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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归尘土 作者:乱雪
他知道,他拴不住表弟的翅膀。
6.少女良子
等到叶岚亲切的会见了几个日本的同行之后,朱启铭已经和隔壁的女生良子混熟了。良子姓竹本,是家里的第二个女孩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16岁的良子,温柔懂事,很会照顾人,但是这并不是吸引朱启铭的重点――启铭对于美丽的东西有着异常的执着,叶岚很早就知道这一点。
良子是个温和的姑娘,这样的善良更增加了她的美丽――最突出的不过是她的眼睛,漆黑的灵动的。然而启铭却说,良子最美丽的是她的眉毛,粗细浓密,甚至弯曲的弧度,也是刚刚好。
越来越多的,良子作为启铭的模特出现在这个家庭中,然而更多的,是良子带着启铭去尝试各种日式的糕点,启铭本来就是嗜甜如命,此时遇到了偏甜的日式点心,更是爱不释手,总也吃不够,叶岚好容易回家,也总是见他不到。
这天回家已经是很晚。
日本虽是异国,却和祖国仰望着同一轮夕阳,淡淡而灼目绚烂的红色和金色的光辉,扑满了大部分的画纸,身着蓝色碎花日式服装的良子坐在栏杆上,目光灵动,温柔,而祥和,一丝调皮的风,吹起了她的一缕秀发……
叶岚紧紧的盯着这副启铭刚刚完工的新作,心情感到十分伤痛。
就好像,感觉到,自己重要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但是启铭仍旧是毫无知觉的,掉进了表哥的陷阱:
“今天又是和良子出去了吗?”
“是啊,表哥。”自动的腻过去。
“启铭很喜欢良子?”状似不经意的问。
“是啊,她是个好姑娘。”舒服的靠着表哥,从口袋里抓出新的糖果。
“不要吃那么多了,等下又吃不下饭。”瞟了一眼。
“哦”很难过的收起来。
叶岚却在计算着怎样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
3天之后是传统欢庆的日子。
“竹本跳一个。”
“竹本唱一个。”
人们欢呼着。
面色潮红的良子站起来,表演了一段日式的歌舞。叶岚的目光扫过去,启铭已经痴呆了,他在默默的微笑着,似乎被良子陶醉了。
庆祝会之后的晚上下了雨,被雨声吵醒的时候,突然发现启铭已经不在房间了,蓦然心惊。
连忙换了衣服冲出门去,天是漆黑的,下着很大的雨,偶然一道闪电闪过,平添了几分阴森。叶岚并没有注意脚下的路,莫名的担心困扰着他,启铭,启铭,他会去哪里?
遇到奔跑的人,说是猎人崖那里出事了,有人掉下去了。叶岚一下子停住,头发贴在前额上,他感到了疲惫和寒冷:难道是启铭?身体明明已经开始颤抖,神经不由得想到这个方向去,理智却跳出来想要阻挠恐惧:不可以那样想,不可以那样想,启铭不会有事的。然而,最最内心的情感却是悲伤,启铭不会有事的,明知道这样的愿望有多没渺茫……启铭不会有事的,内心却还是这么软弱的希望着……启铭不会有事的,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呢喃,他不会有事的,他不会有事的,他甚至没有听说我,我喜欢他……
叶岚,拼命的奔跑着,脸上有着冷的和热的液体滑落下来,该死的,雨好大,他从来没有这样埋怨和慌乱。
靠近了,才看清了,启铭还在的,叶岚禁不住感到了狂喜。他奔过去想要拉起那个蹲坐在崖边的孩子:“启铭?”
没有反应。
启铭好像一座泥雕,呆掉了,傻掉了,愣愣的坐在那里,已经凝固了。拍拍,摸摸,身体,衣服,脸,头发,都是湿的,凉的,冷的。
“启铭?”再叫。
“你这个中国人!”再扑上来却是良子的父母。他们抓住启铭的衣服,狂暴的摇晃着,继而大哭起来。
掉下崖的,是少女良子。
她约了朱启铭在这里见面,下雨路滑,良子一个不稳,就掉下崖去,后赶来的朱启铭,只看到崖边良子的衣服碎片和一只木屐。
“猎人崖的传说你听过么?”良子问。
“怎么,猎人崖还有传说吗?”朱启铭一边画画,一边问道。
“啊,是啊,而且相当美丽动人呢。”
“真的吗?”朱启铭感兴趣的停下了画笔。
“传说,以前有一个猎人……”
“传说,以前有一个猎人,爱上一位公主。他们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可以在这崖下一起生活。可是,有一天,公主生病了,于是猎人就说我飞上去,给你找药。于是公主每天仰望着,等啊等啊,猎人一直没有回来……”
叶岚皱着眉头看完了启铭写的这段文字,终于无力放下,感到无能为力。良子的丧礼,已经过去十天了,可是启铭以就是出神的神气,除了这副字,他再也没有写任何的东西――叶岚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启铭,让他经历这样的无奈,伤痛,和残忍。
现在,让他如何是好?
7.兄弟反目
叶岚越来越不能了解这个表弟了,启铭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不过是长高了一些,身量拉长了一些,幼年的稚嫩和傲慢的少爷气质慢慢退去,生出几分少年的灵动和活泼来。而自从良子死后,启铭幼年在寺院培养的那种空灵冷清的气质又慢慢的强烈起来,甚至一闪而过的,叶岚有的时候能在启铭的眼睛中发现那种叫做悲悯的神色。他是真的不懂了。
良子的去世是个意外,但是对于启铭是个巨大的打击,眼睛空空洞洞的,自己坐在屋子里打坐念经。仆人叫他吃饭喝茶也不听,到后来叶岚自己过去,却在看到那样的神色感到震惊。
透明的黑色眼睛。
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存在。
萧海真登门拜访,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居然说动了启铭,说是可以留下来求学。
叶岚也只得答应――这样的表弟,他带回他的人,却找不到他的心。
一晃三年,启铭干了多少荒唐事!
喝醉,打架,闹事,出学报,诗社,画馆,报报纸……
每次回来都能听到以箩筐的故事,看着启铭来去匆匆,跑来跑去。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更多的却是担心:启铭他,在这个动乱的时代,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