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61部分阅读
生于望族 作者:未知
在姐姐的暗示下,陪着文怡转向了另一条道,很快就在小小的山南镇的角落里,我到了那家不起眼的药铺。
李冬瑞心系那马馆的伤势,见那药铺里有大夫,立时便挂人上了马丰,离开了镇子。文怡与他说好,会在药铺里等他回来,省得查家人察觉。李家的仆从也大都让他带走了,只剩了两个家人在药铺门口守着,另有两个婆子在铺面里等候。文怡带着冬葵,在药铺掌柜夫妻的欢迎下,进了药铺后堂,经过一条不长的僻静的走廊,进了一处静室,据说这里是掌柜平时用来招呼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女客的地方。
小小的静室收拾得十分干净,虽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小小的火炕却烧得十分暖和。窗前的炕桌上,还放了一个天青瓷花瓶,插了两柱腊梅。花瓶前头,是一套干净的茶具,炕上另摆了两个素蓝底绣白兰花的引枕,与褥子是一样的料子,显得有几分简朴雅致。
冬葵棋了摸茶具,道:“也难为掌柜夫妻了,只可惜茶是冷的。奴婢去讨些热水来。”
文怡本想说不必,却看见蓝布门窗外头,有一双眼熟的靴子一闪而过,便立时改了口:“那你去吧,别只顾着我这里,讨了热水,先给外头候着的人送去。那都是李家的人,别让他们冷着了。”
冬葵应了声,掀起帘子去了。文怡坐在炕边,见那双靴子迟迟未进来,咬咬唇,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门窜一掀,柳东行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寒气。他走到文怡对面,拉过一张圆凳坐下,便伸手过来,握住了文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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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速之客
文怡第一反应是要把柳东行的手甩掉,只可惜甩了两三下,都没成功,后者反而还越握越紧了。
文怡一张脸涨得通红,咬咬唇,另一只手反到身后抓过那只蓝布绣白花的引枕,一把就扔了过去。柳东行忽然受袭,只得撇头避开,就在他稍稍走了神的这一瞬间,文怡使劲儿把手扯回去了,人还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别走!”柳东行猛地站起身来,“我……我再不惹你生气就是!”
文怡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你要我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事情我都听说了。”柳东行见她不肯回转身,有些着急,“都是我的疏忽,我担保,这种事绝不会再次发生!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二叔他们了!”
文怡略转了半个身卝子,回头盯着他:“既如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一时委屈涌上心头,眼圈都红了,“来瞧我有多着急么?!”
“不是这样的……”柳东行看着她,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双手在拧他的心肝脾肺,也不疼,可就是叫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我怕你……我怕你害怕……怕你着急……”
文怡心里更委屈了:“那你就赶紧……赶紧……”她咬咬唇,却说不出口。
既然担心她害怕,就赶紧去把让她害怕的人或事解决掉呀!悄悄潜进别人家里看她,又让她悄悄到这药铺子里与他相会,又有什么用?!
柳东行低下了头:“我。。。。。我想知道你如今的境况 ,我只是听说了事情的大概,具体详情如何,还没探听清楚呢,因此我想先来看你,看看你。。。。。要不要紧,如果不能见你一面,我是没办法安下心来的,就算回去了,也没有心思去应对那些人。。。。。”
文怡的脸有些发红,心里生出几分羞涩之意,只是这种心情她又不想叫柳东行知道了,便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脸,慢慢走回原本的座位坐下,干巴巴地道:“你还不知道详情么?那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我记得你先前还在东平府,应该没那么快回京卝城吧?柳姑父要给你改聘别家千金,也就是几日前的事,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赶回来了?”
柳东行略一踌躇,才点头道:“是罗家那边捎来的口信。”他这么说也不算欺卝骗,骆安……本就是罗家的人手,只不过现在巳经归到罗明敏属下而巳。
文怡却误会了:“是干娘叫人捎的?”她心里对罗四太太满是感激,还有几分羞愧,因为想到对方是干亲而不是正经亲戚,所以她离开侍郎府时,头一个求助的对家就是李太太,罗四太太还是后来才由李太太去通知的,对方如此为她着想,相比之下,她未免显得有些薄情。
不过她也有几分疑感:“干娘好象也是前儿才得的信,她这么快就招信过去了么?”
“你才出侍郎府,就有人往东平府那头送信了。”柳东行含糊地瞒下了一个机卝密,“罗四太太很喜欢你这个干女儿,想必时时留意你的清息。”
文怡没起疑心,心中更是愧疚:“等我回了城,一定要向她赔罪道谢。”
“既是母女,又何必讲究这些?反倒显得生分了。你常与她亲近亲近,她说不定心里更欢喜。”
“这倒也是。”文怡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抬起头来看向柳东行,“我把知道的详情跟你说一说吧,干娘那边即便得了信,也未必有我清楚。”
柳东行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呢,明明安排得好好的,那个二叔为何会突然变卦,打得他措手不及?!
一盏茶后,文怡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而全面地说了一遍,还把自己与李太太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柳东行。柳东行听完后,便一直在沉默,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文怡瞥了一眼门帘外头,冬葵的绣花鞋在帘子底下若隐若现,显然早已打完热水回来了。她不担心冬葵会泄卝露柳东行在此的消息,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小声催促着柳东行:”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柳东行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挫败:”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你你和李太太安排得挺好“就算她没回来,她们也能挽救这桩婚约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回来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干了。有些事,只靠外力是不够的,他必须让二叔打消那个念头,甚至从此打消与他对卝着卝干的念头,否则,这件事解决了,还会有下一回,再下一回。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还有雄心壮志要实现,又怎能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他抬起头,看着文怡道:”我知道了,想必此时李家表姑母已经和罗四婶一起上过柳家门了,与我二婶谈过了吧?虽然不知道我二叔二婶是什么意思,但有李家表姑母出面,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是这等强卝硬手段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我是不在乎,就怕你将来会受委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文怡见直接称呼李太太为”表姑母“,脸又红了,听到后来,心里更是暗暗欣喜,只是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
柳东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计划坦白说出来,那会牵涉到他目前所肩负的私卝密任务,没必要让文怡知道了,又添一个担心的人。于是他便道:“我有法子劝说二叔改变主意。其实这件事归根到底,就是那个白姨娘不老实,总想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涉足以她的身份不该插手的事务。
我先前总想着,这事儿是二叔的家务事,我做侄卝儿的没必要多管闹卝事,又盼着那白姨娘能给二婶多添几回堵,因此只当不知。如今想来,却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了。既然她惹到了我,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她。至于我二叔,宠妾灭妻的名声可不好听,他不过是被二婶气着了,又觉得宁弟没出息,才会犯了糊徐。他在朝中历练多年,事情轻重还是分得出来的,若他真的执卝迷卝不卝悟,我就想法子把事情透给几个年轻气盛的御史知道,参他几本,看他还糊不糊涂了!”
文怡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不要紧么?若是柳姑父被御史参了,圣上怪卝罪下来,怕会牵连甚广。。。。。。”柳姑父可是刚刚重获圣上宠信,顾家也是才松口气罢了!
柳东行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面子上不好看,让上头训几句罢了,顶多是罚罚俸、降降职,于身家性命无碍的 不论是柳家还是顾家,只要不是大罪,就牵连不到咱们身上,咱们又何必替他们多操心?”
文怡哑然,对于行卝事不讲情份的顾柳两家,她心里也是怨言多多,却还真没想过叫他们吃大亏,不过柳东行所言也有理,她犹豫了一下,便不吭声了。
柳东行见状笑道:“别担心,他们不会知道事情与你我有关系的,绝不会怪卝罪下来。再说了,我二叔在圣上面前的体面大着呢,不过是挨几句骂,说不定到头来连罪名都不会定。我只是想让二叔知道知道宠妾灭妻的坏处,不再对那个白姨娘言听计从罢了,省得那个妾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寻咱们的晦气!”
文怡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做吧,只要别真惹恼了你二叔。他如今位高权重,又是一族之长,你羽翼未丰,功名未成,不可真得罪子他,否则他随时都能给你添麻烦的。”
柳东行心下一暖,点了点头:“我省得,你不必担心。”接着顿了顿,又再次伸出手,握住了文怡的,轻声问:“不恼我了吧?这回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次。”
文怡脸一红,却没把手扯回来,只是一双眼晴情不自禁地往门外瞄。门帘下方的空隙处,冬葵的绣花鞋巳经不见了。
文怡的脸更红了,忙忙扯回手来,顾左右而言它:“你……你特地把我叫到这里来。。。你与这铺子的掌柜很熟么?”
柳东行紧盯着她的侧脸,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双颊红得几乎滴卝出卝血来,方才缓缓地道:“不是的,这里,。,—是我的产业。”
“啧?”文怡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你的产业?!”
柳东行看到了她的正脸,心情很恰快:“是,是我的产业。
今年夏天置下的。连同前头的铺子,还有后面的小宅院,镇子外围,还有一百亩中等田地,不算肥沃,但在这附近也算是一份不大不小的产业了。”
“你为何。。。。要在这里置产?!”文怡有些疑感,虽然地方很清静,又有百亩良田,但此地离京卝城未免太远了些,若只是置办田庄,倒还罢了,偏偏还有个铺子!
柳东行微微一笑:“我不是为自己置办的,是为了师傅。”
“萧老先生?!”文怡睁大了眼,这跟萧老大大又有什么关系?!
“师傅的家乡,就在距此二十里外的山村里。”柳东行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家人子孙那葬在那里,只是他老人家当年太过伤心了,多年来一直不肯回来。我与罗大哥商量过,他老人家如今在平阴…,。—也算过得平安喜乐,但若将来他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却又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或是遇上故人,那这里就是个不错的隐居之所。前头是药铺,掌柜是我的人,老实可靠,嘴巴也紧,可以帮着打理铺子,师傅想坐诊,或是施药,都随他的意,不想再行医也没问题,药铺生意虽平平,靠着那百亩田地的出产,也足够养活他了。他想要回家乡看看,或是给亲人扫墓,也很便利。”他抬头看向文怡,浅浅地笑了笑,“当然,若是他老人家不愿回来,这里就还是我的产业,好歹能给我添些入息。九妹若有兴趣,不妨四周转一转,看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给我提些好建议?”
文怡嗔他一眼,正色道:“你能想到给萧老先生置下这么一份产业,也是件好事。入息多少尚在其次,关键是地方清静!离京卝城虽远了些,也不过小半天的路程,对萧老先生而言,正是合适的距离。日后你若是在京卝城当差,前来探望他,也还算便宜。”
柳东行笑了:“我就是这么想的,也给他老人家捎过信了,只是他迟迟不曾回复,想必心里也犹豫得紧。我也不去逼他,他当年的心结,没那么容易缓过来,若他不想回到伤心之地,罗大哥在平阴县与归海城附近也分别给他置办了一处类似的小产业,随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也算是我们两个做徒卝弟的一点孝心。”
文怡心中柔卝软,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柳东行格外地温柔和善。世人口口声声说要尊敬师长,但给了约定俗成的礼节之外,又有几人能象他与罗明敏那样,为师长着想到这个地步呢?罗明敏出身富家,置办一份小产业,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柳东行而言,在京卝城周边购卝买下这么一份房屋田产,支出他对不是小数目,他只怕也觉得有些吃力吧?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就在离开萧老大夫后不久,今年夏天时,他才进卝京多久?顶多是才站稳了脚跟而巳,却能为萧老大大置下了老年安居之所。这样的柳东行,是多么的心地良善、孝顺知礼!
柳东行心中妥帖,又将腰杆插得更直了些。他能感受到文怡目光中的惊喜与爱意,这让他心情澎湃,恨不能立时将佳人搂在怀里,好好述一番情思!
前头铺面传来一阵马蚤卝动,没多久,便有脚步声踏进了后堂。冬葵忽然出声:“您不是康王世子么?您怎么会到这地方来?您仔细脚下,此处地方简陋,只怕怠慢了贵人!”
文怡大惊失色。康王世子?!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无措地站起身,看了柳东行一眼。柳东行面沉如水,抬手示意她冷静,侧耳细听片刻,只闻门外走廊上,响起了一个尚未变声的少年声音:“你是。。。。。。顾九小卝姐的丫头?你们小卝姐果然在这里吧?正好,我有事要向她道一声谢。”
“别————,—“冬葵倒吸一口冷气,赔笑道”—世子爷,我们小卝姐正在屋里头歇息,您您。。您不方便进卝去
他竟然要硬闯?!文怡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这位世子爷了,明明她只是送了一回点心去,而且还没留下名字!冬葵……不会吃了什么亏吧?!
就在她心中焦急之际,身边微风渐动,柳东行已经转入了屏风后头,伫立在那里的一个大红衣柜的柜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又无声无息地关上。那里似乎是供女客更卝衣的地方。
就在文怡为柳东行的藏身之处是否可靠而担心之际,门帘一掀,康王世子已经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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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所谓误会
康王世子朱景深脸上蒙着一块灰色的大帕子,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蓝色素面直裰,腰系青丝绦,头上扎着深灰色的头巾,脚下踩着青缎云头靴,打扮得跟街上的寻常行人没什么区别。除了手上不合时宜地拿着把折扇,他穿着这一身走出去,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一位藩王世子,宗室贵胄。
文怡看见他这个打扮,先是愣了一愣,继而迅速反应过来,站直了身体微微低下头,眼角瞥向随后苍白着脸冲进来却整个人呆在那里的东葵:这位是康王世子么?东葵,你怎么不事先禀报?害的我没能好生行大礼迎接世子尊驾,实在是太失礼了!
东葵很快从呆滞中醒过神来,怨恨地瞥了康王世子一眼,立时跪下请罪:是奴婢的罪过,请小姐责罚!奴婢本来已经向康王世子禀报过,屋内只有丵小姐在歇息,贵人不便进入,但世子执意要进来,奴婢只好打算禀报小姐,不料世子走的太快了,奴婢来不及阻拦,奴婢自知有错,往后再不敢犯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朱景深已经大量过静室一圈,只觉得地方还算干净清幽,说说话什么的还行,只是地上那只蓝底绣白花的引枕叫人心里不免生出疑心来。顾九好好的,把这东西扔地上做什么?
他就这样盯着那只引枕,对冬葵话里话外的明讽暗刺,都没当一回事:啊,本世子正好到镇上来办事,路过外头时,看到李小弟的随从,还当他在这里呢,进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顾小姐在。昨儿顾小姐给我送了两样点心去吧?送得好,我那时正饿着呢,查玥那丫头最是粗心大意,只顾着自个儿玩的开心,就扔下我不管了。若不是顾小姐送了两样点心,我只怕就饿死了呢!真是多谢多谢!
文怡此时已经开始懊悔了,若早知道这位世子如此啰嗦,她就不顾虑查家的丫头婆子是否愿意,随手抓两个人把点心给他送去就好了,他如何知道那是她送的呢?!
方才她随手用来扔柳东行的引枕,如今还躺在地上,看来已经引起这位世子爷的疑心了。
眼看着对方将视线投向了屏风,似乎对那上头的图样很感兴趣,文怡暗暗出了一身冷汗,心念电转间,忙上前一步,曲膝拾起那个引枕,冲世子爷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方才小女在此小歇,猛地听到外头有动静,不知是贵人来临,一时受了惊吓,竟把这引枕给掉到地上了。她努力镇定下来,转身将引枕放回炕上,然后恭敬地后退几步,退到边上,请康王世子上座,又回头吩咐冬葵:去叫一声掌柜的,送一盏热茶来。
冬葵嘴里虽应了是,眼睛的视线却没丵离开过朱景深,眼中又是警惕,又是戒备。
朱景深似乎有些察觉,回过头来打量着冬葵,眼中带着猜度。
文怡心下更惊,脸上却不露分毫,反倒微笑着催冬葵:快去呀,你在门口喊一声,看外头跟来的婆子有哪个闲着,让她倒了茶来。又对朱景深道:您方才说要道谢,实在是太客气了,小女可不敢当,其实小女只是替查小卝姐跑了个腿,那些点心都是查小卝姐让人预备的,小女实在不敢居功。
朱景深听了她这话,便把视线从冬葵身上移开了,笑道:这话可就是哄人了,你当我是头一天认得查玥?她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了,别说叫人送东西来,不当着众人的面骂我,已慢好的了。若不是拿准了她的脾气,我也犯不着自个儿派人寻吃的去。又状似无意地问:李冬瑞呢?他不是来了么?怎的我听说他丢下你,自个儿带着大夫跑了呢?是要去给谁看诊?
文怡心中提防之意大生,担心他知道李冬瑞请大夫是为马倌看伤的,会心生迁怒,便笑道:正是为昨儿的事,李家姐姐恼他莽撞,差点儿惹下大祸,身边的人却没拦着,便罚了他身边侍候的小厮几棍卝子。
冬哥儿心里愧疚,便物物求了我替他打幌子,瞒着他姐姐请大夫给几个小厮瞧伤呢。
朱景深一挑眉:哦?有这回事?可我怎么没看出来?早上你们出门的时候,我记得李家小哥的几个跟班都好好的呀?
文怡笑容不变:只是轻罚了几棍子,其实伤得不重,毕竟还在别人家里做客,若是罚得重了,叫主人家看出来,却未免有些不恭。
一直站在门口戒备的冬葵从李家的婆子那里拎过茶壶,进门来倒了一杯茶,放在朱景深面前。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半丝笑容不见,而且一倒完茶,她便放下茶壶,退到文怡身后了。
朱景深没留意她,还在那里笑道:没想到李家小哥还是个体恤下情的好主人。只是他也太粗心了,顾小姐虽与他是亲戚,却比他大不了多少,他行事也太不讲究了些。
文怡两世为人,心里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因此看着李冬瑞时,也视做小弟弟,压根儿就没多想别的。此时听了朱景深的话,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意来,再次后悔自己多事,只是碍于对方身份贵重,自己又不像阮、查、龙等几家的小姐那般,出身不凡,有足够的底气不把康王世子放在眼里,只好仍旧维持着脸上的微笑,道:你说笑了,他还是个孩子呢!心中却在暗叹,这位世子爷不也是个孩子么?怎的比李冬瑞难缠数十倍?
孩子?朱景深微微一笑,这话听起来,活象顾小姐比他大好几岁似的。其实你与我们相比,岁数也差不了多少。若是有人不怀好意,传些不三不四的话,顾小姐的名声难免要受些损伤呢!
屏风的方向传来轻轻的&039;咯哒&039;声,朱景深飞快的望了过去:那是什么?
文怡心下大惊,只是脸上故作不解:您怎么了?
有声音!朱景深站起身来,环视周围一圈,然后满怀狐疑的将目光定在屏风方向。
您听错了吧?文怡努力镇静下来,小女并没听见什么声响。说罢还回头问冬葵:你听见了么?
冬葵果断的摇摇头:奴婢只听到了狮子也说话的声音。
朱景深却皱着眉头,高声喊人:王守仁!门帘一掀,走进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文怡忙退后几步背转身,冬葵则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死死盯着来人。
朱景深却与那五十来岁的男子耳语几句,后者便转到了屏风后,在文怡瞪大了双眼的注视下,搜索起屏风后的物件来,甚至还打开了那只红木大衣柜,惊得文怡几乎叫出声,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红木衣柜里头是空的,只放了一块半旧的淡青色袱布。
那王守仁将房内搜索一遍,便退出去了。朱景深抓了抓头,觉得自己可能太多信了,回头看向文怡主仆,见她瞪着一双大眼看自己,便讪讪的轻咳两声:是我听错了。
文怡顾不上多想柜中的柳东行怎会消失不见,先拉下脸来,冷笑道:世子爷疑心这屋里还有别人,却是把我想成什么人?!心下却在暗暗庆幸。
朱景深微微红了脸,不自在的道:我真没这么想,不过是……不过是担心有人窥视……
文怡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便撇开头:您是宗室贵胄,这里却是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子,实在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早些虎丘吧!又瞥了他脸上的帕子一眼,你既然受了伤,就该在庄子里好生静养才是,跑到镇上来做什么?!还到处乱闯吓唬人!
朱景深似乎更不自在了,居然刷的一声打开了扇子,遮住半边脸,含糊地道:我就是……听说这里的大夫医术不错,过来瞧伤的……
文怡有些意外:瞧伤?她仔细敲了敲他额上,那里有一道小口子,看血色应该就是昨天划伤的,但早已愈合了,只剩下浅红色的印子。她记得昨日李家姐弟把从家里带来的药都给康王世子用了,看着伤口的印子,就知道疗效有多好,这位世子为何还要出来看大夫?难不成这药铺所驻的大夫,医术真好到了这个地步?她忍不住便多问了一句:李家人昨儿献的药……不好使么?
朱景深又咳了一声:还行吧……却是含糊不清的。他不是怪李家的药不好使,而是觉得太好使了!他还要在查家庄子上待两日呢,可今儿一早起来,脸上的伤口几乎愈合了不说,连青肿也消了大半,在这么下去,等他回宫时,就真的半点伤痕都不剩了,他要如何取信于皇帝皇后?!
因此,他只好跑到镇上来寻医,想让自己的伤势略加重几分,为此还特地打听过,这家小药铺名不见经传,驻守的大夫听说专长治风湿和小儿病症,于跌打损伤上头很是平常……
文怡怀疑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什么内情自己不知道,事关李家家传迷|药的效用,可别惹出什么事来,连累了李家!
先到这里,她又有几分埋怨眼前这个少年了,若他昨日摔马后,早早做了马车回京城请太医诊治,又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甚至于,若他不是执意要出京城来玩,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于是她便正色劝道:世子爷,白龙鱼服,委实不是您该做的事。虽此处距离京城甚近,又一向太平,您只带着几个人出门,也实在太冒险了。便是李家弟弟与我,也带了好些家人护卫呢。您兴许只是觉得有趣,便是宫里的皇上、皇后与众贵人们,也会为您担心的。您便是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多想想身边的人哪!
朱景深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扬起下巴:罗嗦!本世子的事,用不着你管!
文怡心中一怒,却强忍住气,低头柔声道:小女不敢,小女只是担心世子的安慰罢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若想求医,派下人将大夫请去也罢,让查家人代劳也罢,实在不必亲自出门冒此风险。若是出门在外,有个闪失,雷累得您身上的伤势加重,受罪的还不是您自个么?小女今日自知逾越了,只是忠言逆耳,还请世子爷听小女一句劝。
朱景深绷着脸不说话,文怡见状,只当他性子执拗,也不多说,场面一时僵持住了。不一会儿,却听到门外传来康王世子侍女的声音:世子爷,药铺的掌柜送药进来,说是给顾小卝姐配的。
文怡讶然,冬葵已先一步掀起门帘,接过了药,回来后,脸色也有几分古怪:掌柜说……说是小卝姐先前吩咐他配的……专卝治跌打损伤的药……是本店的秘方……
文怡见是一个白色的瓷瓶,散发着淡淡的药酒气味,瓶身上贴着红纸,纸上卝书写着药酒的名字与用法,果然是治跌打损伤的。她有些拿不准,这是柳东行授意的么?虽不知他是几时离开的,但若他悄悄吩咐了掌柜,送药过来替她圆谎解围,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给谁配的药?朱景深有些好奇地盯着那瓶子,李家小哥不是领了大夫去看他那些小厮的伤势了么?怎的这时候又特地配了药来?
文怡飞快地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将这药放到炕桌上,微笑着对朱景深道:原是小女见您昨儿把查家请的大夫赶走了,担心只靠李家的药,有些不足,听说这里有个秘方,治跌打损伤的药效不错,才让掌柜配了,打算回去了再给您送去的。既然您来了,若不嫌弃,就请顺势带走吧。说罢又收了笑,重新摆正了神色:外头虽有趣,到底不比庄子里太平,您还是尽快回去吧,既是伤势对行动没有影响,您不妨早日回宫,请太医诊治。不管是李家的药,还是这铺子的秘方,治寻常人的伤势,自然是有效的,却未必适合您。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还是别在外头耽搁太久了。
朱景深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指向那个瓶子:这是……特意给我配的?!
文怡点点头:您快回去吧!快走快走,可别为了看伤,在此滞留了!
朱景深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才瞥了冬葵一眼:你出去,我有话跟你们小姐说。
冬葵立时起了警惕心,文怡也忙道:不妨事,您有什麽话要吩咐,请尽管说,这丫头是我贴身服侍的人,嘴巴最严。
朱景深盯了她两眼,方才没再继续要求,却在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我想你也知道先前在哪里见过我了。你这些日子小心些,提防郑家人寻你晦气。你可知道,自打上回茶会结束后,路王府那个指认你们侍郎府婢女的丫环,不到两日便被人发现失足坠了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提点背后
听了朱景深的话,文怡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坠井?!是。。。。。是意外么?!”该不会…是有人下了黑手吧?!
朱景深神色平静:“是不是意外无人可知,但就在她坠井的前一天,她才跟路王府以及东阳候府的人提到,侍郎府的婢女派了个婆子前去郑家送信,本人却没丵离开,并且还说曾在花园里看见这名侍女走进梅林。在她说的这个时间里,东阳候府的大小姐就在梅林之中。”
也就是说……路王府的这个侍女间接证明了文慧身边的翠羽就是接近杜渊如并将她领到僻静之处的丫环?!这是赤裸棵的陷害!
文怡强压下心中的胆战心惊,开口问:“可是,——…我们也有证人可以证明,她说的那个丫环翠羽,就在收到她转达的口信后,便巳经离开了路王府!杜家小姐也知道这一点。”
“确实如此。”朱景深淡淡地道“所以东阳候府发了话后,路王府的世子妃便命人把这个侍女看押起来,择时再审。没想到第二天,王府的人就发现这名侍女莫名失踪了,到了晚间,才有人在王府下人所住的一处小偏院的水井口边,发现了她的鞋子,并且在井中打捞起
她的尸首。”他抬眼看向文怡,“她本是被关押在别处的,且不说她是怎么出现在那处井口的,明明都逃出了禁锢,却跳井寻了短见,这事儿也透着古怪。路王府巳经下令彻查此事,并且派人前往东阳候府与侍郎府查问详情。说不定等顾小姐回到城中,便会有人上门来问了。”
文怡深吸一口气,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在灭口?那名王府的侍女本是那幕后主使之人利用来嫁祸文慧的,只是杜渊如意外地遇上了自己,发现了那引路婢女的真面目,早早揭开了事情的真相,使得侍郎府与文慧、翠羽先一步摇脱了嫌疑,这侍女便没了月处。看来她当时并不知情,因此便仍旧照着那主使之人先前吩付的话对人说了,正好被人拿了个正着。此时此刻,若仍旧留下她这个活口,路王府想要知道谁在背后主使,是易如反掌的。那主使之人为了保住自己,便狠心下了黑手。
只是,。,。,。那是路王府的侍女,凭那主使之人出身再显贵,又如何能在王府之中行凶?她的行为巳经惹来路王府的忌惮了吧?即便路王是个再淡薄名利、虚怀若谷不过的君子,也不会容忍外人如此在自己家中为所欲为的!
文怡叹了口气,看向朱景深:“多谢世子告知。等小女回了京城,若真遇上路王府派来询问的人,必会将自己所知道的详情坦自相告,绝不敢有所遗漏。至于别的。。。。。,她迟疑了一下,“此时此刻,不论是路王府,还是东阳候一家,都被惊动了,怕是连宫里也有所耳闻吧?想来。。,。—小女的平安还是能得保的。”若郑家不是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就当知道此时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静待风波过去,别提什么报复不报复、灭口不灭口的话了。毕竟,并没有证据能有力地证明,幕后主使之人就是郑丽君,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巳。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凭着郑贵妃与三皇子的脸面,哪怕众人对她怀疑再深,也不会对郑家如何,若此时她对自己下黑手—那简直就等于把家人给逼到了绝境!就算她有这么毒,那位在朝中呼风唤雨那么多年的郑太尉,也不会容忍女儿把自己多年基业葬送掉的!
当然,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事后会怎么处置她,就没人知道了。
文怡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至少,现在不会有。
她抬眼看向朱景深,再行了一礼:“多谢世子告知。”虽然这位康王世子行事叫人生厌,但他肯出言提醒,无意是好意。
朱景深却盯了她几眼,方才收回视残,撇开了头:“反正。。。。。。你自个儿小心些吧,就算此时能平安,事后。。。。。。却也难说。等风平浪静后,你最好不要随便出门了,也别莽莽撞撞地只带几个人跑到外头来。若真有什么事,李家小子。。。。。。||乳|臭未干,能顶什么用?!”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却在经过冬英身边时,忽然伸手摸了她的脸一把:“板着脸做啥?!本世子爷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主仆俩!若我是老虎,你当你板着脸就能把我赶跑啦?!”接着嘻嘻一笑,便掀起帘子出去了。
文怡与冬葵仓促之间,一时反应不过来,双双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冬葵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摔了帘子,追上去了。而文怡则急急嘱付一句:“快回来!别惹恼了他!”心中则把刚刚生出的几分感激给抛诸脑后了,生气得直跺脚:,。这人。。。。。。这
人。。。。。。就算是个孩子,也太可恶了!”深悔自己太过好心,招惹上这么一个魔君,却忘了这世间无文无女的孤儿多如牛毛,却非人人都是心地良善之辈的!
屏风后响起了脚步声,文怡回过头,发现柳东行不知几时回到了静室中,顿时又惊又喜:“方才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吓了我一跳!我还当你会被发现呢!”
柳东行没说话,两眼看着那仍在晃动的门帘,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幽深,过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视线,看着她问:“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跟路王府和东阳候府扯上了关系?”
冬葵追出药铺,仍旧难以抑制住身体中的情怒,所幸灵台还存有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对那位尊贵的藩王世子做出什么事来。但她站在店门口,双手紧握成拳,直瞪着朱景深在侍女与那名叫王悦的随从搀扶下上了马车,心恨自己的目光不能化为利箭,将这无耻少年射个洞穿!
朱景深仿佛能看到她心中的愤怒似的,脸上嬉笑之色半点不减,直到秋檀放下了马车帘子,王悦又命车大启程后,方才消失了。
秋檀长长地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世子爷!你对那位姐姐做了什么?瞧人家瞪着你那眼神,活象你是她的生死大仇似的!”
朱景深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你们女儿家叫人摸了一把,就都是这个脸面。摸一把又怎么了?你们还能少块肉不成?!”
秋檀猛地直起身,瞪大了眼:“世子爷,你难不成。。。。。难不成。。。。。。占了人家小姐的便宜?!”她方才一直候在门外,并不曾亲见。
“瞎说!”朱景深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缺心眼的人么?不过是往那小丫头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而巳。小丫头什么的,吃点亏不算啥,那个顾九小姐见我这么做了,从今往后必会远着我,也省得我连累了她。但若我对着这种正经世家出身的女孩儿做出什么事来,人家岂肯擅罢甘体?闹大了我固然是讨不了好,她自己也要葬送一辈子的!我跟她又没仇,才不会做那种傻事呢!”
秋檀稍稍私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嗔道:“世子爷!你又这么干了!那位顾小姐可是好人呢!咱们进京这些年,吃亏受气还少么?象她这样明知道人人都不待见你,还愿意关怀你的饮食温饱,却又不报上自己名宇,不求回报的人,一年也未必能遇上一个!她又不是什么高官显宦之家的小姐,即便宫里知道了,也不会猜疑什么的,你何必将人往外推呢?!她的性子多好呀!家你方才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她的丫头都生气了,她却还是和颜悦色地,又劝你早日回宫延医治伤,平安为要。这样的好人,若咱们能多亲近些,你也不会过得这么苦了。偏你又犯了糊涂!”
“你知道什么?!”朱景深嘀咕,“就因为她是好人,我才不能离她大近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声音几不可闻,“她巳被牵连到事关皇储与军权的朝廷大事中去了,宫里那位 ,。,可是个多疑的主儿。。。。”
秋檀没听清楚,还在那里发牢马蚤:“早就劝了你无数次,你本不是贪花好色的人,却偏偏使这样的手段,虽然能护得别人周会,却也把你自己的名声弄得太坏了!这样下去,皇上迟早会连你这个世子的名头都撇掉的!”话音刚落,她便忙忙捂住自己的嘴,神色不安,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世子爷,我不是我不是有心的…”
朱景深眼中的温和之色巳经消失殆尽,冷冷一笑:“你不用怕,你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我心里早就知道了。然而,就算我不胡闹,他就真能让我承袭父王留下来的王爵么?哪怕是真的有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