她好奇,当下悄悄起身,当时席上已经纷纷乱乱,敬酒得敬酒、醉酒得醉酒倒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两人的离去。 明霜带着她东弯西拐,她倒是第一次进和亲王府,但见此地亭台楼阁、水榭花厅,比之正亲王府的华丽更多几分淡雅精巧,恰好符合历代和亲王代君镇边、辅君助正(亲王)的身份。 这一代和亲王苏台清杨不喜欢华丽的寝殿,反将住处选在一处水阁,三面临水,一面以九曲桥相连,非到冬日或者连大雨一般不用寝宫。此时荷花初露,荷叶田田,夜阑风送清香入帘。 苏台清杨早叫人准备下美酒点心,亲自下楼迎接这位殿上书记。昭彤影颇想知道此人如此秘密找她的原委,可宾主就坐后清杨只管谈天论地,诗词歌赋、天文地理都谈到了,昭彤影也好耐心,陪着她聊天,心中暗赞这位和亲王果然学识广博,论及永州治理之事也颇见政治上功底。苏台皇族子弟除正式册封的太子外从六岁起都要集中读书,十岁之前在后宫东书房由文书女官教学,十岁之后转太学院东阁由少王傅监管,服礼前后经总考决定是否离开东阁,这位和亲王那一年皇室总考第一。 大约是先前席上多喝了几杯苏台清杨两颊微红、目光艳媚,望向人时好似带了三分挑逗,此时就用这种目光望定昭彤影缓缓道:“昔日本王尚在后宫当皇子,就听说殿下书记年方二十已然政绩出色,弹劾琴林、巡视北疆,面对当朝德妃本家依然坚持律法,在朝堂上与先皇据理力争,接连三日上奏最后连先皇也只能妥协。那时本王就想,如此人物当何等英朗挺拔,没料到竟如此绝色……” 就算是昭彤影也喜欢听人说好听的话,特别是听到说起少年时的风光,顿时喜上眉梢嫣然道:“殿下过奖。” 那人又道:“本王听闻殿上书记精通音律,更弹得好瑶琴,本王前些日子得到一把好琴,据说来自一个遥远国家,正好赠与书记。” 她又是一笑:“无功岂敢受禄?” 清杨哈哈一笑:“书记何出此言?音律乃风雅之事,与利禄相连岂非煞风景?本王只有一事相求……本王亦曾学过几日音律,愿与书记合奏一曲。”说话间宫侍已经摆好瑶琴,昭彤影是识货之人,单看一眼木料颜色已知是平生罕见的好琴,也不觉心痒,当下端坐琴前略略调弦后弹了一曲《桃夭》。 《桃夭》乃是迎娶时的乐曲,曲调雍容华贵、喜气洋洋,用于如今宴席将散时也算合适,然而苏台清杨拿起一支碧玉笛突然吹奏却不是《桃夭》的调子,昭彤影被她一带顿时串了调,索性听下手一听之下居然是表达求贤、思慕的《子衿》。她略微停一下又拨弦起音与那人琴笛合奏,一配之下出奇的合拍,昭彤影也称着酒兴,就这样一弹一吹,也不知过了几时弹了几曲,直到耳边笛音忽停正要侧头望去,突然身子被人从后方抱住。 昭彤影一愣手上停下正要开口,清杨在她耳边道:“弹下去,本王喜欢的很。” 她依旧嫣然一笑:“殿下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弹?” 清杨的唇几乎紧贴着她的耳,及其轻柔的声音:“本王喜欢……”说话间手已经探入那人的领口。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十一章 红豆词 三 (起7y点7y中7y文7y网更新时间:20041125 15:41:00 本章字数:2500) 昭彤影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有“落荒而逃”的那一天,而且还是因为一个美人而逃,当然她更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调戏”的那一天。一向是她风流倜傥游走花丛,不知道让多少青年在她谈笑之间颊飞红晕、眸含烟波,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倒了过来也就难怪她此刻飞也似得往和亲王府大门跑,把“恭送”她的下位女官甩得远远。 此刻她打心底里感谢苏台迦岚,刚才若非突然有下位女官来报说“正亲王迦岚殿下急召殿上书记”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调戏也,她是在被人调戏,好像应该仿照那些良家男子先尖叫一声,然后一个耳光过去,胆子小的拔腿就跑,胆子大的怒喝一声“大胆!”可是,这是和亲王,是她要称呼为“殿下”的人……即便被人调戏中,昭彤影还没失去理智到真的丢一巴掌过去的地步。尖叫和落荒而逃,岂不说在人家王府正中央尖叫有没有用,落荒到底逃得出去么,问题在于这两种方法实在太难看,当然,她承认自己现在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转眼已经到了王府大门,此时宴席已散了有一段时间,一度停满马车的场子空空荡荡,而长街宽广幽暗,就连王府大门口一排灯笼的光与这夜的黑暗相对,也像是被吸走了一般黯淡。昭彤影走到这里却步履轻快心情愉悦起来,东望西望的找王府传信的人,可看了半天除了她自己那辆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远处去的马车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和物,正嘀咕着突然看到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了那么一点,伸出一条手臂朝她召了两下又迅速缩回去,她心念一动快步过去爬上车,一边爬一边连声吩咐开车。 果然一人已经坐在她的车子里,只点了最小的一盏灯,人藏在阴影下淡淡道:“能看到昭彤影落荒而逃的模样也不妄我等到现在。” 昭彤影板起脸喝道:“好你个水影,竟敢假传王命!” 那人噗嗤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往身后一指:“怎么,难道是我打搅了殿上书记的风流韵事,来来,现在就掉头。我给你驾车赔罪。”说着作势要出去,昭彤影自然一把将她拉回身边又轻轻拍了一下道:“你这个混帐,明明什么都知道居然一点口风都不透,看我狼狈你就这么高兴?” 水影点点头:“确实高兴。” 看着她一本正经强忍笑意的样子昭彤影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嗜血倾向,实在是很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啊……深呼吸,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脸上笑容一展又是那个风光艳丽的昭彤影,也不要那人继续嘲笑,自己拍拍胸口道:“着实吓了我一跳。你怎知道要来帮我?” “皇子们的性子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若非这绣襦 之好,那人兴许就坐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了。” 那一年她行了服礼不久还是后宫文书女官,某一日深夜被传到皇帝书房,见皇长子清杨与后宫司仪女官趴跪在地上,而爱纹镜气得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她已经在皇帝身边陪伴了六年,就是宫变和后来发现淑妃刻意策动时都不曾见他如此,心里也有些害怕。 爱纹镜一见她即道:“文书女官给朕将这个逆子带下去,往后半年这逆子由卿监管,好好教她什么是礼仪规矩!”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领命,清杨也谢了恩乖乖站起来跟着她出去,一边往外走一边听到爱纹镜依旧在喝斥那司仪,而后者趴跪着只是不断呜咽。 第二日她听说爱纹镜当夜又宣召了女官长,也是好一顿训斥,而那司仪当天就送进了“金蕊堂”,女官长挨了训斥又隐约看出自己的前途走到了头,将满心怒火都发泄在司仪身上,等她三日后奉皇命端着鸩酒、白绫进金蕊堂时看到的已经是一个脱了型的人。 天子下令赐死司仪,罪名是“秽乱后宫”。 这个时候她当然知道清杨犯了什么事。在清渺王朝的上层中绣襦之风并不罕见,甚至被传为美谈,而在苏台王朝,即使称不上罪大恶极也绝对不是光荣的事,更何况发生于皇家,还是皇子与女官。苏台朝制女官不充妃嫔,更不允许与尚未出宫开府的皇子有染,发生“绣襦”之事就不要说了。 女官长虽恨司仪到底还没到要她死的地步,但听到“秽乱后宫”这四个字脸色顿时苍白,哪里敢多说一个字。 清杨自那晚后一直在自己的院落中禁足,第一夜两人都坐在书房中,她读书,清杨流泪。此后清杨天天跟着她读史书,闲来练字绘画,第一日还问过那司仪如何,后来就连名字都不曾提起。 那一日她看着曾经美貌无比的女子服毒而死,回来告诉清杨,那人正画一幅花鸟,听完了抬一下头说了声“知道了。” 那时她心中就想“这皇长子好硬的心”。 昭彤影用力戳戳身边人:“回魂了,一句话说到一半魂飞哪里去了?” “我在想……先皇总是被他最宠爱的人伤透心……” 妃子中最宠爱的淑妃却联合娘家做出了挑动皇后谋反的大逆之举,最疼爱的皇子凤林被视作妖孽;而当失去太子迦岚后,寄予最大厚望的长女清杨却又与女官私通;爱纹镜这一生好像一直在被最喜欢的人伤害着。难怪宫变后他再没爱过任何一个妃子,连孩子都不愿意给他们,从宫变到爱纹镜逝世六年间只新添了一位皇子;而废太子后索性不立储君,清杨这件事后更对所有的孩子都冷冷淡淡。 这件事之前爱纹镜已有意立清杨为储,尽管没有透露出来,可水影想清杨多少也是知道的。此事之后苏台清杨果然安下心来跟着她这位比她年少五六岁的文书女官读书学礼,之后两年也是小心翼翼,不要说绣襦,就连男人也不随便抱,不久后按照爱纹镜的意思娶了妃,更是竭力压抑往日的风流性子。虽然她想方设法弥补,可还是再也没能挽回爱纹镜的欢心,最后更是接连失去了皇帝和正亲王这两个位置。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风流是小节,而才干上苏台清杨比偌娜更适合做一个天子,可她隐约又觉得爱纹镜最后的决定看起来古怪,其中也许隐藏着他们这些臣子至今都没明白的深意。 昭彤影这日委实郁闷到了极点,又戳戳水影:“到底是皇子的事情都瞒不过你呢,还是……你自己亲身经历过……” 她嫣然一笑身子往她身上一靠,娇笑道:“啊哟,这就是你不明白了。我们和亲王殿下可是有极高品位的人,男人还能将就,女人可是非绝色不入其眼,我这样的容貌哪里配得上和亲王注目?” 昭彤影用力推了她一把嘿嘿阴笑了几声:“你幸灾乐祸好了,看将来有没有机会落到我手中,嘿嘿——”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十一章 红豆词 四 (起1y点1y中1y文1y网更新时间:20041126 12:11:00 本章字数:3193) 和亲王府夜宴后没几天晋王府也引来来自己的盛典——晋王苏台晋回府,一年前十五岁的苏台晋按照皇族传统在基本完成太学院东阁学业后利用服礼前进行为时一年的环游全国。现在他在苏台三十二州中走了二十余州,赶在生日之前回来一是举行服礼大典,另外就是参加每年六月、十一月举行的太学院东阁大考。 皇家子弟和宗师、公侯子弟十岁后都要在太学院东阁学习,服礼前后参加大考,通过的就能离开东阁,表明贵族子弟们已经完成了皇家规定的教育。反之若不能通过考试,则继续留院读书,直到通过,或年满二十自然离开;皇室子弟离开东阁前不得婚配,宗室和贵族不受限制。 晋王这一年七月将行服礼,他是个身材修长,容貌纤细的少年,母亲在难产中去世,先由皇后抚养,宫变后又托给了德妃。爱纹镜对这个孩子颇为疼爱,故在临终前以水影为其司殿。晋王少水影六岁,对这个司殿及其依赖,说起来是皇子与女官,心中当她如姊如母。水影也很疼爱这聪敏乖巧的皇子,这日正门迎接完成一系列礼仪后将这少年迎到正厅,又亲自出去带了个少年人进来介绍给他,说是三月里就住在晋王府,盼晋王日后能待其如手足等等。苏台晋听了立刻过来要拉凤林,虽然那孩子迅速往后一缩躲到水影身后,他还是笑吟吟道:“原来是凤林皇弟,王傅说话真奇怪,本来就是手足,做什么要说‘当兄弟般对待呢’。” 凤林自出宫后在迦岚府上住了四天,本来迦岚还想多留他几天,可见他在冷宫被幽禁久了,更不知这些年来在那最趋炎附势的宫廷中受过多少罪,无论见谁都是怯怯的。迦岚一再吩咐下人用心伺候,可他哪里会指挥人,除了卓之外,他不管渴了饿了都不敢开口,没有卓在旁边可以一整天水都不喝一滴,就这么乖乖坐着。迦岚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命人请来少王傅,水影刚刚出现在门口,那乖乖坐在旁边问什么答什么,问一句答一句好半天的少年突然突然激动起来,跳下椅子扑过去拦腰抱住,一下子哭了起来道,一边哭一边道:“女官,我好想你,凤林一直很听话的,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水影想到最后一次见他是自己出宫前,那时想到此后再也不可能照顾这孩子心中凄楚,却对他说要他乖乖听宫女卓的话,过些日子还是会来看他等等。那孩子从没想过这“过些日子”一过就是整整三年。 她将凤林带回晋王府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院落中,卓已将近三十,让她送出去成家,另选了温柔听话的宫侍,又念凤林未能正常启蒙受教,另选了个人每日前来教习,那就是太学院东阁司习官洛细腰。 晋王回来后一直缠在司殿身边,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第一次深入民间,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要说,比如山川俊秀,比如风物各异,又如官员们怎样恭敬等等。水影微笑着听,待他稍微喘一口气时插道:“各地民生怎样?” 少年脱口道:“北关和西关的百姓最苦。” “王自西关经永州回京么?” “是啊,我想看看皇姊的永州。” “王觉得怎样?” “永州大旱。” 水影身子一振:“永州大旱?” “是啊,除了郡治和天瓶关以东之外的地方一年多都没好好下过一场雨了,听说皇姊倒是开仓放过几次粮,百姓还算能过,可当地官员都说要是再不下雨,恐怕皇姊的官仓中也拿不出粮食了。” 她点了点头又问沿途吏治等等,少年一一作答还加上自己的评述,每每说不了两句就跑题,水影也不在乎,凤林也坐在一边看这个兄长眉飞色舞的描述,说的都是他不明白的事情,可听着也有趣,尤其是晋王讲到旅途中趣事时这少年也常常跟着笑起来。 水影听到“永州大旱”这四个字后立刻想到某次昭彤影提起流玉河水流减少之事,当下叫人拿名帖去请昭彤影前来。结果宫侍回话说“殿上书记已经被和亲王殿下请走”。水影怔了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道“和亲王对昭彤影还真是执著”。 “春雨皎原,秋风云桥”,云桥之美固然秋日最盛,可初夏时分驱车云桥,但见青山如屏,流玉河横断平原,而宽阔壮丽的云桥就横跨在流玉河上。此地可远眺清渺王朝的皇陵,也能欣赏到流玉河无语东流的深沉。和皎原一样,云桥也有着清渺王朝留下的众多遗迹,自古而来就是苏台王朝文人墨客题咏怀古之地。 和亲王打开马车上所有帘子,斜靠窗前指点风物,昭彤影对云桥也极熟,与她问答应和神情自如,宛如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失礼之事。 马车行过云桥不久清杨突然一拉昭彤影遥指窗外道:“书记可知道这株槐树?” 老实说云桥上的“名胜”昭彤影都能画出地图来,瞟一眼笑道:“这是莲锋系马槐。莲锋从军两年后天下大乱,她本想回乡,然一路见百姓流离失所万分哀伤,立定决心要投一明主以救苍生,便往西北行去,踏上成为清渺王朝开国名将的道路。” 清扬微微一笑:“告诉本王这个故事的人是当今少王傅,那时她还是后宫文书女官,一次带本王来云桥赏秋时提起。本王听完后一直觉得奇怪,这莲锋北上投奔义军时不知道在多少地方系过马,怎么就偏偏留下这一处成胜迹呢。”说到这里住了口,转头望着昭彤影等她往下接,她淡淡一笑道:“我也觉得奇怪。” “本王觉得有趣,就去查了清渺王朝史书,这才知道莲锋原来是在云桥第一次遇到江漪。莲锋系马饮茶亭中,忽一人至,风神俊朗、言谈风雅,莲锋惊奇才貌问其名姓,答曰江漪,来自远方……后莲锋劝其同投柳林州义军,遂同行。” “江漪也就是千月江漪,与莲锋一武一文,同为清渺王朝开国重臣。江漪自遇莲锋方立报国救民之心,后建立绵延数百年的千月家族,为清渺第一名门,立业皎原。” 清杨点点头靠近她几分道:“若没有莲锋,江漪终身埋没;若没有江漪,莲锋不过是一员武将;有了莲锋的激励,方有壮志凌云的江漪;有了江漪的协助,方有出将入相的莲锋。野史上说千月这个家名还是莲锋取得。”昭彤影听了嫣然一笑,缓缓道:“殿下倒是喜欢这两人的故事。” “是啊,本王第一次听到就喜欢的紧,这两人出生入死,出将入相都在一起,不离不弃。” “啊哟,殿下这词用的,不离不弃……倒像是在说夫妻。” 清杨就等她这句话当下又靠进了些,低声道:“野史上却有说莲锋与江漪乃是绣襦之谊。” 昭彤影内心道“果然来了——”,脸上笑容一点不减,目光流转缓缓道:“野史上的话怎么可信?” “本王愿意相信。”她已经紧紧贴着昭彤影的身子,当下又侧过一点望定她的眼睛缓缓道:“莲锋与江漪为百代佳话,本王愿与书记成就本朝佳话,本王字字真心……” “殿下若是看重昭彤影的才学,昭彤影自当感激。可要是……”上下打量一番叹息道 “可惜昭彤影素来没有这个喜好。” 清杨见她虽然拒绝并没有动气的样子,胆子更大了一点,索性拉下所有帘子移到与她面对面的位置又道:“本王绝非随口说来玩,也没有轻薄之心。本王真心敬重书记,也真心恋幕于卿。” 那人眸光流动:“殿下身边美人如云,这真心二字可叫人不敢相信。” 清杨更喜,身子前倾:“那些人怎能与卿并论?本王终身待你就如莲锋待江漪一般,如何?莲锋与江漪,娶夫生子各不相干,唯同心相应、同气相求,患难与共、不离不弃,虽不能拜堂为夫妇,可比夫妻还要长久不变……” 昭彤影沉吟许久又重重叹一口气:“昭彤影素无此好,只能辜负殿下美意。”说着要离开模样,清杨哪里肯放开,竟然往前一扑就这样将她压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边道:“就许了本王吧……” 话未落音,也不知那人怎么行动,一瞬间两人形势倒了过来,变成昭彤影姿势优雅得限制住她的行动,那绝美容颜就在她上方,眸光如水,娇艳如花,说得却是:“难道当年幕莲锋也如此强迫千月江漪?” 一说完长身而起,钻出车外,也不顾马车仍在行驶,一跃而下,待清杨爬起身扑到窗口看时那人已潇潇洒洒往回路走了。 备注:绣襦之称,修改自鄂君绣被的典故好书尽在 旧版 第十二章 千月 一 (起9l点9l中9l文9l网更新时间:20041127 13:54:00 本章字数:2497) 五月末去年碧龙峰崩塌时派出去查白水河上游的人回来了,回报说“并无异样”。同日,苏台迦岚接见了来自自己封地的一名官员,然后她命人请来了昭彤影。 昭彤影这一年只有二十四岁,比苏台迦岚仅仅年长一岁,然而迦岚亲王一直对这个青年女子极其倚重,也许是因为她十八九岁任殿下书记震惊朝野时迦岚虽远在鹤舞也不断听到有关她的传闻;又或许因为迦岚亲王知道自己缺少的不是才华也不是胆识,而是周旋于宫廷官场各种阴谋中的经验,这一点十五岁入仕得昭彤影恰恰十分熟悉。苏台迦岚多年以来的心血完全投注于鹤舞封地,她所有的亲信知己都在鹤舞,当她踏入苏台皇都时除了三千亲兵和几个侍从、文书外只有昭彤影是可信之人。 经过整整一年时间,迦岚也得到了一些新的人才,比如她的司殿黎安璇璐,比如几次宴席上相谈甚欢往来密切的西城静选,可真正称得上心腹的依旧只有昭彤影。 这日迦岚在书房接见昭彤影,待她入座送上茶点,下人尽皆退下。昭彤影见这架势知道今日要说的事情不简单,当下开门见山道:“殿下召我到此必定不是喝茶闲聊,是不是边关又出了事?” 迦岚笑了笑心道这人猜得也算八九不离十了,抿一口茶道:“安靖皇都素来流传一首有关国运的民谣,卿应该知道?” “双龙崩,京师乱;流玉断,三年旱。这两句话老幼皆知。” “还有一句。” “什么?” “原本还有一句,只不过时间长了知道的人也就少了。” 昭彤影心中大惊,要知道上面那两句话自苏台王朝建国初期就开始流传,如还有第三句却没能传下来,绝对不是时间绵长的问题,必定带着一段血腥历史。 “皇家的女儿到了七八岁必定会听到这最后一段话,以及一个故事,说来知道这句话的人并不少,可是没人敢随便提起……”她望定她的眼睛,缓缓道:“双龙崩,京师乱;流玉断,三年旱;皓月沉,苏台散。” “皓月沉,苏台散……”她将这两句话重复了几遍,突然想到幼年时听过的一些故事,脱口道:“千月家族!” 迦岚淡淡道:“果然是防不住的。” “幼年时在边远地方约略听过一些。” “卿精通史书,对千月家族必然不陌生吧?” 昭彤影心道怎么这两日人人都来和我说千月家族,前两天是和亲王要将与她做本朝的莲峰与千月江漪,今天换了迦岚提王朝旧事。 “千月家族乃清渺第一名门,开系之主江漪与慕莲峰同为清渺王朝开国功臣,江漪并非我安靖国人,为避祸自远方来到安靖,爱此地风物人情,永以为家。千月家传说知天地、通鬼神,尤其千月家每一代的家主均精通巫蛊,正因为如此才奠定了千月家在清渺王朝三百余年不动摇的基业。千月家族与清渺王朝同兴同亡,我朝开国义军攻破清渺皇宫时王公重臣中只有千月家当代家主千月素仍伴随幼主身边,我朝修订清渺史书时将千月素列入忠臣一部,至今为人赞誉。” “即便是史家也不可能忠实记录往事,《清渺王朝史》中千月世家只记录到千月素为清渺王朝而殉,却没有记录他与我苏台王朝的恩怨。 “清渺王朝亡国时候千月家当代家主千月素年仅三十二岁且早已失清渺君主的宠爱,然城破之日千月素陪伴在幼主身边,誓与清渺同亡。千月素与我朝太祖皇帝为青梅之交,城破之前,千月素前来求和,太祖皇帝执其手以友呼之劝之降,被拒。城破之后其与清渺末代皇帝同俘,太祖皇帝仍亲往看之,解其缚,留宫中,以上宾之礼相待。然千月素辜负太祖皇帝之恩,挟持太子,以太子之命换清渺皇室血脉保存……”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昭彤影接口道:“我朝开国后并未杀清渺末代皇帝,册封侯爵,世代安享富贵,至今尚存一脉。” “不错,世人都说这是太祖皇帝的仁慈,只可惜这不是真相。事后太祖皇帝大怒,欲灭千月满门;然而千月素当着太祖皇帝面留下三个诅咒,以惩罚太祖皇帝对清渺王朝的背叛,以及对她们少年时辅佐君王之誓言的背离。第一,十日之内,双龙峰崩塌,以示上天之怒;第二,三月之内太子夭折,以惩罚我朝对清渺皇族的屠杀;说罢夺刀自杀,用最后一口气以鲜血写下第三条诅咒——苏台皇族与千月家同亡,千月家族最后一人身死之日,就是苏台王朝亡国灭族之时!” 迦岚说到这里神色严整,昭彤影却淡淡一笑:“我素来不信巫蛊之说。” “我朝开国重臣们亦然不信,然太祖皇帝与千月素青梅之交,知其有惊人之力,于是收回灭族之命,暂时改为羁押。果然,千月素死后第二天京畿暴雨不断,到第九日,双龙峰同时崩塌,就连皇宫都被毁了几十间殿宇。两个月后一直健康活泼的太子突然一病不起,还没满三个月就夭折了,当时只有十岁。” 这一下昭彤影也说不出话来,沉默良久后喃喃道:“皓月沉,苏台散……” “这两个诅咒应验后,太祖皇帝大惊,召集大臣商议。最后还是被誉为我朝开国功臣第一的大宰林舫给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千月家既然以通天地神鬼之名享誉三百余年,那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劝太祖皇帝不要灭千月满门。不杀,也不让千月家好过,将其流放凛霜郡崇山峻岭之间,世世代代为罪民,不得外出,不准进阶,磨其灵性,毁其家学。 “如此这般两朝天子,到第三代‘仁’皇帝在位时,发生‘三王之乱’。动乱虽然平定了,可仁皇帝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既然有‘苏台王朝与千月家同亡’之说,倘若将来再有人图谋不轨,也不攻打京城,前往凛霜郡杀了千月全族,岂非危险。这诅咒一日不消,我苏台皇室一日不安。‘千月’二字对我苏台皇室而言,乃是莫大的禁忌。” 昭彤影突然插话道:“殿下,可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千月后人?” 迦岚沉默了一会,才下定决心似得深深吸一口气道:“不错,出现在我鹤舞封地,那人自称千月嫡女,展现了呼风唤雨的神术,已使无数乡民归附。” “殿下也相信世间真有人能呼风唤雨,通天地,惊鬼神?” “不信。” “那何不命人捉拿,以正典刑。” “让本王不安的不是什么呼风唤雨,而是千月嫡女之说。” “难道——千月家已经灭亡?” “千月家如何本王不知,可是鹤舞绝对不能出现千月家的嫡女,因为每一代的千月嫡女只可能出现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后宫!” 好书尽在 旧版 第十二章 千月 二 (起1y点1y中1y文1y网更新时间:20041128 12:18:00 本章字数:2177) 晋王这些日子和凤林相处的极好,苏台晋本来就是温柔的性格,凤林又对水影的安排言听计从。凤林虽然被折磨得见谁都怯生生,可毕竟是十四岁的少年,和这个皇兄三五天相处下来就玩在一起吃在一起,从过去整天缠在水影身边换成了跟着晋王东奔西跑。这日晋王午睡后看书看得厌烦了带着几个宫侍在庭院里踢球玩,凤林原本跟着水影读书,听到外面嬉笑声心思动了,水影索性放他出去,自己也站廊上看初学的凤林追着球四处跑得欢快样子。凤林一脚将球踢得高高飞起,直往花丛后飞去,他也不要宫侍去捡,自己追着球往前跑,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呼,随后就听不到凤林的笑声了。 她看到晋王马上跟了过去,然后花丛那边传来他的声音,叫的是“女官长大人。”她听了一愣心道这人怎么跑到晋王府来了,走过去一看,球拿在秋水清手上,大概是飞过去砸到了她,凤林吓得快要哭得样子,晋王正笑嘻嘻问她讨球。秋水清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故意拿着不放手,晋王还没行服礼在女官长面前摆不了王的架子,只能软语相求。水影见了皱着眉遥遥道:“欺负孩子们做什么,快过来,我亲手给你沏茶去。” 秋水清这才将球抛给凤林拍拍手过来,两人一边往女官住处走,秋水清一边叹气道:“这两天我都快愁死了,就让我苦中作乐一下都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