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女的另类人生 作者:未知

    阿璇，来，到姑父这里来。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李璇紧走几步，侧坐在床边，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姑父，你怎么瘦得这样厉害？太医呢？他们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

    文宣帝吃力的摆了摆手，缓慢却又清晰的说道：“阿璇，别为我难过，姑父这一生值了，半点都没后悔过。”他重重的喘了口气，接着说：“我登基为帝的头一年，带你姑姑出去玩，曾有人给我测字，说我只能做十年的皇帝。呵，我自己测了以后也是如此，十年十月零十日，如今我已在位十四年了，姑父已经赚了很多。”

    李璇如果不是此刻心中慌乱，一定会大声骂他一顿，“那测字先生的话也能信？怎么可以这么迷信啊？要知道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此刻面对着志得意满的文宣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姑父，那些人的话也是可以信的？”

    文宣帝了然的拍了拍她手，“阿璇，不哭。我今天叫你来，只好想好好再看看你，姑父的日子不多了，再也不能护着你了，阿璇以后自己要小心啊。阿齐那小子骄矜自负、脾性执拗，再加上你这个丫头宁折不弯，半点委屈都不肯受的性子，将来可自生是好。若是道人登基，他性子温和，还能包容阿齐，若是六弟夺了皇位，丫头你们都危险。”

    李璇一惊，“姑父，长广王他有不臣之心！你……”话说了一半，她又咽了下去。这话该怎么问，问文宣帝为什么没把长广王宰了？

    文宣帝呵呵一笑，“阿璇是想问我，为和没有杀长广王是吗？”

    “嗯。”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我兄弟四人，六弟最得母亲喜欢。大哥早死，四弟也壮年去世，我也活不了几日，如果再除了阿湛，母亲她……”文宣帝脸上露濡慕之情，“我已够让母亲难堪的，也不忍让她再伤心了。”

    李璇至此默默无语，纵始娄太后对文宣帝的态度再不好，他也总是想着她的。

    “阿璇，我杀了高隆之、高岳两人，兵权尽交于阿齐和阿德手中，道人登基之后，只要忍得下性子，徐徐图之，这皇位就能做稳，你也不必太多忧虑。”文宣帝安抚的一笑。

    “姑父，你需要我做什么？”李璇听到这，那还不知道文宣帝一定是有事要让她做。

    “阿璇，我要你看住老七！你别推脱，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老七他也愿意听你的话。”文宣帝平静的直视着李璇的眼睛，“虽然不知为什么，老七他与你一向投缘，也最听你的话。高涣的母亲出身慕容氏，不只在朝堂和京师诸军中有势力，更与边缰的军队有千丝缕的联系。一旦牵扯皇位之争时，武将中的程家决对会选择中立，两边都不站队。阿璇，你只要看住老七不倒向老六那边，道人的皇位就能坐稳一半。”提到这些，文宣帝的目光锐利极了。

    “姑父，小叔叔那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李璇缓缓的点头，应了下来。她极力的说服自己，太子继位对于她和高孝琬来说，算是比较有力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不安极了，总觉得那里有差错。

    “呵，阿璇可是奇怪，我不杀长广王是为了母后。可是为什么也不杀了老七呢？”文宣帝裂嘴一笑，他不得李璇答话，但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若是没有阿璇，我一定会杀了他，那怕被老六抢了道人的皇位我也认了，最少，当皇帝的还是我们兄弟。可是，高涣他偏偏看中了你。我们高家的男人，一旦看中那个女人，就算是死也不愿违了她的意思。就像，我明明知道太子不该娶你姐姐，可是皇后的要求，我半点拒绝的想法也没有，只想她开心。”文宣帝说到这里，自己嘿嘿一笑。

    “我就算千难万难，也不愿让你姑姑不开心。可惜，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得到她的心。”提到皇后，文宣帝眼中的光亮暗了一下，随即他又提高了声音，“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她，让她做这世间最高贵的女人，我高兴，她喜不喜欢我又不什么要紧的。”似乎知道自己生命将尽，文宣帝的话有点语无伦次，他将心中埋了很久的话都对李璇说了出来。

    李璇静静的听着，做一个最合格的听客，让这个无比寂寞的皇帝将半生的心事都倾吐出来。

    躺在床上的男人，不停的诉说着，侧坐在床边的少女，含笑倾听。两人一卧一坐的身影，在这昏暗的大殿里，显得无比的合谐。

    “呼，阿璇，我说了好多废话。”文宣帝说累了，他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自嘲的笑言。

    “怎么会，我听得很入迷的，原来你和姑姑有过那么多的事。”李璇脆声声的笑，“听得我好羡慕的。”

    “呵呵，阿璇别羡慕我们，阿齐会比我做得好，他不会让你伤心的。只是我那个傻儿子，阿璇你多开解他。”如同天下所有的父亲那样，在生命的尽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女。

    “姑父，你不把我许给表哥，是怕三哥到时候帮着长广王是吗？”李璇轻声问道。

    文宣帝笑容一滞，他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李璇的这个问题，直接开口转移了话题，“阿德和阿齐分了高隆之和高岳的兵权，再加上他们原来的势力，足以镇住老六。阿璇，上党王那里，我就交给你了。只要老七不插手，过上三年，道人就能完全掌握住皇权，那时，阿璇喜欢谁就嫁谁吧。”

    “姑父，我知道，您最疼我了，您的用心我都知道。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力量，劝小叔叔站在太子哥哥这边的。”李璇眼中闪过泪光，她刚才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这么多年来，她还不知道这个皇帝是怎么对她的吗？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伤他的心呢。

    “呵呵，阿璇，你刚刚说错。姑父再疼你，朕也是个皇帝。”他淡然一笑，直言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姑父，您带我如女，阿璇敬你若父，此情决不更改。”

    “好，好，好……阿璇，陪我饮酒吧。”文宣帝猛得坐了起来，高声唤道：“来人，拿酒来。”

    “是！”

    李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劝阻的话，“姑父，可别藏私啊，一定要把皇中的好酒拿出来。”

    “当然，当然！”

    文宣帝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们两人只在床上设案，然后举杯共饮，轻声的交谈，时不时，寝宫内暴出大笑声。寝宫外，皇后带人站在大门不远处，脸上的神色喜怒难辨，她盯着寝宫大门的眼神复杂无比，听着传出的笑声，嘴角也牵起一抹笑意。

    寝宫门前的侍人宫女们，都跪在离门三尺远的地方，俯首于地。

    李皇后站了半晌，将没有进入寝宫，直接带着人回去了。

    文宣帝的身边真是不太好了，他们两人并没有喝多少酒，他就睡了过去。李璇站起来，走到门边，唤来侍女，将食案等物拿了出来，又让内侍入内伺候，自己则慢慢的沿着通道，向宫外走去。

    傍晚的微风拂过脸庞，李璇只觉得眼中发涩，泪却是流不出来。那个疼她宠她的长辈，命不久已，也许他对她的目的并不单纯，但那又如何。他对她的好是真心的，这就足够了。

    这次入宫之后，李璇再也没有见过文宣帝，一直到九月的一天，李璇自清晨起来，就觉得心中慌乱，总感到要有什么事要发生。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宫中的皇帝，正打算换衣服进宫的时候，沉重的钟声响遍了邺城。

    她手中的衣服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那个人终究还是走了，不知他去世之前，姑姑可有陪在他身边。李璇想到，她那日出宫之前碰到了皇后。她总觉得，姑姑是喜欢着姑父的，只是她从小便受着世家女子的教育，温婉内敛，并不可能像她一样无所顾忌。但愿，在他生命的最后，姑姑能让他走得高兴一些。

    太宁十四年九月十九，大齐第二任皇帝高洋崩，年三十八岁。九月二十，太子高殷遵其遗嘱于昭阳殿即位为帝，改元天和，并大赦天下。

    第六十三章

    天和元年正月初十五，因为文宣帝的丧期未满一年，今天的上元灯会被取消了，不只灯会取消，就连宫内的宴会都停止了。

    李璇早上起来，穿了一件素白的小袄，下配月白色的长裙。先至园内设香案，摆供果，焚香三拜，然后才回院内，换上了娥黄|色的短儒长裙，披上白狐皮制成的斗篷去正院请安。

    进了正房，李祖纳与崔氏坐在正中，她的两个兄长已经都到了。李璇上前屈膝行礼，“父亲、母亲，女儿来晚了。”

    崔氏含笑招手，“阿璇，来。”

    李璜对着她眨了眨眼，李璇冲着皱了皱鼻子，快步走到崔氏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崔氏轻抚着她的头发，温和的问：“阿璇，你去祭拜过先帝了。”

    “嗯。”她轻轻点头。

    “唉，先帝去后，有几人真正为他哭过。”李祖纳长叹了一声，“大部分人都在暗自庆幸。”

    “不管别人如何，我只尽我自己的一份心就够了。”李璇偏过头，低声说。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今天是上元节，虽说花灯不能看了，但这元宵还是要吃的。”崔氏笑着差开了话题，“今儿这元宵还是咱们家小娘子想得主意呢。”她看着自己女儿笑，心中满满的都是安心。如今先帝去世，太子登基。李皇后做了太后，娄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太子妃已经正式册立了正宫皇后。

    现在的李家，可以说是邺城最顶尖的世家了。再加上女儿的婚事已定，虽说女婿不太满意，但对女儿却是一心一意的，崔氏现在半点心事全无，每天都是笑吟吟的。

    李琛见母亲高兴，凑趣的说：“阿璇最大的本事就是吃了，她想出来的主意准不会错的。”

    “母亲，你看二哥了。”李璇拉着崔氏的袖子，扭着身子不依，非要让她训李琛一顿。

    “好了好了，小祖宗，你多大了还撒娇。”崔氏戳了她一指头，转过头来接着训李琛：“你也是，怎么说你妹妹呢。”

    兄妹两人同时做了个苦瓜脸，异口同声的道：“母亲好厉害，我们再不敢了。”说完，又不约而同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得崔氏笑得拍了李璇一巴掌。

    正在一家人合乐的时候，门外的仆妇挑起棉制的门帘，大声的通禀，“郎主、女君，殿下到了。”

    李祖纳和崔氏连忙带着儿女站起来，迎了上去。门帘启处，高孝琬披着玄狐大氅，头上带着皮制的风帽，慢步走了进来。他笑着对李家人道：“都别行礼了。”

    就算他这么说，李家人还是拱手的拱手，屈膝的屈膝，同声道：“王爷安。”

    高孝琬抢前几步，拉起李璇，含笑道：“使君和夫人太过多礼了。”

    李祖纳让出主位，请他坐下。高孝琬偏偏拉着李璇坐在了东首，“使君再如此客气，可就是在撵我出门了。”

    见他这么说，李祖纳和崔氏只好还在原位坐了下来，只是他的到来，未免使屋内的气氛不复刚才的轻松。谁让这位王爷，在文宣帝死后，用残酷的手段，直接灭了反对新帝登基的三家王府，几千号人。以至于现在邺城中的人见到他心里都发颤，后背总觉得惊惊的。就算看他笑着，这些人也觉得他杀气满满的，不知道在打谁的主意。

    也因他的这些事迹，让李家的人面对高孝琬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得紧张。高孝琬对于这些事心里清楚的很，可他总来就没当一回事，新帝登基，朝政平稳之后，便日日到李府报道，害得李祖纳饭量都减了。

    李璇悄悄的掐了某个自我到极点的男人，“母亲，三哥我来招待好了。”她站了起来，主动带着这个祸害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看着高孝琬乖乖的跟在李璇身后走出门去，李璜先长出了一口气，“几日不见，河间王殿□上的血腥气又重了些，亏得阿璇能忍耐。”

    崔氏抿了抿唇，对于女儿明显不合乎规矩的行为，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反正他们两人的婚事乃先帝定下的，等过了国丧期，两人就要成亲了，她还是别当那个讨人嫌的老太婆了。说实话，就算她想当，也得看，那位王爷愿意让她当不。

    李璇有点生高孝琬的气，明显她爹娘对他过敏，还天天过府来吓人，真是太欠抽了。

    高孝琬见她自正房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往前走。想去拉拉她的手，也被拍了回来。某位王爷厚脸皮的又往她身边凑了凑，没话找话的说：“阿璇，你这件斗篷的毛锋不好，我这几天打了好些狐狸，等皮子都制好了，我让他们给你送来。”

    李璇斜了他一眼，“我身上这件是你前几天刚送来的，毛锋不好的你会给我么？”

    “呃，是么？我还以为你穿的是七叔送你的呢。”

    “阿璇，我让人送来的元宵你吃了没，那是我特意找人做的，具说是晋阳手艺最好的。”

    “阿璇……”

    李璇猛的转身，站在他身前，仰头对他绽出个妩媚的笑，“三哥，你渴不渴？”

    “嘿嘿，不渴不渴。”高孝琬讨好的笑笑，然后有点气闷的说：“阿璇，你不想和我一起过上元节吗？”

    李璇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位同志半点也没领会她的意思。她主动拉起他的手，刚想开口说话。

    “阿璇，你的手怎么这样冷。”高孝琬大惊小怪的叫道，还很夸张的把她的两只手都合进自己的掌中捂着，而后眯着眼睛瞪向她身后的丫头，“你们怎么伺候的，这么冷的天，出来都不想着给你家姑娘带着手炉？”

    高孝琬自文宣帝死后，似乎一夕之间就长大了，尤其是他威震邺城的之后，身上的煞气与日俱增。今日这一瞪眼，就让李璇身边的这些丫头们，哆嗦着跪了下来，连连叩头，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三哥，要训人也回屋里去训，这外面死冷的……”李璇的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对对对，我真该死，咱们快回去。”说完，他打横抱起李璇，快步往金玉园走去。李璇缩在他的胸前，从他肩上探出脑袋，“还不快跟上。”

    丫鬟们见高孝琬走得远了，这才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无声而快速的跟在他的身后，回到了李璇的闺房。

    “三哥，你用朝食了没？”李璇怕他再找丫鬟的麻烦，在她们服侍着脱斗篷的时候，就抢先开口问道。

    高孝琬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也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句，“没有，上了早朝我就直接过来了。”

    “我叫人用黑芝麻做馅，包了汤圆，三哥尝尝好不好？还有我亲自做的呢。”李璇亲自倒了茶，捧到了他面前。

    高孝琬接了茶杯，惊奇的问：“你还会包汤圆？别是去捣乱了吧。”

    这么明显的鄙视表情，气得李璇白了他一眼，尤不解气的又掐了一下，方才辩解道：“人家不知道多聪明，一学就会了。”

    “是了是了，我的阿璇最厉害了。”高孝琬连连告饶，同时单臂一伸，将她抱了个满怀，“阿璇，我真想早点娶你进门。”

    李璇一把推开他，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娇声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呢。”

    “你不嫁我还能嫁谁！”高孝琬的眼睛立了起来，眸中血色翻滚，“阿璇，除非我死，否则我决不会眼看着你嫁给别人的。”

    “那可不一定。”高孝琬的话还未落，屏风外就有人接了一句。接着来人转过落地屏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悠闲自得的蹭到李璇身边坐下，又挑衅的说了一句，“阿璇，你可要看清楚，谁才是你的良人。”

    高孝琬斜靠着垫子，冷笑道：“除了孤，谁都不成。”

    “三哥，话别说得太满了。”来人同样毫不示弱。

    眼看着两人如同斗牛一样，就快打起来了，李璇眼一眯，娇声喝道：“你们两个够了，要吵出去吵。”

    高孝琬一把拉过李璇，手臂牢牢的搂着她的腰，抢先告状，“阿璇，明明就是阿德这小子先挑衅的，你为什么连我也骂。”

    “我只是看不惯你把阿璇当你自己的私有物。”高昭德同样伸手拉住了李璇的一只手，“阿璇，你可想好了，三哥的脾气一点都不好，小心他以后拿你出气。”

    “高昭德，你想死么？”高孝琬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高昭德满不在乎的接着拉李璇，“谁生谁死还不一定的。”

    “啪！”“啪！”两个斗气的的男人同时挨了一巴掌，“什么死啊活啊的，都找打是不是。”最后镇压两个魔王的是个娇软软的小姑娘。

    “姑娘，汤圆好了。”一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回话。

    “好了，端上来吧。”李璇刚想站起来，就被两只手又拉了回去。她抿着唇，竖起食指戳戳腰上的胳膊，又点点拉着她的手，高孝琬和高昭德两人不甘不愿的放开了手，在李璇看不见的时候，互相用眼神厮杀着。

    “阿璇，我的那份呢？”高孝琬和高昭德两人瞪够了，转过头来，才发现李璇闲闲的坐在一边，身前放着一个小食案，案上的玉碗里，盛了几颗珍珠汤圆。而她用汤勺送进嘴里一颗，小嘴蠕动着，吃得正高兴。

    “汤圆只有我自己的，没你们的份，想吃回你们自己的府里吃去。”姑娘她生气了，不招待了。这一段时间就是这样，一个人来还好，有说有笑的。一旦两个以上的人碰到一起，她这闺房里准得吵翻天。要不是看在这是她的闺房，她严重怀疑这几人能打起来。

    第六十四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天和元年的正月就过去了，二月二那天，李璇清晨特意早起了半个时辰，洗了头，又擦干了之后才去正房问安。二月二晨起洗头的这个习惯是从前世带来的，此时，还没有过二月二的习惯。

    进正房请安之后，崔氏见女儿鬓发有些蓬松微润，皱眉道：“阿璇，你怎头发还湿着就过来了，仔细头疼。”

    李璇依在崔氏身边，笑着道：“没事儿的，我让绿丝她们擦干了才过来的。”

    正说着，朝食摆了上来，一个面前一个小食案，上面几个精致的小碟，碟内是腌制好的小菜，再来就是一人一碗做好的清汤水引。

    李祖纳举箸挑起几缕，“这又是阿璇的主意吧。”

    李璇装傻的呵呵一笑，低头吃着自己的东西，默不作声。

    李琛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李璇，“今日河间王殿下好似晚了点。”

    还没等李璇开口，李祖纳就喝了一声，“二郎！”

    李璇冲着她二哥一挑眉，李琛起身垂手而立，“父亲！”

    李祖纳盯了他半晌，方才点头示意他坐下继续。李琛安静的坐下，举箸进食，再不说话。其时心里早就暗暗的撇嘴，又一个心长偏的。李璇要是知道他的心里话，一准儿告诉她二哥，人心就是偏着长的，长在正中间才是不对的。

    用过朝食，李家的男人们该去上班的上班，去读书的读书，只留下李璇陪伴崔氏。

    崔氏难得同女儿在一起闲聊，她转头示意崔嬷嬷出去，让管事娘子们先散了，过会儿再来，然后拉着女儿闲话。

    “阿璇，你房里的丫头差不多该放出去了，我已经让人给你预备了十六个二等的，一会你自己挑几个带回去。”她摩挲着女儿的头发，慈爱的说。

    “嗯，素锦、绿丝她们最大的都18了，也该放她们出去婚配了。”李璇点了点头。

    崔氏随口吩咐身边的嬷嬷，让她们去把人带来，正好她院子里的丫头也该选了。“阿璇，河间王殿下他们不会再送人来了吧？”崔氏猛然间想到，现在女儿身边伺候的都是宫里和王府里出来的人，这些人可以随便嫁出去不。

    李璇眼睛一转就知道她娘担心的是什么，无所谓的道：“她们来的时候，身契就都交到我手里了，也算是咱们家的人了，母亲无须顾虑太多。”说着话，顺手接过婢女手中的酪浆，双手捧给崔氏。

    “那就好。”崔氏听女儿说完，才放下心来。

    说话间，安嬷嬷带着一溜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走了过来，先给两人屈膝行礼之后，再让这些人排成四行，一排一排的上前。

    崔氏靠着凭几，端着酪浆专心喝着，并不插言，随着李璇自己去挑。

    李璇早在这些小姑娘们进来的时候，精神力就分成几股的探了出去，围着这些女孩子们打转。在她们请过安之后，她心中就有人选了。

    “母亲，你给我几个人啊。”她笑嘻嘻的凑进了崔氏。

    崔氏眼皮也没抬，随口道：“你挑八个带回去，我这里留四个就行了。”

    “那我先给母亲挑，您可不许赚我选的不好。”

    崔氏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放心吧，我不说你。”

    “太原王殿下！”门口传来仆妇、婢女的行礼声，崔氏连忙整整衣服，带着李璇站了起来。心中对于今日先到的居然是太原王高昭德有些疑惑，但她还是面含笑意的仰上前去。

    高昭德一进屋里，就挥手让她们免了礼，然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舅母、阿璇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指着屋中间的小丫鬟们问。

    “阿璇的丫鬟们岁数都到了，该放出去了，我让她选几个先调教着。”崔氏含笑说道。

    “这有什么，我明日让人送十六个来，阿璇你先用着。”高昭德财大气粗的挥手。

    崔氏脸上的笑容有点僵，若是收了河间王送来的丫头也就罢了，他和女儿也算是订亲了。可你太原王跟着凑什么热闹，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你们送进府里的人嫁出去，你以为这种机会很容易找么？

    李璇的脸也有点黑，“表哥，不用了。你府里的宫婢大小也是有品级的，怎么好给我用。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收了也就收了，现在……”

    “现在怎么了！”高昭德的脸沉了下来，“孤给自己妹子几个丫头，谁还敢说什么不成？还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阿璇怕三哥不高兴，所以不敢收。”

    李璇好想跳起来刁蛮的直接说，我就是怕他不高兴，你能怎么地！可是在崔氏屋里，她还真没敢。只能暗暗的吸了口气，挤出笑容，“怎么会呢，只是你府内的宫婢有几个愿意来伺候我的，那岂不是让人家为难么。”

    “哼，反了她们了，谁敢不愿意。”高昭德不以为意的哼道。听听，这话说得多仗义，人家选在王府里当差，将来出去的时候，也是个好的资本，到她身边算是肿么回来。更何况高昭德一定会挑最好的丫头送她，那些丫鬟们统一的特点，长得漂亮、心思灵巧还都有一技之长，这种人怎么会甘心在她身边伺候，到时候被她嫁出去。这种丫鬟们大都想爬上高昭德的床，成为侍妾吧。

    唉，这个表哥就是来替她招怨、结仇人的，李璇暗暗感叹。

    “你府里的丫鬟都是太后亲选的，你送给阿璇不是让她难办么？”门帘一挑，一个风姿绝世的男子从容的迈了进来。

    李璇此刻真想好好感谢一下这个替她说话的人，她殷勤的迎了上去，屈膝巧笑道：“四哥，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邺城的。”

    来人正是兰陵王高孝瓘，他自从去年参加过文宣帝的葬礼之后，便再度回到了北方边城，新年的时候都没有回到邺城。此刻出现在李家，让李璇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作为驻守边疆的王爷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回邺城的。喜的则是不过半年的时候，又在邺城见到他，而且看起来，兰陵王过得很好，半点没有被发配边疆的抑郁。

    高孝瓘伸手拉起李璇，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遍，方才笑道：“阿璇，又长高了点呢。”

    “真的。”这回李璇是真的高兴的，她一直对自己的身高不太满意，前世高挑的身材，这世却变短了。她都十五岁了，却只有一米五几，这太让人郁闷了。尤其是北地的少女个个都身材高挑、健康丰满，越发衬得她瘦小娇弱，营养不良。这样的对比实在是让她难受，每次世家女子聚会玩耍之后，做为同龄人中最娇小的那个，李璇总是会为自己的身高忧郁好久。

    “阿璇，四哥不过是照例夸你几句罢了，你还当真了。”高昭德懒洋洋的插了一句。

    李璇转头对他怒目而视，“表哥，你闭嘴。”

    高昭德挑了挑眉，如她所愿的闭嘴了。

    “阿璇，你怎么和太原王殿下说话呢？”崔氏似真似假的训她，然后跟安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带那些小丫鬟们出去，今天肯定是看不成了，还是她选八个人送去女儿哪里吧。

    “母亲，我已经选好了，正好我要求表哥帮我写几个字，就一起带着她们回去了。”李璇连忙指了几个刚才自己看中的人，打算带回去。她都想好了，还是速度的选好带回去，要不某几个人真会再送人过来的。

    崔氏不太高兴，她并不想让女儿招待这两位王爷，“阿璇，太原王殿下每日公务繁忙，你怎么能随便麻烦他呢，太不懂事了。”

    “安嬷嬷，把阿璇选中的人给她送回去。”她打定主意要把女儿和两位王爷留在正房内了，在安嬷嬷退出去的时候，还不着痕迹的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给把自己的儿子找回来陪客。

    安嬷嬷心领神会微一颔首，招呼着小丫鬟们出去。

    高昭德不满的盯了崔氏一眼，“舅母，阿璇与孤自小一起长大，我高兴她烦我。”

    这么任性的话噎得崔氏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高孝瓘打了圆场，“夫人，我与阿德好久不见，先行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崔氏含笑点头，“殿下请。”

    “四哥，要走你走，我跟你没话可聊。”高昭德就是不动弹，手里拿着一个小茶杯玩着，那幅懒洋洋的姿态，让李璇咬得牙根儿疼。她这时也顾不得崔氏训她了，直接上前拉起高昭德的手，直接推着他往外赶，嘴里嘟囔着，“快走快走，四哥难得回来一次，你怎么一点都不热情呢，太没兄弟情了。”

    “阿璇，赶我走了你可别后悔哈。”高昭德也没生气，带着一抹邪气的笑，随着李璇的手劲儿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呵呵，阿璇你不好奇，往日风雨不误的三哥今天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来么？还有，驻守北疆的兰陵王殿下为什么会回来？”高昭德也不急，慢条斯理的说。

    李璇眨了眨眼，其时她很好奇了，刚才打算带着他们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打听一下的，结果让崔氏给拦住了。现在当然不能说她想知道了，太给高昭德这小子长脸了，“不好奇，反正发生什么事，我总会知道的。”

    “不好奇算了。”高昭德灵巧的转了个身，又赖回刚才的地方，“孤今天打算讨舅母一顿酒食，不知舅母可肯赐否。”

    “你……”李璇气急，这人和谁学的，太赖皮了，还是个王爷呢。“你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就走，我们家没预备你的吃食。”

    “不说，你这回求我，我也不说了。”

    “你……太讨厌了。”李璇恨恨的跺脚，暗悔怎么是在母亲屋里呢，要不然她肯定得上前踹他两脚出去。

    高孝瓘温和的拉过李璇，眼含笑意，轻声道：“阿璇，柔然恭贺陛下登基的使团今日到邺城了，随行的有柔然的二公主。三哥今日代陛下出城迎接柔然公主去了，过会就来了。”

    “柔然公主？”李璇转头和崔氏交换了个眼神，心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柔然来贺陛下登基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但是他们并没有说带着公主来的，四哥你也不知道么？”

    高孝瓘微微摇头，“我是奉陛下的旨意回来的，况且柔然使团是从三叔那里过来的。”

    不对啊，不对啊，这柔然公主来贺的事，需要瞒着大齐么？怎么到了邺城才说，他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就算是想和大齐联姻，也不需要如此行事吧？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第六十五章

    不管柔然公主的来意如何，大体不过两种可能，其一她就是闲的没事，随便出来玩的。其二，打算与大齐联姻，人选直指新登基的那位陛下。

    对于李家人来说，都确信柔然公主属于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甚至卢夫人还万分肯定的下结论，柔然公主就为了嫁皇帝来的，说得确切一点就是来抢她女儿皇后之位的。

    对此，李璇其时是有点不以为然的，她决不相信当今皇帝会突然脑抽了，废皇另娶，大伯母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而且柔然公主也未必就是来嫁人的，要只有这一个目的，她早就该打出旗号，带着人浩浩荡荡、光明正大的前来。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躲在队伍里，直到入城前一天，才突然间冒出来。

    也许，李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警惕，柔然公主早就到了邺城，不过是昨天才出城和使团会合的。如果她早一步到了邺城，是奔谁来的呢？又住谁的府上？和什么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一个个的问题从李璇的心头划过，她越想就越不安，总觉得柔然公主的到访，会引起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波。

    “阿璇，你在想什么？”慵懒的女声响起。

    李璇闻声抬头，正好看到挺着肚子的郑宜被婢女小心的给扶了进来。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扶住她一只胳膊，“嫂子，你也太大胆了，这都八个多月了，怎么还随便出来？有事找我，叫你的丫鬟来传话就是了。”

    郑宜在丫鬟的帮助下，艰难的坐了下来，单手抚在肚子上，轻笑道：“我在家里呆得快烦的，这才出来转转。放心吧，带着好几十人跟着我呢。”

    李璇摇了摇头，似真似假的报怨道：“你也太任性了，难为大哥这段日子怎么将就你的。”

    郑宜抚着肚子，笑得温柔极了，嘴里却还逞强道：“难道这不是他的孩子，着点急也是应该当的。只是……”说到这里，她的眼珠转了转，抿着嘴忍笑道：“我们家里倒有替你哥哥抱屈的，不过却白担了回心。”

    “呵……”见她那鄙视的神情，李璇想起卢家的某个表妹，暗自腹诽，以前看台湾小言时，那里面的坏女人，大多都是由表妹充当的，而且往往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嫂子，卢家表妹还住在老宅里？”

    郑宜扬眉立目，“阿璇，你叫她什么？她是你那门子的表妹，凭她也配。”

    “是了是了，我这不是提起来好说话吗？要不我该叫她什么，卢八娘子？”李璇有点头大，她知道这时候的嫡庶之分是十分明确的，庶子庶女从来都被世家承认，地位等同于奴仆。就算他们本身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得到父亲或者家主承认的。

    也许，庶女还比庶子好些，毕竟带可以用来联姻。可惜，就算是这样，庶女得到承认的也十分惜少。世家与世家之间的联姻不会用到庶女。而寒门，世家基本不会和他们结亲的，就算是庶女也不会嫁到那种人家去。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毕竟现在还有一种结亲方式叫财婚。各个世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庶女，都被父兄以财婚的形式，嫁到庶族地主家家里去了。其时那里是嫁，根本就是被卖的。

    就拿她们家来说，大伯家的两个庶妹，要不是因为生母原是大伯母从家里带来的丫头，怎么可能住在老宅，得到了比较好的教育。单她知道的，大伯最少还有三个儿子和五个女儿被扔在各个庄子里，从来都没带回本家，这也代表着，不被家族所承认。

    那个卢家的表妹是大伯母卢氏弟弟的庶出女儿，去年才带回邺城来的。就李璇私下里猜测，卢家可能要把她嫁入那个王府做妾氏。谁知，这位卢八娘子竟然看了她大哥，借着与卢家的另外几个姑娘住在李家的时候，大胆的对大哥进行了表白。说起这个，李璇真心觉得大齐的姑娘们比她前世里的姑娘还要彪悍。看中那个男人，说表白就表白，总来不管场合，更有奔放者，会在婚前与多位男子进行深入交往，最后择中某一个成婚。太符合普遍培养、重点选拔这条现代择偶标准了。

    卢家的这位八娘子，抓住她大哥进行表白时，选中的就是李家后宅中的某个水谢前，她大嫂还挺着肚子坐在水谢里等着她大哥手里的梅子吃。卢家八娘子表白之后，具说还很豪放的表示，你家老婆现在不方便跟你上床，但是我可以，欢迎你随时光顾。

    当李璇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真是惊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郑宜就已经很奔放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啊。事实证明，她家嫂子不禁奔放，还很劲暴，直接让仆妇就地把卢八娘子的衣服给扒子，然后挺着肚子对某个可怜的男人说，“你现在就用吧。”

    李家大哥落慌而逃，然后李家大嫂和蔼可亲的对卢八娘子总结，“你看，你都脱光了，我家夫君也没兴趣。”

    李璇从郑宜那里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只能眨眼再眨眼，无语至极。

    “怎么，阿璇还在想表妹？”郑宜抬手抚过了鬓角，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即她就黑了脸，“死丫头，你又用白水糊弄我。”

    李璇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就糊弄了，怎么样吧。”

    “哼，我还能怎么样，现在这幅大肚子蝈蝈的模样，多走几步路都费劲儿，我能怎么着你。”郑宜不满的哼了哼。

    “嫂子，伯母又给你脸色看了。”李璇觉得郑宜的心情有点不太阳光，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伯母因为卢家八娘子的事儿，又给责怪郑宜了。

    郑宜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小茶杯摆弄着玩，随口回道：“她现在没功夫，光担心皇后的时间还不够呢，那里顾得上找我小脚。”

    “不过，阿璇你觉得柔然公主真的是要嫁给陛下么？”她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李璇看。

    “也许吧。不过，也没准人家就是闲得来逛邺城的呢，这谁也说不准。”

    “也是，总在一个地方呆得久了，也怪闷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柔然看看呢。”郑宜随声符合着，但她的手下去没闲着，以手指沾水，快速的在桌上写下了一行字，再随手抹子，最后学装作不小心，把茶杯弄倒了，水蔓延顺着桌面流到了地上。

    站在角落里侍候的丫头们，连忙上来手脚麻利的收拾桌面，并把桌上的青瓷茶具端了下去。接着速度很快的双换了一套白瓷茶具，照样给两人倒好了水，放在她们右手边，再度垂手退回了开始站着的地方。

    郑宜端起茶杯仔细打量，嫉妒的道：“知道大齐最好的茶具都在你这闺房里，用不着一会儿一套的给我显摆吧，你就不怕我打碎了一个，让你配不成套。”直接转开了别的话题，仿佛她刚才写在案上的话，都是李璇自己的幻想。

    “我怕什么，旧不去新的不来，这套打碎了，我再要叫人烧新的。”李璇同样若无其事的和郑宜拌起了嘴。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一直到用过了哺食之后，郑宜才在她的念叨下，带着人回去了。

    李璇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在脑中把郑宜刚刚写在案上的话，在自己的脑子里反复的播放，“柔然公主曾于几日前出入上党王府。”

    小叔叔，你也忍不住想要动手了吗？还是，你打算帮谁呢？李璇以手抚额，看着，银白色的月光透着轻纱幔帐，酒在床周围的联屏上，将那些山水映得仿佛处于缥缈仙境。

    柔然公主要嫁的人难道是小叔叔？慕容氏与柔然王室关系非浅，那位深居在上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