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世婚(完结)第9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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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婚(完结) 作者:未知

    有些不耐烦,但也没瘪嘴。玉川书屋林谨容好笑道:“先换衣服吧,洗洗再来。”

    陆缄注意到她穿了一身胭脂色的新纱衣,腰也束出来了,唇上还涂了口脂,打扮得很漂亮。不由心里一动,有一只小手在他心里一直挠,一直挠,不及细想,就已经圈住了林谨容的腰,小声道:“我这时候不想动呢,怎么办?”

    林谨容宽容地道:“那就先陪我们坐坐。”

    陆缄圈着她母子二人走到榻前,紧紧挨着林谨容坐了,把手在怀里捂暖了才握住毅郎的小手,低声道:“这么小的手,不知哪一天才能长大。”

    不知哪一天才能长大。林谨容有一瞬间的失神,转而笑道:“不是都说愁生不愁长的么?会快到让你反应不过来。”

    “是么?”陆缄与她依偎片刻,慢慢地和她说起今日的事情来:“他先说我看不起他,有点生气,但后来又说要交朋友。可是这样的人的话,也是不能全然相信的。”

    林谨容道:“你没问他,平洲那边到底怎么打算?”

    陆缄摇头:“没有。反正很快就能看出来了。”

    林谨容有些遗憾,兴许还有其他的方式,但陆缄既然这样选择,便随他吧,总之怎么也不可能坏过上辈子去。她放柔了声音,换了个话题:“今日有人送了吴襄的信和给毅郎的洗儿礼来。信给你放在书桌上了。”

    陆缄忙道:“送了什么东西?”

    林谨容一笑:“一个八宝璎珞项圈。另有两角好茶送我,两盒好墨给你。”

    陆缄抚了抚额头,笑道:“他手脚倒快,我还以为这信怎么也得下月才能收到呢。”又或者,是永远也收不到了。但看此时这情形,怎么也不像是要绝交的样子,他想去看吴襄的信里怎么说,却终是舍不得离开林谨容和毅郎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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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52章 偶遇

    第352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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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郎始终太小,待陆缄换了衣服出来,便已经在林谨容怀里睡着了。陆缄有些遗憾:“我觉着我十次见到他,他倒有五次是睡着的。”

    “他太小了,你又早出晚归的。难免会错过,等他再长大些就好了。”林谨容小心翼翼地把毅郎交给潘氏,叮嘱:“这几日太潮热,记得别捂着他。”

    “奶奶放心。”潘氏仔细把毅郎的小披风拉起,稳稳当当地走了出去。豆儿在一旁护着,十二分的认真。

    陆缄默然看着,只是觉得这个组合很和谐,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回头,想和林谨容说话,却看到林谨容的目光牢牢地粘在潘氏怀里的那个小人儿身上。他轻轻叹了口气,拥住林谨容:“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他哭你都能听见,怎么就这样舍不得?”

    林谨容为了把毅郎放在眼皮底下,就把潘氏、豆儿和毅郎安排在东厢房里住着,离正房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有什么动静她都能听见。凡是她有空的时候,他一定在她身边眼前,饶是如此,她每次看潘氏把毅郎抱走总是用了这样的神情,但每次该把人抱走的时候她还是一定会让潘氏抱走。陆缄不能理解她的这种神情。

    林谨容收回目光,望着他笑:“不是说要在华亭县设市舶司么?你和我说说,是怎样一回事?”

    陆缄便指了指自己的怀里,林谨容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往他怀里坐了,轻笑道:“可以说了么?”

    陆缄见她期待地看着自己,便带了几分卖弄,微笑道:“你只需记着几件就好,公凭、点检、阅实、抽分、抽解、博买。”

    林谨容再好学,也不过是个长在深闺的女子,哪里会晓得这些,少不得叫陆缄一一详细说给她听。

    陆缄解释道:“若要出海贩货,须得同市舶司申报船上的货物、人员、目的地,市舶司会派人上船点检,防止夹带兵器﹑铜钱﹑女口﹑逃亡军人,核实之后发放公凭。凭着这张公凭,才能出海。贩货归来,并不能就此进港,得先等他们查阅验实,这就叫阅实。无论进出的货物,都要由他们派专人区分成粗细两种,再按一定的比例由着他们抽取,这叫抽分。抽出来的货物要送到京中,这叫抽解。再有就是船上运来的禁榷物得按着他们规定的价格卖给他们,这便叫博买了。这还不算,剩的货物仍要按市舶司的标准﹐发给公凭﹐才许运销他处。”

    林谨容默然听完,长长叹了口气:“我早前只想着物价必然大涨,却不曾想到乃是从头到尾都给管得死死的,等到他们折腾完,到手的还有多少?不怪梅宝清不愿意做,张珊娘反复提醒我,这利润真是要薄得不得了啦。”心里却想着,若是还如清州那边一样的,如陶、陆、吴三家那般走私,这才叫暴利,怎奈那边不是家乡,认得的,能管点事儿的只有吴襄一人而已。

    可是,当初陆家参与这宝货生意,究竟是怎么栽进去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所想到这个原因?走私,贪图暴利,被人拿住,从而全军覆没?那么自己的这个生意还该不该继续做下去?就此放弃太可惜,长此以往前景太不明,林谨容抿紧了唇,只恨自己前世两耳不闻窗外事,得到的有用的信息太少。

    “现在只是准议,等到真的建起来,那少说也是明年的事情,可以多屯点货。到时候再打点一下市舶司里的人,也能比其他家好做些。所以你现在急也急不来,不如不要多想。”陆缄娇妻在怀,已经心不在焉,只管垂了眼眸看着林谨容绯色的抹胸和莹白的肌肤,低声问她:“今日已是五月三十,龚嬷嬷什么时候走?”

    便是委婉地问她什么时候才可以。林谨容看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由不得微笑:“她不走了。”

    陆缄笑:“胡说,你这两日不是在让人准备给家里的中秋节礼么。”一边说,手已经探入了林谨容的纱衣中,小声道:“可是丰盈了许多。”气息就急促起来。

    林谨容俯身在他耳垂上轻轻舔了舔,见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眼睛越发幽深,再不敢逗他,停了手笑道:“看了黄历,初六是个好日子。但愿这雨不要下得缠绵了,她们路上也能好走些。”

    下一刻,陆缄已经把她推倒,一头埋在了她的胸前。林谨容耐心地安抚他,最终他绽放在她的手里,再不肯起身回他的房里去睡,她便也依从了他。

    龚嬷嬷同沙嬷嬷说完话出来,见林谨容的房里还亮着灯,照例要往她房里去一趟,却被樱桃红着脸告知陆缄在里面。她才不过是踌躇了片刻的功夫,灯就灭了,她算了算日子,轻轻叹了口气,也差不多了,再多事就令人生厌了。

    天还未亮,林谨容还在睡梦中,陆缄就轻轻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踏着黑暗和潮湿的泥土往书房里去。书桌上一如林谨容所说,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他小心地拆开火漆,抽出信纸。

    信纸照旧用的碧云春树笺,吴襄的字,一如既往的凌厉嚣张,只收尾处,发生了一些变化,锐气已不复当初。吴襄到底是没有向他解释那对镶金白玉梅花簪的来历,提都没有提,只是用了淡淡的口吻,祝福他,祝福毅郎。说那语气很淡,好似生气敷衍吧,却又不是,后面照旧用的淡淡的语气,半点不嫌复杂地和他描述华亭县那边的风土人情和繁华,以及生活起居,人情来往。整整写了三页纸。

    陆缄把信叠起,小心地收入装信的匣子里,坐在灯前沉思片刻,终是轻轻一笑。他提笔给吴襄写了一封回信,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口气,也说了不少琐事。没有提到林谨容,只说毅郎和官场中的事,就这样吧。

    转眼便是六月初六,如林谨容所愿,天晴朗得万里无云,路上微微有一点潮湿,不干不燥,空气清冽,正是适合赶路的好时候,唯一让人遗憾的,就是这天正是最热的季节,到了中午就会不可避免地热起来。龚嬷嬷这样的老人兴许受不住,但龚嬷嬷归心似箭,留不住。

    林谨容有些担心:“若是路上一旦有不舒服的症状,就停下不要走了,且待天凉了又去。”

    龚嬷嬷笑:“老奴的身子骨强健着呢。若是真不成了,总不会为难自己。”

    林谨容命樱桃捧出二十两白银来,龚嬷嬷有些惊诧:“姑奶奶不是早就赏过老奴了么?”

    林谨容含笑道:“不是给你的,嬷嬷下了船后,记得替我去江神庙打听个叫做锦姑的人。她若是已经嫁了人,便罢了,若是还留在那里,便替我将这银子交给她,当作是供奉江神的香火钱,然后替我问她一句,她是否想好了。”

    龚嬷嬷不明白这锦姑是什么人,也不明白林谨容为何要这么做,便笑道:“姑奶奶,这锦姑是?”

    林谨容微微一笑,并不解释,只吩咐:“嬷嬷一路小心。”

    龚嬷嬷便知不能再问,起身行礼,告辞而去。走到二门处,文娘早就提着自己的小包袱站在那里候着,眼睛还往门里瞧,却是满脸的黯淡。千里迢迢长途跋涉而来,但自进这道门开始,林谨容就只见过她一面,就连辞行都不愿意她往跟前去,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就如此招厌?

    龚嬷嬷招呼她上车:“你们奶奶给你的赏赐也不少,白到京中看了一趟繁华,休养了这几个月,看看,手都养白细了,其他人哪里有这个机会想开点吧。”

    文娘忙挤出一个笑容:“嬷嬷说得是。”本以为得了一个好差事,结果还是硬生生地从指缝里溜走了,叫人好不遗憾。

    午后,正是毅郎呼呼大睡的时候,也是林谨容打理完家事后最闲的时候,她召来春芽,抱来一大叠账簿,加上樱桃,主仆三人开始预算。她改变主意了,钱换成银子后不送回平洲去,而是送到华亭县那边去,如陆缄所说,该囤货了。

    账簿是早就理清爽的,所以她很快得出了数字。但是有些货物可以囤,有些货物却不能,毕竟宝货这种东西,很多时候玩的就是一个新巧独特,不然大家都在卖货,她凭什么可以比人家的生意好?她决定出一趟门,逛逛街,去铺子里看着实物和姚琢好好商量一下。于是把家里和毅郎交给沙嬷嬷,带着春芽和樱桃、陆良出了门。

    在家里关了这许久之后,坐着宽敞舒适的马车上街,实在是一件令人舒服并十分惬意的事情。林谨容先去唐家金银铺里为杨茉定了一对宝钿金筐的脂粉盒,又兴致勃勃地去了最大的彩帛铺里挑了现下最时新的衣料,最后才去了自己的铺子。

    姚琢闻讯从铺子里迎出来,低声道:“梅大老爷在里面。”

    林谨容尚未反应过来,就见穿着灰色素袍的梅宝清从铺子里走出来,浅浅一笑:“陆二奶奶,鄙人这厢有礼了。”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53章 不解

    第353章 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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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不是说他六月便要离开京中的么?怎地这时候还在?这是有意遇上的,还真是无意之间遇上的?林谨容隔着面幕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梅宝清,盈盈一礼:“梅大老爷客气。”

    待得见礼完毕,林谨容少不得邀请他入内喝茶。梅宝清也不客气,提步随林谨容进了铺子,笑道:“蕙娘,过来拜见陆二奶奶。”

    一个年约十岁左右,梳双髻,穿纯白色细布襦裙,身上一点装饰全无,眉眼酷似梅宝清的女孩子从一堆倭国来的丝绸面前回过头来,眼神冷冰地看了梅宝清一眼,缓步走过来,对着林谨容淡淡地行了个礼:“见过二奶奶。”

    “快快请起。”林谨容看她这模样,猜着是梅宝清的女儿,便取下面幕笑道:“可有看到喜欢的?”

    蕙娘微微一笑,淡淡地瞥了梅宝清一眼,并不言语。

    “她是我的长女,我常年不在家,她母亲又去了,身边没有人陪伴,未免养得性子孤僻,趁着今日我有空,便领她出来逛逛。”梅宝清含着笑,温和地对蕙娘道:“你喜欢什么,只管让人拿。”

    蕙娘沉默地走到一旁,继续挑选东西。林谨容请梅宝清在一旁坐了,不待开口,姚琢便着人重新换了茶上来。

    “请。”林谨容只当在自家一样的招呼梅宝清喝茶。从前,她对此人充满了好奇心,一心只想与他结识,套套近乎,好把自家的生意做大,然则此刻真有机会见了这人,却觉着不再神秘了,剩下的只是客气和小心而已。

    梅宝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林谨容一番,笑道:“二奶奶这个铺子生意当真不错,货物品种齐全,又新颖又齐整,大有前途呢。”

    林谨容笑道:“哪里,比不得府上的铺子生意兴隆,不过混日子,挣几个脂粉钱罢了。”

    梅宝清一笑,低声道:“我本待也开办一个,奈何失了先机,华亭县就要设市舶司了。”

    林谨容微微一笑:“小妇人也听说了。”她不明白梅宝清这是要做什么,她自觉自己的心眼大概只有梅宝清三分之一的,多说多错,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梅宝清沉默片刻,道:“市舶司一旦开办起来,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那也没法子呢。”林谨容想到他惯常做的走私,隐隐有些想法,却不敢轻易搭话,只能跟着他的话题走。

    梅宝清欲言又止,终是站起身来告辞,招呼他女儿蕙娘过来与林谨容行礼告别。却见一个长随走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目光不时斜斜瞅蕙娘一眼。蕙娘目不斜视,只盯着脚尖看。

    梅宝清淡淡地瞥了蕙娘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大姑娘喜欢,便都取了就是。”

    那长随便不再多说,自往柜台那边同伙计说了几句,几个伙计立时出来,把铺子里凡是看着值钱些的东西尽数搬到了柜台上。梅宝清神色淡淡的,唇边还挂着笑,却是淡得看不出来了。

    林谨容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梅蕙娘竟然是要把她铺子里的东西搬一小半去么?一大笔钱财还在其次,看其中,华丽的丝绸织物与耀目的簪钗配饰居多,这小姑娘还在孝中,买这些东西回去也不过是放着,那又为何要这样做?

    梅慧娘抬起眼来,悄悄瞅了林谨容一眼,林谨容正好对上。这双眼睛,黑白分明,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哀伤和愤怒,林谨容前前后后一想,就有些明白了,这小姑娘在用这种幼稚的方式与她的父亲作对。于是带了几分怜惜,安抚地朝梅慧娘一笑,道:“真高兴蕙娘这么喜欢我铺子里的东西,姚琢……”

    姚琢会意得,立即上前去看过货物,给了个优惠的价,梅慧娘不满地撇了撇嘴,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梅宝清叹了口气,道:“这顽皮孩子,还不谢过你陆家二婶娘?”

    林谨容吃了一小惊,先前还是陆二奶奶,现在就成了婶娘。却也不好当场推掉这个便宜侄女儿,便应了,送她父女出门。

    “我现下不曾带这许多钱,稍后使人送过来。”梅宝清苦笑着看伙计把那许许多多的东西全数塞满了他的马车,一揖而去。梅慧娘上了马车,将车窗帘子掀起一只角来,静静地看着林谨容,神情愁苦。

    姚琢笑道:“这小姑娘倒有几分意思。在您来之前,非得要最大那颗猫眼石,梅大老爷可也没那么大方,只听着,不发话。待得您到了,才松了口,她却一下子就拿了这许多,上百万钱呢,也只有梅家这样的人家才能斗气都斗得如此豪爽。”

    林谨容转身入内:“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姚琢想了想,道:“您进门前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那小姑娘进门的时候,眼角还含着泪的。”

    “去,打听一下,他们之前在哪家铺子里逛来着。”林谨容思索片刻,把这事儿给放到一旁,转入正题:“我有几件事要听你的建议,来,咱们边看边说。”

    待得她这里和姚琢把要事商定,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来了:“东家,据说梅大老爷午后才出的门,之前只往他家的铺子里去了片刻,就往这边来了。”

    林谨容沉默下来,很像是特意来截她的。再想到那哀哀凄凄的小女孩儿,倒好像是特意带了来让她怜悯的。

    紧接着,梅家又送了银钱过来,付的全是银子,而非铜钱,林谨容算了算,她优惠给梅家父女的价钱比之她再将铜钱送往银铺换银子需要付的钱差不多持平,也就是说,梅宝清半点没让她吃亏,还让她做了人情。一时就觉着,这人真可怕,猜到她肯定会将铜钱换成银子,索性给她送了银子过来,正是面面俱到。

    梅宝清,到底想做什么?单纯示好,真的想和陆缄做朋友,所以把失去了母亲,性格孤僻古怪的长女以这样的方式带到她的面前来?还是另外有打算?他做生意,难道都是这样做的?显然不可能。被一只狼盯上,你却不知道它的意图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林谨容不知道当年陆家当年败家是否与梅宝清有关,更不知道这个变数会导致今生事情向着何种方向发展变化,她只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匆匆忙忙地回家了。

    已近傍晚,院子里一丝风都没有,陆缄已经归家,抱了毅郎在院子里玩,毅郎在嚎啕大哭,他在低声哄毅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看到表情极尽耐烦,毅郎却是不依的,哭得声嘶力竭。

    林谨容被那哭声吓得心都慌了,三两步赶上去接了过来,道:“怎地哭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不舒服?”看向潘氏等人的眼神里就带了责备和严厉。

    陆缄有些不好意思,潘氏和豆儿都垂着头不语,林谨容急得汗水都出来,后悔自己不该丢了毅郎出门:“赶紧去请大夫来瞧啊。”

    陆缄讪讪道:“不是……”却是陆缄回到家中,毅郎刚醒,躺在摇篮里要人抱,陆缄突发奇想,要毅郎伸手才抱,毅郎晓得什么,只知道自己想要起来,面前这个讨厌的人不理睬他,还刁难他,于是哼了起来。潘氏和豆儿都要上前去抱,陆缄不许,还在那里逗,结果捅了马蜂窝。捅了马蜂窝也就罢了,他硬不给豆儿和潘氏,非得自己哄乖不可。

    林谨容知晓了原因,不由无语,专心专意地哄毅郎,毅郎终是哭累了,找到熟悉的怀抱,嗅着熟悉的味道,抽噎着睡过去,睡梦里还不时委屈地瘪瘪嘴,林谨容不由叹气:“这孩子这性子。”平时还好,但真激怒了是个不饶人的性子。

    陆缄带了几分讨好的笑:“你去哪里来?你在家就不会这样了。”

    林谨容白了他一眼:“这么说来,把孩子弄哭还是我的错了?”

    陆缄有些发窘,顾左右而言他:“男孩子不能惯着。”

    林谨容讽刺道:“是呢,揠苗助长才对呢。等哪一日,我倒是要问问三婶娘,你是不是两个月就会伸手要人抱的。”

    陆缄的脸越发见红,潘氏等人忍着笑,轻手轻脚地把毅郎抱了出去。林谨容接了樱桃递过来的帕子,擦去脸上的细汗,低声道:“我遇到了梅宝清,带着他女儿,把我铺子里的东西买了一小半去,给的不是钱,而是银子,还让他女儿喊我婶娘。他和我说市舶司,我没敢搭他的话。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陆缄撑着下巴想了许久,道:“莫非是,他其实已经插手华亭县那边的生意了?需要咱们替他做什么?”他这个身份,无非就是家里的钱财稍微多一点而已,但也不是什么巨富,好似不该是梅宝清那样的人千方百计一定要交好的对象。倒好像是被利用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林谨容道:“我也是这样想,最起码他也是有所打算,我总觉着不踏实。”

    陆缄沉默片刻,道:“咱们都小心一点。你给三哥写封信,我去打听一下,也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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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54章 两难

    第354章 两难

    梅宝清的行径像一个谜,陆缄没打探出什么来,林谨容也没打探出来,张珊娘如此评价梅宝清:“他么,最是滑不留手的人,他到底有多少钱,大家都无法估量,只是猜他一定非常非常有钱。”

    钱多了会咬手。这是真理。梅宝清的铺子里,寻常小混混的确是不敢去找麻烦的,但是总有他招惹不起的大混混,一旦找上他,便是无休止的麻烦。所以梅宝清把唯一的亲妹子送进王府里也好,到处交结,想结交陆缄这样的人也好,都只是为了自保。如果仅仅只限于这种模式的交往,不远不近,对林谨容和陆缄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怕的是他别有所图。

    林谨容想了十来天,不见梅宝清有任何后续动作,便只能先放下来。而这个时候,平洲的家信到了。林谨容看完了林玉珍的信,由不得的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她来了,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太阳高高挂在天际,院墙上反射着白光,热浪一阵一阵地往屋里扑,若是不用冰,哪怕是穿着极薄的纱衣,略微动上一动,也会热得冒汗。

    这种天气让她带着两个月多一点的毅郎上路,可想而知路上会发生些什么情况。她倒也罢了,可是毅郎呢?林谨容回头看着躺在摇篮里应着豆儿的逗弄依依呀呀的毅郎,一股怨气油然而生。恨不得陆缄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把这事儿给迅速解决了。

    好容易等到申时,算着陆缄即将归家,樱桃进来道:“奶奶,二爷使人回来说,有人邀他吃饭,大抵会回来得很晚,请您不要等他,先行歇息。”

    林谨容窝了一口气出不来,只能忍着:“告诉门房,若是二爷回来,不管多晚,都让他往我这里来。”

    樱桃应了退下,林谨容又拿起林玉珍的信重新细看了一回,林玉珍到底出身书香门第,是从小学过琴棋书画的人,这封下了功夫的信写得声情并茂,从孝道、思念、可怜、利益等几个大方向来劝说陆缄与她,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林玉珍祭出了陆老太爷这面大旗,陆老太爷的身体不好,随时可能不在世,十分渴望能见毅郎一面。

    陆老太爷病重,陆府里的情况十分复杂,林玉珍寡不敌众,日子难过,这些芳竹都在信中说得很清楚,但所有的理由,都比不过最后那个“孝”字。作为小辈,特别是陆缄这样深受陆老太爷大恩的人,满足一个病重的老人小小的心愿是没有错的,也是应该的。这是孝道,必须遵从。

    但很多时候,清楚一件事的道理与亲自接受并完成一件事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林谨容很清楚陆老太爷在陆缄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她想知道,陆缄会选择哪一样。她想起了当初的江神庙,一种久违了的情绪如潮水般袭来。

    陆缄将近三更时分才归家,才刚进门就被门房拦住:“二爷,奶奶请您回来以后往正院去一趟。”

    陆缄看看天色,已经很晚。林谨容很少会让人特别这样交代他,那多半就是有正经事。他压住上涌的酒意,尽量快地赶到正房,果然房里还亮着灯,他才出现在廊下,樱桃等人就已经出声通知房里的林谨容,并送上醒酒汤和热水。

    “阿容,什么事?”陆缄觉着林谨容反常的沉默,他已经习惯回到家后,林谨容轻言细语地把一天的琐事慢慢讲给他听,毅郎怎么样,谁又来访了,她又应了谁的邀请去哪里玩了来,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隔壁那家婆媳又在闹矛盾了,做了什么好吃的等等,他不习惯这样的沉默。

    林谨容把林玉珍的信递给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陆缄哪怕就是喝得有点多,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接过信的时候,认出是林玉珍的笔迹,不由猛然一惊,酒就醒了一半,只恐是不幸的消息,颤抖着手打开来看,紧皱的眉毛缓缓放平,再烦恼地皱了起来。

    林谨容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陆缄抬起眼来看着林谨容,对上一双别样幽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含着一种他不懂的情绪,仿佛是带了点冷笑和审视,又仿佛是抱着些希望,他有些为难:“阿容。”

    林谨容不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

    陆缄不喜欢林谨容的这种神情,他想和她商量,寻找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解决这件事,而不是被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很为难。天气有多热他很清楚,林谨容才不过刚恢复,毅郎太小,一路行去,没有他护着,实在令人放心不下。万一……他打了个寒颤,暗自呸了一声。

    可是,对他恩重如山的祖父,在他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给他撑腰,教他走路的祖父,一次一次鼓励他,一次一次给他机会的祖父,那个垂垂老矣,身体虚弱,随时可能从这个世上消失不见的祖父,有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只是想见这个期望已久的曾孙一面,还是出于骨肉亲情。他能够不答应么?他忍心么?如果陆老太爷这个愿望不能实现,只怕他要愧疚一辈子。

    林谨容的想法显然与他是不同的,与陆老太爷的心愿比起来,她显然更关注毅郎的健康,更心疼毅郎。可以理解,但他们无法找到万全之策。在不受家事侵扰,轻松了一年多之后,陆缄再一次感到了左右为难,只能闭口不言。

    烛火轻轻跳动,照得陆缄的眼底一片愁苦。林谨容轻轻吸了一口气:“敏行怎么看?”如果陆缄非要作出那个决定,她是不会同意的,她不会同意让她辛辛苦苦生养的毅郎处在那样的境地中,一次也不行,所以她不会顺从他。在陆老太爷与毅郎之间,她只选毅郎。

    如果路隔得近一点就好了,如果毅郎再大一点就好了,如果……但人生中根本没有这么多如果,幻想归幻想,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陆缄烦恼的道:“阿容,祖父他……”

    林谨容眼里的亮光闪了闪,渐渐淡去:“祖父待你恩重如山。”她已经知道了他的选择。

    陆缄点头:“是。”如果不是陆老太爷一直在他身后支撑着他,他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包括林谨容,也是陆老太爷为他争取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尽孝,他没有理由不满足陆老太爷的心愿。他犹豫地想,如果等天气再凉一点,路上走慢一点,妥当地照顾好她们母子,也许不会有大碍罢?

    他刚想开口,林谨容就已经站起身来,用一种不容辩驳的口气道:“我不怕吃苦,我也很愿意尽孝,得个好名声,可是我的毅郎,他太小。这样的天气,让他赶这么远的路,我舍不得,也不愿意冒这个险。所以我不会同意。”百善孝为先,若是当年,她即便是再心痛,再不忍,大抵也会流着泪同意,可是经过那一件事,她还会把毅郎置身在这样的险地中,拿毅郎的健康去冒险么?不会。哪怕是与陆缄大闹,与陆家人撕破脸也不会。被二房扣顶不孝的大帽子,她也不会。

    “阿容,你别这样,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总有法子的。”陆缄知道她不乐意,他也理解并能体谅,却不曾想到她会用这样决绝的态度,他有些生气难过,却又知道自己不能冲她发火。这是一个母亲想保护孩子正常的态度,可是他真的很为难,毅郎是他的亲骨肉,陆老太爷也是他的祖父。如果是陶氏提出这样的要求,林谨容会如何?

    他不用说得太明白,道理大家都懂,只不过是做得到和做不到而已。许久,林谨容侧过头,淡淡地道:“要我先带毅郎回去不是不可以,但得等到秋天。”如果一切不变,陆老太爷将在九月去世,她可以在八月的时候先行一步。

    陆缄沉默地起身,走到屏风后去盥洗。

    林谨容默然坐了片刻,起身走到床前,慢慢脱了外衣,轻轻躺下。

    许久,陆缄走出来,站在床前道:“阿容……”

    林谨容不说话,明知各有为难的地方,她仍然是觉得委屈,不想理睬他。

    陆缄等了一回,等不到回应,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吹灭了灯,轻手轻脚地在林谨容身边躺下来。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不好,天近五更的时候,林谨容模糊听到陆缄起身,轻轻在她耳边喊了一声:“阿容?”

    林谨容装作没听见。

    陆缄默了一默,窸窸窣窣地穿了衣服自去了。他走到院子里,天边闪烁着几点寒星,院子里安静恬然,只有风吹过葡萄叶的沙沙声。东厢房里闪烁着微弱的灯光,隐约可以听见毅郎的哭声和潘氏的哄劝声。

    陆缄的双脚控制不住地朝着东厢房去,却又知道太早,他不方便进屋,便只站在窗下听着。若是不让毅郎去见陆老太爷这一面,他有很沉重的负罪感,但若是让毅郎走这一趟,他又万分心疼不忍,正是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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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5月粉红1750+,泪流满面,三更都木人理我。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55章 各自

    第355章 各自

    这个盛夏,仿佛格外的喧嚣和燥热。

    林谨容沉默地把手里的信扔在鹤膝桌上。这是林玉珍写来的第三封信,这次语气不复委婉,十分强势,把陆老太爷的情况描述得很严重,已经给他们扣上了不孝的帽子。而这封信,离第一封信不过六天时间,离第二封信不过三天,差不多是三天一封信。很显然的,林玉珍大概已经猜到了可能遇到的态度,所以才会这样一封接一封的来信。

    陆缄自那一夜之后不曾提过此事,但林谨容知道他送了一封信回去,信中具体写了什么,他没和她说,她也没问。她的态度就在那里,不论他怎么样,她都不会退让。

    任是谁,家书这样一封接一封的送来,心里要不张惶那便是铁石心肠。陆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坐立不安,辗转反侧,满脸的烦恼,看向毅郎的眼神仿佛是巴不得毅郎见风长似的。她看在眼里,理解他的心情,却无法告诉他,陆老太爷还有些日子呢,目前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这样明白的话不能说出口,只能拖着。但到底,影响心情,大家都不愉快。

    信就那样摆在鹤膝桌上,一旁伺候的春芽很容易就能看到。如若陆老太爷真的病危,信不会这样写,大抵是会要求他们全都赶回去,既这样写了,便是还有余地,有待商榷。

    春芽不忿,到底不是亲生的呢,催得这样的急,若是真的心疼思念,只恐找不到借口替他们遮掩,又怎会这样主动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可是这样的话不是做奴仆的人该说的,春芽只能旁敲侧击地安慰林谨容:“老太爷吉人天相,不会有大碍……”

    “你让人去铺子里说,平洲那边的信一旦送到就赶紧送来,不拘早晚。”林谨容侧头看着窗外。窗外太阳高照,葡萄架下一片阴凉。沙嬷嬷独自一人坐在葡萄架下发怔,满脸的心事。这样的大事不可能瞒过底下的人,她猜着沙嬷嬷大概是想回去,到底和陆老太太那么多年的感情,这种时候想陪伴在陆老太太的身边也是人之常情。

    这几日,她能感受到沙嬷嬷时不时地打量她,也是,陆缄在那里担心焦躁得不得了,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分明就是不把陆老太爷病危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落在旁人眼里,未免就有些无情,毕竟在陆家人看来,陆老太爷待她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林谨容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沙嬷嬷和陆缄的想法和感受,但无能无力。路途太遥远,通信不便,她只能寄希望于芳竹机灵一点,把陆老太爷的情况动静赶紧发过来,不然她不知道陆缄会坚持到第几封信,也许就在今天,也许下一封,陆缄大概就会忍不住,想方设法请假归家。

    关心则乱,站在她的角度和陆缄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感受和想法都是不同的,她不能多说,说多了容易引起矛盾,他是毅郎的父亲,同样也是陆老太爷最疼的孙子;但她又不能不说,她是毅郎的母亲。他若是非得请假送她母子归家,她少不得要与他闹一场。

    真不知林玉珍怎么能这么找麻烦。该催的时候不催,不该催的时候瞎忙。当初陆老太爷病危,快不行了,她才慢吞吞地让人写信给陆缄,导致陆缄和陆老太爷不曾见上最后一面;现在还从哪里说起呢,她就开始瞎忙。莫不是因为当初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也懒得动,懒得管,如今她有希望,所以才这么积极?

    林谨容有些烦躁,却无处排解,只能走到东厢房里,守在毅郎的摇篮边。看着那张熟睡无忧的小脸,她的心情渐渐沉静下来。不管怎么样,她守着他就是了。

    陆缄踩着日影走进自家的大门,陆良迎上来,小声道:“二爷,今日家里又来了信。”

    陆缄点点头,觉得步伐又沉重了几分。那信当然不会如同吴襄给他的信一样被林谨容好生生地放在他的书桌上等着他,她定然是要先拆的。他慢吞吞地朝着正房去,一时竟不想那么快见到那封信,那么快见到林谨容。

    天太热,人容易疲软,双福和双全坐在廊下打瞌睡,看见他赶紧站起身来,陆缄心中烦躁,在她二人开口之前就抢先一步进了屋。俩小丫头对视了一眼,不敢去触霉头,索性都站在帘下,竖起耳朵听动静。

    陆缄进了屋,林谨容并不在屋里,信就在鹤膝桌上。陆缄看完信就扶住了额头,林玉珍的信一封接一封,陆老太爷那里却没有任何动静,林玉珍的脾气他知道,陆老太爷的脾气他也知道。林玉珍敬服害怕陆老太爷不假,但要说有多孝顺多上心,是不可能的,多半还是出于利益之争。她会把针尖大的事情放到西瓜大,陆老太爷却会把很大的事情缩到一小点。通常情况下,陆老太爷不会同他说起病情,也不会要求他做什么。

    可越是这样,陆缄反倒拿不定事情究竟到了个什么程度,才会逼得林玉珍这样的急,陆老太爷这样的静。他写给陆老太爷的信送出去了,但即使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到平洲,等到回信也是下个月的事。时间太长,变化很快,一个不小心,就会错过很多。

    陆缄觉得牙疼,霍然起身,问:“二奶奶哪里去了?”不等丫头回答,他又直接出了门,径自朝着东厢房去,不在正房,肯定守在毅郎的身边。才行到一半,就看到沙嬷嬷迎面走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心里有事,顾不得这老嬷嬷,略点了点头便算了,沙嬷嬷却叫住了他:“二爷……”语气里颇有几分忐忑,但终是问了出来:“老太爷的病情如何?老太太还好么?”

    仿佛空气着了火,陆缄脸上火烧火燎的发烫,好似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沙嬷嬷的话,踌躇片刻,道:“祖母一切安好,祖父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

    沙嬷嬷沉默着让开了路。

    陆缄几乎是逃一样地快步走到东厢房。豆儿和潘氏立刻站起来与他行礼问安,林谨容背对着他,拿了个色彩鲜艳的布老虎逗着怀里的毅郎,听见声响也不回头。

    陆缄咳嗽了一声:“阿容,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豆儿和潘氏立刻退了出去。

    林谨容转身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很平静:“你说。”

    陆缄看着她怀里柔嫩的毅郎,话就在唇边只是打转,林谨容也不急,垂了眸子抓着毅郎的小手递到唇边亲了一口,做了个怪动作,毅郎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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