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小父王第37部分阅读
十岁小父王 作者:未知
需要好好休养。
“香菊,我如果撑不住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女子放下茶盅,轻声对侍女说道,脸色却实在不怎么好看,精深明显不济。她之所以还能坐在这儿,完全是靠毅力支撑着。注视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她忍不住苦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无能了?不过她也不是不知足的人,能够留着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云姑娘,不如到客房休息一下……”
说话之人正是采花回来的花逢春,她对眼前这位病美人很有好感,留心到客人状态不好,嗔怒地瞪了自家夫君一眼,体贴地道。她这位夫君一但谈及学问,就会忘乎所以,根本就不会注意人家姑娘身体是否不适。
“谢谢柳夫人好意,我没事。”
女子启唇轻笑,故作无事地摆摆手,虽然真的很想躺到床上去,但她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先生,听闻你打算和诸多学子一起进万言书?”
终于还是跳到了敏感的话题上,但她仍旧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倒像是无意提及此事。只是那流转的眼波之中,却漾着一分在意。
“是啊,皇上此举实在是有违祖制,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子嗣,这必将为阳国埋下隐患。”
柳半夏不自觉皱起眉头,他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何有如此做法,这几年这位少年天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不失为难得的贤君。只是这遣散后宫,责打众臣,活脱脱就是换了一个人……
“所谓祖制律例都是人定的,先生以为太学的改革制度如何?若是皇上固守陈规,恐怕先生也不可能在这儿安逸地研究学问。”
“这……”
柳半夏无言,突然明白眼前女子恐怕是有备而来,而且是为了万言书的事情。只是,之前两人相谈甚欢,如今对她貌似“别有用心”的做法,居然无法介怀。她说的不错,如果按照规矩,依着自己的年纪,想要在太学馆占有一席之地是不可能的。
“听说先生有一个堂姐一个妹妹都进了宫,一个被先皇打入了冷宫,另一个已经疯癫,可有此事?”
不疾不徐的语调,有着女子少有的镇定,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柳半夏心头剧震,他素来和堂姐感情要好,知道她被打入冷宫心中不知几次替她不平。后来唯一的妹妹再不认得他,本是活泼美丽的人儿却在短短半年发生如此巨变——后宫争斗古来有之,可是一但涉及自己在乎的人,便也觉得那些女子可悲可怜可恨……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半夏才从悲伤中回神,他发现自己当初坚定的意识已经开始动摇。这后宫确实是女子的坟墓,多少鲜活的生命成了毫无感情的行尸走肉?
“可是,遣散后妃前所未有,皇上又无所出……”
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这个问题,柳半夏最担忧的莫过于纷争再起,民不聊生。
“先生说这样的话,若是皇上听到也会失望吧!见识过他种种出色的政绩之后,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自己的君主?他既然有此决定,恐怕早有了解决的方法……”
说到最后,她开始大口喘气,显然是情绪太过激动所引起。不顾身后丫鬟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柳半夏,不容他有一丝躲避。
“……”
柳半夏无言,心中甚至有些惭愧,他一直称赞当今皇上是有史以来最宽仁的圣君,如今经云姑娘这么一说,自己竟是从未相信过他,这算是不忠么?
“我言尽于此,希望先生好好想一想。若是真的上万言书,到时候也是两败俱伤,终是要削弱阳国的力量……”
“……云姑娘果然厉害,连我也被你给说动了。只是,这件事却已经无法挽回。”
柳半夏沉重地开口,看向女子的目光颇有些复杂,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但结局早已经注定。
“难道,先生已经呈上了万言书?”
她的脸色更加苍白,饶是坐在椅子上仍然虚不受力,像是随时都会昏倒。天意如此,她晚了一步,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小姐,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你这样下去……”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条命就完了。
香菊搀扶着自家小姐走出太学馆,忧心忡忡地劝告,以小姐的身子,不管是劳心还是劳力都不成。然而她也不能说什么……当初,在小姐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叫着那个人的名字。
“回去不要告诉沧澜,不然我又要被念到臭头……”
想起那总是在她身边唠叨个不停的女子,红唇微微翘起,别人关心总是好的。
“呵呵,我实在是佩服小姐的勇气,居然敢挑战沧澜大人的怒气底线——”
香菊见她“畏缩”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很难有人能够逃过沧澜的人的念功。
“我啊,也不过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秀眉微蹙,她唇畔的笑已经沾了黄连,自嘲地道。心又开始抽痛,为着心里那个人,也为着这样的自己。
他所做所为让她感动,只是她不能,再出现——
“成明?怎么了?”
走了一段路,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兰奉只得停下脚步,就见好友正站在大街正中发呆。看他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刚刚我好像看到倾城了……”
杜成明揉揉眼睛,自我怀疑道,连她自己也不能够相信。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大街上?只是从拐角经过的女子,身形真的和倾城好像,只是那张脸,太过普通了些。
“不可能,丫头消失的时候,我和亦陌都在,她已经走了……”
兰奉心里突然生出些许希望,就算当初的景象是那样的真实,心底还是有个声音悄悄地道:“她可不是普通人,也许,可能,真的还活着……”
可若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不肯出来相见?她又怎么舍得亦陌如此自我折磨?想想觉得好笑,今天是怎么了?不但成明开始“发疯”,连他自己也开始不对劲儿。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杜成明摇摇头,也不再深究。心里却不自主地想,刚刚那个女子身体好像很不好,被丫鬟扶着好像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哎,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上心,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了。
万言书?那个柳半夏胆子还真是大,居然弄出这种东西来,以为他会就此妥协么?宵亦陌死死盯着那上面慷慨激昂的陈词,下面还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署名,这些只知道死读书的迂腐书生——
“皇上,大部分的妃嫔都愿意出宫,但也有少数不肯离开。”
安海战战兢兢地站着,生怕皇上怪罪他办事不利,而且看皇上现在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心情恶劣时肯定的。
哎,为什么他一定要挑在这种时候回报?早知道就明天再来。可是,这件事又实在拖不得……
“不愿离开?多少人?”
宵亦陌抬头扫了安海一眼,不是没有发现他噤若寒蝉的样子,只是现在却没有心力去管。
“有三十五个,她们说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皇宫。”
擦擦额头汗水,安海低垂着头,被那倏然下降的冷空气冻的发抖。
“哦,她们还真是有情有义,那就暂时留在宫里吧,朕倒是要看看她们有多大的决心……”
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宵亦陌并未如安海所料的生气发怒,那平静的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然而只有深知他性格的人才了解,这说明宵亦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这些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可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他岂会不知?无非是贪图荣华富贵,妄想着哪一天飞上枝头当凤凰。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留情。
“安海,磨墨——”
朱砂御笔,笔走龙蛇,短短一行字如行云流水在黄|色的锦帛上铺开,安海看着那内容,稍微放下心来。总算,皇上还保持着理智。
皇榜:“有意出宫者每人发放返乡费纹银三百两,自愿留下者仍暂居后宫,从长计议。”
见皇榜上内容,众大臣和那些学子均以为他们的皇上终于妥协,虽然说从长计议,相信皇上最终会打消这个奇怪的念头。
三天以后,在张贴皇榜的地方,搭起了高台,一根碗口粗细的铜柱被抬了上去,触手极为光滑。铜柱横放着,离地三尺,下面铺了一层木炭。
围观的人越发的多,木头在大家面前被点燃,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那铜柱已经被烧红。
“这些,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一个男子好奇地问道,怎么也看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哎啊,如果我所料不错,是要人从铜柱上走过去,我记得以前不知道哪个皇帝就这么做过……”
说话的是一个斯文书生,见识比之前的人高明许多,只是看着那铜柱越来越热,想到有可能发生的惨状,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这些玩意儿是皇上弄出来的?不知道是这要遭殃的是哪一个倒霉鬼。”
话落,就见到一身明黄锦衣的天子缓缓从朱雀门走出,舍了那些麻烦的仪仗,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度却更加明显。
人群自动分开,目光随着皇上的走动到了高台之上,屏息期待着他下一步的行动。
宵亦陌站在台上扫视众人,发现人群里有一多半就是那些太学生,那些大臣自然也再下面候着。想起等下的计划,他难得好心情地笑道:“关于遣散妃嫔的事,朕想的不周,多亏了诸位爱卿的劝谏。”
话一出口,尽皆哗然,那些老臣眼中却露出欣慰的表情,皇上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现在,朕决定在天下百姓面前选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后。”
一个个美貌的妃嫔从东门鱼贯而出,看的那些百姓个个张口结舌。他们那里见过这许多漂亮的美人儿?一时间都看傻了眼。更有许多男子艳羡,当皇帝实在是太幸福了。
目光在那些刻意打扮过的女人身上来回,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仪妃身上,见她在自己的注视下红了脸,心中又是一阵冷笑。
“昨日,朕得梦境,朱雀神有言,他已经选出了真正能够成为皇后的女子。”顿了顿,他满意地发现四周鸦雀无声,继续道:“有朱雀神庇佑的女子,必定刻意安然从铜柱上走过而毫发无伤,你们哪一个能够做到,就是朕的皇后。”
此时木炭已经把铜柱烧的红通通一片,连台下的人也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度,就算是放一块儿猪肉上去也会立刻烤熟,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再者,下面是熊熊火炭,掉下来也会被活活烧死。这样的死法,实在是太过残忍。
然而底下的百姓却没有任何一个站出来反对,只因为——这是朱雀之神的引导,他们对与朱雀神的敬畏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更有许多百姓已经开始兴奋,不知道这些人中到底谁才是朱雀神选中的女子。至于其她女子的安危,早已经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皇上,这么做未免太过……”太过残忍和无稽,就算皇上真的做了那样的梦,难道真的要牺牲这么多女子的生命?更何况,其中许多都是这些大臣的女儿,自然更加不赞同宵亦陌的做法。
其中强烈反对遣散后妃的刑部尚书弱弱地开口,他只有一个女儿,岂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烧死?
“刘尚书,难道你要违背朱雀之神?如果他降罪百姓,你如何承担的起?”
宵亦陌厉声截下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地反问,更多的却是说给台下百姓听的。哼,这些老东西那百姓要挟他,那就让他们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
台下再无一人敢开口,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会犯众怒,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想出这样残虐的法子……
“那么,从谁开始呢?有没有人自愿上前的?”
宵亦陌笑得肆意冷酷,每当他看向一个妃子,当事者就会迅速低下头去,有的甚至怕的簌簌发抖。也难怪,这些娇生惯养的女人,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仪妃,你素来是宫中表率,相信朱雀之神会眷顾你的。”
缓缓地走到那美丽的女子面前,看着她施了脂粉的娇颜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几乎是有些恶意地道。暗叹已经向他汇报过,万言书的事,仪妃“功不可没”啊!
“皇上,我……”
仪妃想要拒绝,却在那冷酷的目光下失声,她心里倏然明白,他是故意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目光迅速地扫过通红的铜柱,身子终究是忍不住发抖。她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走过铜柱而安然无恙?
“去吧,朕相信你。”
宵亦陌双手按在她肩头,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这传说是天下第一美丽女子的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绝望地向铜柱走去。
羡鸳鸯 第四十二章
仪妃停在了铜柱前,像是看着一个狰狞的怪兽,一只伸着猩红舌头随时会把她吞掉的怪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勇气,在这怪兽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台下的百姓全都屏息地看着这一幕,那白色锦缎绣鞋只是稍稍地贴近铜柱,便升起一种烤焦的味道。若是踩上去,踩上去的话——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仪妃有些恍惚地瞧着这个男人,清冷幽深瞳眸里一抹近乎于仇恨的情绪,让她的心狠狠揪紧。身体深处蔓延出一种绝望,伴随着无止境的恐惧,她咬牙让左脚踏了上去,然后是右脚。
她尽最大的努力向前奔跑,像一只离弦的箭,或许这是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她善舞,平衡度很好,似乎也不必担心会掉下来。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即便那双鞋是宫廷最有名的师傅缝制,仍旧抵挡不了铜柱的温度。刺痛瞬间来袭,她的脸瞬间惨白,身形紧跟着摇晃。
“小心——”
“坚持一下,就要到了——”
下面的人情不自禁大喊起来,那铜柱上的女子踮着足尖在铜柱上跳跃着,随着鞋底被烧穿,她的脸上渐渐生出一重又一重的狼狈。
“他是我的,我不想死……”
因着这样的念头,仪妃更加拼命地向前跑,可以感觉到脚上一瞬间起泡然后血肉模糊。脑袋处于放空的状态,除了疼还是疼,她只是机械地向前。
近了,更近了——只差最后几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那些一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并不希望她就此成功。
“啊——”
铜柱上的人脚步越来越虚浮,脚下一个不稳向铜柱下方栽去。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所有人的耳膜,不甘和痛苦交织着,她下意识地用手抱着铜柱,却又因为太过灼烫而松手,脸不期然碰到那刻着花纹的柱体。
“她过去了,真的走过去了!”
沉寂许久,一个男子突然大吼,就算是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她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奇迹,对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而言。
双足和手被严重烫伤,左颊被烙上了粗浅的花纹,头发也变得凌乱,这样的仪妃,哪里还有一点儿第一美人的风姿?她缓缓地仰头,对着沉默不语的阳国皇帝,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做到了——”
不管有没有那朱雀神的庇佑,总之她成功了,这一刻她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什么鬼样子,只想欢喜的大叫——“从今日起,我就是他的皇后。”
宵亦陌静静地和地上的女子对视,她的眼中有庆幸有欣喜还有微不可查的自得,毫无顾忌地向他炫耀着。这一刻,他甚至有些佩服她的勇气。他身后的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胆量。可是,她不该招惹他,不该招惹宵白,所以他微勾着唇角极其遗憾地道:“太医,好好帮她治伤,下一个。”
“……我成功了,你不能反悔。”
失控地抱着男子双腿,她大声吼道,只是音量却不如预想中洪亮,她早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台下那些百姓也都看到了,难道他想要食言?
“我之前怎么说的呢?安然无恙是吧?如果有朱雀神的庇佑,你不可能受伤。”所以,就算你过去了又怎么样?只是保住了一条命而已,其它的都是徒劳。
“宵亦陌,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到伤口火辣辣地痛,仪妃绝望地盯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可令她失望的是,至始至终里面都没有她的影子。
“我,早已经没有了心。”
悄悄地低下头去,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明明像是调情的动作,却让她身子发寒。那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感情,犹如无情的死神。
在她昏过去之前,耳朵里就只有这道声音不停回荡,如魔音穿脑,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心里突然醒悟,把他逼成这个样子的人,也包含她在内。
如花般美丽绽放的女子,在瞬间枯萎,宵亦陌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向下一个女子走去。而在他的背后,似乎挂上了死神的镰刀。
“接下来该轮到谁,来验证朱雀神旨?你……还是你?”
食指在一个女子柔软娇嫩的脸上滑过,眼睛里是刻骨的冷意,像是逗弄着一只可怜的小猫。那名女子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牙齿磕磕巴巴乱响,下一刻竟然昏了过去。
“还有谁想要尝试么?想要成为皇后,想要留在朕的身边?你们常常挂在嘴边的爱呢?拿出来给朕看看吧!”
一句比一句尖利,咄咄逼人,宵亦陌嘲弄地从众妃嫔面前走过,这些女人甚至没有仪妃的胆识,可有些却比她更加贪婪,让他愈发的厌恶。
“皇上,饶命啊,求求您饶命啊!”
一干女子扑通扑通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她们才不要像仪妃一样弄得人不人贵不贵,这还算是好的,谁能保证她们不会被烧死?想要荣华富贵,想着当上皇后的风光,可前提是要有命在。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她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出宫,只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你们说,要怎么办?”
宵亦陌终于大发善心不再逼问那些女人,转而向台下的人问道。他把决定权交给那些大臣和自作聪明的太学生,如果他们要继续下去他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但若是不同意,遣散后宫的事,就不能再横加干涉。
“……”
看着那些柔弱女子活活被烧死,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人做不到,可是也不甘心就此顺从皇上的意见,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率先开口。
“求皇上让臣妾离开皇宫——”
第一个女子跳出来,后面所有人立刻应和,生怕待会儿皇上还要让她们经历那恐怖的试炼。三十四个人,一个不拉到底哀求。
宵亦陌的眼光始终放在台下那些人身上,然后冷笑着道:“为了不触怒朱雀神,以后所有进宫的女子,都必须经历这个试炼。”
许多老臣都是混迹官场多年,心思玲珑,又岂会不知皇上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就算是不遣散后宫,这些女子也活不了。无奈之下,也只有作罢。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听到这句话,宵亦陌仍不动声色,只淡淡地扫视众人一眼,冷然地道:“你们好自为之。”
铜柱被撤了下去,一切又恢复如常,只是过了很久,人们经过这里时,还会想到那近乎惨烈的一幕。
自此,再没有人敢把女儿送进宫,即使后来几位皇帝继位,也没有恢复后宫。阳国君主,从来只有一个妻子。当然,这都是后话。
远远的阁楼上,一个女子透过窗口看着这一幕,她的手中拿着一根长管,透过清澈的水晶片,甚至可以看到宵亦陌脸上细微的表情。
淡漠,冰冷,却脆弱,这样的他,让人忍不住鼻酸。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却发现他和她相隔太远。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褶,想要抹去他眼中的忧伤,可是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小姐,沧澜大人不是说了,你一定会好的……”
香菊在旁边扶着她,看到那绝美的脸庞上又泛起浓浓的忧愁,只能徒劳地劝告。沧澜大人的话,总是没有错的,小姐现在已经能够走路了——
“是啊,会好的。”
眼睛仍旧贪恋地注视着那清隽的面容,她喃喃自语道,似对他说,也似对自己说。总归,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事情解决了,小姐算是白白担心了,我们以后还是少出来的好……”
看到一切收场,香菊又开始着急地催促。没想到那个皇帝处理事情本领还挺强,居然把那些家伙堵得是哑口无言。
“是啊,我早该知道,这些事难不倒他。”
被搀扶着缓缓走下楼梯,女子语气中有些淡淡的骄傲,还有隐隐的失落。其实,她早就知道,没有自己,他也能够把一切处理好。不管是平叛还是安邦,他一个就能解决。
或许时间久了,他就会习惯没有她的生活,然后寻找到新的幸福。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头,心里居然涌起强烈的不甘,呵呵,自己终归是自私的,只愿意这份幸福由她给予。
但愿,一切都能来得及!但愿,上苍再一次眷顾她!
76羡鸳鸯 第四十三章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两个女子突然之间消失了踪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风华谷,各色奇花绽放,时不时有蝴蝶在人身边飞舞,有些甚至会停在发间耳际,一幢小楼立于期间,但看那筑屋材料就让咱咋舌不已,竟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沉水木,轻巧坚硬切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香菊和宵白刚刚在屋檐前落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门口的女子给吓了一跳。黑色玄衣男子此时正冷冷地瞧着她们,本就严峻的面庞更加冰寒。
“我不是让你在谷里乖乖呆着?”
沧澜窝火地道,好不容易帮这家伙捡回半条命,她却一点儿不紧张,竟然还拖着“破烂”身子到人间去。虽然知道她放心不下阳国皇帝,但这绝不会成为自己原谅她的理由。
“沧澜,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就不要生气了。”
宵白压低声音作委曲求全姿态,对着这位性子古怪冰冷的救命恩人,也只能百般讨好。说起来,也是她理亏。
“奴婢这就去准备晚饭——”
香菊一看形势不妙,不顾宵白哀怨的目光,立刻缩着肩膀闪人。沧澜大人的怒气,她可无法承受。也就只有小姐,能够安然无恙地逃脱惩罚。
“哼,晚饭后到寒潭泡三个小时,不许运功抵抗。”
看也不看欲溜走的“小老鼠”,沧澜语调平常地道。只是话一出口,以为逃过一劫的香菊背脊一僵,然后态度极其悲凉地道厨房去了。她就知道,不该一时心软带着小姐到人间去。
“沧澜……”
宵白见状,头更加低垂,一手扯着衣袍拉长声音撒娇,还要偷瞄他是否气消。嘿嘿,一旦摆出这副模样,沧澜就会心软,这招他已经试过很多次。
“别装可怜了,还不进屋?”
沧澜无语,对这丫头根本没辙,惩罚她?就那身子骨儿,保养都保养不过来……再看她脸色苍白,就知道白日里劳累所致。
“恩恩,我就知道沧澜最好了。”
吐了吐舌头,宵白笑眯眯地进屋,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对于如同哥哥一样细心帮她条理身体的沧澜,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那日她不顾年龄尚未达到就强行涅槃,本来一定会魂飞魄散,却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被沧澜所救。收集了她的魂魄,每天在风华谷用玉华露帮她调养,才会有现在的宵白。
她只知道他是仙人,名为沧澜,法力高深,身边有一个侍女香菊,其它的就什么都不清楚了。沧澜有意隐瞒,那她就不问,只要认定他一心为自己好就成。
“你这丫头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不过也够幸运,如果不是你在这个时空的魂魄并不完全,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这,是沧澜的原话,她听得狐狸糊涂,有一点儿却是清楚的,沧澜知道她的底细——关于穿越。
“其实你不算是穿越,当初那家伙强行打破凤壳欲置你于死地,去不曾想把你一魂一魄打散到另一个时空去。虽然凤吟他们很快把其它魂魄归位,在那个时空却已经过了十几年。所以,你只是还原本身。”
这种离奇的说法,宵白有些不能接受,这么说她在现代只有一魂一魄?活血就是因为如此感情才如此淡然,也无法融入人群之中。很多时候,也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
“虽然你恨你父亲的冷淡,但却也渴望温情,始终对那个世界有着期待和依恋。所以,当初你虽然被三长老强制召回,元神却没有全部回归身体,算不得真正的涅槃,也因此能保住一条命。”
沧澜继续解说,却没有告诉她,有一大部分原因还在与他的倾力相救。
“沧澜大人,饭做好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香菊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明明仙人就不用吃饭,可是沧澜大人却和那些凡人一样每日食三餐,还不许她用仙术,这是虐待啊虐待!
“香菊,过来一起吃吧!”
看了看乖乖站在一旁的小童,宵白有些愧疚地道,都是因为她,香菊才会被责罚,反而她自己还好好坐着吃饭。
香菊感激地一笑,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被连累,她真的很喜欢这位聪明又美丽的小姐。只是沧澜大人不发话,她可没有那个胆子坐下来。
“还杵着做什么?过来一起吃。”
看着这两个丫头,沧澜又是一阵头痛,一个脑子好使一个活泼好动,凑在一起老是做出一些让他哭笑不得的事。
好不容易把碗里堆成山的饭菜吃完,宵白还没有松口气,就看到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出现在面前,而且这晚比平日她用的还大上许多。小脸儿一下子垮了下来,还以为沧澜对她私自外出的事已经不生气了……她可不可以不喝?
像是没有看到她“可怜”的表情,沧澜径自夹着菜,吃的是津津有味。不过,目光却时时留意着身边的人儿,如果她在敢把药倒掉,哼哼!
他今天的气可还没有消呢!
“咕咚——咕咚——”
捏着鼻子闭气把一碗药灌了下去,嘴里全是苦涩味道,忍不住幽怨地瞪了沧澜一眼。
“把这个吃下去——”
掌心凭空出现一粒半透明的糖果,其实是不是糖果宵白也不确定,反正就是味道很好闻,有淡淡的甜味,吃下去浑身都会很舒服就是了。
“……”
香菊在一边看着也很无语,沧澜大人居然每天把凝露给小姐当糖果吃,这可是诸仙家梦寐以求的仙品。
风华谷本是仙境,中年阳谷不落,但为了让宵白适应,沧澜不知道如何使得这里也有了月升日落。用香菊的话来说,沧澜大人从来没有对哪个人这么好过。
每当看香菊这么说的时候,宵白只是但笑不语,她看得出来,沧澜对自己并不是爱情,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缓缓地披着衣服走到一扇门前,还没有待敲门,门就自动开了。沧澜清冷的声音传出——“进来!”
玄色外袍没有系带,露出里面白色单衣,他却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大抵在他心里早就忽视了宵白的性别。想到这种可能,她嘴角又扬起一抹浅笑。无疑,这种相处方式也是她乐见的。
“沧澜我已经准备好了。”
片刻沉默,宵白终于打破屋中宁静,望着沧澜坚定地道。白天看到陌陌的改变,她的心就抽痛不已。已经容不得她迟疑,心里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赌上一次——如果赢了,就能回到他身边去。
她之所以不肯告诉陌陌自己还活着,就是怕他在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再度受到打击,说不定会让他彻底崩溃。
“恩。”
沧澜应声,终于把视线从书转到了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意外。对于宵白这样的决定,他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一前一后走到了花海之中,宵白深吸一口气,嗅着夜里清幽的花香,心情竟然只有平静。她,是一定要回来的。
沧澜坐在她旁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面镜子,镜面分阴阳,在他两手之间飞快的转动,渐渐有白色的光直达天际。慢慢的,变成了一条通道。
踏进那条像是没有尽头的通道,她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当那通道消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那已经变得陌生的豪华别墅。
喷泉里的水珠喷涌,像是雨丝洒下,沾湿了她半场的发。以前的自己常常坐在喷泉边,装作无意地,等待着父亲回家。沿着鹅卵石铸成的小径,她怀念地向屋里走去。
“乐儿?真的是你么?”
才踏进门,宵白就看到了凌峰,这个世界上她的血亲,只是那称呼却让她一怔。
自从她懂事起,这个昵称就再没有出现过,凌峰总是很忙,有时候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事。她以为,再不会听到他这么称呼自己。
“爸爸。”
宵白有些生硬地开口道,看到凌峰鬓边花白的头发,心没来由一软。当发现他眼中的欣喜和愧疚,平静的心被撩动。
“连警察都说你死了,可是没有尸首,我始终不相信……你果然还活着,还活着……”
凌峰喜极而泣,上前一把抱住这个渐渐与他生疏的女儿,心中悔不当初。妻子死后,他就一直忙着事业,忙着开拓疆城,每次听到老师打电话来说乐儿惹事,就怒她不懂事不长进。可是一直到失去了女儿,他才知道宝贝有多么重要。
“……”
宵白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啊,在她的心里,已经承认自己是宵白,而不是凌乐。
“以后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绝对不会再让你难过,以后我们父女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听着那絮絮叨叨一大串话,宵白有些怅然,以前爸爸若是经常如此——只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爸爸,我回来是向你道别的,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宵白横下心来说道,她只是回来做一个了结,然后彻底放下。不过没有想到,爸爸居然会有这样的改变。纵是不舍,可她还是不能够留下来。她舍不得爸爸,可宵亦陌却让她更加无法割舍。
“乐儿,你还在怪我么?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爸爸?”
凌峰老了许多,面对从来都表现坚决的女儿,突然不知所措。
“爸爸,我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他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宵白眼眶湿润,上前抱住显得可怜的父亲,她无法留下来。
“乐儿……”~
从女儿出现就觉得不太正常,看着她渐渐透明的身体,凌峰似乎明白了什么,能够再次见到乐儿,或许已经是奇迹,是上苍对他的恩泽。
“爸爸,我已经找到了幸福的归宿,你也要幸福啊!”
还想再说什么,时间已经不够,白色的通道再度出现,她咬牙推开父亲向通道走去。
“乐儿,只要你开心就好。”
凌峰在她身后大声喊,终于,再也看不到,他才无力地倒在沙发上。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宵白闭上眼睛又打开,所有元神已经归位,等出了通道,她就是完全的宵白了。
眼前突然没有了路,宵白心神一凛,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沧澜所说的归元之境。这里,除了虚空还是虚空,没有任何物质,也没有尽头。
“这时就要完全靠你的意念,想着自己一直渴望的地方——”
临行之前,沧澜的交代再度出现在脑际,她试图动用他所说的意念——
“皇宫……皇宫……皇宫……”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面前还是让人心慌绝望的虚空。不由得苦笑,如果有这么容易出去,自己也就不必挣扎那么久了。就是害怕再也回不去,再也看不到陌陌,她才迟迟不肯下决心。
不要慌,不要慌,你一定可以出去的,陌陌还在等着你呢!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去,一定要回去——
索性盘腿打坐,宵白在心里自我安慰,秀眉还是紧蹙,在归元之境呆的太久,也是会慢慢消失的。所谓归元,也有把元神归于天地之意。
“宵白……宵白……”
心思澄明,感官也就格外敏感,她居然提高到了宵亦陌的声音。那一声声的呼唤,都来自他的心底。那样深情,那样绝望,让她听了直欲落泪。
她想要立刻出现在他面前,诉说自己的想念,抚慰他的哀伤,这样的念头充满了整个大脑。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所在何处。~
“宵白……?”
那声音忽然转为惊喜,清晰的像是就在耳边,然后她感到一双温柔的手试探地抱住了自己,然后越来越紧,几乎让她喘不过起来。
长长的睫毛闪动两下,她立刻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抱的太紧,她只觉得一阵阵发昏,狂喜刷过心头。
“陌陌……”
艰难地开口,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真的回到他身边了?心里却有个声音大笑着回应——“是的,是的,你回来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你日思夜念的人。”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永远不要醒过来。”
宵亦陌仍旧死死抱着怀里的人,喃喃自语道,没有宵白的现实太过残酷。苍天怜见,他终于梦到宵白!
“松手,不然我要被你勒死啦!”
对着宵亦陌耳朵大吼,宵白脸上是满满的笑意,难得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只觉得这样的宵亦陌也无比可爱。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是至理名言。
“……你还活着?可是那天我亲眼所见——”
清隽容颜哪还有一丝淡漠?宵亦陌急切地望着怀里笑语盈盈的女子,一颗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还活着,活的好好儿的,你不信是不是?不信啊——”
连珠炮一样说完,宵白眼中现出一抹狡黠,语调微微下降,冷不防在某人薄唇上啃了一下。看着那浅浅的牙印儿,颇为得意与自己的“杰作”。
“原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终年不化的寒潭中荡起春澜,感受到唇瓣上一阵刺痛,他反而欣悦地笑了起来。待反应宵白刚刚的动作,淡淡的红在玉面泛起,然后向耳朵扩张,连脖子都没能幸免……
与那戏谑的笑容对上,他努力掩去所有的不自在,朝着“轻薄”他的始作俑者靠去。老师额比小东西给捉弄,看来自己把她宠过头了。
灼热的目光熨帖着肌肤,宵白稍稍向后仰,哀叹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被调戏者要反调戏,她应该有什么反应?索性,睁大了眼睛与宵亦陌对视,等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咳咳……闭上眼睛。”
宵亦陌无语,那双明眸中光芒太过灿亮,反倒让他不好意思,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害羞?
“哦。”
乖乖地闭上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示她其实不如表面那样大胆,亦或者是坦然。
唇与唇相碰的一霎,宵亦陌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细致地品尝着暖软的唇瓣,把所有的温柔缠绵宠溺爱恋通过吻传递给对方。浅尝辄止,待真正确定了眼前的人不是虚幻,他克制着退开。
“……?”就这样?她所期待的法式热吻呢?宵白瞬间睁开眼睛,水眸中流露出不满的信息。额,难道是她太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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