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盛世茶香 完结第17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盛世茶香 完结 作者:未知

    虽然他们平时暗地里也谈论过庄信彦的残疾,可是大都没有恶意,因为他是大太太的孩子,他们都很尊敬大太太。

    但是见几位公子穿着考究,气势不凡,显然非福则贵,又不敢贸然得罪,皆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身边一脸淡然,仍不知被嗤笑的庄信彦,秦天的脸色也沉下来,如果连伙计们都会因此觉得愤怒,那她这个和庄信彦朝夕相处的人又怎么会好受?

    庄信彦虽然聪明,可是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弱者,让她经常会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保护欲,虽然他有时的行径很让她生气,但是她从未真正责怪过他。如今见人公然地讥笑他,心中很不痛快。

    “这是我们庄家的大少爷!”秦天看着张公子冷冷地说,虽然气愤,但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未免惹出麻烦,秦天只是提醒他言语放尊重些。

    旁边的谢公子和周公子起初也觉得有趣,可是听到秦天的话,又见到她的脸色,都收敛了笑脸,周公子还悄悄扯了扯还在嘿嘿笑的张公子。

    一旁的庄信彦也察觉到身边的气氛不对,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几个人,又转脸看了看身边的秦天,见她少有的凝重神色,像是很恼怒,一时很是诧异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知道张公子是天生没修养,还是一向狂妄惯了,竟没有理会周公子的提示,听到秦天的话,又睁大了眼睛笑道,“你们大少爷?听说十聋九哑,你家 少爷是不是也不会说话?诶?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又聋又哑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还炒什么茶呢?你们茶行真有意思,丫头有意思,少爷也有意思!”

    这句话庄信彦是看明白了,不过他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因为这样的嘲笑对比他所经历过来说的只是小意思。嘲笑他的人不知有多少,难道他还要一一去争辩反击?

    他又聋又哑是事实。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懒得理会,正准备继续做他手中的事,可是忽然的,眼角一花,他转过头去,见秦天沉着一张脸,将身上的围裙,袖套都取下来,重重地甩在案上!

    庄信彦怔住了,所有人的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

    “你觉得很好笑?”秦天冷眼看着张公子,忍无可忍,“可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笑!我们家少爷的确不会听不会说,可是他很会制茶,也会写字画画,他比很多人都有能耐,他为什么就不能来这里炒茶?为什么要躲在家里不见天日?因为他一出来就会受到你们这些人的嘲笑?”

    他每天这么闷不做声的做事,面对大家的异样眼光难道好受吗?他聋哑是他的不幸,难道就因为不幸所以就活该承受别人的讥笑?没有这个道理!

    周公子和谢公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张公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他指着秦天,怒道:“好你个丫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信不信我……”话还没说话,一旁的谢公子便拉过他,笑道:“张兄,稍安勿躁,小弟请你过来是想你开心的,可不是让你生气的!”

    “她小小一个丫头竟然敢对我瞪眼大小声!”张公子气得双眼一鼓一鼓的!

    秦天可不觉得自己的话过分,这是盛世茶行,如果由得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任意羞辱,还要忍气吞声,这未免也太窝囊了!做生意也不见得要拿自尊去换的!如果真是这么软弱怕事,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过来踩一脚,这生意也不要做了!

    秦天咬咬牙,拿着茶袋转出来,走到周公子的身边,伸直手臂递到他面前,冷声道:“我们盛世做生意讲究以诚待人,我们一片诚心对人,也希望得到对方的尊重,你的朋友如此羞辱我们的东家,我们不愿意做你们的生意,还请另请高明!”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伙计们的心声,大家热血沸腾,齐声叫“好”。

    “秦天说的好!”

    “对,就是不做他们的生意!”

    “取笑大公子就是取笑大太太,不能容忍!”

    本来还着急事态会越演越烈的徐掌柜此时忽然也不担心了,也对,如果欺到头来还要忍着,盛世今天也不是这般光景了!越是软弱的人越遭人看不起!

    周公子没想到之前笑嘻嘻的小姑娘竟这么硬气,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他也不去接茶包,只是转过身对谢公子笑着说:“霆君,你说得果然没错,这小丫头真不简单!”

    谢霆君看着秦天笑了笑:“小丫头,没想到你如此忠心,我真是羡慕庄家啊!”

    “我吃的是庄家的饭,自然要为庄家说话,此事天经地义,没什么说的!”秦天一脸严肃地说。

    谢霆君看了她一阵,收了笑容,深有感触地说,“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比很多男人都强了!”他看着秦天秀丽的眉眼,忽然觉得以往所见过的女子都不能与之相比。

    那边张公子听了此话,也怔了怔,怒气收敛了不少。

    这边,周公子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茶包,笑道:“小丫头,你刚才也说了,是我朋友说错的话,可不关我的事!”

    “明弦你怎么拆我台了!”张公子立刻炸毛了!

    “谁叫你乱说话坏我事,你也知道这茶是要给谁的,小心我回去告你一状!”周公子唬道。

    听了此话,张公子的气焰立马灭了,他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哼哼唧唧了几句,不出声了。

    “怎么样,小姑娘,这下你肯做我的生意了吧!”周公子看着她笑,眉眼温和。

    秦天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忽然从旁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过秦天手中的茶包。

    秦天回头一看,却是庄信彦。他看了她一眼,素日里冷淡如冰的眸子像是有了些暖意,整张脸都显得生动起来。

    秦天和旁边的周公子,谢公子,张公子都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庄信彦没理会这些人,淡淡地转身,走到大锅旁,淡定地点碳,升炉。

    走到近处,周公子他们才看清庄信彦,面上都露出一丝惊异,张公子最是藏不住话,当下感叹:“这聋……庄家大少爷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啊!”

    回头见秦天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又不敢往下说了。他哼了两声,两眼望天。

    秦天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庄信彦。

    海富帮他系好围裙,庄信彦面色平静淡漠,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乌发垂肩,长眉入鬓,双肩宽阔,形体修长,虽然系着可笑的围裙,站在乌黑的大锅后,可是看上去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宁静而优美的一幕。

    待锅温升高后,庄信彦投入茶叶,两手翻炒,动作迅速敏捷,白皙修长的手,翠绿如碧的叶,纠结,翻腾,飞舞,再配上他那完美无缺的容颜,看上去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图画。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让人陶醉。

    秦天看着看着,微笑起来,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一炷香过后,庄信彦将茶叶倒出来,又进行快速的揉捻,将茶叶搓成长条形,之后又是烘焙,一刻钟过后他结束了所有的动作,将茶叶装在一个簸箕里,端到周公子的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周公子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他从簸箕里捏出一些茶叶放在鼻间闻了闻,过了一会,笑道;“茶香中隐含果香,条索清晰,白毫分明,好功夫!”

    听他夸奖,秦天也替庄信彦高兴,正准备拿出本子写给他看,可没想到庄信彦将簸箕交给她,又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布袋,秦天明白过来,他是让她帮着装好。

    秦天按照他的意思做,那边,海富已经得了庄信彦的吩咐,摆上笔墨纸砚。

    庄信彦走过去,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句,然后拿到张公子的面前。

    张公子看了一眼,脸又涨成猪肝色。

    周明弦和谢霆君心中好奇,走过去一看,见上面隽秀的几行字迹。

    “我是聋哑,可是我会制茶,兄台耳聪目明,可还是需要我的帮忙。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正如我,也正如兄台你。”

    周明弦谢霆君看完字句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庄信彦和张永泰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张永泰在庄信彦清冷的目光下低下头来。

    庄信彦向着三人一揖,转身出了炒青房。

    衣袂翻飞间,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秦天只觉痛快,将装好的茶叶交给周公子,跟着庄信彦身后而去,路过张公子身边时,停下脚步,看着他笑道:“张公子不是说做得好有重赏的?可不要忘记了!”

    说完挑眉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张永泰看着两人的背影愣了半晌,忽然一抹额头鼓着腮帮子大声道:“今天憋屈!”

    周明弦和谢霆君互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谢霆君走过去拍着张永泰结实的肩膀,笑道:“张兄,别憋屈,小弟我请你喝酒!”

    说着,他看向秦天离去的方向。

    外边,阳光灿烂,照着院子西北角的一棵大槐树上,槐树的叶子微微转黄,被阳光一照,烘托出一树的温暖,让他的心也跟着热起来。

    他微微一笑,回过头来。

    第75章 难以描画

    夜,明月高悬,庭中地白,冷露无声。

    秦天洗完澡走进屋子里,见庄信彦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单薄的中衣背对着她坐在桌旁在看着什么。

    秦天摇头叹气。

    还真是大少爷,没丫鬟服侍就是不肯自己动手穿衣擦头发,这都入秋的天气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如果他什么都能自己动手做,还要她们这些丫鬟做什么?真要计较起来,是她的责任,她不该这个时候去洗澡。

    她笑了笑,从大柜里拿出一块白布,和一件宝蓝色的氅衣走过去,先将氅衣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将他浓密的头发从衣服里理出来,再用白布擦干。

    因为秦天的动作过于突然,起初庄信彦惊了一下,可是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香气,慢慢又安下心来。

    氅衣披在身上很温暖,他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头发,动作非常的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他,又在极力注意着不去碰触他,可是现在他又觉得皮肤微微 发痒,似乎又在渴望着什么来碰一碰,挨一挨,因为渴望而不可得,那种便越来越严重,一直泛滥到心底深处,让他全身都似乎不自在起来。

    后面的秦天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像往常一般给他擦完头发后,又拿过一块干燥的白布,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坐到他对面去。

    见他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茶叶,一些是新鲜的,一些是炒制过的,秦天认出这些就是白天谢公子的朋友送到茶行的那些,没想到庄信彦偷偷留了一些下来。

    秦天心中好奇,放下手中的白布,从桌上拿过小本子和炭笔,写道:“大少爷,你留着这些茶叶是想自己喝?”

    写完递到他面前,又拿起白布,继续擦头发。

    庄信彦看到她的话,拿起炭笔正准备写字,抬头间,却见她坐在对面,微微歪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全部被她捋到一侧,用白布轻轻地擦拭,她今天穿着一 件淡粉色的圆领衣衫,这样的动作,就将她脖颈的优美线条都露了出来,白皙的,纤细的脖颈,娇嫩得如一块美玉,粉嫩的脸颊,红红的嘴唇,柳叶的眉,盈盈的眼,乌黑的发,雪白的布,青葱般的手指,晕黄的灯光在她身上染上一层溶溶的光泽,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

    庄信彦看着看着,竟是痴了……

    正在用心擦头发的秦天感觉到庄信彦的视线,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接触到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庄信彦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他连忙收回目光,可是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碰碰直跳,像是要从他嘴里蹦出来。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子,这样不妥,他深深地吸口气,拿起旁边的炭笔,勉强稳定了心神,在小本子上写道:“我总觉得今天对于这种茶叶的炒制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好像并没有将茶叶的特性完全表现出来。”

    “已经很好了,周公子他们不是很满意吗?”秦天写道。

    “可是我不满意,我总觉得还可以更好。”庄信彦摇头,微微拧起眉,双手捏起一枚茶叶借着灯光仔细研究,烛光倒映在他清透的眼眸中,似两朵小火花,不住跳跃,让他本来就冷艳的面孔无端端地透出一种妖异来。

    秦天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不禁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情愉快下,又写道:“话说回来,今天大少爷真是太帅了!三言两语见就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更让她欣赏的是,他能坦然面对别人的嘲笑,并没有任何自卑的情绪,这很难得。

    “帅?”庄信彦不解。

    秦天眼珠转了转,写道:“就是很好看,很威风,让人眼前一亮的意思!”写完,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小梨涡甜甜地漾出来。

    “就你的新鲜词多。”庄信彦想起白天秦天说过的话。

    ……大少爷虽然不能听,不能说,但是他会制茶,会写字画画,他比很多人都有能耐……

    心中忽然也甜起来,这种甜意在心口慢慢地蔓延开,蔓延到嘴角,便化成一个微笑缓缓溢出来。

    秦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很多次,她都在想,如果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孔笑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她觉得一定会很好看,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的五官本来就无可挑剔,他的眉毛修长而上扬,浓而不杂,真有那么些斜飞入鬓的味道,他的眼睛有些狭长,眼皮很薄,双眼皮的线条就像是用最轻柔的 笔尖流畅地划出的两道斜线,眼波流转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俊雅风流,他的鼻子笔直而高挺,鼻尖高耸,让他看上去有种冷傲的感觉,他的嘴唇厚薄适中,却有着过于冷硬的嘴角,所以他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直冷硬僵直的感觉,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可是这微微的一笑,就像是春风吹拂过冰冻的大地,冰雪悄无声息的融化,春晓之花陆续绽放,又像是朝阳在天际边露颜,划破整个黑夜,光芒万丈,无可抵挡。

    那飞扬的眉,那流动的眼波,那微微舒展开的嘴唇……所有的一切,让秦天觉得,就算是最好的画师,也无法描绘出他的神韵,他的风华看得她移不开眼,看得她面红心跳,让她忍不住有种想犯罪的感觉。

    她真的好像去摸一摸他的脸……

    两只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你还是不要笑好了,我都要成色姐姐了。”秦天不自禁地喃喃细语,“引人犯罪啊,引人犯罪啊……”

    对面庄信彦虽然看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可是隐隐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长得好看,比很多人都好看,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不论男女都会有一种惊叹的神情,小的时候,他很开心,大了,他只觉厌恶,所以对谁都是冷冰冰的面孔。

    可是现在,她这么目不转睛,脸红红的看着自己,他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很欢喜,他继续看着她,身子微微倾斜,用手托住下巴,嘴角的笑容加深,一直看着她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烛光摇曳,明暗不定,在他的身上洒下淡淡的金辉,他的笑容在这片金辉中越来越柔,越来越暖,勾魂摄魄,魅力无边,让秦天几乎招架不住。

    慢慢的,秦天也笑了,她学着他的样子撑住下巴,双眼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就像是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感动。

    “夸你一句,你就这么开心啊……。”她看着他,轻轻地说:“可见你之前是多么的孤单……”

    可怜的孩子……

    她看着他静静地笑着,颊边的小酒窝在烛火摇曳中悄悄地荡漾开。

    窗外,夜色寂静,明月悬挂高空,静静地俯视着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

    庄信川走马上任后,很快与胡大人商谈好茶引之事。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在他手中三两下就搞定了,这让他很是得意,在茶行里趾高气扬的。

    这天早上,庄信彦将茶行所有的管事都叫到他房里来,他坐在正位上,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地样子。管事们站在他的下首,都低着头。

    “做生意,可离不了官府的支持,和官府打好关系至关重要!”庄信川看着管事们笑着说,“知道茶行与官府的关系依靠着谁吗?”

    庄信川瞟了身边的小厮德义一眼,德义连忙谄媚地接口道:“当然是我们二少爷了!谁不知道我们杨城未来知府胡大人是二少爷的亲姨夫啊!”

    “不错不错!”庄信川大笑两声站起来,拍了拍德义的头,然后走到管事们面前笑着说:“所以呢,大家的心里也要亮堂一些,茶行以后到底是谁做主,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可得掂量清楚了!到时候后悔莫及可就迟了!”

    管事们弯腰低头,闷不做声。

    庄信川向着德义使了个眼色,德义连忙从旁边端出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个的银锭子,每个足有五两重。

    庄信川指着托盘笑道:“这些呢是本少爷请各位喝酒的,一点小意思,算是本少爷的一点心意,看得起本少爷的呢,就拿去,如果看不起本少爷的,尽管转身走人就是!”

    说完,便重新在座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悠哉地喝着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双眼却有意无意间在众管事脸上瞟过。

    管事们低着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吧,拿人手短,以后只怕牵扯不清,可转身而去吧,又会让他太下不了台,他怎么说也是个少爷,管事们谁都不敢出这个头。

    庄信川看着大家犹犹豫豫,笑了笑,又向德义使了个眼色。德义会意,上前,往每个管事的怀里硬塞入两个银锭子,完全不容他们推辞!

    庄信川大笑一声,拍手站起,“好,大家看得起本少爷,以后就是本少爷的人,以后有本少爷的就有你们的!将来本少爷当家后,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管事们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锭子,很是为难。

    第76章 赎身

    八月初十 傍晚

    大太太刚和庄信彦吃完晚饭,正和秦天说着茶行里发生的趣事,

    “上次制茶房发生的事情,徐掌柜已经跟我说了……”大太太看着秦天笑道:“秦天,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个好丫头!”说着又回过头看向庄信彦,笑着说:“信彦你说是不是?”

    旁边海富依然帮着写字沟通,庄信彦看了他那边一眼,微微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耳畔边悄悄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秦天隔得远,没有看到,可是坐在他身边的大太太却瞧得清楚,大太太抿嘴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她握住儿子的手,心中无限欢喜。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再对也没有了。

    欣喜之下,她看向秦天,拉过她的手,细细地看了她一阵,目光非常的柔和,看得秦天心中毛酥酥的,“太太……”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天,”大太太笑道:“你三番四次地立功,又如此忠心,我很喜欢,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秦天双眼一亮,很想说,她想要有赎身的机会!

    到这里这么久,她才明白,身为家奴就是贱籍,不是说有了银子想赎身就可以赎身的,还要主家肯放人,在官府登记,才能算是脱了贱籍。脱了贱籍,才能自由的婚配,因为这里的律法规定,贱籍是不可以和良民通婚,也就是说,贱民只能嫁娶贱民。而且也别想着逃跑,这里制定了严禁奴仆逃亡的“逃人法”

    法则规定“逃人鞭一百,归还本主。隐匿之人正法,家产籍没。邻 右九甲长乡的,各鞭一百,流徙边远” 。非常的严厉,是以这里的家奴很少起过逃跑的心思。

    所以想要赎身,只能依靠主家的慈悲。

    她很想趁此机会提出赎身的要求,她赎身并不是说想要离开庄家,只是想多一些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权,赎身后也可以像茶行有些工人一样受聘于庄家,她一样的会尽心尽力。

    可是又一想,自己看起来很受他们的器重,那毕竟是建立在他们认为她很忠心的基础上,如果她提出赎身,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并没有将全部心思放在庄家?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其实很不容易,可不能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让一切尽毁。

    想到这里,她又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太太和大少爷对秦天这么好,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秦天笑着说。

    还是再等待更好的时机吧,等到自己在茶行的地位更加稳固的时候……

    “这张小嘴甜的,真是招人疼。”大太太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庄信彦故作冷清,可是双眼只是情不自禁地往秦天那边瞟去。

    大太太话说出口来自然不会收回去,她回头叫月娘将放在梳妆台上的紫檀木鎏金雕花的首饰盒拿过来,打开看了一阵,从里面取出一支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和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递给秦天

    “这都是我以前戴过的,现在年纪大了,戴不了这么花俏的东西,我看你头上平时连朵纱花都不戴,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不趁着这个时候打扮,还等到什么时候去。”说着,大太太将那只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拿到她鬓间比了比,比着比着就来了兴致,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大镜子就要给她亲自插上珠花。

    秦天连忙道:“太太,我自己来就好。”

    大太太看着铜镜中的她的影像笑着说:“别动,难得我今天有兴致……”说着,将手中的珠花小心地插在她的鬟髻上,大太太微微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秦天笑着赞叹:“真好看!”又让月娘看,月娘自然是连声夸赞,夸得秦天脸都红了。

    大太太又问她:“你喜不喜欢?”

    秦天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她不喜欢这些钗啊,花的,平时梳髻也是用最简单的发钗固定,这些珠珠坠坠满头乱晃,闪闪发光的,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观,可是大太太亲手给她插的这支,却让她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抬眼间看着大太太的温柔的笑脸,心中顿时暖融融的,

    她甜甜地笑道,“谢谢太太,秦天很喜欢。”

    大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笑得越发的温柔,抬眼见铜镜的一角露出庄信彦的脸,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大太太没放过他,故意问道:“信彦,你觉得秦天戴这支珠花好不好看?”

    秦天下意识地向着他看过去,嘴角还孕着未消散的笑意,

    庄信彦一接触到她的眸子,连忙转身走开了。

    月娘和海富在旁边捂嘴笑。

    “他害羞……”大太太在秦天耳边小声地说。

    “啊?”秦天回过头看着大太太。

    却见大太太一脸古怪的笑意,“你别看他好似不理人似的,其实他脸皮薄得很!”

    “啊?”秦天干笑两声,一时跟不上大太太的思维,有在丫鬟面前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吗?

    大太太笑得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翠微忽然进来禀告,“大太太,二姨太太和二少爷他们来了,说要见你,脸色很不好了!”

    大太太一下子收敛了笑意,站直了身子。

    “都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什么?”月娘皱了皱眉头。

    秦天也连忙站起身来,退到庄信彦的身边。

    大太太心中有数,“来的正好,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说着吩咐月娘,“将那些银子拿出来。”

    月娘点头,转身去到柜子旁拿出一包银锭子,用托盘装着,跟着大太太出了屋子,去到厅里。庄信彦和秦天也跟在身后。

    厅里

    二姨太太和庄信川庄明喜已经在厅里坐下,看到大太太出来,庄明喜和庄信川都起身向着大太太行了礼,唯独二姨太太还坐在位置上,淡淡地叫了声“大姐。”

    大太太也不在意,去到正位上坐下,又叫庄信川他们不用多礼。庄信彦在他们对面的一张黄花梨圈椅上坐下,秦天和海富站在他身后。

    庄信川坐下时眼角余光瞄到月娘手上的一托盘白花花的银锭子,微微怔了怔。

    碧丝和碧荷上了茶

    大太太看着他们冷声道:“这么晚了不知道你们着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本来我也不想打扰大姐休息!”二姨太太冷笑两声,转头瞪着大太太,语气夹带着怒意:“可是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堵得慌,堵得我吃不下,睡不着,不得不这么晚来见姐姐讨个说法!”

    庄信川也哼了一声,满脸忿忿,庄明喜看着前方,一脸平静。

    大太太冷着脸,没有出声。

    二姨太太站起身来,满脸怒意,咬牙切齿,“妹妹我不比姐姐,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今天我终于在姐姐这里了解到……”说到这里,她捏着手帕的手直直地指向大太太,微微地抖颤,“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阴险狡诈,口是心非,过河拆桥!”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含着无尽的恨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大太太淡淡的,

    “信川,你来说,我倒要听听她怎么解释!”二姨太太拍了拍庄信川,恨恨地说,“她解释不了,我们就跟你姨夫说去!”

    庄信川“嚯”地一声站起,冲到中间,挥舞着手,神情语气都有些激动

    “大娘,你明明说过信任我的,说过将中秋打点之事都交给我处理,可是为什么,我想做点什么却处处受制!”

    说起这些事,庄信川就窝火。

    本来他还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搜刮不少的油水,他给官府,客人,商户打点,自然需要银子和茶叶,他向账房提银子,向大堂提茶叶,可是开了口后这些人都只是说让他稍等,他等啊等,等了一两天,他的副手却向他回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所说的打点好了,让他放心。可是他从始至终连一个铜钱,一根茶叶都没有见到过!

    如此无视他,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亏他之前还花那么多银子请那些管事“喝酒”

    庄信川说话的时候,大太太一直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他说完后,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盅,向月娘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向前,

    大太太指着月娘手上的托盘里的银子说:“信川,这些都是你给管事们的银子,管事们当着你的面不好驳你的面子,之后全部都送到我这里来了,让我拿来给你,都说无功不受禄,受不起你二少爷的这么重的礼!”

    月娘将银子端到庄信川的面前,庄信川看着银子,脸色变得和银锭子一般的白。

    大太太站起身来,走到庄信川地身边,用一种很沉稳的语调缓缓地说:“知道管事们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他们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因为他们对盛世都有很强烈的责任心,因为他们明白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是该拿的什么是不该拿的……”说到这里,大太太抬起眼,瞧着庄信川。

    庄信川不自禁地退后两步,脸色非常的难看,“大娘,这些暂且不是,我问你的是,你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给我掌权的打算,你只是哄着我和姨夫商谈茶引的事!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

    第77章 对峙

    大太太淡淡一笑,正准备回庄信川的话,转头见却见到站在庄信彦身后的微皱着眉头的秦天,她想起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她出的,心念转动间,立刻做了决定。

    她看向秦天说:“秦天,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不光是主子们震惊,就连分布在四面的丫鬟下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大太太未免也太看得起秦天这个丫头了,似乎忘了她只是个家奴,哪里有资格说话?诧异间又有些嫉妒。

    站在二姨太太身后的灵儿死死地盯着秦天,双手不断地搅着自己的衣角。

    秦天也觉得很奇怪,这种场合,这种事情有她这个丫头插嘴的份?还不被二姨太太的记恨死啊!

    果然,二姨太太立刻站起身,指着秦天冲着大太太道:“大姐,她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多嘴,你莫不是糊涂了!”

    每听到二姨太太叫她“贱婢”,秦天就来火,你就不能文明点?

    庄信川看着秦天也没有好脸色,庄明喜抿紧了嘴唇,庄信彦却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面容沉静,若有所思。

    对于这些人,大太太一律不理会,只是看着秦天,沉沉地说:“我是庄家的家主,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你不用害怕,你一直在茶行帮忙,对茶行也比较了解,你尽管说出你的想法!”

    经过上次被二房陷害的事情,秦天会惧怕二房吗?她有直面他们的勇气吗?如果没有,自己所有的谋算都只是枉然……

    大太太看着秦天,眼中充满期待。

    对于二房,要说秦天一点都不怕那是假的,她的身份太低微,而二房的手段太狠辣,就拿上次的事情来说,他们根本就是想置她于死地,若不是大太太及时赶到,她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结局,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想再成为二房的眼中钉,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现在只要说一句,“婢子不敢多嘴。”或许就能息事宁人。

    可是现在大太太这么挺她,她难道能做缩头乌龟?识时务和软弱是两回事,人有的时候就是要为自己争口气。

    你们认为我是“贱婢”,可我这个“贱婢”偏生就有压住你们的时候!

    气死你们!

    秦天深吸口气,暗暗为自己打气,然后绕过庄信彦的身边,走到大太太的身边去。

    “太太,秦天当真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万一对二少爷有什么不敬,太太会不会治我的罪!”秦天笑问,神情轻松。

    大太太见她从容不迫,惊异之下更多的是欢喜,“你尽管说,有我在这里,没人能治你的罪!”说着瞟了二姨太太一眼,却见她双眼紧盯着秦天,目光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可秦天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只是直视着二少爷庄信川,干脆地说:“二少爷,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你这样想大太太还真是不应该。”

    换作是别人说这些话,庄信川肯定怀恨在心,可是看着面前秦天那俏生生,水灵灵的样子,却怎么都恨不起来,只是沉着脸冷声警告:“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一边去!”

    一旁的灵儿见秦天这么对庄信川说话,他却似乎还在维护她,上次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实话,却被他刮了一耳光,心中不禁怨愤不平,可她的怨恨不敢也不舍得往二少爷身上去,而是尽数落在的秦天的头上,认为都是秦天迷惑了二少爷,才会让二少爷变心。秦天还在洗衣房的时候,二少爷还不是对自己心肝宝贝似的疼?都是秦天的错!

    这边,秦天看着庄信川继续道:“二少爷,大道理秦天不知道说,可是秦天蒙太太提拔,在茶行里这么久,有些事情看得很清楚,茶行里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位置和责任,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大少爷是外部管事,计划打点好与官府商户的往来是你的职责,可是具体的实行,当然有下面的人去做,二少爷将一切都规划好了,报给相关管事,然后再由副手派人去执行,不是很合理吗?又何来大太太欺骗二少爷这一说法!”

    秦天的声音本来就清亮干脆,这么一番话她几乎是一口气地说出来,口齿清晰,流利畅快,再配着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以及成竹在胸的自信,便形成一种独特的吸引力,让面前的庄信川几乎忘了眼前的秦天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

    庄信川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虽然尴尬,虽然气恼,却绝无恨意,心底反而希望,她能一直这么瞧着自己。

    一旁的庄信彦见秦天对庄信川毫不留情,心中隐隐的欢喜,可见庄信川眼也不眨地瞧着秦天,也有些不痛快。

    这边,大太太对于秦天的表现很是满意,她上前一步,看着庄信川笑道:“信川,不是大娘说你,连一个丫头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你还不清楚?竟然还兴师动众地闹到这里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一点,真是让我不放心!”

    虽然确实是架空他,但理字上却一定要站住脚,让他们没有理由吵闹。

    这句话却让庄信川不能忍受,他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满脸的不服。

    二姨太太虽然也气得牙痒痒的。可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她坐在那边瞪着秦天,心中恨极。

    可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庄明喜忽然出声:“大娘,明喜能否说句话?”

    二姨太太知女儿聪慧,知道她一定想到什么好法子,连忙道:“怎么不能说?连一个低贱的丫头都能说,你身为庄家的四小姐难道还说不得?大姐,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向着大太太说的。

    大太太转身看向庄明喜,过了一会,才说:“明喜,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庄明喜微微一笑,盈盈起身,明丽娇艳,婀娜多姿。

    她缓缓地走到秦天面前,站定,微微抬起下巴,如秋水般的双眸直直地看向她,嘴角虽带着笑,可双眼中却一片冰冷

    “早听说秦天聪明伶俐,很得大娘的欢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天马上道:“谢谢四小姐的夸奖!”

    庄明喜挑挑眉,“可是你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是细细想来完全不通……”说着,她转过身看向大太太,“二哥身为管事,怎么可能连手下何时去执行的也不知道?而且,由谁来执行应该是二哥来安排,岂能由一个副手来擅自做主!要么就是二哥这个管事名不副实,要么就是这个副手自作主张!如果是后者,明喜觉得这个副手很有问题,不能再留下,如果是前者……”

    庄明喜拖长了音调,轻笑一声,道:“既是大娘的决定,明喜无话可说!”

    大太太看着庄明喜,心中暗惊,庄明喜向来不太喜欢出声,说话也常常都是不咸不淡的,但是胜在规矩守礼,对她这个大娘也很尊敬,所以她平时很少注意她,可今日大太太才发觉,自己似乎太过忽略她了……

    “四小姐这话错了!”秦天将话接过来,“副手的工作本来就是协助管事做事,管事下令,副手执行,合情合理,又何来擅作主张之说!”

    庄明喜“嚯”地转过身,看着秦天:“那为何别的副手都能听从管事的吩咐,而二哥的副手做事前却连知会一声都没有?难道这合理吗?”

    秦天笑了笑,不慌不忙,“副手何尝又不是听从二少爷的吩咐,难道他不是按照二少爷所拟定的数目执行的吗?他做了他该做的事,真不知道二少爷和四小姐有什么好生气的,还是说,二少爷其实另有打算?”

    庄明喜和秦天差不多身高,可是一个衣饰简单朴素,一个华衣美服,珠翠围绕。一个身份低微,一个娇矜高贵。怎么看,身为丫鬟的秦天应该是庄小姐的陪衬,就如同萤火不能与日月争辉,

    可不知为什么,所有人,包括二姨太太都觉得,那站在庄明喜对面,含着淡淡笑意,双眼明亮的小丫鬟,气势上竟是一点都不输给千金小姐庄明喜。

    “你……”庄明喜看着秦天,一张俏脸阵红阵白,怒急反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二姨太太见庄明?br /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