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上第54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上 作者:未知
有前来做客的小姐,从这里摘一枝梅花出去……不想还不曾得手,就听到两位小姐说话的声音,怕叫你们看见了,因此躲在花丛后……”
文怡侧眼打量他,发现他身上果然穿着王府小厮的蓝布衣裳,只是衣裳不大合身,显得他的身材越发瘦削。
少年的话里带了几分哭意:“是我冲撞了小姐们,但我不是有意的,他们说若我不肯来,就要打得我半死……求小姐们千万别告诉府里的人,不然我就没命了!”
少年还未变声,想来年纪不大。文怡与九房的几位兄弟常来常往,又知道文安变声之事,对这种事有些了解,又见那少年瘦弱,说话又可怜,便猜想他多半是受了年长仆役们的逼迫,不由得心生怜意:“你先别哭了,这事儿你本就做得不对,你一哭,倒像是我们欺负你似的。”
杜渊如却面带疑惑地看着那少年的身影,皱了皱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文怡吃了一惊:“怎么?是你认得的人?!”她立时将方才的怜意抛开,紧紧盯住那少年:“你为何不露出脸来?难道是心虚?!”
那少年闻言立时矮了半寸,脸又背过去些:“不是……不是小的心虚,只是小的生来丑陋,怕小姐们看见了会受到惊吓。况且小的……也不敢正眼瞧小姐们,那太不合规矩了!小的虽然被逼前来摘梅花,却也知道男女有别,不能冲撞了小姐们。”
文怡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杜渊如也微微红了脸,清咳一声:“那你去吧,可千万不要再做这种事了!”那少年松了口气,忙向她们道谢,然后又躲回了花丛中:“小姐们先走吧,小的一会马上离开!省得叫人看见小姐们发现小的了,却好心饶过了小的性命。”
杜渊如闻言又搀住文怡,两人转身离开,走出几步,文怡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这小厮穿的衣裳根本不合身,方才在夹道里,我分明还看到一张靠墙放的长梯,他是从墙头上爬下来的!”她飞快地回身,正好看到那个蓝色的身影刚刚离开了花丛,听到她的话,不敢回头,只是说:“小姐误会了,那是王府用来修补墙头的梯子,您没瞧见那里的墙塌了一块儿么?因赶着宴客,一时没顾上,因此梯子还未收拾好呢
!”
“是吗?”文怡怀疑地盯着他的背影,“你既是王府的人,想必有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事后自会找人打听,看你是不是这府里的人!”那少女迟迟不敢回过头来,干笑道:“这……小姐们不是……饶过小的了么?”
文怡正要再说话,杜渊如便在她耳边道:“且容他去,我们找了王府的人来再说。”文怡会意,便对那少年道:“你且去吧,可别告诉人,遇到了我们。”说罢回身扶住杜渊如,快步离开了。
少年听得脚步声走远,方才低着头,慢慢向后转,然后缓缓抬起头,确认文怡二人已经离开了,松了口气之余,双眼眯了眯:“差点儿叫人认出来了!还好本世子够机灵!”他回身一阵急走,到了那半亩大的小院里,探头悄悄打量夹道中的情形,见那周家儿子正与数名男女争执 其中一人赫然就是三皇子朱景坤!同行的还有东平王世子朱景诚、姚皇后的一个外甥、王贵嫔的两个侄儿,还有太尉千金郑丽君、武英殿大学士的千金林婉柔……若他没有记错,这几位小姐中,除了顾文慧,便都是太子与东平王世子妻妾的热门人选……
少年回想起方才听到的杜渊如与那顾家女儿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朱景坤,枉你自命精明,如今有人都算计到你头上了,差点坏了你的大事,你还懵然不知么?!
(猜猜这少年是谁?另,照照惯例,月底大概有双倍月票,柳大求粉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手渐现
听完杜渊如与文怡的话,王府侍女吃惊地睁大了眼:“有婢女偷窃?!还冒充顾侍郎家小姐的丫环?!小厮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形迹可疑,有可能是偷偷潜入王府的?!这怎么可能?!”
文怡与杜渊如对视一眼,郑重点头道:“确有此事!我就是顾家的女儿,因那丫环不认得我,才被我们发现是冒充的。至于那个小厮,我们都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他形迹可疑,又一直不肯让我们看到他的长相,再者,香雪海入口处那个通向夹道的月亮门,离得不远的地方,有一把靠墙放的长梯,可达墙头缺口处,那小厮说是修墙用的,但我们总觉得可疑。不管怎么说,在闺秀云集的茶会场合,王府花园中本该只有女孩儿才是,那小厮忽然出现在那里,不是很奇怪么?”
虽然路王府的宴席与茶会,是众多周知的相亲会,但能在路王夫妻默许下潜入偷看的,也仅限于身份尊贵的男子罢了,倘若普普通通的小厮都能随便跑进来,就算那些闺秀们的家人不在意,路王夫妻的声望也要大跌的。
侍女正了神色,恭谨道:“还请两位小姐描述这婢女与小厮的长相打扮,奴婢好上报王妃,命人搜索。”
文怡回想了一下,道:“那名婢女年约十七八岁,瘦高身材,肤色微黑,双眼细长,唇薄而小,左颊有一颗小痣,梳着双鬟发式,戴着红梅绢花,发间插有一根镶碧玉的赤金簪子,戴着水绿色的玉珠耳环,身上穿的是松花色绫袄,青缎子比甲,湘妃色百褶裙……”顿了顿,“看上去跟我们顾家的丫环出门穿的衣裳差不多,但颜色与用料都有些差别。因此杜小姐初时没认出来,叫她偷了东西去。若不是她贪心不足,故技重施,也不会叫我撞上。”
杜渊如看了文怡一眼,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若不是遇上顾小姐,我就真的冤枉好人了!”
那侍女又问:“说起来,不知杜小姐被偷的是什么东西?”
文怡一愣,暗叫不妙,她倒是把这件事忘了。杜渊如却很镇定地回答:“是我的斗篷。这本是小事,只是斗篷上的扣子镶有一颗大珍珠,是我舅舅从南海搜寻而来,送给我做及笄那年的生辰礼的,足有莲子那么大,外头轻易见不着。珍贵倒在其次,那本是我舅舅的一份心意。”
那侍女忙道:“杜小姐放心,奴婢定会报上王妃,让失物完璧归赵的!”顿了顿,“那个小厮……”
文怡与杜渊如都没看到那小厮的模样,甚至连他身高都不清楚,只有后者说似乎曾听过他的声音。那侍女听完她们的描述后,不知怎的,脸色有些古怪,让文怡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察觉到了,忙低头道:“奴婢知道了,还请二位小姐稍候片刻,在此歇息,奴婢这就去禀报王妃与世子妃。”说罢屈膝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文怡默了一默,低声道:“她好像知道那小厮是谁。”
杜渊如垂下眼帘:“既然她没告诉我们,多半是不要紧的,也许是哪位勋贵人家的小公子,或是宗室子弟贪玩胡闹吧?”她更注重先前文怡描述的话:“顾小姐记忆真好,只一个照面,便记住了那丫环的穿着打扮。”
文怡微笑道:“其实也是因为她的打扮太象我们家的丫环的缘故,因此我看到她时,才会细细留意,后来发现是不同的,还当京中官宦人家,都爱叫丫环跟出门时打扮成这副模样呢!”
正说话时,一个婢女抱着包袱走了进来。她就是杜渊如的近身大丫环小檗,虽然容貌并不出色,却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叫人觉得她不是寻常女子。
小檗先向杜渊如与文怡行过礼,便侍候前者到房间的里间去换衣裳,文怡坐在前头慢慢吃茶,回想着方才的经历,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请门外的王府侍女帮忙传话,叫了双喜过来,然后询问翠羽的所在。
双喜面露疑惑:“翠羽?小姐们进去不久,便有王府的人来传六小姐的话,说有事差翠羽去办,命她跟着郑家的人走了,至今尚未回来。
郑家?!怎么会是郑家?!
文怡忙问:“你可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六姐姐差翠羽去办的是什么事?!”
双喜道:“只是帮郑小姐送一封信回家,好象是郑小姐身边的丫环竹韵身有不适,郑小姐身边只有菊韵一个在,不够人使唤,因此便请六小姐帮翠羽,派人去郑家说一声,叫他们送一个人来。”细细回想,“翠羽走了不久,花园方向便有琴声传出来了。”
这么说,是在茶会结束之前的事了,但翠羽的安危却叫人挂心,更叫文怡担忧的是,郑丽君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若她就是那个背后指使者,或者是知情人,那她嫁祸文慧,又是为什么呢?!文慧与她从小一块儿长大,情谊深重,遇到难题时,可是头一个就想起她来!倘若她对文慧都能下得了狠手,就实在太可怕了
文怡想起前世时,她就是新君的皇后,母仪天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今杜小姐在自己的无意帮助下顺利脱险,也就意味着自己破坏了有心人对杜小姐的图谋,太子妃的人选,还会落到郑丽君头上吗?她会不会记恨自己?!
不过,即便如此,文怡也不后悔救了杜渊如。那样的好女儿,不该叫人害了。
身后脚步声轻响,她转过头,杜渊如已轻换好了衣裳,重新梳洗过,在小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杜渊如看了双喜一眼,后者忙向她行礼,她点了点头,视线在双喜的衣饰上停留片刻,便对文怡微笑道:“我早就知道那婢女不是你们家的人,你不必担心,只是那个真正的翠羽,还是尽早派人探知她的下落才好,不然……就怕她凶多吉少。”
文怡点点头,便回身压低了声音,对双喜道:“有人冒充翠羽,在路王府花园里做了些不好的事。既然翠羽早就离开了,还是尽快把她找回来,与目击者见一面,确认她的清白才好。”
双喜吃了一惊,忙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找人!”正要转身,却听得小檗突然开口:“这位妹妹先别走,我有一件事问你。”双喜停下脚步,疑感地回过头。小檗走上去,指着她腰间系的一个流苏木牌问:“这个……是不是你们家的人都有?”
双喜低头一看,便道:“是,这小圆木牌一面刻着我们的名字,另一面刻着侍郎府的名号,但凡家里的人要出门!就得戴上这个牌子。”顿了顿,“听说府里原本是没有这个规矩的,只是前些时侯,大太太回了平阳老家,余姨娘暂管家务,才有了这个规矩,大太太回京后,事多忙乱,也就没有改。”她说这些话时,眼晴是看着文怡的,见文怡轻轻点头,方才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文怡心想,大伯母蒋氏离京后,侍郎府才有了这个规矩,那么京中高门大户未必知猜。首先,余姨娘平日能交际的人家有限,当中一定没有真正的高门大户,其次……郑丽君忙着学习宫规礼仪,文慧又不在,她自然不会上顾家的门,也就不会知道这一点了。
如果是其他人干的,且不说事情是否就这么巧,翠羽在这时侯被人叫走了,倘若别人是在前院知道翠羽名宇的,不可能看不到她们身上戴的这个木牌,要伪装时,也就不会漏掉!
这么说和…果然是郑丽君在背后指使的么?!
文怡看向杜渊如:“杜小姐?”
杜渊如双颊通红,却是气愤所致。她方才在里间听得分明,顾文慧将真正的翠羽遣走,是因为郑丽君的缘故!而郑丽君,却与自己同样是太子正妃的热门人违,可以说在自己重新回到京城之间,郑丽君就是众人默认的三皇子正妃!果然是因为嫉妒么?可是这样的手段,委实太狠毒了!
她眼中溢出了泪水,缓缓软倒在椅子上,含泪道:“京城 …居然是这样可怕的地方!我虽不才,蒙大后与皇上厚爱,却从不曾肯想过太子妃的宝座!只是皇上传召,我不敢违旨,方才进京罢了。可是……先是宫中的传言,又有东平王世子的纠缠……到了今日,甚至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就连父租的清名也要受累……我宁可从不曾到过京诚,也胜似这般……”
“杜小姐!”“小姐!”
文怡刚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便有些吃惊地看了小檗一眼,闭上了嘴。小檗见状便上前跪倒在杜渊如身前,正色道:“小姐怎可这样自暴自弃?!此事本是别人心肠歹毒,要暗害小姐,并非小姐的贵任。小姐却说出这样丧气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太后、皇上的厚爱,也辜负了侯爷与夫人多年的教诲?!”
杜渊如涨红了脸,面上闪过羞愧之色:“小檗你……”
小檗继续道:“不管背后指使之人是谁,她要图谋的,就是将小姐逼得无法再成为太子妃的人违,小姐若因此心生退意,岂不是正中她的下杯?!小姐难道就甘心么?!”
杜渊如抿了眠嘴,显然并不甘心。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文怡:“顾小姐,你……你怎么想?”
文怡失笑:“这是杜小姐的大事,我又不懂得,如何敢想?只不过……,她迟疑了一下,“太子妃 …就是未来的皇后吧?若叫一个心肠不好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母仪天下…,叫人一想,就忍不住心寒呢!”
杜渊如脸色一变,原本还带有几分快意的神情便完会改变了:“顾小姐说得不错,我……不该因为一时受了惊吓,就变得怯弱起来!”她双目一凛”,她今日能以此毒计害后也会害更多的人,我怎能因为一时胆怯,便不顾天下苍生?!”
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了,拿定主意后,便开始向文怡道谢:“今日多亏你了。若非你相救,我此时早已……”
文怡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杜小姐还是不要再提起这件事的好。
虽说歹人j计不成,但传扬出去,总是于你闺誊不利。”
杜渊如微微皱起了眉头:“若为了这些虚名,就要我把你的思情抛诸脑后,我办不到!”
文怡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叫你忘了我,不过是让你们别把事情传出去罢了,又不是什么好名声。”顿了顿,“那个周少爷虽可恶,但他家背后牵涉到的人太多了,杜小姐,兴许是我多事,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三思而后行!”
杜渊如动容:“顾小姐”
文怡笑道:“我在族中排行第九,闺名文怡,杜小姐若不嫌弃,就唤我的名字吧。今日的路王府中,可有好几位顾小姐呢!”
杜渊如微微一笑,伸手紧紧握住文怡的手,深深地看着她:“文怡妹妹,多谢你提醒我,我会记住的。”
文怡稍稍放下了心来,这时候,方才出去的王府侍女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一个穿着打扮似乎更华丽些的侍女。文怡觉得颇为眼熟,记起她就是当初到侍郎府送帖的那一位,记得是路王妃身边的人。
那侍女笑着向她们行礼,道:“奴婢品琪,乃是王妃身边随侍,方才奴婢已经听说了,也叫人去搜查过,找回了杜小姐的斗篷。”说罢命人将斗篷送上来,文怡看到那下摆处果然有泥水污迹,斗篷扣处的珍珠倒是安然无恙。
杜渊如只扫了斗篷一眼,便有些紧张地问:“不知那个婢女”
品琪恭敬道:“东西是在周家公子的马车里发现的,周公子的随侍说,是在府中无意中捡到,见用料不凡,以为是哪位名门闺秀之物,便留了下来,打算寻机归还。他们并不知道那婢女的行迹。底下人到他们所说的斗篷失落处看过了,并无那婢女的踪迹,想来是早已潜逃
文怡心下一惊,没想到斗篷居然会在周家的马车里,若是那个周少爷得了手,事后杜渊如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清白?!她看向杜渊如,果然见到对方面色涨红。
小檗上前一步,接过斗篷,向品琪道谢。品琪笑道:“原是奴婢们的疏忽,怎敢当这一个谢字?还请杜小姐放心,那贼偷决计逃不掉的!等我们王府抓到了人,审问清楚了,一定会给杜小姐一个交待!”
杜渊如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品琪仍旧镇定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前者才淡淡地道:“那就拜托了。”
经此一事,杜渊如也没了游玩的兴致,想要早些离开,便去向路王妃辞行。文怡陪着她重新走进花园,便与她道别,打算去找姐妹们。
才走了几步,文怡便瞧见文慧与郑丽君传伴迎面而来,文慧似乎心猜很好,笑着问她:“九妹妹,你怎么从园子外头进来?”文怡笑了笑,双眼却看向郑丽君。
此时的郑丽君,正看着远去的杜渊如,面色阴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起点,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茶会之后(上)
文怡心下一凉,忙稳住心神,不露出痕迹来,只略带抱怨地对文慧道:“六姐姐方才去了何处?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便走了,叫我们好找”
文慧双颊飞红,抿嘴羞涩一笑,故作无事地道:“不过是随便走走罢了,有丽君陪我呢,能有什么事?你们也太大惊叫怪了些。”接着面露疑惑,“你方才……是与杜渊如一起进来的么?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
文怡眼角瞥了郑丽君一眼,果然看到她望了过来,神情有几分惊疑,便忙回答道:“你是说方才那位么?我因找不到姐姐,便去寻王府的侍女帮忙,在花园门口遇见了,便打了声招呼。她是个极和气的人,听说我与姐姐是姐妹,还让我问候你呢。”
文慧撇撇嘴:“她向来惯会装大方,其实最讨厌了”顿了顿,有些警惕:“九妹妹你……该不会把找不到我的事告诉双喜她们了吧?”
文怡还未回答,郑丽君便忽然问:“我瞧杜小姐穿的衣裳不是茶会上那一套,莫非是换过了?九妹妹,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文怡故意不解地说:“好象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裳弄脏了,才出去换的吧?郑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郑丽君低下了头,“不过随口问问。”她若有所思。
文慧对杜渊如不感兴趣,只是拉着文怡重复了方才的问话,文怡睨她一眼,有些冷淡地说:“我没跟她们提过,不过六姐姐这般着急是为了什么?莫非方才……你又跟那人赏梅去了?既然去了,又何必怕家里知道?姐姐不是一向胆识过人的么?”既然害怕,就不要去呀
文慧语塞,面上涨红,半晌才道:“你这丫头,真真牙尖嘴利”接着又羞涩地笑了笑,低声道:“就算你说了也不打紧,顶多不过挨祖母几句骂罢了。反正……我的心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文怡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文慧只是笑而不语,郑丽君好象忽然阴沉下来,面无表情地说:“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几句甜言蜜语罢了午宴要开始了,还不快来?”说完也不管文慧有什么反应,抬脚就走。
文慧跺脚:“丽君你好好的发什么火呀?”但还是跟了上去,还一把拉上了文怡。文怡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她那句“十有八九能成”是什么意思,便一路旁敲侧击,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只是文慧与郑丽君以及数位闺秀,陪着三皇子、东平王世子和另几位权贵子弟在梅林里吟诗作赋,逛了一圈,因东平王世子对她一直非常温柔体贴,所以文慧深觉自己成为世子妃的机会极大。世子甚至还跟她说,发生在东平府的那件不愉快的事,只是下人胡说八道而已,与她无关,完全是一个误会,他会帮她向东平王妃解释的,等进了正月,还要请她到王府来作客。
文慧甜蜜地笑道:“今儿我果然是来对了若我没来,绝对不会知道景诚表哥的真心……可惜当时人太多了,后来又遇上了周家那个混小子,不然……”她抿嘴一笑,没再往下说。
文怡捉住了她话中的某个字眼:“周家的混小子?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庄凝月总说天冷,吵着要回来,丽君建议抄近路,走王府花园外的夹道,结果凌希语扭扭捏捏地,嫌那夹道简陋不肯走,最后还是丽君发了火,先走一步,我们才跟了上去。没想到走到半路,又遇上九皇子生母周才人的胞弟。那是个色中饿鬼,出了名的浑人,我早听说他今日也要来,却没想到他居然也能进花园。王家公子斥了他几句,他居然当着三皇子的面就跟王家兄弟吵起来了真真扫兴”文慧不屑地道,“周才人不过是个宫人,便是得了圣宠,生了九皇子,也上不了台面,如今也敢跟王贵嫔的侄儿公然争吵了。若不是皇后娘娘有意将九皇子养在名下,周家岂敢如此嚣张?”
看来……郑丽君有意引众人往夹道里去……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莫非,是想让三皇子和东平王等人撞破周家少爷杜渊如?
文怡心下一惊,若杜渊如不是早一步逃脱出来,郑丽君图谋成真,那不但杜渊如清白尽毁,事情还有可能通过在场的权贵子弟与闺秀之口,立时传扬开来,别说太子妃之位了,甚至连皇后、九皇子、周才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皇后无子,若要认养一位皇子,这位皇子便算是半个嫡出。不知此事是否会对三皇子的皇位构成威胁?
这件事三皇子也知道么?但若他不愿娶杜渊如为正妻,直说就行了,为何要做这种事?但若他不知道,郑丽君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了他?
文怡脑中一片混乱,心神不定地被文慧拉着走,等到她醒过神来时,已经坐在宴席上了。文慧的好心情稍稍打了个折扣,因为她又被安排在远离主位的末席中。
她看到文怡脸色不佳,便以为对方是为她方才的话不悦,也沉了脸:“九妹妹,我的心事你早就知道了,如今眼看我即将得偿所愿,你该不会……要坏我的事吧?”
文怡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我哪有这个闲功夫坏你的事?姐姐好自为之吧”文慧满意地笑了,径自起身去路王妃跟前奉承。
不一会儿,文娴、文娟与蒋瑶也到了。文娟私下抱怨文怡丢下她在静水阁,也不找她一块儿来,文怡这才想起,因为遇上了文慧与郑丽君,居然把文娟给忘了,忙向她赔了不是。文娟很快就把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抛在脑后,凑近了文怡,把自家姐姐在世子妃那里的际遇告诉她:“九姐姐,方才是世子妃派身边最体面的嬷嬷送姐姐回来的呢……”
话未说完,文娴便红着脸打断了她的话:“休要胡说也不瞧瞧是什么场合?当心叫人笑话你没规矩”
文娟偷笑,向文怡眨了眨眼:“咱们就为了姐姐,暂时做个斯文闺秀吧,有话回家再说”文怡失笑,点了点头,又看向蒋瑶,见她跟坐在身边的某位小姐谈得兴起,也就不去打搅了,只是暗暗将视线投入郑丽君与杜渊如,看她们有什么反应。
杜渊如非常平静,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有人问她怎么换了衣裳,她便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弄脏了,不好在王妃面前失礼。”郑丽君好象没听到她的话,只顾着与路王妃、世子妃与两位郡君说笑,一改方才的阴沉之色,言笑晏晏,偶尔还与文慧一唱一和的,哄得路王妃眉开眼笑。
文怡暗暗叹息,这些高门千金们,都不是简单人物,杜渊如方才还吓得脸色苍白,甚至一度对太子妃的宝座灰了心,但此时却半点痕迹不露,谈笑如常,仍旧是那位光风霁月的大家闺秀。而郑丽君呢?一边对好友亲切如姐妹,一边在背后嫁祸对方,明知j计失败了,仍旧言笑如常,半点焦急之色不露。跟她们相比,自己差得太远了。文怡暗暗下定决心,还是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比较好,甚至连文慧,自己都要劝她莫再与郑丽君厮混了,省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到头来还连累了全家
整个午宴期间,文怡都食之无味,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日后要做的事。一直到她登上了回侍郎府的马车,也一直沉默着。蒋瑶首先发现了异状:“九妹妹,你怎么了?是身子不是?还是……在路王府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文怡抬起头,笑了笑:“瑶姐姐误会了,我很好,大概是有些累了,才不想说话的。”
蒋瑶半信半疑:“真的么?你……”她顿了顿,“是不是又听说表姐做了什么事了?她又跟那位世子爷见面了吧?瞧她高兴成那个模样……”
文怡叹了口气,扭开了头:“她一意孤行,又不听劝,我又能说什么?”
蒋瑶默然,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罢了,横竖是蒋家的奴婢,我就拼着挨姑妈一顿呵斥,也不再管她了”
回到侍郎府后,众女下车走进内院,半路上文娴忽然回过头对她们道:“今日那件事……还请妹妹们先别在祖母与伯母面前提起……”她微微红了脸,“王妃与世子妃都还没发话,若我们自己说出来了,倒显得轻浮了……”
文娟抿嘴笑道:“知道啦我们不会胡乱说出去的若是因为我们乱说,断送了姐姐的好姻缘,岂不是罪过?”蒋瑶也笑道:“让我们不说,不成问题,只是太夫人那里还是提一提的好,只怕王府日后还会请姐姐去做客呢,太夫人心里有数,才好为姐姐打点呀?”
文娴的脸红得如同熟透了的苹果,文慧比她们先走一步,发现她们没跟上来,便折回来问:“这是怎么了?”
文娴慌忙看向文怡等人,蒋瑶微笑道:“没什么,十妹妹方才说了句笑话,大家正乐呢。”文慧皱皱眉:“你们有事瞒我?”
这时如意过来了:“小姐们在这里做什么?老太太早等急了呢”又看向双喜,后者给了她一个眼色,她便笑着将众女请到于老夫人院里去了。
于老夫人与蒋氏似乎已经在屋里等了许多,对其他人她们只问了几句茶会的经历,路王妃与世子妃身体安好之类的,便打发她们走了,只留了文慧下来。文怡随着姐妹们离开,走到门边,却看到双喜急急走过来,避过众人对她小声道:“翠羽已经回来了,说是送完信后,本要回路王府去的,还没到王府,就被郑小姐的侍从拦下,让她回府告诉大太太,六小姐又跟东平王世子独处了。”
文怡听说翠羽平安,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更加不解,郑丽君就不怕将来真翠羽出现后,会拆穿她的诡计么?
不过,若她图谋成真,就算被人拆穿了,也于事无补了吧?
文怡心下暗叹,嘱咐了双喜几句,便回房去了。她换上家裳衣裳,独自在房中沉思了许久,终于下了决定,起身对冬葵交待几句,便往文慧的院子走去。
文慧直到半个时辰后,方才回到院中,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平,面色涨红,似乎才发过脾气。她身后跟着如意和翠羽,见文怡在屋中,先是一愣,接着忙忙行礼。文怡勉强笑着向她们打招呼:“我来寻六姐姐说话,两位姑娘怎会过来?”
如意看了文慧一眼,才对文怡道:“老太太听说六小姐今儿在路王府受了风寒,担心六小姐身子不适,便让奴婢过来侍候几日。翠羽则是奉了大太太之命前来的。”
文慧冷笑一声,扭腰进了暖阁,隔着多宝格大声道:“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不能出门又如何?”
翠羽有些手足无措,如意早已听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径自去寻踏雪寻梅,商量这几日各人的职责分工。
文怡寻借口把她们都遣开了,走进暖阁中,盯着文慧不说话。
文慧正对镜卸着钗环,从镜中看到她的眼神,心里毛毛的,不自在地问:“九妹妹这是怎么了?”
文怡淡淡地道:“我今儿在路王府,遇见了一件奇事,说来还跟六姐姐有些许关系呢,六姐姐要不要听一听?”
文慧扁扁嘴:“你都特地过来了,就算我说不要,你也会说的吧?要说就快说我累了。”
文怡便从自己发现文慧失踪,然后前去梅林寻找开始,缓缓地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
当听到她说为了回避三皇子等人,走进了那条夹道时,文慧惊呼一声:“你是不是也遇上了那个姓周的?那可糟了你没吃什么亏吧?”
文怡盯了她一眼,她立时打了个冷战,讪讪地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有话好好说嘛,做什么瞪人……”
文怡冷笑:“姐姐也看到了吧?那夹道里有两间上夜的小屋,我在那里……遇上了杜家小姐……”她将扶着杜渊如回花园的经过说了个详细,文慧听得大吃一惊:“那姓周的居然敢这样大胆?就算杜渊如成不了太子妃,她也是东阳侯府的大小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不止他一个呢”文怡冷冷一笑,“更奇怪的事,等他去了那小屋,发现不见人时,便在夹道里闹了起来。我们当时离得不远,因此听得分明,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丫环从他那边过来了,就是先前将杜小姐引到那小屋去的丫环,她……自称是六姐姐你的随身婢女,名叫翠羽还要从我手里带走杜小姐,请回夹道里去呢”
咣当——
文慧失手将一个漆面首饰盒碰落在地,她面色如纸,猛然站起身,瞪着文怡:“你说什么?”(本章完,我想要裹照,怨念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茶会之后(中)
文怡见了文慧的反应,反倒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并不知情,自然也就不可能是郑丽君的同伙了。
文慧一脸苍白,愣了一会儿后便立时扬声大叫:“翠羽!翠羽!给我滚进来!”
文怡打断了她的话:“那不是翠羽!是冒充的!你就算叫了她来也没用。”
文慧愣愣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外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是翠羽的声音:“六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事,你去吧。”文怡把人打发走了,便来到文慧面前:两眼直盯着她,“看来六姐姐也知道事情轻重了吧?也不知该说是杜小姐运气好,还是六姐姐运气好,我偶尔遇上了杜小姐,就把这个冒充的假翠羽给揭穿了!在此之前,杜小姐可是深信她就是六姐姐的丫头呢!若不是她心急要将杜小姐带走,又不认得我,也不会漏了馅!六姐姐,我这么说你该明白吧?若是我不在那里,不管杜小姐悬否在周家少爷处吃了亏,事情过后,杜小姐都会恨上六姐姐的!”
文慧深呼吸几口气,强自镇静下来:“是谁?!是谁在陷害我?!该不会是杜渊如自己……”话未说完,她已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了,便撇过了头,“自然是看不惯她,也跟我过不去的人了……庄凝月?林婉柔?还是凌希语?!庄凝月从前没少在背地里抱怨杜渊如,但她姐姐正与杜渊如的从兄议亲,应该不至于……林婉柔那个娇滴滴的模样,风吹吹就能倒了,又素来以书香名门自居,从不屑于这种小手段……凌希语看谁都不顺眼,又嫌东嫌西的,可她与丽君交情不错,虽与我不大合得来,却也从没有红过脸……可除了她们,又还会有谁?!”她回头看向文怡:“既然要害杜渊如,自然不是为了太子妃的位子,就是为了东平王世子妃的宝座了!可这几个人都不象是会下手的人呀?!庄家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庄凝月多半要做太子侧室的,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林婉柔不清楚,凌希语倒有可能嫁给景诚表哥,听说皇后属意凌家……莫非是她做的?!”
文怡听得好笑:“六姐姐,你算漏了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郑小姐!”
文慧听了她前半段话,还不悦地瞪她,听完之后,便一脸惊愕:“你说什么傻话?!怎么可能是丽君呢?丽君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或许会去算计杜渊如,但绝不会嫁祸于我!”
文怡冷笑:“那我问六姐姐,你头一回带翠羽出门,为何别人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又打扮成她的模样了呢?!要知道,在茶会之前,郑小姐可是细细打听过翠羽的来历的!而且,就在假翠羽在路王府害人时,真的翠羽,恰好不在王府!你是因为谁才把她遣走的?!”
“那不过是巧合!”文慧大声道,“丽君不会那样做的!”
“可六姐姐先前说得明白,你们一群人,是在郑小姐的提议下才走那条夹道的,另一位小姐不愿去,也是在郑小姐坚持下,才会成行,然后又正好遇上了周公子。我问六姐姐,倘若当时杜小姐不是先一步离开了,而是正与周公子纠缠,你们看到会作何想法?六姐姐你……又会怎么做呢?!”
“那还用说么?那个杜渊如平日……”文慧冲口而出,却立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住了嘴,接着脸上神色变幻,变到最后,面上已经青白一片。她脚下一个踉跄,坐倒在梳妆台前,声音都颤抖了:“我一定会……大声嚷出来的……她与丽君争太子妃的位子……丽君最是厌她,我也讨厌她……这么好的机会,怎会错过……”,她还有话没说出口,因为有求于郑丽君,事前又因为祖母的话使她有所顾虑,拒绝了郑丽君的要求,惹得对方不悦,为了能重新讨回这位好友的欢心,她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为对方打退敌手了。杜渊如若因周家儿子失了清白名声,她是绝不会帮着隐瞒的!
丽君……向来是个聪明人,她该不和……连这一点也利用上了吧?
文慧猛烈地摇起头:“不可能!若是没有那假翠羽,这事儿倒还罢了,但丽君绝不会这样做!她不会让我陷入那等境地……若东阳侯府以为我就是害他家女儿的人,绝不会饶了我的……”她猛地抬起头:“对!不可能是丽君!若是她,不可能留下翠羽这么大的破绽!她明知道那不是真的翠羽,就不怕东阳侯府找上门时,翠羽一出现,我就脱了嫌疑……”她忽地眼中一亮,眼神一闪。
文怡冷冷地道:“东阳侯府如何知道真的翠羽就是翠羽?!难道他们不会说,那是侍郎府故意叫人顶替的么?!”她似乎明白了为何郑丽君没将翠羽灭口了,后者是否活着并不重要,关键是杜渊如在王府花园中遇到“翠羽”时,路王府里只有一个“翠羽”!作为随同各家闺秀前来做客的众多丫环之一,能记住真正的翠羽长相的人,又有多少呢?
这里头只有一个破绽,那就是负责传话的王府侍女,她是认得真“翠羽”的!
也许是因为时间紧迫,不及安排周全?毕竟从郑丽君知道翠羽这个名字,到杜渊如遇险,还不到两个时辰,翠羽又不是郑家的丫环,郑丽君总要考虑事后摆脱嫌疑的……
文怡从纷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便看到对面的文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眼神不定,心里似乎在动摇。她低头一想,便有几分明白了,冷笑道:“六姐姐,你是不是觉得,郑小姐没杀翠羽灭口,留下了破绽,却也给了你一个洗清嫌疑的机会,所以你觉得她并没有害你?难道只要她没害你,你就觉得她的做法是对的么?!六姐姐,平阳匪乱,你因不慎落入匪徒手中,闺誉受损,这半年来可没少吃苦头!难道才脱了苦水,你就忘了旧事,看着杜小姐遭人陷害,也孰(应是“熟”)视无睹了么?!若j人毒计得逞,杜小姐只会比你更悲惨!你自己吃过苦头,又怎能冷眼看着她落入那样的境地?!”
文慧猛地抬起头,两眼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