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完结)第93部分阅读
世婚(完结) 作者:未知
着,满眼的艳羡。qiuduge秋读阁手机版到底是个小女孩儿,约莫在家里也是被拘着的,林谨容笑道:“这自己种的葡萄比外头的鲜甜,又干净,蕙娘若是不嫌弃,便过来挑些带回去如何?”
梅慧娘眼睛一亮,试探地看向林谨容,见她望着自己笑,眼神柔和,不似是说假话,便得了鼓励,跃跃欲试:“好呀!”话音未落,身边跟着的那位老嬷嬷已然低低咳嗽了一声,梅慧娘的眼神顿时变了,带了七分愤恨,三分羞怒。
林谨容本以为她不会去摘葡萄了,她却又突然变了个脸色,眼角挑衅地看着那老嬷嬷,笑吟吟地道:“多谢婶娘成全我,我一早进来看见就馋得不得了呢。”一边说,就起身接了双福递上的剪,娇嗲嗲地去求林谨容:“婶娘您教我,什么是熟透了的?”
那老嬷嬷脸色铁青,板着块脸,却苦于碍着林谨容的面不好上前去拦。林谨容只作不曾看见,笑着带了梅慧娘上前,把那熟透了的葡萄指给她看,梅慧娘小孩心性,剪了还想剪。那老嬷嬷见她一连剪了十多串还不想停手,实在忍不住,提醒道:“姑娘!”
语气里已经暗含了威胁。梅慧娘的眉毛挑起来,然后又沉默下来,悻悻地放了剪,道:“婶娘,我一时兴起,剪得太多了,您不会怪我失礼罢?”
林谨容笑笑:“我这院里的葡萄,每年都要结很多,我正愁找不到人吃呢,你剪多少便拿走多少,我求之不得。”
梅慧娘看了她一回,侧着头真心实意地笑了。又坐了约小半个时辰,那位老嬷嬷再次咳嗽了一声,梅慧娘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叨扰婶娘太久,我该回去了。”
林谨容留她,她只是垂着眸不肯,软软地道:“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婶娘还肯接待我就好啦。”
林谨容叹了口气,从豆儿手里接过一对米珠串成的挂饰来:“上次见面太仓促,身边不曾带着合适的东西给你做见面礼。这是我闲暇时自己做的,虽不值钱,可也有些趣,蕙娘不要嫌弃。”
梅慧娘抬眼去瞧,那挂饰本是林谨容闲暇时做给林留儿的,用的米珠细细串成小白兔,配着精致的七彩穗,又可爱又精致,正当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最爱的,先就喜欢了,一边去接,一边道:“怎么好意思?”
那老嬷嬷又咳嗽了一声,梅慧娘眉眼不动,关心地道:“嬷嬷可是不舒服?”
那老嬷嬷垂着眼道:“谢大姑娘挂怀,老奴很好。”
梅慧娘便不再理睬她,认真同林谨容道过谢,笑道:“婶娘,我下次来找你分茶玩,好不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竟然带了几分哀求。
这孩,大约失了母亲后日是不太好过的。林谨容对着她那双眼睛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要你家里的长辈同意,你便来罢。”
梅慧娘欢天喜地的去了。
沙嬷嬷道:“这家人真奇怪,放这么小的孩单独来做客。”
林谨容褪了毅郎手腕上的那个小金镯细看,足金,做工精细,又是唐家金银铺的东西。单是梅慧娘一个小孩,当然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一个陌生人家里来做客,分明就是梅宝清的意思。梅宝清,约是打算他出面与陆缄来往,而这边,则由十岁的女儿代替他死去的妻与她交往,看起来真是想要交朋友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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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60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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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回京
梅慧娘走后第三日,便是毅郎百日,因着陆缄不在家,林谨容不曾宴请待客,只命厨下好生整治了一桌菜,主仆几个替毅郎小小地庆祝了一番。席上,众人拿出全身解数逗弄毅郎,毅郎第一次笑出了声。
之后梅慧娘又上过两次门,一次求着林谨容教她分茶,一次又求林谨容吹埙,每次来都只呆一个时辰左右,带的手礼也不过是些寻常鲜果,再不然就是她自己做的糕点,半点不出格,却又显得很有人情味。林谨容虽防着梅宝清,却也不太反感这样的交往方式,每次都热情接待这小姑娘。
至八月中旬,陆缄已经去了四十余天,林谨容虽不知他和林世全是否能赶回来过节,却也早早准备起来,想热热闹闹过这个节,好生宴请姚琢等人一番,不论今后如何,也算是聚了一场。
月饼是从最有名的乌记点心铺定制的,又到丰乐楼买了新酒,配上刚下的石榴、梨枣、栗子、葡萄等新鲜瓜果,装了无数个礼盒,让陆良与林贵二人拿了陆缄的名帖,按着亲疏远近,把有来往的人家与陆缄的上司家中尽数走到。
十四这日,许杏娘家送了回礼,除去月饼并新酒之外,还有些远道而来的青黄相杂的橘子并橙子。樱桃捡了一个最红的橙子洗净,拿去逗毅郎玩,林谨容瞧见,由不得的就想起去年她刚怀了毅郎,口馋,陆缄四处为她遍寻橙子的事情来,忍不住问陆良家的:“最近京中倒是干燥,就不知其他地方可否下雨,江湖之上涨水没有。”
潜台词是不知陆缄一路可否平顺,陆良家的上点年纪了,自是知道奶奶们那婉转的肚肠和不肯直接说出口的牵挂,便温和地笑道:“昨日有人送鳌蟹来,说是的确下了雨,江水也涨了些,但不碍事,不耽搁行船。”顿了顿,又道:“陆良这两日都到城外去等,一旦瞧见二爷归来,立马就会回来禀告奶奶的。”
“辛苦。”林谨容一笑,接了樱桃手里的橙子去逗毅郎,毅郎却没了兴致,只把眼睛看着她,戳着小嘴“哦哦”地讨好她,却是他每日出门闲逛晒太阳的时辰到了。
“乖乖想要起来么?”林谨容心里软软的,将他抱起走到院子里去游玩,才出了门,毅郎的小胖脸上就露出几分欢喜来,挥舞着胖墩墩的小拳头,将额头轻轻蹭了蹭林谨容。这孩子一天一个样,林谨容的心里突然又酸又涨,控制不住地含了泪,笑着使劲在毅郎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哎呀,这小人儿,怎么就这么招人疼?”沙嬷嬷在一旁看见,很是理解林谨容此时的心情:“二奶奶这时候欢喜得很罢?当年老奴第一个孩儿第一次喊娘,老奴喜得大笑,被我婆婆骂作是疯了。”
“心里的确很欢喜。”林谨容感慨万千,说不出的滋味,好容易稳了情绪,抓起毅郎的小拳头放在唇边作势要咬,毅郎却晓得是在哄他,大笑出声,稚嫩的笑声听得人由来感染了一层说不出的愉悦。林谨容迫不及待地想和陆缄分享这难得的快乐。
仿佛是知道她挂念,陆缄和林世全在傍晚时分真的赶到了家。接到陆良送的信,林谨容忙抱着毅郎往二门处去接人,待走到二门处,那边陆缄和林世全也有说有笑地进了门。
“三哥你看我这小院子如何?”陆缄一句话未说完,眼角就瞟到了林谨容母子,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母子二人,伸手去接毅郎,笑道:“乖儿子,有没有想爹爹?”
毅郎盯着他看了片刻,侧过头往林谨容怀里躲。林谨容摸着他的头笑道:“自家爹爹都认不得了。”
“长大了。”陆缄也跟着伸手去摸毅郎的头,含笑把她母子打量个遍。毅郎养得白白胖胖,看那反应比他走之时懂事了许多。林谨容年轻,又是天生吃不胖的,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体型已经全然恢复。今日虽只是作了家常打扮,看着却十分诱人。
林谨容察觉到他的目光,心口也有些发紧,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瞪他,只作不见,大大方方地抱了毅郎上前和林世全打招呼:“三哥一路辛苦。毅郎,这是你三舅舅。”
林世全见她容光焕发的,全不似当初在平洲之时,心里也十分欢喜,抱过毅郎看了一回,笑道:“一直在猜是个什么样子呢,原来是这样的。更像阿容些,长得很漂亮。”
陆缄见毅郎不排斥林世全抱,不由笑骂:“这小东西。”
林世全忙把毅郎塞入他怀里:“拿去,拿去。”又同林谨容抱怨:“我说慢慢地走,何必如此疲累,可有人非得赶回来过十五,说是怕我没得月饼吃,委屈了我。实际上我半点不想吃月饼。我只想好好睡一觉,累极了。”
林谨容看他二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特别是陆缄,黑瘦了许多,满脸都写着疲惫,忙把人让了进去,安排林世全住下,命人好生伺候,厨房里备饭。
陆缄见她只顾着忙里忙外的安排他们的食宿,低声道:“阿容,交给春芽她们去做就好,你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林谨容见他神色严肃,以为陆家又偏离车道发生了什么事,匆忙把毅郎交给潘氏,跟他入了后院,走进卧房,问道:“怎么了?”一旁伺候的樱桃等人见状都赶紧退了出去,把门掩上。
门才关上,陆缄就把林谨容狠狠搂入怀中,他搂得那样紧,箍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汗味,闻上去异样的好闻,格外让人心动,林谨容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咚咚”乱响,便把头埋在陆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
陆缄见她双目微闭,睫毛如蝶翼一般轻轻颤动着,脸颊如桃花般娇艳,身上又香又软,不由身心荡漾,先在她发顶亲了一口,低头噙住她的唇瓣,双臂发力,恨不得把她的腰勒断。林谨容被他弄得喘不过气来,却连指尖都不想动弹,只靠在他的怀里由得他胡来。
陆缄见她如此姿态,险些把持不住,却还记得还有林世全等着的,好容易忍住松开了她,在她唇边一吻,笑道:“你不嫌我臭?我自己都觉着自己发酸发臭了。我先洗浴换衣,怕三哥等急了。”
待他入浴,林谨容找出换洗衣裳,替他解散了头发搓洗,问道:“家里的情况如何?祖父的身体还好么?”
陆缄舒服地享受着她的照顾,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差点没一头歪了睡过去,勉强打起精神道:“还好,祖父是有些虚弱,但如你所说,不似母亲说的那般严重吓人。”
平时看着是不吓人,都以为他会好,可是突然发作起来,就再无转圜的余地。林谨容明知是怎么回事,却不能同陆缄说明,还得顺着他的意思道:“那就好。”
陆缄把家里的情况简要地和她说了一遍:“为着我回去,祖父很生气,发作了母亲。听说前些日子祖父被痰迷住,是二叔父口对口吸出来的,后来也极其孝道。外祖父母、岳父母、小七弟都很好,庄子里的庄稼也很好,今年必然是丰收……”
虽然陆缄没有把很多事情具体说出来,但林谨容听他说完,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数,晓得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无非就是二房这段日子做得很到位,林玉珍发蠢犯糊涂,自掘坟墓,失了人心。少不得宽怀陆缄:“姑母的脾气自来暴躁,你也莫要计较,否则还是气着自个儿。说来,那叫文娘的||乳|娘送回去后姑母没生气罢?”
“只要你和毅郎好好的,我哪里计较得起那么多?我去得匆忙,祖父不容我在家久留,没问这个,母亲也没提。”林玉珍光是忿恨他和林谨容不听安排就已经够了,哪里还顾得上提这个?陆缄起身把身上的水珠擦干,披了袍子在榻上躺下来,眼巴巴地招呼林谨容:“阿容,你来给我擦头发。”
她是糊涂了,陆缄是男人,当然不会去关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和人。林谨容趁着替他擦头发的空挡,和他说起这些日子自己在京中都做了些什么,梅慧娘来访,毅郎会翻身,会笑,会哄人了等等。先时陆缄还时不时地和她对答一句,待到她替他把头发擦得半干,才发现他早就已经睡死过去。
马不停蹄地来回奔波这一趟,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林谨容叹了口气,抱了被子替他盖上,走到外间命樱桃进来收拾,又吩咐春芽:“二爷睡过去了,只怕晚饭都未必起得来吃。让厨房备下些方便可口的,只要一醒,立刻就能端上来。再去问问三爷,他是否这会儿先吃?”
少倾,春芽来回话:“三爷说,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就想吃碗面。如果奶奶有空,他有事要同奶奶说。”
去让厨房好生做碗面来。”林谨容正想与林世全说事,听他这样说,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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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61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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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安排
林世全坐在廊下,舒服地吹着凉风,眯了眼睛看着天边的彩霞。此时夕阳半沉,廊下的秋海棠开得正艳,衬着霞光,仿似最美的锦缎,华丽而鲜艳。他的身体很疲倦,心情却十分平静放松,在这个远离家乡千里的陌生地方,他丝毫没有局促感,反倒是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轻松愉快。这来源于一种长期相处之后形成的默契和信任,林谨容的家,可以算是他半个家。
“三哥。”林谨容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鸡丝面快步走来,含笑打量着林世全。他穿了件不起眼的浅灰色道袍,发髻上插了一根素银簪,面容沉静,眼神深邃,只望那里随意一坐,就已经散发出了威严精明的气势,他再不是当初那个雪地里哭求的少年,他已经成了一个能干且成功的男人,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成为梅宝清那样的人,林谨容如是想。
林世全接了碗筷,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林谨容坐下:“许久不曾喝你分的茶了,怪想念的。”
林谨容笑:“我倒是想这个时候就分给三哥吃,但怕你吃了这好大一碗面就没地方装茶汤了。”
随意一句话就拉近了两个人因为长期分离而产生的些微陌生感,林世全低头猛吃面条:“我装得下,就恐二郎醒过来说我们背着他弄好吃的。说你偏心兄长。”
林谨容见他吃得满头的汗,顺手抓起一旁的扇子给他搧了起来:“慢慢吃,你们这是饿了多久啊?”
林世全被她这样仔细温柔的照顾着,心里眼里满满都是欢喜,遍体通泰:“不饿,只是很久不曾吃着合胃口的东西了。”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完了碗里的面条,汤汤水水全数下了肚子,满足地抚着胃笑:“毅郎满月的时候,其实想来看你们,但那时候真是走不开。”
林谨容一笑,示意双福将碗筷收下去:“我知道三哥的心意,你也赶紧为我娶个嫂子,也免得我总是挂怀。”
林世全眨了眨眼,微微一笑:“这种事情急不来,说吧,这么急把我叫来此处,是为何?”陆缄带去的信是说,林谨容在京中的生意和梅宝清那里都需要他来商量着拿一下主意,但他想,若是一般的小事,林谨容不会这么急。
林谨容收了笑容,正色道:“我再过几日,便打算回平洲去。”这一去,不管将来是否能回来,短期内都是回不来的,她需要把这边的生意和人情关系和林世全做个交割,不拘将来如何,也能尽力做到周全。
林世全诧异道:“怎么说?是二郎的意思,还是他们家的意思?”陆缄突然回去的原因他也大概听陆缄说了,还以为有陆缄跑这一趟,林谨容就再不必带着孩子奔波了,谁知林谨容还是要带着孩子跑这一趟。
林谨容摇头:“不是谁的意思,是当初我就曾经和二郎说过的,入了秋,我便带着孩子先回去,让老太爷看看孩子。行李我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迟早都要走,早一点上路,总比急急忙忙地赶路来得好,何况现在天气已经凉了,不冷不热,正是旅行的最好时光。
林世全是全然没想过陆老太爷会很快死去的,他立刻反对:“此一时彼一时,只要二郎没意见,你何苦来哉去了兴许就会被留住,再想出来,这般自由自在的可就难了。”
林谨容没法儿和他解释清楚,只得道:“不拘如何,也是孝道。是应该的。”
林世全皱起眉头来:“我竟不知你是这样固执的人。”其实他是想说,他竟不知林谨容是如此讲究孝道的人,不过想到她平日待陶氏等人的确十分孝道,便也不说这话。
林谨容赔个笑脸:“我自来就是固执的人,三哥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林世全沉默片刻,严肃地道:“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你夫妻二人又闹什么矛盾了?”不然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林谨容愿意放弃这里舒舒服服的小日子,忍受和丈夫分别的痛苦,跑回去关在深宅大院里受那种气,真是为了孝道?他才不信。
林谨容无奈之极,每次她想要利用自己知道的事情做出应对的时候,总是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质疑和追问,可是那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辩解:“真的没有,三哥若是不信,可去问二郎。我即便去了,只要二郎坚持,我想出来,也不见得就不能出来。”
林世全最怕的就是她夫妻二人闹矛盾,听说不是,先就放了些心:“不是就好,说罢,要我如何?”
林谨容笑道:“三哥,我是想,你不能总在平洲呆着,更不能只管去秀州华亭县进货,却不知道这边的生意是怎么做的。早前这边的情势不稳,让你过来也没什么意思,现下平稳啦,趁着我还在京中,正好领着你了解一下。咱们兄妹俩也好合计合计,这生意以后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总是在几个固定的地方呆着,难免少了见识,林谨容这是要他来长见识呢。她还是照旧的半点不防备他。林世全感慨得很,语气不自觉地就放软了:“这生意,自然是能做大便要做大的。你说给我听听,咱们好生商量一下。”
林谨容早知道他会如此回答,看到他眼里的坚定,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便仔细将关于这个铺子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先说张珊娘的事情,又说梅宝清:“你和他接触比较多,约莫比我更了解他的性情,大抵能猜到他是想做什么。”
林世全沉吟半晌,道:“我和他认识是有些年头了,但说实在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能说得很清楚。一般情况下,他自然是十分讲究信誉的,他既然把消息透露给二郎,那就是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帮着那边对付你们了。咱们早前和他就有合作的基础,明显更占优势,他用不着丢了你们去找那边。如此行为,不过是想谋求更多的好处罢了,我猜多半是还有后招的,且等着看吧,以不变应万变。只不论日后如何,容家这里千万不能就此舍了,连这种想法都不能有。”
林谨容点头:“我知道,这个铺子早前就和容七奶奶说定的,我若是中途变卦,那不是平白增加一个仇人么?我真是半点心思都没起过。若要开新铺子,那又是以后的话。”
兄妹二人就生意上的事情说了半晌,基本理清后,林谨容方问林世全:“三哥在信州丰县那边的家业置办得如何了?”
见她说起这个来,林世全忍不住笑道:“我的家业自是不劳你操心,宅子田地统统都有了,去年还是个丰收年。我如今也算个富家翁了。”说起这个来,便又问她:“信州那边的铺子,今年的红利照旧还是留在那里买桑园田地么?”
“是。不管世道如何,毅郎将来凭着这些桑园田地,有你帮扶着,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林世全失笑:“你操多心了,想得这样远。他是我的亲外甥,不用你多说,我自是要尽力照拂他的。但你这许多的家业,不要说是一个毅郎,就是再多几个,也足够他用了。”
“我的这些资产不会全留给他,我还有其他用处呢。”林谨容把开办义庄的打算略略提了一提,林世全在路上就听陆缄提过的,并没有多惊愕,只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好事,但只怕是想着容易,做起来极难。”平洲从未有人做过这种事,何况她一个年轻小媳妇,拿出来的资财不是一星半点,可以想见,林家、陆家只怕都会出来阻挠。
“我知道,尚且不到时候,当徐徐图之才是。”林谨容见天色暗了,考虑到林世全疲乏,便招呼双福进来掌灯,起身与他辞别:“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这些,三哥且歇着,明日咱们又再细说。”
待得回了房,陆缄已经醒过一回,吃了厨房送上的面条,便又一头扎到床上去睡了。林谨容生恐吵着他,独自吃了饭后,又跑到东厢房里去陪毅郎,直到月上中天,该休息了,方才轻手轻脚地回房歇息。
陆缄躺在床上睡得烂熟,眉毛舒舒展展的,再不似刚收到林玉珍的来信,决定不下是否要去平洲看望陆老太爷时那样的愁样,看着倒似是一脸的满足平静。林谨容轻轻在他身边躺下,小心地抚了抚他的眉,这个男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什么都想两全,但实际上,他只是个凡人,她也只是个凡人,他们能够尽力去做,却不可能什么都做到最好,这世上能够两全的事情也更少。关于未来,她只能尽力去做,然后接受。
林谨容伸出双臂,轻轻圈住陆缄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前,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陆缄睁开眼,迷茫地看了看她,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动了动手脚,找了个两个人都舒服的姿势,又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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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362章 离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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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离绪
仿佛是窗外下了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又仿佛是风吹过窗外的葡萄叶,到处一片沙沙声。只是这声响和平日里比起来未免也太吵人了些,林谨容正是睡意最浓之时,难免觉得有些烦躁,于是想把被子拉起掩住耳朵,试图将这恼人的声音掩去。
然则,她不过是轻轻动了动手脚,就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一只手以她最熟悉的姿势,放在她的腰间固定住她,温热的呼吸吹动她耳边的碎发,弄得她的颈窝里一片酥麻,火热的嘴唇犹如点火一般,从她的颈间一直延续下去。无需多言,不用睁眼,她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伸手反抱住陆缄,低笑道:“我只当是下雨刮风了,这般吵人,你不累了么。”
“今日休沐。”陆缄轻轻咬住她的耳垂,把她的里衣轻轻褪去,最大限度地紧紧贴住她,不让二人之间有一丝空隙。林谨容低低叹息了一声,如春水一般的绵软润滑,细密温柔。
这声轻叹落在陆缄的耳里,正如是一只无形的手,灵巧地在他身上跳跃着,拨弄着他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每一下都恰到好处又让人神魂颠倒。于是他的气息更加炽热,力量越大,想把林谨容整个儿地揉进他体内去,同他一起上高下低,一起痛苦并快乐。
林谨容犹如在温泉水里畅游,犹如在云端漫步,舒服到了极点,却又带了几分惶恐和期待。她犹如溺水的人,紧紧攀住身前的浮木,随波逐流,上下起伏,全然不管那浮木将把她带往什么地方。
“阿容。”陆缄在她耳边轻唤,汗湿的手掌将她的五指分开,掌心贴上掌心,心尖都颤抖了起来,骨酥肉麻,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他迫切地想给她更多,又渴望着能从她那里索取更多。他把她扶起来靠在他的身前,把她高高托起,又重重落下。
林谨容将足尖绷直,又折转,攀沿而上,行到高处,突然坠落,黑暗过后一片灿烂,犹如桃李绽放,漫天花瓣飞舞,又如星子璀璨,明月当空。
一点微光透过窗纸射入屋里,累到极致,纠缠不休的两个人终于分开,陆缄吐出一口气,垂眸看着林谨容。她的头发早就四散开去,冰冰凉凉,如同水波里舒展的荇草,晨光下反射着乌鸦鸦的青,肌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长眉如画,神态慵懒,别样的娇艳惑人,这是他的妻,他的女人,陆缄忍不住望着她微笑,将手指穿过她脑后的长发,在她微微肿胀的唇瓣上落下缠绵一吻,在她耳边低喊了一声:“阿容,你真好……”
林谨容半闭着眼,懒得回答他,只把双脚缠定了他。
天就要亮了,窗外鸟鸣婉转,晨风温柔,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不过如是,陆缄有些醉了。
良久,林谨容轻声道:“你醒着么?”
陆缄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表示他没睡着。
林谨容翻了个身,低声道:“我这些日子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过了中秋,三哥把京里的情况弄清楚了,我便先领着毅郎回去,你看如何?”
陆缄此时方知她早前说等到入秋之后再带了毅郎上路的话是真的,不由又是欣慰又是叹息:“我不是才回来么?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去也无妨。”一面说,一面又想到陆老太爷站在竹林里差点没咳死,还佯作无事的模样,于是语气又有些低沉犹豫了。
林谨容将他的头发在指尖缠了又缠:“信我已经发出去了,想来家里很快就该收到了。如今天已凉了,不冷不热,又有三哥在,我一路慢行,且停且行,只当是游山玩水。”
听说她已经发了信,陆缄沉默片刻,道:“那等到明年春天,天气转暖,我再使陆良来接你们母子。我们一家人,总不能分开太久的。”
林谨容一笑:“行。这些日子,你空闲之时,还要烦劳你陪着三哥四处走走,让他多认得几个人,多晓得几条路才好。不然这生意要做大,只靠着你我,还是不容易。”
陆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敢不从命?”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庭院里一片霞光。樱桃带着双福、双全两个,守着一大壶热水站在廊下,静候主人召唤。早就过了正常起身的时候,前院的林世全早已起了身,这边却是一片寂静。
双福站了很久,脚有些麻,忍不住低声问樱桃:“姐姐,什么时辰了?”
樱桃狠狠白了她一眼:“你等不得了么?二爷赶路疲累了,奶奶还生怕吵着他呢,你倒先聒噪上了。”
双福忙赔笑道:“我哪里是等不得?只是怕这水凉了,不然我重新去换一壶来,让厨房晚些上早饭。”
“也好。”樱桃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心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景象,就算当初二奶奶怀着身子贪睡,二爷也是按时起身,偶然迟了,也不过迟得一两刻钟,似这般超出往日近一个时辰还不曾起身实是难得一见。
正想着,就听门边一声轻响,陆缄衣冠整齐,精神抖擞地走出来,淡淡地道:“进去罢。让人把我的早饭送到林三爷那里去。”言罢一振袍角,昂首挺胸地往东厢房看毅郎去了。
樱桃侧头目送陆缄走远,推门而入:“奶奶,您醒了么?”
才刚拉开内室门,一股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扑鼻而来,樱桃近年来已经懂了事,不由红了脸,眼也不敢抬地又喊了一声:“奶奶。”
林谨容披散着头发坐在照台前,回头朝她一笑:“过来帮我梳头。”
樱桃这才解了窘迫,行将过去取了黄杨木梳,替林谨容梳头装扮,见镜子里的林谨容娇态鲜妍,不由笑道:“奶奶生了毅郎后更好看了几分。”
林谨容不由抚了抚脸,笑道:“是么?”
樱桃使劲点头:“是,真的是。”
林谨容掐了她的脸一把:“嘴越来越甜了。去叫春芽和陆良家的来,我要问问家宴的事情。”
是夜,中秋家宴丰盛,三人喝得半醉,月如银盘,林谨容吹埙,陆缄奏笛,林世全点评,闹到三更时分方才散去。
转眼过了节,陆缄销了假,闲暇之余连接做了几次东,把林世全介绍给几个相熟的朋友。林世全精明随和,言语风趣,惯会奉承却又不落下乘,很快就混了个脸熟。本来也无需他与人在短短的时间里结成知己,只需有个见面之情,日后好再见也就算得。
林谨容估摸着差不多了,决定在九月初一启程回平洲。为防着旁人生疑,自是不敢把她的东西都尽数带走,又将陆良夫妇并长寿、长宁留了伺候陆缄,其余人等尽数带回平洲。琐事安排妥当,少不得又上门同张珊娘等人一一告别,众人都只当她明年便要回来的,笑嘻嘻地与她办席饯行。
九月初一日,阴天。
陆缄告了半日假,准备送妻儿回平洲。一早起来,他就感到莫名的焦虑,捧着东西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们晃得他眼花缭乱,见林谨容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叮嘱陆良家的,该怎么照顾他的起居饮食,一旁的毅郎因为林谨容没有满足抱抱的要求而嚎啕大哭,他陡然生出一股浓烈的不舍之情,恨不得让林谨容母子不要去了才好。但已经到了此刻,终究是不能留,便走到潘氏身边,朝毅郎伸手,毅郎正在干哭,见父亲朝他伸手,便立即伸手要抱。入了陆缄怀抱,安静片刻,又眼巴巴地看着忙碌的林谨容,开始干嚎,声大无比,吵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尽都皱眉不已。
豆儿灵机一动,取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过来:“毅郎,你看这是什么?”
毅郎一怔,止住哭声,蹙起眉头,紧紧盯着镜子里的小人儿看了片刻,突地挂着两颗眼泪笑了,“哦哦”地和镜子里的小人交谈起来。
陆缄吃了一惊,匆忙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林谨容知晓:“阿容,你看这孩子,真是太聪明啦”
林谨容见他满脸的激动,不由大笑:“孩子都是这样的吧?”
陆缄坚决不信:“哪里,我记得当初浩郎就不是这样,都好大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
林谨容看了沙嬷嬷一眼,忙打断他:“瞎说,那是因为你没有日日看着,自然不知道。小孩子每天都在长大的。”
沙嬷嬷知道她是生恐自己听到陆缄拿浩郎比较不好,便笑道:“二奶奶也莫笑话二爷,做父母的总是觉着自己的孩儿比别家的更聪明,更懂事,人人如此,原也怪不得二爷。”
陆缄回过味来,不由笑道:“说得是,我有些狂妄了。”
“啊?”毅郎突然叫了一声,使劲拍了那镜子一巴掌,咯咯大笑,众人被他欢快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大笑起来,倒冲散了几分离别的愁绪。
马车驶动,林谨容从后窗里看出去,陆缄独自站在道旁,目光切切地目送着她们,身影挺拔却孤独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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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家里停电,这章是今早早起码出来的,所以晚了。我最近工作很忙,家里的琐事也很多,情绪非常低落,能够多更的时候会尽量更,如果不能,也请大家谅解,以后就不特别通知了。
第一卷:风起平洲 363章 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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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章 来兮
一路前行,一路顺风顺水,林世全只恐林谨容与毅郎不适,燥热之时便要寻那阴凉之处歇歇,气候舒爽之时便多行一段,每到一处,船舶靠岸歇息,必要亲自下船采购新鲜瓜果蔬菜,监督着船家精心准备饭食,竟是比当初林谨容与陆缄进京之时还要弄得周到细致些。
毅郎亦不辜负众人的期许,表现得十分健康活泼,能吃能睡,每日风平浪静之时抱在船头晒太阳是他的最爱,与林谨容、林世全一道玩乐更是他最欢喜的时刻。反倒是沙嬷嬷照旧的晕船,虽然用了船家的秘方不曾呕吐,还是整日昏沉沉的没甚精神,大多数时候都躲在船舱里昏沉沉地睡。林谨容虽然可怜她年老体弱,却也没甚办法,只能命船家给她做些清淡补身的,林世全去采买来的新鲜瓜果也记着一定给她留一份。
林世全一路上尽显其会算账会打算的本色,即便是悠悠哉哉慢行,却也不曾耽搁拖延太久,在九月二十六日这天傍晚便到了武义码头,即江神庙的所在之地。
陆家派来接她们母子仆从早就等在岸上,船才一靠岸,就有人上前来确认,听说是她们,主事的立刻请求拜见。来的却是当初陆老太爷打算给陆缄带进京中的陆松,林谨容就在甲板上受了他的礼:“辛苦了,等了多久?”
陆松笑道:“不辛苦,也是昨日才到,本以为怎么也得再过几日,不曾想奶奶来得竟这样的快。幸亏老太爷着急,一直催着,不然只怕要误事。早就定好了客栈的,奶奶和四少爷上岸就可以入住歇息。歇上一日,明早咱们再走。”
林谨容便问他:“老太爷的身体如何?”
陆松谨慎地道:“小的有些日子没见着老太爷了。都是范大管事传的话,不过想来是不错的。”
按照她前世的经验,此刻陆老太爷应该已经卧床不起了,之所以不曾传出来,大抵是因为众人都以为还会如同前几番那般挺过去。林谨容略一沉吟,吩咐陆松指挥人卸行李,招呼林世全上岸。
待行至宽阔处,远远可见江神庙,林谨容便道:“三哥可曾去过那个江神庙?”
林世全不以为意:“当然去过,好几番坐船过江,都曾去祭拜来着。”见林谨容站在那里张望,心中一动,“四妹是想去看看么?”
林谨容一笑:“是想去看看,三哥可否有空?我们在这江上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每次都是顺风顺水,也该去祭拜一番的。”
林世全道:“左右已经到了此处,先好生歇歇,明日再去看也不迟。就在这里多些两日也无妨。”
陆老太爷是在九月三十的凌晨离世的,若是还在途中倒也罢了,但已经到了这里,离平洲不过两天的路程,林谨容也不想在此处久留,便道:“老太爷如此挂怀,我在此久留,实为不妥。我就去看看,三哥若是想去便去,不想去也无妨。”
林世全哪里又放心她独自一人前去?待回了客栈洗浴过后,略歇了一歇,便陪同林谨容前去江神庙。
锦姑正坐在房檐下择菜,见她进来,吃了一惊,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二奶奶。您是来祭拜的么?您请这边来。”却是比第一次见面之时热情了许多,也精神了些。
林谨容上次请龚嬷嬷替她带了二十两银子来,锦姑照旧的不要,言明替林谨容供奉江神。林谨容此来,锦姑只当是来查看她捐赠的那些钱是否都供奉到了江神面前的,少不得引着林谨容往里走,一路指给她看:“早晚三炷香,日常供奉斋果,逢年过节亦有献祭……”
林谨容随便看了一回,寻了个空挡,直接见了那位庙祝,表明若是锦姑愿意嫁人,她愿出妆奁,再替他们在这周围买上几十亩田地营生。她算是想明白了,要等锦姑自己开口,只怕等到猴年马月也等不到,不必多问,直接找庙祝砸银子就对了。
那庙祝大喜过望,少不得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当场叫了锦姑进来与林谨容磕头道谢。
林谨容受了锦姑半礼,命林贵给了二十两银子做锦姑的妆奁,又按市价留了钱财供他父女买进土地不提。
林世全微微皱眉,十分不赞同她这样的行径,却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拦阻她,只回了客栈后少不得婉转进言:“阿容的义庄是要从这里开始么?可也给得太多了些,似这般,再多的家私也禁不住几个人花用的。你略薄一点,只要够嫁娶就行了,省下的钱财还可以多帮几个人呢。”
锦姑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林谨容知他好意,也不想同他解释,笑道:“三哥有所不知,这里地处交通要道,过江的行商多多少少都爱去那江神庙祭拜的,有一点风吹草动,最是容易传到其他地方去。我若是想博个善名,就该从这里开始了。就似是做生意,第一桩生意当然宁愿亏本也要做得像样,好把名声打出去。”
林世全见她说得认真,却知她不是这样贪名的人,转念一想,林谨容要做的事情将来多数人都会反对,不如从现在开始,以这样的方式一步一步推进,到时候阻力也会少些,便不再劝她,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