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下第57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下 作者:未知
形势,又不会埋怨文怡,希望接下来她能够帮上通政司的忙吧。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柳东行开始考虑,云妮回到母亲与朱嘉逸身边后,继续为他提供消息的可能性有多大。
内院的方向传来一阵一阵的喧哗声,当中还夹杂着哭叫。柳东行立刻警惕起来,一名通政司人员跃出院外,不一会儿便回来报说:“应该是里头散了,我看到郑王府的人朝侧门方向走。他们带着朱嘉逸。”
云妮忙问:“那我娘呢?”那人摇摇头:“没看见。”云妮有些慌了,看向柳东行,柳东行道:“秦姑娘,你留在这里别动,我们去探一探。”说罢领了其余三人向外掠去,转眼就不见了人。
云妮追不上,急得直跺脚,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身便跑了,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僻静的夹道,那里的墙头有个小缺口。她提了裙子,利落地翻墙过去,弯着腰,沿着外头的小路向侧门方向移动,不一会儿便看到两辆马车与数十匹马停在门外,有七八个人持刀在那里警戒。
侧门之内一片吵杂。申屠刚带着两人押送朱嘉逸出来,回头皮笑肉不笑地对后者道:“小王爷,叫你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大路上有了挡路的石头,就该把它踢走,您说是不是?”
朱嘉逸怔怔地看着他,满面惊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申屠刚也没理会,只是拍了拍手,便有人掀开一辆马车的车帘,露出里头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来,俨然便是祝绣云,同样是一脸的惊惶。朱嘉逸顿时瞪大了眼。申屠刚冲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瞧,我们还是很懂得体恤贵人的,特地给小王爷寻了个伴儿,往后您身边就有人侍候了,多好啊,红袖添香,真是难得的艳福。”边说边用轻蔑的目光扫视他。
朱嘉逸没听懂,只是惊喜地冲上去:“绣云!原来你没事!太好了!”眼泪马上就掉下来了。他刚才受了大惊吓,总算遇上了一个熟人,这让他安心许多。
祝绣云早已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申屠刚也没理会,直接揪着朱嘉逸的衣裳后领丢上了车,便命众人将刚刚从王府里搜刮到的几箱可用的财物搬上另一辆马车,然后带着几个康王府的人,骑马离开了。
不一会儿,暗处又有两骑追了上去。
云妮这时候方才走了出来,忽然间有些心慌,忙朝侧门里头跑,迎面便遇上了邻居家的大婶,忙扑上去追问:“婶娘,我娘呢?您可看见我娘了?!”
那妇人吓了一跳,见是云妮,眼圈一红,但马上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娘还在里头呢,那个恶人要带小王爷走,你娘硬是要跟上去,被那人踢了一脚,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云妮吓了一跳,忙朝内院跑去,却没留意到那位婶娘的神情有些异样。她到了那个大院子里,人已经全散了,前方有个人倒在地上,远远看着像是秦寡妇,她连忙跑过去,将那人的身体翻过来一看,眼前顿时一黑。
秦寡妇被打得面目全非,全身多处骨折,衣服上全是脚印与尘土,已经断了气。而在她尸体的周围,掉落着好几只鞋子。云妮分明认得,那都是康王府中人之物……
第三百八十章 大事前夕
秦寡妇的尸身,最后是文怡帮着收殓的。云妮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回到王府后街的家去住了,甚至不愿意再与邻居们相见,对于早先便被撵走、又被柳东行安置到那个宅院的几名王府旧仆倒是没什么成见,于是文怡便将她一并领回了那里,又出钱给秦寡妇买了棺木纸钱,请了和尚念经超度,便简单地安葬了。
送葬回来,云妮哭成个泪人。文怡只得劝她:“别哭了,逝者已逝,生者如斯。你要想想以后有是,若是哭坏了身体,苦的不还是你自己么?”
云妮哇的一声:“大小姐……我娘死得好惨……”
文怡叹了口气:“郑王府的人着实杀人不眨眼。不过你放心,官府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束手就擒的。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为自己做的孽赎罪。..
云妮却哭得更伤心了:“我娘不是他们杀的......他们在撒谎...,.”
文怡一怔。她听柳东行说.当时在康王府侧门听得清清楚楚.申屠刚对朱嘉逸说要将挡路的石头搬走.难道不是指秦寡妇吗?就连康王府的人,也都说秦寡妇是在要求跟朱嘉逸同行不果后.被申屠刚生生踢死的,难道这个说法有问题?”
她有些扰豫她问:“当时的情形我相公也没看见......若不是郑王府的人杀的.难道...是康王府的人下的手?..不然他们为何要撒谎?”
云妮一阵悲从中来.伏下身痛哭不已。
侍立在侧的一个媳妇子.原是康王府旧人.早前被王永泰与秦寡妇合力赶出来的.因与云妮相熟,今日陪着她一道送葬回来.听到文怡的话.便插嘴道:“大奶奶不知,小的曾经回过王府后街.亲耳听到那些人说,那日王府里来的管事多.还有许多早早就被放出去做生意的.还有从前王爷指派的商铺的掌柜等等,除了祝家的人.几子都到全了,就是因为王永泰找不到小王爷,心里着急,有会把人都召集起来育量。结果小王爷颈着那群歹人从倒门里进了府,哄守门的人说.那些人是来找王总管商量大事的,结果守门的人一时不察.叫他们制住了。接着小王爷就一路领着他们找到了正院.这才跟王总管他们撞上了。不然王府这样大.外头来的人如何能将所有人都制住.一个人也没能逃脱呢?”
文怡恍然:“因此他们心里埋怨小王爷?可他不过是个孩子.又能知道什么?我听说.他是在祝家被捉住的,祝家老爷连腿都被打断了呢,家里也死了好几个人.想必是吓坏了吧?再者.这与秦娘子又有何干?”朱嘉逸虽不懂事.但放着真凶不管,却将责任椎到一个小孩子头上,这些康王府的人也是过分了些.而且他们要发泄怒气.又何必打死秦寡妇?无论是朱嘉透出走,还是申屠刚入府.都与秦寡妇不相干呀?
那媳妇子却叹道:“大奶奶有所不知。秦嫂子实在是犯了糊涂.她被王永泰打压久了.一见有人能制住王永泰.又愿意替小王爷涨戚风,也不问问前因后果.便急着表起忠心来。那个恶人叫那些掌柜、管事们签下文书画押.表明愿将所有家财献出.还命他们详细她在文书上列明清单。为了确保无人敢瞒下财物.他就问秦嫂子.哪个人家里都有什么人.妻子叫什么.儿女几岁.家住哪里.铺子又在哪里......问得十分详细。秦嫂子都一一说了。掌柜和管事们生怕那恶人会杀害自己的亲人,原本想要瞒下些许财产的.也不敢这么做了。半天下来.几十年辛苦轻营下的财物都被人拔了个精光。那些人心里哪有不恨的呢?”
文怡哑然。若是如此,秦寡妇也算是自作孽了。她大概以为自己一定能跟着朱嘉逸随郑王府的人一道离开吧?因此便趁机报复从前亏待过自己的人。可她没想到,郑王府的人会视她为绊脚石,刮用完了,便一脚踢开了事。没有了护身符朱嘉逸,恶人又走了.康王府的人又怎会忍下这口气.饶了她的性命?
文怡想了想.便安慰云妮:“事已至此,你心里固然是有怨.可也做不了什么。不过你放心.那些人虽吃了这么大的亏.但这谋反的罪名却是逃不掉的。等到郑王事败,朝廷旨意下来,他们都休想逃脱罪名。你就等着那一日.看他们的下场吧。”
云妮抽泣着抬起头.哽咽道:“大小姐,我知道娘做了不好的事.管事们都恨她.我也恨他们......可我最不明白的是.小王爷为什么不带娘走?!他在门外看见绣云时.一脸的欢喜,却不肯带走娘。那些恶人愿意让绣云陪他.如果他开口.说不定娘也可以跟他一起走呢?绣云算什么?小王爷队识她还不到三个月.可我娘养了他十一年啊!他好歹还叫了我娘几年的娘....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比绣云强一千倍、一万倍啊!”她泣不成声:“如果他把娘带走了,娘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文怡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朱嘉逸虽然是个孩子,但虚岁也有十二了,身边的人再怎么宠溺纵容.也该明白基本的道理有是。不过看他行事,却似乎跟五六岁的稚儿没什么两样.觉得新鲜的.就不顾后果去追求.觉得厌烦的.便弃之如敝展。如果不是这样.就凭秦寡妇与云妮母女俩与他多年的情份.他也不至于为了个祝绣云便任由王永泰排挤她们呀。他还只是个孩子,还没到为美色所迷的年纪.而祝绣云也同样是个半大孩子罢了.风情半点都欠奉。朱嘉逸到底喜欢她什么?
文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好言劝慰几句,便让人将云妮扶回房间去了。她给云妮在这所宅子里安排了一个针线上的差事.不算辛苦.却也不算请闲.只盼着后者不会因为闹得慌便胡思乱想。她还特地嘱咐了那个媳妇子几句.让对方好生开导云妮。
那媳妇子应了,但还是忍不住道:“秦嫂子是自己找死.云妮心里也是明白的.相比之下,恐怕是怨小王爷多些。这叫什么事呀?都十二岁的大孩子了.还这般没心没肺的。若不是他自个跑了出去.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聚集在府里商量要如何找他。秦嫂子若不是为了给他出气,也不会跟人说那些话。结果他却扔下,秦嫂子跟别人走了.也不想想府里的人会怎么报复秦嫂子。当初小世子有十周岁.就能带着随从扶灵上京.临行前还将王府里的人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该放的管事和下人都放了、该处置的产业也都处置了,除了王府之外.别的地皮和宅子全都脱了手,不然京里圣旨下来,王府可要吃好大的亏.我们更是要极赶出去讨饭了。相比之下,如不这位小王爷,真是......”她没说出那个宇.只是撇了撇嘴,“到底是小娘养的.无人管教.不懂事.不知轻重!”
文怡默然。听起来,那位前康王世子朱景深似子真是个精明人.有这点年纪就能瞒着嘲廷与宫里给自己留下了厚厚的家底.可惜.他这份精明也助长了康王府一众旧仆的野心。若不是他当年留下了这么一份家底.还有这么一帮野心勃勃却愚泰的仆人,也就不会有不天这一番乱局了。更可笑的事.这份家底他根本就无法享用,曾径花费的心机,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等柳东行回到家后.文抬便把这些事告诉了他。他皱皱眉头,又叹道:“朝廷当初派人接手康王府的产业时.就曾疑心过东西太少,但瞧账簿,又不曾是漏了什么,问了几个王府属官.都说是巳故的康王穷奢极欲,康王府外头瞧着风光,其实已径是寅吃师粮了.再看世子在宫中住着.手头也颠紧.便信以为真。直到后来康王府参与了郑王的谋反.太子殿下有发现.康王府的根基还在.当年是有人做了手脚!原想着是王永泰那帮人欺上瞒下.却没料到居然是朱景深做的手脚!”
文怡道:“你别看他年纪小.就以为他是个好对付的.其实心思狡诈得很。只可惜.他没遇上几个忠仆,这么大一份家底.居然俱宜了郑王。不知道你们连日在城里搜索.可找到申屠刚那些人了?”
柳东行微微一笑:“放心吧.虽然人还未落网.但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现在就说康王府的家底都便宜了郑王.未免太早。他们出不了城.东西就到不了郑王手中。眼下吃亏的.只有康王府那群人。”
文怡这两日虽然一直持在家中.不曾外出.却也听得仆人说起外头的传言。城里有数十家商铺忽然倒闭.还有几家死了人.码头那边有个仓库着了大火.听说烧了半仓库的上等稠缎.还波及到旁边的屋子.幸好无人受伤。同时.官府又贴出公告.说城里出了飞贼.好几家大户都遭了劫.连知府家也丢了宝物。为了拿住飞贼.康城破天荒拖紧闭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衙门的捕快四处搜寻.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外头虽煞流言四起.但文怡却心里请楚。那些倒闭的商铺.十有八九都是康王府的产业.因为被抢走财物,无法经营下去.只得倒闭.死的人就更不用说了。但那所谓的飞贼却是虚构的.若不是拿这个占借口.也无法关闭城门.阻挡申屠刚一行离开。只是这个借口当真能取信于人么?
文怡拿这个问题问柳东行,柳东行笑笑:“这个是知府想出来的法子。那日我叫通政司的人半夜给老胡递了信.他便立刻找上了知府。这知府心里也有数.康王府在城里做的事,离不了他的纵容.而申屠刚带着那么多人持刀入城.也是他手下受贿,才放进来的。谋反可不是小罪名.若他不肯与通政司合作.事后别说丢官了.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他既非康王府的死忠.也跟郑王府没什么交待.该怎么做.他心里有谱。虽说这个借口确实蠢了些.但他向来是爱小事化大的.城里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倒也不会多想。眼下只等申屠刚将名单上的所有商铺都抄了个干净.我们就要拿人了,也免得有漏网之鱼。”
文怡问:“会不会连累了不相干的人?这康城的商铺都是成行成事的,若申屠刚抢一家铺子抢顺了手.顺便把旁边的也抢了......财物损失事小,最怕是有人命死伤。”
柳东行沉吟片刻:“也对。虽说这几天申屠刚的人还是挺克制的.没牵连他人.但保不齐他杀红了眼。宫中曾有旨意.要我们尽量别把事情闹大.眼下康城已经乱成这样.再不做些什么.我等事后即便立了大功,也要受训斥的。”他抬头对文怡微笑:“其实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那申屠刚正得意呢.我们这时候围上去.多半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文怡笑了.又亲手给他舀了一碗鸡汤:“多喝些吧.你这些日都没好生歇过了.在外头连顿清静饭都吃不成.难得回家一趟.一定要吃饱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我已经叫人烧洗澡水了.你一会儿梳洗一下.便到床上歇一会儿。”
柳东行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长长她吁了口气.方才笑道:“我就不歇了.只是两日不见你.担心你在家里害怕.特地挤了些时间回来看你的。吃完这一顿,我就得走了。既有热水,就打一盆上来让我洗洗脸,洗澡就算了吧。若有好存放的干粮.给我包一包。”
文怡看着他面上的倦容.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去栏他,便亲自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脸,又叫厨房包了一大包干点心.专找好吃又对身体有益处的.再包了一件厚厚的棉袄、一件大斗篷.亲自替他换了暖和的厚袜予与羊皮靴.再往他腰间系了个装满人参盖气丸的荷包.以防他精神不济时不至于太过伤身.这才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他。
就在当天晚上.康城城东发生了一场官兵围剿飞贼的大战,官兵死二十余人.伤七人.通政司死一人.伤二人,飞贼及其同伙全部毙命.无一活口.但首恶却失踪了。知府亲自领兵搜查全城,终
于在天明之后.不甘不愿拖宣布那飞贼贼首劫走了康王府的小王爷及其侍女。
就在同一天晚上.二百里外的荣安驻军所发生了一起兵变.新上任只有几个月的驻将失踪了.原本的副将临时接手军务.并急今召回八百名擅离营地的士兵。
三天后.青州传来消息.郑王起兵谋反。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新传闻
郑王仓促间起事,拥兵十万,迅速占领了青州、锦南两地,又再向锦南以北的锦安、锦江出发,意图逼近淮江流域。但他手下的叛军刚到锦安府边境,就被当地的驻军给挡了下来,连攻数日,都无法突破,只得绕道东北方向,想朝恒安方向进发,可惜再度被挡了下来。
郑王此番起兵,本就准备不足,接连抢攻不下,战线拉得太长,军粮箭矢都有些跟不上了。眼下又是隆冬时节,时近新年,就算是他手下的兵,也都没什么士气。带兵的将领倒不是个蠢材,见状不妙,急报回青州,郑王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调整了计划,命大军原地休整,暂时不急着扩充地盘。但另一方面,被派往东边与南边的军队,就再度接到命令,须得多占几个城池。没几天,叛军便前进到离归海城只有三百里的地方。归诲的官兵俱严阵以待.东江水面上的船只全数停航.连岸边的小路也都禁止人员通行。与东江中下游地区的紧张局面相比,康城的气氛反倒轻令松了许多。自从那群“飞贼”授首以来,虽然逃走了一个首恶,又丢令了一位贵人,但知府衙门却仿佛松了一口气般,不但下令重开城门,让城中商铺再次展开已被停了数日的商贸交易.甚至还宣布今年的花灯会继续举行,只不过时间有更改,从除夕天开始,一直延续到正月十六,消息传开,康城没几天又再热闹了起来。
柳东行忙着派兵遣将,抵御郑王府的兵马进入康城地界,还要分心去联络荣安驻军所的人,胡金全等人则忙着审问受害的康王府旧人,搜寻逃走的申屠刚,都没空理会知府的自作主张。而且他们得知申屠刚已经带着人逃出城去了,这时候再紧闭城门已经没有了意义,反倒会让民心不安,更容易出乱子。不过他们还是知会了知府一声.让他加派人手在城内巡查,并且仔细查问进出城门的人,以防被人钻了空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涌入康城,文怡与文慧也迎来了久别多时的蒋氏。她一见女儿,便忍不住掉眼泪,紧紧抱着文慧心肝儿肉地叫,还道:“我一听说康城出了乱子.连城门都关了,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几子没急死!那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我天天往平阳知府家里跑,逼他们告诉我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差点儿就要把老爷的帖子送去平西驻军所,求那里的官军派兵救人了!后来听说康城只是出了个杀人盗宝的飞贼,才略安心了些,但又怕九侄令女婿是官家,家底丰厚,也会遭殃,偏偏派了几拨人过江,都没能进城打探消息。我天天在佛祖面前念经祈祷,吃起了全素,还往各大寺令庙捐了一圈香油钱。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看到我的慧儿平安无事!”
文慧看着母亲瘦了一圈的身影,不由得鼻子一酸,嘴里的语气却不大好听:“娘这是做什么?何必为了点小事操心成这样?九妹夫是领兵的将军,我在他们家住着,怎会有事?便是那飞贼胆大包天,也不敢上这里的门!”接着压低了声音:“您才攒了多少私房钱?这一圈香油钱下来,您必定穷了。如今都要过年了,您这样……”
蒋氏擦擦泪痕,笑了笑:“横竖巳经打定了主意,要陪你在康城过年的,顾庄里头的事要费再多银子,也不与我相干。放心吧,该送的年礼,该给的压岁钱,都已经送出去了。娘手里还有银子,足够咱们母女俩在康城过得舒舒服服的。”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得不耐烦了吧?娘早该过来的。只是前些日子,你哥哥从京里来了信,说老太太可能开未后就要回乡了。我想老太太要是回来了,咱们母女俩在家里就没法过得这么舒心了,应当做些准备才好,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你会受委屈。这才耽误了功夫。好不容易忙完了,正准备过来,便听说康城出了乱子,你不知道,那时候娘的心里有多后悔!早知如此,便不管家里如何,先过来了。横竖老太太要回来,也不是十来二十天的事。”
文慧挑了挑眉:“老太太要回来了?这怎么可能?二老爷二太太回来,她都没跟着回来,如今还有谁能陪她上路?老爷与大哥都有官职在身,二哥开未后就要考禁军了,娘又在这里,总不能叫大嫂令子或是十丫头陪她走一遭吧?”
“这个我就不请楚了。”蒋氏叹了口气,“你大哥在信里说,自打二老爷丢了功名,老太太就病倒了,养了好些曰子才有了起色。她老人家似乎是后悔对二老爷过于纵容,却忘了提醒他谨慎行圌事,才有了后来的祸事,不但二老爷前途尽毁,连大老爷也受了连累,在官场上被人取笑。她有心补偿老爷,便不顾身上病还未好,连日找上了她老人家年轻时候认得的官宦人家,想要给老爷寻个靠山。老爷体恤老太太一片慈母之心,不忍叫她老人家受累,便打算将她送回平阳来。应该会找人同行吧?说不定就跟我们似的,跟着罗家的商船上路,即便没有亲人陪着,有丫头婆子们侍候,也不怕老太太路上会出事。”
文慧嘴角露令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原来如此,老爷还真是一片孝心啊,他应该终于看明白了吧?当日老太太与二老爷若不曾上京,哪有后面这许多乱子?要是老太太真回来了,哥哥们在京令城也会舒心许多。至于我们……”她冷笑一声,“有宗族看着呢,她辈份再高,威望再重,难道还能把娘休了不成?而我,大不了就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她休想再摆令布我!”
蒋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便转向一旁的文怡:“你姐姐就是这个直脾气,性子一上来,什么站都敢说,其实没那意思,你别见怪。”
文恰笑笑,横了文慧一眼:“大伯母放心,六姐姐不过就是耍耍性子罢了,哪里就真的会做姑子去?”
文慧反横回来:“得了,九妹妹,你明明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只怕也是这么想的,这时候装什么没事人儿!我知道你不爱听姑子的话,但我也不是说假的,如果老太太真的逼我太紧,我便是真的出了家,兴许还比在家更自在些。”
文怡不理她,径自对蒋氏道:“六姐姐说了您过年前必会前来会合的,只是迟迟不见您,又等了几日,我们只当您赶不过来了,没想到您还是来了。正巧,明儿就是除夕,这时候再收拾房子什么的,就太仓促了,您若不嫌弃,不如就和六姐姐一起留在我们家过年吧。人多也热闹些。”
蒋氏道:“这如何使得?我原以为你们小夫令妻是要在任所过年的,六婶娘一行人又要开春后方过来,我才想着借你们的宅子住一住。如今我们母女俩带了这许多仆人,你这宅子如何住得下?别的不说,我们都是女眷,在内院住下,九始爷起居就太不方便了。我们还是不打扰了吧,至于房子,赵掌柜那边还有地方。叫他们打扫个院子给我们住下就是了。”
文怡笑道:“赵掌柜他们铺子后头虽有宅院,但像这康城的习俗,那房子必然不大,住他一家还行,大伯母与六姐姐再借住,只怕还不如我这里宽敞呢。您别但心,我这里还有一个跨院,别说我相公一个人,就是再来几个人也住得下。况且眼下他忙着处理公事,这个年怕是没空回来久住的。您和六姐姐在这里,我也不至于太冷清。”
蒋氏犹豫了,文慧不耐烦地道:“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吧。娘,您瞧瞧九丫头这模样,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她还是新令婚头一年呢。娘家虽近,却又回不得,咱们就陪一陪她吧。她已经帮咱们租下了一处院子,若是九妹夫回来,咱们搬过去就得了,也不会妨碍他们夫妻团圆。这会子您还是先留下来吧!”
蒋氏对女儿向来是百依百顺的:“既如此.我就打扰了。”
文怡皮笑肉不笑地横了文慧一眼,又再笑眯眯她对蒋氏说:“瞧我,一见了您,就高兴得糊滁了,居然忘了请您进屋看茶,快,快到屋里去吧,外头风大。”
三人进了屋里,去了大衣裳,烤着火,喝着热茶,吃了几块点心,身上寒意尽去,蒋氏便开始聊起了最近的大事:“你们可都听说了?郑王反了!带着三十万大军要打到京令城去呢!说是要清君侧。听说宫里的郑贵妃下毒暗害皇上,哄得皇上立了三皇子为太子,又想毒死皇上,让太子登基。郑王为了救皇父,不得已起兵青州,很快就要打到平阳来了!”
文怡愣了愣,只觉得古怪。这传言都是打都儿来的?
文慧问蒋氏:“娘,这是都里来的消息?郑王只有十万兵马罢了,至于说郑贵妃和太子毒害皇上,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您在京里这么久了,应该明自这都是瞎话有对。”
蒋氏道:“我何尝不觉得这些传言荒唐?只是郑家也不是什么好人,若他们真的倒了霉,那也不是坏事。至于太子,有皇上护着,谁能动摇他的地位?”
文怡啼笑皆非,知道蒋氏是因为郑丽君曾经害过文慧,所以迁怒了。
文慧也无奈地道:“郑家人不好是真的,但也不能因为他们不好,便说郑贵妃毒害了皇上。皇上虽然生了病,但清令醒着呢,还能指点太子处理朝中的政务,哪有一点被人毒害哄骗的模样?郑王这话只能骗骗不知内情的小老百姓。您瞧着吧,宫里得了消息,皇上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呢,就算郑王真的能成事,难道皇上就能立他为太子了?终究还是要弑父杀弟的。所谓乱臣贼子,都打着好听的口号呢!”
蒋氏有些讪讪地:“我也明白,只是……平阳离京城远,倒离青州近些,听到这些话,即便不信,心里也要嘀咕几句的,将来便是太子登基做了皇帝,百姓们也难免有些想法。但愿太子不会恼了咱们平阳人才好。”
文慧没回应.只是看向文怡:“昨儿九妹夫回来过一趟,你可跟他打听过外头的消息了?郑王当真会打过来么?”
文怡觉得不会。申屠刚失踪以后,和他一起失踪的,不仅仅是朱嘉逸与祝绣云,还包括从康王府旧人手里收刮到的大量银票,听柳东行说,大约有三四百万两银子,其余珠宝财物是丢下了,但凭着这笔银票,巳轻能大大缓解郑王府的财政压力,可以说,康王府对郑王的用处已经没有了,后者犯不着再花人力物力攻打西边的平阳与康城,就凭他那十万兵马,恐怕只够北上的,想要同时在东江南岸拉开防线,都十分勉强,更别说他们已经失去荣安驻军所那支援军了。
她道:“打下平阳,也没什么用处,那里遭过一年灾,粮食本就不算丰富,平西还有一处驻军所.也有几十兵马。郑王要打,定会费时费力。至于康城这里,相公巳轻叫人带兵在外围护卫了,就算郑王敢来,也没那么容易成功。我们只管安心等待消息便是。”
文慧与蒋氏闻言都安心了些。等到傍晚时,柳东行又挤出时间回来了一趟,匆匆给蒋氏见了礼,寒喧几句,便退出去了。
文怡忙起身带他去跨院,那边已经收拾出两间屋子供他歇息了,又要吩咐厨房送饭菜来,再叫人去烧洗澡水,最后又将手炉塞进他怀里。柳东行笑眯眯她一手棒着手炉,一手揽住文怡,进了书房,趁人没看见,亲了一口。
文怡脸一红,轻径拍了他一记:“做什么呢!”
柳东行笑着在她耳边说:“我好久没安心在家住上一天了,真真想死我了。”
文怡羞涩地低下了头,柳东行又道:“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闲下来啦。到时候定会回家多陪陪你。”
文怡有些疑感地抬头看他:“这话怎么说?”
“老胡那边来的消息,朝廷马上就要正式下旨,计伐叛军了,听说要从京里派人来,十有入九是郑太尉领兵。他虽然比不得守卫北疆的大将们,但要对付那点叛军还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咱们不就能松口气了?”
文怡愣了愣,嘴角的笑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郑太尉要领军平叛?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第三百八十二章 忧患重重
文怡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想起上一辈子的事了。自从她嫁给柳东行以来,命运就完全改变了,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全新的,从未遇到过的。她忙着经营新的人生还来不及,哪里有心情去回忆凄清的前世?
而且,她上辈子在这个时候,还在二房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除了时不时听到顾四老爷夫妻说起外头的事,以及段可柔偶尔来访时带来的消息,便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她重生之后,也只能通过离家后在游历途中听到的消息,去推断那几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那时候她是个万念俱灰的出家人,一心学佛法,即便是偶尔听到了别人的话,也不会寻根问底的。根据这段时间的见闻所能探知的,也只不过是个简单的大概而已。
即便如此,文怡还是记得几件要紧的大事,除了一位郑大将军领兵出征北疆,并获得大胜以外,还有一件,便是当朝太子妃的兄长领兵平定了郑王的叛乱。
传闻中,这位小郑将军可说是虎父无犬子,称得上是智勇双全,只用一个多月时间,就剿灭了叛军主力,并且单人匹马追踪千里,捉住了逃走的郑王一家,彻底平定了叛乱。更难得的是,他容貌俊秀,身材高大,威武过人,力大无穷,使得一手好长枪,还有百步穿杨的绝技,军中年轻一辈,就数他最出色,用不了几年,我朝必定又会添一位年青有为的大将军了,云云。
这类传闻自然有其不实之处,八成是老百姓们道听途说编出来的故事。文怡现在对军中的年轻武官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眼下最出色的小将当属傅仲寅,接着便是她的丈夫柳东行了。郑丽君的兄长则从未听闻有何长处,军中上下对他的认识也仅限于“郑太尉之子”这一名号而已。北疆大战是由上官将军与阮二将军合力打下来的,没有听说有哪位姓郑的将军出头,说不定就是太子妃人选易人带来的影响。
但眼下的郑王叛乱,倘若出兵的真是郑家人,那么这份大功劳还真的就要落到他家头上了。
文怡不喜郑家,不但是因为郑丽君心狠手辣,更因为她心胸狭窄。文慧与她是多年密友,只因为不知她同样倾心于东平王世子将心事坦然告知,结果便是婚姻与名声双双尽毁,至今不得翻身。为了报复文慧,郑丽君丝毫没有顾念顾家还有一位当朝侍郎,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不就是因为他们郑家出了一位郑贵妃,生下了当朝太子吗?
太子储君之位已稳,而且对柳东行有知遇之恩,太子妃又与自己交好,文怡并不希望太子的地位有所动摇。可是太子地位稳固,就代表郑贵妃的地位同样稳固,郑家仗着这一位本就已经权势滔天了,倘若这一回藩王叛乱,真叫他家再立一大功,今后想必就会更嚣张了。
只要不会影响柳东行,文怡并不在意什么人位高权重,再怎么说,郑家也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与柳东行并非敌对。然而,如果郑家得意,代表郑丽君得势,她就不希望看到这种场面了。虽说郑丽君已经嫁给了心上人东平王世子,按理说,应该十分顺心如意才对,但谁知道她还会不会继续记恨文慧?万一她心里抱着怨恨,仗着娘家人的势,打龘压陷害顾家人,即便是外嫁女,也多少会受些影响的。
从另一方面来说,郑王的这次叛乱本就与东平王府脱不了干系,而郑丽君却又是东平王世子的正妻。若是让郑家人领兵攻打郑壬,谁知道他会不会循私?
文怡想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便试着对柳东行道:“怎么会派郑太尉前来?郑王府与东平王府有勾结,而东平王世子妃正是郑家嫡长女啊!”
柳东行也觉得这点有些古怪:“老胡那边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至于朝廷为什么会派郑太尉领兵,倒是没有细细说明。老胡觉得,可能是郑家为了避嫌,特地毛遂自荐的。横竖他要攻打的是郑王,不是东平王,用不着面对自己的亲骨肉。”
“可是……”文怡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郑王若是败了,东平王府也逃不了干系呀!若是郑太尉平定叛乱后,在郑王府发现了什么对东平王府不利的证据……”
柳东行皱起了眉头:“他若真的这么做,倒还真有些麻烦。但东平王府事涉其中,通政司早就报上去了,无论是圣上还是太子,心里都有数,断不会因为没有在郑王府里搜到证据,便以为东平王府真的无辜。只是没有明证,终究不好将东平王府公然入罪。如今郑王提前起兵,显然没来得及跟东平王府商量好,眼下东平王按兵不动,若他能一直忍到郑王事败,都没有动作,那就真的没法入他的罪了。圣上还要顾念宫里的太后呢。”
他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咱们在这里苦恼半天,也是不中用的。康城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只怕这会子郑太尉已经领旨了,就算知道有不妥,也无计可施。况且我觉得,太子殿下到底是郑家外孙,即便与郑家人有了些许隔阂,也不会当真反目的。而眼下京城周边能动的兵马,除了护卫京师那几支外,便只有郑太尉手下与京郊三大营的人可以派了。京郊三大营的首领俱是沪国公府一系,刚刚结束的北疆大战中,沪国公府门下的武将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播,若再派他们南下平叛,只怕日后有功高震主之嫌。唯有郑太尉这支兵马,既有平乱的经验,领兵的又是太子的外家亲舅,于情于理,都比别人更合适。”
文怡有些不死心:“难道你就真的甘心看着郑家人领兵前来,把有可能不利于东平王府的证据都销毁殆尽么?我们在康城,虽然对付的只是康王府与郑王府,但东平王府毕竟是他们的同伙啊!先前路过东平时,因为你过门不入,他家怕是已经对你怀恨在心了。”
柳东行无奈地笑笑:“即便如此,我又能如何?说实话,即便郑太尉真的做了什么我也不好出头。再怎么说,东平王妃还是我亲姑姑呢,和郑太尉比起来,我与东平王府的关系更近,既然连我都能肩负起对付郑王的重责大任,郑太尉又为何不能领兵平叛呢?我若真的插手此事,朝廷百官是绝不会有什么好话的。我何苦做这等费力不讨好之事?即便郑太尉毁了证据,圣上与太子对东平王府的罪也是心知肚明绝不会姑息。”
文怡咬咬唇,明白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便低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几乎误了相公的大事。”
柳东行有些困惑地看着她,问:“你忽然提起这个,是什么缘故?你好象对郑家十分提防,是因为东平王世子妃郑氏与你姐姐有仇怨的原因吗?你不必太过担心,这一回,东平王府的罪行早就已经报上去了,即便郑家因平叛而立下了大功,东平王府也是逃不过去的。不过碍着太后,圣上本就没打算当真处死亲兄弟,大概只是削其藩地,令其举家迁入京中吧?郑丽君既然能保住性命,郑家还有什么可求的?郑太尉立不立这个功劳,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倒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