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第26部分阅读
十恶不赦 作者:未知
带臊?”越想容秀丽的眉毛一挑。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越忆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样说来,似乎又没什么问题……这般好的机会都送到了眼前,可他却只用来传了封信。而且这几日,连松的样子也没什么反常,要是真想说什么,那人该有机会的……
自从察觉薛赦可能便是当初来见自己的那人时,越想容便多了一块心病——她当初之所以辣手杀人便是想去除这个可能夺取自己最重要之人的隐患,可她却没想到那人看似年少,身手却高深莫测,她调用王府内卫,依旧杀不了他,反倒被他逃出生天,不知去向。
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就算没了那块玉牌,他与穆连松肖似的长相,也是最好的证据。
若光是杀他一事也就罢了,万一他打探出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想到这几日,那名唤“薛哲”的年轻人的动作,越想云就不由皱眉。
一人过关斩将,博得夫君赞赏关注;一人四处打探,发掘着王府深水下的隐秘……然后,等到时机成熟……
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几日下来,这一想法在越想云脑中早已根深蒂固。有道是做贼心虚,越是想,她便越怕,只觉得不赦与薛哲的一言一行都仿佛是向她射来的刀子,足以让她万劫不复。她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可转眼之间,这般美好的日子却要被人残忍打破,什么也剩不下。
必须……想想办法。
可那两人似乎是早有准备,这几日她命心腹偷偷在饮食中掺入少量毒物,可他们两个却压根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早就在提防她这一手。若不用毒,单论武功,她找不到能与那人对抗的手下。现在穆连松也在府中,要是大举动用内卫的力量,必然会惊动他。
除非……在他不在的时候,想办法杀了那人。
之后,再将其不赦谷中人身份揭发出来,到时,只需要在他脸上作些手脚,让人看不出与穆连松的相似处,就能被粉饰成一个“不赦谷中人乔装打扮意图潜入王府,被人识破后击败”的正常故事……如此,一切便能恢复正常了。
可要杀那人并不容易,他们本来就有警觉,而且那日之后,能号令内卫的令牌已经被父亲收了回去。她手上能动用的力量并不多,而想要保证杀死那人,更是艰难。
想到那日,久卧病床的父亲望向自己的,那饱含责备与无奈的眼神,越想容就不由微微打颤。
府内无人,从王府外面找人未必能找到可信之人,现在她能选的,似乎只有那一人了。
“忆儿,你去把他叫来。”
“阿娘……找他做什么?”那个“他”是谁,母女两个心知肚明。见越忆云有些羞涩,越想容微微一笑:“怎么,我想见见女婿,也不成么?”
“什么……女婿啊。”嘴里小声咕哝着,越忆云脚下却半点没停,飞快跑了出去。见她出去了,越想容脸上笑容收敛,变成难以掩饰的厌恶。
她并不喜欢那小子的眼神,狡猾,贪婪,充满欲望……也只有她的傻女儿,才会以为那男人是真的倾心于她。
只是此刻,她也实在没得挑选了。
一步错,步步错,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天起,她就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夫人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不错,确实有事——”懒得多做纠缠,她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人,声音平缓,却又充满不容拒绝的威严,“三日后,我要你在擂台上,杀了你的对手。”
86
86、第八十六章
住在越王府的日子,总算渐渐到了尾声,薛哲掰着手指数日子,总算数到了他们住在这儿的理论上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场比试。
“过了明天就自由啦~”拿起桌上最后一块点心丢进嘴里,薛哲眼望窗外,感慨道。
“你不喜欢这儿么?”看他一副受压迫人民盼解放的哀怨模样,不赦不由问道。
“是不喜欢,虽说吃好喝好,可是太闷。”薛哲耸耸肩,“住一天两天就当体验生活,可住久了……真没意思。”
不赦沉默点头,薛哲看他似乎有点闷闷不乐,便笑道:“离开这儿之后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
“是啊,别告诉我说你想直接回家——那也忒无聊了点。”薛哲笑眯眯地说,“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四处转转嘛,就当是看风景了。”
他这话其实也有点私心在——《不赦》的世界设定基本按照中国古代来,山清水秀的地方数不胜数,比现代那些开发过度的景点有趣得多。作为一个游山玩水爱好者,薛哲很难不起那个假公济私的心。
反正旅游过程中还可顺便让某人学习一下享受生活,也算寓教于乐了。
四处转转……那么说,他不是直接回去了?
这消息让不赦心里一松,脸上也带了点笑:“好。”
“那就说定了。”看不赦点头,薛哲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也不知道薛长乐什么时候才能让他回去,在此之前,他的目标就是让不赦学会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至少,不要孤独终老。
当然,要是能用这段时间让不赦答应跟自己回去……好像也不错?
心里转悠着有点对不起人的念头,薛哲不好意思看不赦,便把目光转回点心盘,可惜盘中已经空空如也。他敲敲盘子,刚想说什么,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过去开门,对上一张眼熟的脸。
“二位公子,我送点心来了。”门口的人手中捧着一个分量不小的食盒,看薛哲看他,脸上有点生硬地拉出一个笑容。
“哦……谢谢。”接过食盒,薛哲下意识多看了老者两眼,眉头微蹙。
眼前老者便是之前他去王府左花园时见到的那位擦桌子的老人,自那日之后,薛哲与不赦二人的餐点似乎成了老人的专职,一日三餐茶水点心,均是由他送上。一次两次薛哲只觉凑巧,三次四次,里面透出的意思,就由不得他不谨慎了。
看薛哲接过食盒,老者点点头,目光扫过房中不赦,接着冲薛哲道:“方才,穆公子收到一封信。”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薛哲微愣,老者又道:“说是他家中出事,穆公子担忧父母,明日似乎便要出发探望。”
“……”薛哲表情不变,嘴里淡淡应声道:“是么,真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老者眯缝起眼睛,又笑了笑,便告辞离去。
薛哲沉默地注视着老者远去的背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麻烦终究还是要来了,也不知路白雯到底可不可靠……好在就算失算,他也有最后翻盘的办法。
“怎么了?”看他脸色不佳,不赦问道。
“也没什么……”这些算计倒不是不能让不赦知道,只是薛哲不想表现得太全知全能,虽说不赦信任他,可也要把持一个度。念及此,他轻松地笑笑,“就是……怎么觉得最近我们的待遇好像下降了不少?”
“下降?”
“你看,以前来送点心的都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把点心扔进嘴里,薛哲一脸忧郁地说,“娇娇俏俏看一眼都觉得下饭的那种。结果最近怎么全是那位老爷子?就算是确定你赢不了也不至于这么过分吧?”
“反正明天就结束了。”虽说薛哲的抱怨怎么听怎么有得寸进尺的嫌疑,不赦还是很配合地安慰道。
“也是……对了,明天那场比赛,你尽量早输吧,别跟他纠缠,省得多生是非。反正那家伙不去,剩下观战的几个,基本上都该知道你会放水了。”想了想,薛哲又在后面加上一句,“反正早输我们也能早走人,早点开始游山玩水么。”
后面这句显然安抚了某个因为要输给不如自己的人而心情不佳的某人,他点点头,也没再问什么。看他这么沉默,薛哲反倒好奇起来:“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玉啊,现在我们还没拿到不是么?”
“你不都说了包在你身上,我还担心什么。”不赦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反而让薛哲不禁苦笑。
还真是……让人压力颇大的信任啊。
“放心,”顺势拍拍不赦肩膀,薛哲笑道,“一定给你拿回来,总不能让你以后定情信物都没有。”
定情信物?
薛哲的话让不赦微微一愣——那玉牌是他娘留给他的,也确实提到过将来把它送给喜欢的人之类的话,甚至他曾经想把它送给薛哲……
可他好像……没把这件事告诉过薛哲吧?
“怎么了?”
“……没什么。”也许是他说过,又忘了吧……
转过天去,便是他们在越王府住的最后一天。薛哲此时倒也不避讳,直接把行李打成包裹,一副随时准备上路的样子。
“差不多了吧……”按按太阳|岤,看看眼前的包裹,薛哲嘀咕道。
“你晚上没睡好么?”看他睡眼惺忪,不赦不禁问道。
“早上起来太早了而已……”薛哲咕哝了声,把包裹抗在了身上。
最后一天……关键的一天。
紧了紧包裹确定它捆得够牢,薛哲在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
应该不会失败,好歹他也是作者……
“先过去吧。”看他准备完毕,不赦道。
点点头,薛哲推开房门——却在下一刻愣住了。
门外,站了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你是……杜什么来着?”看到门外的人,薛哲不由微微蹙眉。
他这会儿不该在擂台那边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淮,来打个招呼而已,”看他们两个出来,原本倚在门边的人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自薛哲身上掠过,注意到他身上的包裹,眉毛不由一挑,“怎么,准备走了?”
“……”虽然这是事实,不过现在承认可真是让他不爽……“如果只是招呼的话,现在已经招呼完了。”
“还有点事,”杜淮冲着不赦笑了笑,“是要跟你说的。”
那笑容看起来并无几分真诚之意,只是虚浮的挂在脸上,看得让人厌恶。不赦眉头微皱,把内心的感受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快说。”
听出他话中的冷意,杜淮也没生气,而是又笑了笑,轻声开口:
“不赦谷的人,都是这么不懂礼貌的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
一瞬间的惊骇之后,随之而来的第一反应是掩饰,但当他看到杜淮脸上表露无遗的讽刺时,他已经清楚,方才那一瞬的反应,已经足以让他确认自己的身份。
而对方看来也并不想给他细想的时间,叫破不赦身份的下一刻,他已抽出腰侧短匕,刺了过来!
下意识做出防护的准备时,不赦才猛然惊觉,他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
在他身边的,薛哲。
寒光映入眼帘的一刻,薛哲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完全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是应该在擂台那边准备的么?
不赦与他的最后一战,此人将会使阴招伤人,而薛哲也做好了在那时阻止他的准备——路白雯此时正要拦下回家探亲的穆连松,只要能等到他来,越想容不管之后还准备了什么招数,都会因为他而无从施展。
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还是……
利刃与人体相碰的声音传入耳中,薛哲混乱的思绪瞬间为之一清——身上并没传来痛感,那么受伤的是……
血一滴一滴自手上滴落,不赦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敌人,右手紧握刀刃,竟是生生以肉掌将杜淮的匕首停在空中,让他再难前进半寸。
“好身手。”杜淮此时竟又笑了出来,“不过……”
他并未把话说下去,但不赦的脸色却变了。
酸麻的感觉自右手传了过来,沿着手臂向上,瞬间蔓延到整只胳膊。
“毒……”暗器与毒自然不能在擂台上使用,这几日擂台打下来,他居然也松懈了。
“对付不赦谷中人,可没必要用比武招亲的手段。”看到不赦脸上露出怒容,杜淮反而笑了。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与越想容的对话。
“杀他?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听完越想容的话,杜淮皱了皱眉,“若他真是不赦谷中人,那搞不好还藏了招,真要生死相搏……”
他虽然对越忆云有所企图,可这不代表他会乐意为之去死。
“办法倒是不难,我这儿有样东西,你带在身上,到时候上了擂台,见机行事便可。”
“擂台……?一定要到那上面去的话,岂不是让小云也看到了。”他心里嘀咕,脸上却装出信心十足的表情来:“上擂台之后也有不便,万一让他跑了就麻烦了——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真个与那人动手,他没有自信,可那人身边带了好大一个累赘,要是能想办法利用,或许可以简单的解决问题……
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成功了。
看着不赦脸色越发难看,他几乎忍不住要得意地笑起来。
可那个笑容,终究是无法出现在他脸上了。
“砰”
87、第八十七章
清脆的马蹄声踏破清晨的宁静,策马飞驰,穆连松心中满是焦虑。
收到大哥写来的家书之前,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健朗的母亲居然会突然重病。虽说挂心女儿婚事,可担忧之下,他也只得放下王府大小事务,先回家一趟看看事情如何。
“穆大侠请留步!”
女子的声音从身后追来,穆连松愕然勒马,转头看去,却见一名白衣女子策马追来,再凝神细看,他发现此人居然是女儿密友之一——似乎是叫“路白雯”的……
不过,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叫住自己?
“有什么事么?”
“穆大侠……”停下马,路白雯冲他一笑,“你可是要回家探望?”
“确实。”穆连松点头。
“那是旁人伪书,并非令兄所写。”路白雯道。
“你怎么知道?”穆连松蹙眉——信上字迹较之兄长确实有几分死板,他也觉得奇怪,只是信是由家乡那边来的信使送来,又盖有兄长私印,由不得他不信。
路白雯平静应答:“且不说我是如何知晓,若真有人伪书,又是谁能得到你的家书,还能临摹仿写的?那封信说是家乡信使送来,可这么说的人,又是谁?”
将信拿给他的自然是越想容,而她也能拿到自己的家书,才华不输男子的越王郡主要仿写他人字迹,也是不难……穆连松脸色一沉:“请问阁下,又是什么来头?”
“我没什么来头,”路白雯洒然一笑,“只是来传个口信,请你回去一趟而已。”
“口信为何人所传?”
“不能说。”
“既不能说,我又为何要听?”穆连松怒极反笑——这小女子忒也狂妄,即便他向来温文,被人这么无端指摘妻子又呼来喝去,也难免生出几分怒意来。
“就为……这个吧。”路白雯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在穆连松眼前晃了晃。
看到那样东西的那一刻,穆连松脸色大变!
“现在,你可愿与我回去么?”
深红的颜色在肩膀上蔓延开来,紧接着传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怎么回事……
“砰”
与之前相同的声音再度传来,而这一次传来痛楚的,是他执刀的右手。难以抑制的痛楚让他一下子松开了手中的刀柄,退后几步。
到底……是谁……
慌乱的双眼四下扫射,终于,落到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人身上。
“你……”
晃了晃被后坐力震得发痛的手,薛哲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惊骇的杜淮,嘴唇微张——
“去死。”
说着,便要第三次扣动扳机,只是……
“别!”持枪的手被人一把按住,薛哲一怔,动作不由缓了缓。此时杜淮也回过神来,见状不妙便想走,只是没走出几步,随着一阵风声,他只觉脑后一阵剧痛传来,晃了晃,便直挺挺倒在地上。
一击建功,反倒是不赦愣了愣,他只是下意识把尚握在手中的杜淮匕首扔了出去,想不到已经完全麻木的手还能有如此准头……只是此时实在由不得他细想什么,方才那两声枪响已经引来旁人注意,枪声的始作俑者略一犹豫,伸手拽住不赦:“跟我来。”
“好。”
这几天在王府乱逛的经验此时起了奇效,薛哲拉着不赦左转右转,竟生生避开府中上下人等,溜到一处僻静所在——却又是那王府左花园。
此时他们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大模大样坐在园中,拉了人去一丛足有两三人合抱粗细的迎春花后藏着,薛哲拉过不赦的手看了看,脸一黑到底。
穿过掌心的刀口深得几可见骨,流淌出的血液竟是泛着浅浅黑紫,看了几眼之后,薛哲已经在深深后悔他刚才干嘛不多补上两枪了。
不赦此时也没了说话的力气,那毒毒性并不猛烈,却很缠人,他试着以内力压制却并不顺利。看他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薛哲也不犹豫,直接把人扶到墙边:“休息一下吧……别告诉我说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事。”
不赦点了点头,薛哲看看阴冷的墙壁再看看脸色苍白的不赦,干脆伸手把人环住,自己靠着墙,让不赦靠在他身上。不赦试图挣扎,却被他“伤者有权使用人肉垫子”为理由压制。
两人坐到地上,薛哲摸出伤药来帮不赦包扎——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是找的杜远林帮忙筹药,除了常见药品之外,他可爱的老同学甚至在里面添加了安德烈出品的若干据说效果很好的药丸药散,还贴心的配上说明。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标着“拔毒”二字的药粉撒在不赦伤口上,只见原本雪白的药粉很快变成了黑色,如是再三,原本泛着异样颜色的血液重又恢复鲜红,让薛哲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伤口上的毒好解决,已经侵入身体那些就只能交由不赦自己解决。好在不赦也是摔打惯了的,九冥玄阴诀也是玄妙功法,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恢复起来并不困难。但是他需要时间——若不能用最快的时间把毒素压下,之后再解决可就麻烦了。
“好好休息。”贴在他耳边说了句,薛哲抬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杜淮敢来必然是因为越想容,她既然决心撕破脸,那这王府对他们来说,便是个危机四伏的地方。
只是她此时拥有的力量应该也有限,否则也不必用到杜淮……若是之前,薛哲大概会如此盘算,可杜淮都能改变战略,越想容能不能拥有更强的手下,他心里也没底。
想来,这就是他所带来的改变了……之前他一直以作者的全知全能为最大倚仗,此时却突然失算,还带来如此后果,着实让薛哲生气——生自己的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手上还有另一种力量……摸了摸腰间冰冷的金属,薛哲的眼睛也随之慢慢冷了下去。
虽说带了枪来,可他之前并不曾想过将之真的用上,他练过枪,但打的是靶子而不是人,真要用子弹贯穿人的身体,他不敢保证自己下得了手。
可刚才看到自不赦手上留下的鲜血时,薛哲之前的犹豫瞬间完全消失,开枪射击那一刻,他的脑中只剩下了最单纯的杀意。
没错,杀意。
那时,他的唯一想法,是杀了杜淮。
而此时……
耳中渐渐能听到细碎的人声,诸如“在哪里”“快找”等等词汇不断出现,薛哲重新握住枪柄,静静地等待着。
不赦需要休息,在他恢复之前,他不会让任何人前来干涉。
握枪的手上忽然覆上了另一只手,薛哲微愣,随即勉强笑道:“怎么,解决了?”
不赦并没开口,只是认真看着他,手上慢慢加力,把薛哲的手自枪柄上拿开:“阿哲,别杀人。”
“……我什么时候要杀人了?”薛哲试图反驳,可惜并没有多大说服力。
不赦没说话,只是依旧慢慢摇着头。
他不会认错,那一瞬,薛哲是真的动了杀机。
他知道杀人的滋味,剥夺同类生命的感觉并不好受,第一次杀人之后,他曾做过好几天噩梦——如果可以,他不想薛哲也受到这般折磨。
尤其是……不要因为自己。
是他把薛哲拉到这个腥风血雨的江湖,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薛哲本该过着他轻松自在的安宁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必须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提心吊胆。
他没办法说服薛哲让他回去,那么至少……
“我不会让你出事……无论如何。”
“说得好像我只能让你罩着似的,”薛哲愣了愣,随后苦笑道。
不赦却并没有陪他笑的意思,只是认真地看着他,看得薛哲只得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不杀人——”
听到薛哲确实保证,不赦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再闭上眼。只是他不知道,在他闭上眼之后,薛哲嘴唇微动,无声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不杀人——前提是,你不出事……
休息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薛哲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那是……越想容?
透过花枝,薛哲警惕地注视着越想容的动向。
她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两人而来,因为她并没有忙着找什么,而是站在花园里,茫然无绪地走着。她的脚步时快时慢,快时如风,慢时又近乎磨蹭,好几次路过薛哲他们藏身的花丛之后,却又匆匆掠过,害得薛哲好一阵提心吊胆。
这家伙闲着没事来花园发什么神经?
薛哲心里嘀咕,那边越想容却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园中石桌旁。
那石桌也不知有什么古怪,只见越想容死死盯着石桌,一双如水眸中仿佛恨不得射出千刀万剑,将那石桌乱刀分尸一般。可看了几眼之后,她又受惊般后跳几步,仿佛石桌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也许是老天成心跟薛哲作对,正在他小心观察越想容时,脚下不小心一动,一根树枝,就这么被他踩成两半。
“咔吧”
“谁?出来!”越想容本就是惊弓之鸟,这一声虽然轻,却逃不出她的耳朵。
薛哲心中咬牙,却只得慢慢从花丛中走出,对上惊惶不安的越想容。
见是薛哲,越想容脸色顿时一白,随即咬牙道:“是你……你们!”
“……”薛哲并未回答,只是默默看着越想容,他越看,越想容脸色便越难看,绫罗绸缎包裹着的身体如风中枯叶般不住抖动,只待爆发一刻。
终于——
“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爆发般的尖叫声划破园中寂静,越想容面目狰狞,几欲噬人。
“放过你?”与之相对的,却是薛哲脸上的从容笑容。
他看着越想容,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意:“是你……不肯放过她吧。”
“不肯放过你的姐姐,越想云!”
88、第八十八章
听到那个名字的那一刻,越想容表情变了。
并不是变得更糟,相反,她原本流露出的感情慢慢收敛,毫无瑕疵的雍容,再度将她层层包裹起来,方才的疯狂被锁在冰冷与傲然之下,半点也不见踪迹。
她的内心依然在惶恐,在不安,在想着如何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半点痕迹也不留在世上。
可她不愿示弱——尤其是,不愿向那个名字示弱。
脸上重新挂起淡淡笑容,越想容开口:
“哦,你知道家姐之事?”
“这般有趣的江湖秘闻,不知道得怕也少吧。”看到越想容如此反应,薛哲在心里皱了皱眉,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赦就在他身后不远,不论如何,在他运功完毕之前,自己要争取到时间……
也不知路白雯到底能不能成功……他原先对她还颇有些信心,可到了此时,他心里又忐忑起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哪怕山穷水尽,他手中依然握着一张至少能保不赦平安的牌。
还有……
偷瞄了一眼天,薛哲在心里暗暗叹气。
好歹是自己祖宗,应该不会看着后辈去死……吧?
“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
“好啊。”
这其实是个很俗套的故事。
有个大侠,名满江湖,人人都得对他高看一眼。然后某一天,他撞上了一个对自己不假颜色的姑娘。从一开始的不服气,到后来的暗自倾心,看起来是那么顺理成章。
只不过他们相爱的途中有少许的波折,让原本还在暗自倾慕阶段的人不得不提前进入谈婚论嫁阶段——有些事情还是水到渠成的好,揠苗助长的后果,就是两人都有些别扭,难以坦白心迹。
若只是这样下去,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已经订了终身,唯一的问题在于,姑娘有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而这妹妹,不知道为什么,跟姐姐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若是一切发展得顺利,可能她到最后也只能死心,毕竟姐妹情谊在那里,她不可能真的对姐姐做什么。只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有一个机会。
她的姐姐被人掳走,带到了江湖中最险恶的地方,而最早发现这件事的,只有她一个人。
如果,如果瞒下这件事……
她并没有真的下手害姐姐,害了她的是那个不知身份的恶人,不赦谷本来就是那般险恶的地方,就算知道她在那儿,人也未必救得出来……
那人不可能有胆量再来越王府,而姐姐去了那儿,也不可能出得来……
无数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让她干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说到这儿时,薛哲的叙述停了下来。
越想容就站在那里,淡淡地听着,看起来竟也越发平静。原本还有几分强作镇定之意,此时,却是从里到外,都安宁了下来。听着故事,她眼睛偶尔落到薛哲身上,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园中游移不定,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夫人以为如何?”
“确实是个好故事。”
“觉得是个好故事就好,”薛哲慢慢笑了笑,“我们继续。”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她毁掉一切有关的痕迹,制造出姐姐已死的假象,让她心急如焚的未来姐夫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自己也跟在身边,说是帮忙,事实上么……
反正到了最后,她的未来姐夫成了她的相公,后来,他们有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也不知为了什么,给女儿取名时,他们用了姐姐名字里的一个字。
是愧疚么?还是做做样子……反正也没人知道了。
“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别忘吧。”越想容忽然开口道。
“别忘?”
“那终究是她姐姐,恨起来,是咬牙切齿的恨。可想起来,却也是勾心掏肺的想。总也是一母同胞,最初那几年,她夜里做梦,梦见的都是那一个人的影子。”
“可她终究还是一直不曾说出真相,哪怕那能让她姐姐少受无数痛苦。”
“有些事情,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也许她曾经后悔过,可是再深的悔意,抵不上她对现在生活的眷恋。
“然后事情就简单了,她就这么一帆风顺地当着她的夫人,有体贴的相公伴随左右,有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一切都很圆满,直到……有一个人,把她的过去,再度展现在她的眼前。”
听薛哲说到这里时,越想容慢慢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入白皙手掌,压出锐利的痛,甚至刺出了血。
她可以尽量平静地面对过去——因为那终究已经是过去,但当薛哲提到最近时,几日以来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再度涌上心头。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此时,还不肯放过她?
早已把一切的因果丢了个一干二净,她此时心中充满的,全是深深的愤怒。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她还记得那张脸——与相公酷似,却又带有姐姐影子的那张脸。
和他脸上,清晰而艳丽的“不赦”二字。
光是站在那儿,他就仿佛在提醒自己——看啊!这就是你带来的结果!
他本该拥有你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
“是你娘……让你来这儿的么?她说什么了?”她强撑出若无其事的脸,笑问道。
那个人静静注视着她,眼神中带有几许想要亲近的意味——想必,是因为那张与姐姐酷似的脸。
“她说,让我来这里一趟,我的……”
犹豫片刻之后那人,那人终于低声开口。
“我的父亲在这里。”
“……原来如此。”片刻的怔愣之后,她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些年,委屈你了。”
也在此时,她下定了决心。
绝不能……绝不能让他,破坏自己的生活。
她好不容易才将穆连松心中越想云的影子渐渐抹去,不能再在此时,让他想起来!
详细的计划几乎是瞬间出现在脑海中,唯一的错算,是她错估了那人的实力。
之后,日日夜夜,辗转难眠,她甚至大病一场,病中惊梦,全是当初自己亲手泼洒下的,那片红得令人恶心的血。
然后,便是此时……
一切感情被她强自压下,剩下的,全是不惜一切的冰冷。
“说完了么?”
“大概吧。”薛哲很轻松地笑笑,手上,却已经扣住了扳机。
越想容不出声地打量着薛哲——他不会武功,这点她早已确认,而她自己,虽说这些年来很是懈怠,可怎么也是曾经纵横江湖的侠女。
杀死他,轻而易举。
“你的弟弟在哪里?”
“你觉得我会说么?”
“说出来,可免你一死。”越想容语气平淡。
“那还真是谢了。”
就算他不愿说,那也没什么。
她方才见过了那人——肩上手上两处伤,几乎是等于废了,但总算还清醒着,告诉了她自己成功使薛赦中毒。
那种毒的性子她清楚,一时半会儿,绝对不能动武——所以他应该还在这宅子里,只要在穆连松回来之前找到他,一切便都可……
自腰上拔出匕首,越想容扫了薛哲一眼,眼若寒冰,步步紧逼。
薛哲不出声,只是默默后退,倏尔,他眼前一花,一道人影旋风般闪入两人之间,挡在了薛哲身前。
是他……?
居然是,那名古怪的老者?
“是你?”越想容一愣,随即眉毛拧了起来,“何伯,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这人是不赦谷中人,快帮我将他……”
“二小姐……”看了眼越想容,何伯深深一叹,原本挺直的腰似乎也佝偻了几分,“别再错下去了。”
“你……”越想容脸色顿时一变,她看着何伯,咬牙道:“是你?!这几日……是因为你?”
“是我换了那些药。”何伯淡淡道。
薛哲原本有些糊涂,此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日都是何伯来送饭,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他当初还在心里腹诽过老人,念及此,薛哲不禁有几分愧疚。
此时不知何处传来砰的一声,薛哲仔细听了听,却辨不出声音源头,只能暗自纳闷在心里。
越想容脸色忽青忽白,过了片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好吧,我放过他……就是。”
看她松了口,何伯也松了口气,走上前去,似是要安慰一下失落的越想容,只是他刚举起手,还不曾说什么,越想容忽的一昂头,满脸惊恐,下一秒,她手中匕首,竟是直直刺向何伯胸口!
何伯毕竟是老人,这一刀刺得突如其来,他反应不及,虽是尽量避了避,却仍让那刀插在胸口,直到大片暗红漫出,他才不敢置信地看向越想容:“你……”
“何伯,你竟要杀我?”松开匕首,越想容后退几步,尖声道。
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连薛哲都不由愣了,可下一秒,他才明白了一切的缘由。
那位姗姗来迟的穆大侠,终于在此时,从门口走了进来。
而他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越想容惊恐地抱着手,站在那里,精致的脸上满是惧怕。何伯站在她不远处,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越想容。而薛哲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想起方才听到的尖叫,穆连松不由大急,疾步走到妻子身边。
“我不知道……”越想容惊慌地摇头,“他、他伤了杜公子……我追到这儿,何伯不知为何,又要杀我……”
倒真是唱做俱佳的演技,把个惊慌失措的大家小姐演得出神入化。
路白雯此时也追了上来,见到园中情景,她也不由一愣。犹豫一下,她站在园口,并未进来。
“你?”穆连松拧眉看向薛哲,眼中,已是沉沉的怒气。
“我……”薛哲抬头看了眼天,“我是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说清楚,我自然会给你公道。”
“那就……甭跳了吧。”他把目光重新放回穆连松身上,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说穆大侠,你回来得可真够晚的。”
“还好,我从来没全指望过你……”
他伸手入怀,似乎是按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要不要听我讲个故事?”清亮的男声。
“好啊。”温婉的女声。
89、第八十九章
那是薛哲第一次看到穆连松完全失态的模样——他往常的温和淡定不知飞去了哪儿,一张俊脸变成铁青,怔怔地望着越想容。
而越想容……
薛哲从未想过,他会在一个人身上看到如此绝望的表情。
脸上完全没了血色,嘴唇微张,双眼无神地四处扫视着,仿佛想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然而,她没有。
录音渐渐播放到□,她的脸色也是越发难看,最终,录音里传出了这样一句话。
——“有些事情,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听到这句话时,越想容惨然一笑,反手一掌狠狠击向天灵!
“想容!”
原本被那段录音完全震撼的穆连松忽得醒过神来,想要拦住越想容,却终究是迟了半步。
一抹艳丽的血色绽开,刺得薛哲眼睛一痛。
他伸手入怀,按下开关,阻止了后面的言语继续传出。
这样……就够了。
退了几步,他转入花丛之后,查看不赦的情况。
他的脸色也是不好,好在看情形,毒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薛哲不出声地伸出手,轻轻拍在不赦肩上。不赦微微一顿,反手握住肩上的热源。
一手冰凉,一手火热,倒是正好中和。
“结束了……”
这是薛哲最后的喃喃自语。
越王府的事情,最后还是那位一直不曾出面的越王爷来料理的。
也许是老天开眼,何伯虽然受了一记重创,却并未死去,在某人及时的救治下捡回了一条命——而当他身上伤口稍稍愈合后,他便拖着病体,去找了一趟一直深居简出的越王爷。
之后,也不知在后院住了多久没出门的越王爷罕见地露面,主持了自己女儿的丧事。
越想容的真正死因自然只能作为一个秘密,而越王爷给出的解释,则是“被害”。
凶手,是比武招亲参加者,杜淮。
官方给出的解答——那日杜淮本想暗算自己的对手,不料被识破,逃走之后阴差阳错撞上越想容被拦阻,情急之下下了杀手,致使越想容香消玉殒。事后,此人不知去向,应当是逃出了越王府。
为此,小郡主哭得死去活来,几无生意。路白雯始终伴随在她身边,软语安慰,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