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完结)第112部分阅读
世婚(完结) 作者:未知
,她不但不宽慰他,还只一味哭闹,是被惯坏了。hubaowang”
有句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涂氏就这样,顺风顺水还好说,一遇挫折就原形毕露。林谨容起身道:“我先让人摆饭,咱们边吃边说。”
转瞬,晚饭摆好,陆缄把他所知道的细微处说给林谨容听:“吴襄说他也没法子,从早期就一直有人盯着梅宝清。他开始只当是和我们这边一样入了股的,担心折本,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一直不见船队回来,那人才不见来了。直到船队回来,那人才又出现……后来他细细想来,梅宝清大抵是被人算计了,若非是风暴损了那十艘船,货物越多,罪名越重。当然,梅宝清自己也不干净,走私夹带这条罪名是逃不掉的。”
梅宝清是走私惯犯,且是大贩子。但真说起来,除去林家以外,陶、陆、吴三家谁家又干净到哪里去?不都是占了榷场的便宜?林谨容抚了抚额头:“我记得当初在京中时曾和张珊娘提起过梅宝清此人,张珊娘说是钱多了会咬手。”
陆缄沉思片刻,道:“现在就看他从前布下的那些人脉起不起作用了。我记得他有个亲妹子是送进王府的,还有正式的封号位分。”顿了顿,低声道:“不是福就是祸”说到这里,还有些紧张了:“若是祸,人家一定要弄他和他上头的人,可能会牵扯很广。” 说不定从前干的事都会被扯出来,平洲这几家人都怕要不太平了。
林谨容把碗筷递过去,沉静地道:“不会,一定不会牵扯上我们。梅宝清不是那样的人,他多半会全数拣来一个人背了。”当年陆家败财是真的,但也没听说牵扯到这种事情里面去,这个她有把握。
陆缄苦笑一声:“即便牵扯上也是没法子的事,到哪步说哪步的话,吃饭。”
夫妻二人刚把晚饭吃过,芳竹就在外头候着了,林谨容招她进来问话:“三爷那里怎么说?”
芳竹道:“三爷也得知了消息。他还得了梅大老爷托人送来的一句话,他本来早前要亲自过来说,但因着奴婢过去了,便让奴婢把话带过来。梅大老爷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梅宝清对不起大伙儿,让大伙儿的钱财打了水漂,他给大家伙儿赔礼了。要怪他恨他,他都承着,若是体谅他,但凡有东山再起那一日,他也不会亏了大家;至于其他事情,都是他梅某人一个人的事情,和大家没任何关系,请大家放心。”
和林谨容猜的一样。陆缄看着林谨容沉静的模样,不知不觉地也就跟着沉静下来,道:“怪也怪不上他吧,当初签过契书的,想必关于亏损这条他写得很清楚。”至于事后梅宝清能不能脱困东山再起,又要怎么回报这些人,那又是无凭无据,虚无缥缈的事情了。但梅宝清总是把意思传达到了,他不会牵连人家,独力承受,希望人家也别去逼他,给他留条活路,他记情。
这个人啊。林谨容叹息了一声,和陆缄商量:“不论如何,牵扯到这么多人,顶好是写封信给容七那里,打听一下事由,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陆缄应了,打发芳竹:“跟着我们一起过去,把这话说给大老爷知道。”
陆建新愁兮兮地坐在房里,和林玉珍二人相对无言。比之林玉珍,他心里又更难过许多,虽则早有心理准备,到底是他多年的积余,一点一点积存下来的,说没就没了,还可能被牵扯上,叫人怎么不郁闷?
林玉珍同他商量:“老爷也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当初你不曾出面,是用我的名义投的。再说,咱们把钱交给他,可不是让他去犯法的,实在不行,反过去咬一口就是了”
陆建新道:“你知道什么?当年老太爷还活着的时候,生意上和他可没少往来,每年里,光是清州榷场里走私出来,再经他的手卖出去的禁榷物就得有多少,我能推说不知道,但人家会信?这一口好咬下去的?”
林玉珍也就没什么办法了,默然道:“使人打听消息了么?当初就应该听二郎和他媳妇的。”
陆建新揉了揉眉头,不高兴地道:“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
忽听方嬷嬷在帘外道:“老爷、太太,荷姨娘亲手做了枸杞粥过来。”
陆建新抬头看去,但见帘子下头露出窄窄翘翘一双金莲,知道是荷姨娘站在那里,就偷眼看向林玉珍。见林玉珍沉着脸,一言不发,便试探地道:“晚了,再气也得吃东西不是?”
赶都赶不走的癞皮狗,逼人太甚林玉珍咬了咬牙,道:“让她送进来吧。”
荷姨娘捧着一锅粥款款走进来,感激地看看林玉珍,又关切地看向陆建新,陆建新没什么心情安抚她,只低着头接了她递过去的粥碗,吩咐林玉珍:“身子重要,多吃点。”
“太太多吃点。”荷姨娘不动声色地双手奉了粥过去,指尖不经意地在碗边一拂,原以为林玉珍会发怒,结果林玉珍和没看见似的接过去当着陆建新的面吃了。
陆建新心情差到了极点,只吃了半碗粥就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还未放下碗,又听方嬷嬷禀告道:“老爷、太太,二爷和二奶奶过来了,说是有事要禀告。”
陆建新可没指望这件事能考上陆缄小两口,猜他们多半也是为了旁人来打探消息的,便意兴阑珊地道:“让他们进来。”因见芳竹跟着进来,不由疑惑地看向陆缄。
陆缄扫了一旁伺立的荷姨娘一眼,道:“儿子刚得知了个消息,要说与父亲得知。”
陆建新毫不在意地朝荷姨娘挥挥手:“下去”
荷姨娘乖顺地退了出去。
陆缄这才命芳竹把梅宝清的话重述了一遍,又道:“儿子回去就写信送去京中托人打探此事。”
陆建新捋着胡子想了许久,道:“他能有这样的觉悟固然很好,但只恐别人由不得他。不过,若是舍得钱财,那倒也不见得不能脱身。”为今之计,却也只有静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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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34章 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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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手笔
天才微亮,就有早起的鸟儿在窗外鸣唱。林谨容翻了个身,眯缝着眼就着晨光去看身边的毅郎是否蹬掉了被子。但见毅郎果然将半条肥白如藕的短腿露在外头,不由微微一笑,替他将被子盖严了。还未松手,就见毅郎的睫毛闪了闪,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了她一会儿,朝她一笑,然后拱着屁股往她身上爬。
林谨容忙把他搂住了,哄道:“再睡一会儿。”
毅郎昨夜睡得早,早就养足了精神,精力充沛地挣扎着:“不,不。”林谨容便去呵他,母子俩笑成一团。
樱桃在外头听见声响,忙低声道:“奶奶,您醒了么?大太太那边有话传过来。”
林谨容忙道:“什么事?”
樱桃推门进来:“大太太病了。半夜着人请大夫呢。”
林谨容惊得赶紧坐起身来:“好生生地怎会突然病了?怎不来通禀?”
“听说是吃坏了东西。”樱桃上前将热水注入盆中:“二爷去请的大夫,因怕惊着您和四少爷,故而特意吩咐不要通禀您。”
林谨容下床穿衣梳头:“昨日是累了,我睡得太死,竟是半点声息都不曾听见。二爷还在那边的?”
樱桃道:“才回来不久,这会儿还躺着。”
林谨容便吩咐闻声进来的豆儿等人:“照料好毅郎,我往大太太那边去。”毅郎见她要走,立即就哼哼起来:“别去了,别去了,陪我。”
众人都给他逗笑了,林谨容哄他道:“祖母病了,我去看看祖母,毅郎洗了脸吃了早饭也过来,好么?娘在那里等你。”
毅郎这才乖乖地伸着手让豆儿帮他穿衣服。
林谨容到得林玉珍院子里,只见四下里安安静静的,两个扫院子的小丫头埋着头扫地,就连扫地的动作也放得极轻,便猜着林玉珍大抵是脾气又不好了。行至廊下,只见芳龄打着呵欠从房里出来,忙小声喊道:“芳龄。”
芳龄忙掩了张开一半的嘴,含着笑迎上来,指了指房里,小声道:“折腾了半夜,才刚睡着。奶奶就不要进去了吧?来这边坐坐。”
林谨容就携了她的手走到一旁去低声盘问:“怎会突然病了?老爷起身了没有?”
芳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来,含含糊糊地道:“昨晚吃的枸杞粥有点问题……老爷半夜起来探望太太,一直陪在身边的,也才刚躺下呢。”其实是林玉珍借着生病又哭又闹,还坚决不肯让林谨容过来,也不要小妾们来伺候,总不能只让陆缄这个嗣子在一旁近身伺候吧?陆建新便当仁不让地给她折腾了半宿。
林谨容下意识地就问:“枸杞粥是谁做的?”
芳龄往长廊那边瞟了一眼,林谨容顺着看过去,但见那边廊下直挺挺地跪着一个素白的身影,晨光下,乌发素颜,纤纤弱质,别样的凄美哀婉,正是荷姨娘。
林谨容收回目光,问芳龄:“什么时候的事?”
芳龄鄙夷地道:“她消息灵通着,才听说太太病了,就自发地跑过来伺候,后来大夫说是吃坏了肚子,问吃过了些什么?那太太昨日吃的东西不都是经她手做的么?我们当然照实回答了。等二爷送大夫出去,太太和老爷都还没说话呢,她就跪到地上去了,也不说什么,就只是哭。太太就生了气,说,我还没死呢,你着急什么?大老爷皱了皱眉头,就说让她出去。她出来后,就在那一直跪着没起来过。”
荷姨娘跪下去,自然是为了表清白,但既然到现在还跪着,那就是没人信她的清白,或者说,即便是陆建新信她清白,也不打算保她。林谨容便把此人扔到脑后去,叮嘱芳龄:“我去厨下让人熬些粥,太太若是醒了,烦劳你同她说一声儿。”压低了声音,“劝着些。”
芳龄忙应道:“奶奶自去,这里有奴婢们在呢。”
林谨容自去安排林玉珍等人的饭食不提。她一锅小米粥熬了近一个时辰,一直熬到米烂化汁,方配上几道精致爽口的小菜分作两份,一份连着送去给陆缄,一份亲自送去给林玉珍。
等她回到林玉珍院子里时,荷姨娘已经不见了,陆建新捧着硕果仅存的那只青瓷茶盏立在院子里,正盯着天边的流霞发怔。听见她请安,淡淡地吩咐道:“好生伺候你婆婆。”言罢自去了。
林谨容进得屋里,林玉珍正躺在床上低声同方嬷嬷说话,见她进来,心情很好地朝她招手:“都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只是小米粥并几样素菜。姑母好些了么?”林谨容看着林玉珍这模样,全然就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心下了然,却也不点破。
林玉珍笑道:“好多了。你公爹呢?”
林谨容道:“刚端着茶盏出去了。”
林玉珍立时把脸沉了下来:“那便是去看那个贱人了。”林谨容这才知道,荷姨娘适才跪得晕死在廊下,被送回去了。可陆建新到底也没去看荷姨娘,反而是端着那杯茶去看了陆建立。
这一回合,说不出是谁输谁赢,总之是荷姨娘没讨着好,林玉珍则把自己弄得狠拉了一回肚子。但不管怎么说,自那之后,荷姨娘倒真是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再不敢不管人愿意不愿意,随时都在人面前开花绽放了。
姑且不谈长房大妇与小妾之间的明争暗斗,陆家人三房人,各有各的哀伤难过,日子就在愁云惨雾中一直过着,短短几天里,陆建新三弟兄从哥哥到弟弟,全都瘦了许多。有了这件事横在中间,弟兄几个倒经常混在一处,说些从前的事情,又猜梅宝清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会落到什么地步,又或者是,关心关心陆建立的病。
半个月后,诸师母在林谨容的茶肆里设春宴款待平洲城的富人女眷们,力争要一次成功,把平洲这个义庄建立起来。林谨容早早安排秦有挂了歇业的牌子,把茶肆里里外外仔细打扫得干干净净,备下精美茶点,只待正日子到来。
是日,风和日丽,气温宜人,平洲城但凡有点脸面,手里宽裕些,与诸师母有点交情的女眷们都来了,林谨容陪着诸师母在外迎客,把脸都笑酸,心情却无比的激昂。
客人到了大半后,知州夫人与通判、附廓知县、县丞夫人联袂而来,言笑晏晏,多有褒赞之意,又带头捐赠了一笔拿得出手的资财,给足了诸师母面子。林玉珍、陶氏、杨氏等人也都出手不凡,很快那个用来装捐赠的大竹筐便被各式各样的金锞子、银锞子、首饰、铜钱等物塞满了。
诸师母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将初晨拉出来,笑道:“说来惭愧,我早十几年间便有这样的心思,怎奈钱财不趁手,一直不能达成所愿。那日与这孩子畅谈一番,吐露了心事,本是嗟叹过后便算了的。谁知这孩子就记在了心上,此番这事儿能做到这一步还多亏她出了大力……竟把自身的妆奁捐赠了大半出来,实在是难得。”
座中众人看向林谨容的眼神立时就不一样了,有赞赏的,猜疑的,嘲笑的,也有看傻子一样的,还有生气的,比如说林玉珍和陶氏就很生气。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从对方的眼神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都默默垂了头,打算过后再找林谨容算账。
这情形却是事先诸师母不曾与林谨容商量过的,早前林谨容想的只是她做事,诸师母出面出名都行,现在却被诸师母给突然推了出来,由不得的就有些窘迫不安,不由低声嗔怪道:“师母……”
诸师母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杀人放火,这是光耀门楣,造福一方的事情,你该骄傲才是。”
知州夫人适时站起来,执了林谨容的手赞道:“女中丈夫世间若是多有几个似你这样的女子,男人还敢笑话我等么?”一边说,一边将手腕上带着的一对赤金镯子取下来,将头上,耳上,手上的金银饰品尽数取下扔进箩筐里,大声道:“不说多少,只尽自己的一分力气”
知州夫人此举又激起一次捐赠浪潮,众人都少不得将自己身上的钱财又扒拉了些进去,婆子们分头数钱,特意请来的账房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整整花了一个早上才算是把数字给统了出来,一一记录在册后,颁布章程,由诸师母、林谨容、杨氏主管这事儿,又请了知州、通判、附廓知县夫人监管,选出几个急公好义,能干的妇人管事,约定每个月公布一次结果,今日参与的人凡是心有疑虑,都有权力过问查询账目,凡是发现有人诈骗的,都有义务帮忙索回钱财。
这事儿还不算完,当场就有人领了二十多个因家贫失了行期的大龄女子进来,按着章程,每人领了二十贯钱做妆奁,交由媒婆帮着找寻合适的人家嫁娶不提。
天将向晚,义庄一事儿总算是告了个段落。林谨容轻轻快快地跟着诸师母送走了客人,待得诸师母婆媳也上了车,不由得松了口气,快活地想,不拘怎样,只要一开了这个头,以后的路就好走了,便吩咐人套车,她自己进去请陶氏并林玉珍登车归家。才一进门,就见那刚才还交头接耳的二人同时回过头来瞪着她。
陶氏倒笑不笑地道:“陆二奶奶,你好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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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35章 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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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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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高昂的情绪顿时萎靡下来,低垂着头站直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她早有心理准备的,这件事只要一暴露出来,无论娘家也好,婆家也好,都不会轻易谅解她,都会认为她傻,自作主张。
特别她面前的这两个,都是以性子火爆著称的,陶氏近年来过得顺心舒心,一心向佛,往温柔大度上走了许多,但不代表脾气就没了;林玉珍则是受了打击,没从前那么骄傲任性,可是一旦爆发,就不管不顾的特别吓人。在这个时候,是不可以直接对抗的,所以认错态度一定要良好。
知女莫如母,陶氏看见林谨容那蔫巴巴的样子,晓得她不过是装可怜,不由越发来气。因见林玉珍似是想开口说话,生恐林玉珍说出什么让大家都没面子的难听话来,便抢在头里骂道:“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你打小喜欢做善事,我也没拦着你,但凡事总有个度,你人长大了,行事倒没有度了我们这么多人,竟没一个事前知道一点风声你好瞒得紧我们这些做长辈家人的,竟还不如一个外人知道得多你眼里还有我们么?”
如果给他们提前知道,还能成么?事情已然做了,不管怎么骂,都承受着就是了。林谨容打定主意,不管陶氏怎么说,都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林玉珍本就兜了一肚子的气,听陶氏这样说起,越发生气,刚要张口跟着训斥林谨容,又被陶氏抢了过去:“你是傻子啊这些年辛辛苦苦,绞尽脑汁挣来的钱就这样流水似地花出去,金山银海也不够你这样糟蹋的。亏是你婆婆是你亲姑母,不然可有你好看”一边说,一边瞟了林玉珍一眼,恨恨地道:“我真想打人但她也好歹也做了娘,给她留点面子。”
林玉珍阴沉着脸不说话。
林谨容忍不住有些想笑,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娘,即便是这么不赞同,关键时刻也还是千方百计地护着自己。
陶氏见林玉珍的脸色不好看,明显是没出着气,心想都被自己一个人说光了,不让林玉珍出出气,林谨容回去只怕还要再挨一顿骂,到时候公婆一起骂,实在有点吓人,不如就让林玉珍当着自己的面骂林谨容一顿,这样回去后林玉珍总不好骂得更厉害。于是狡诈地改口道:“小姑,虽说事情不做也做了,总不能反悔把钱要回来,但真要给她个教训你别客气,别给她留面子,只管好生教训她该骂骂,该打打,省得她下次还这样胆大包天,胡作非为”说着拿扇子使劲搧了搧,抱怨道:“这孽障,真是气死我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林玉珍本来怒气冲冲,但被陶氏几次抢在头里把想说的基本都说了,真轮到她说的时候反倒只挤出一句来:“罢了,你母亲已然把该说的都说了,妆奁虽是你带来的,钱也是你辛苦挣的,但也别忘了陆家也是给了聘财的,你还是陆家的媳妇,你不给毅郎留点,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将来看你怎么办?需知你给旁人时倒是容易,你要问旁人要时却是极艰难了。”这话说得毫无气势,却很中肯。
林谨容与陶氏都不曾想到林玉珍竟会以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一席话来,便都有些意外。陶氏便使劲朝林谨容使眼色,骂道:“看看,你姑母都是怎么待你的?不但不骂你,还教你还不给你姑母赔礼?”说着一扇子搧在林谨容肩头上,却不是作秀,真用了力。
林谨容给她抽得肩头一疼,忍住了,对着林玉珍行了大礼,诚恳地道:“多谢姑母。”
谢什么?林谨容没明说,林玉珍也无意深究,且还知道,林谨容这是给自己面子,实际上这几年相处下来,她太清楚不过林谨容的性情,嘴里敷衍着,什么都答应,想做的却一定要做。故而颇有些意兴阑珊,淡淡地道:“我前半生,什么都想管,结果什么都管不上,这会儿也是如此,我管不上你们,也说不上话。你与其同我在这里说这个,赔礼道歉什么的,还不如好好想想,稍后回家怎么同你公爹说这个事吧。你要知道,他是最注重这些规矩不过的”
陆建新那关当然不好过,多半是家法伺候。林谨容沉下心,也不多言,只又给林玉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陶氏虽然生气,但想到女儿接下来肯定要承受陆家的家法处置,于是又担心上了,使劲掐了林谨容的胳膊一把,怒道:“你这个冤家鬼迷了心窍”
陶氏的力气不小,林谨容给她掐得倒吸一口凉气,呲着牙道:“娘啊……”
陶氏冷笑:“怎么着?疼?你是打小没尝过疼,所以不晓得厉害。”手上又是一下,“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胡作非为?为了那点名声,里子都不要了。”
“下次我再不敢瞒着你们,一定和你们商量。”林谨容抱头求饶,低声道:“我不是为了名声,我是在积德积福。好多人很可怜的。我还宁愿我永远都是给人的那一个,也给得起,而不是问旁人要,等着旁人给”
林玉珍忍不住冷笑:“下次你再不敢瞒着我们,你一定和我们商量,你只是商量归商量,还一定要做就是了。”
怎么林玉珍看到她教训林谨容不但不劝,这话竟似是想挑拨她再掐林谨容一下似的?陶氏捏着林谨容胳膊的那只手不但掐下不去,心里还有些不舒坦,便只轻轻捏了一下,雷声大雨点小地拍了林谨容的背脊一下,骂道:“不省心的丫头都是我没教好,少不得腆着这张脸去同你公爹赔礼。”不由分说,跟着林玉珍同林谨容登车往陆府而去。
“一家子在这里吃了大亏,失了巨额家财,焦头烂额,吃不香睡不好,她却在那里挥金如土,便宜一些莫名其妙的外人?”陆建新冷冷一笑,将手里的青瓷茶盏重重放在鹤膝桌上,拿眼瞟着陆缄:“你有个好媳妇啊眼里全无孝道二字的,只有她自己。贪图虚名,胆大妄为,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子?她是不是还想做这平洲的第一人啊?”
谁给的胆子?不就是指他么?陆缄沉默地起身,沉默地跪下,不解释,不辩白,也不屈从。
“你们夫妻倒是一条心。”陆建新气得够呛,天知道,他此时最恨的就是陆缄这个脾气了。看着陆缄那挺直的腰背,低垂的眼帘,紧抿的唇,固执沉默的表情,他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陆缄都只会是这个态度,打骂都行,但别想他屈从,哪怕是敷衍。
陆建新深深感到无力并无奈,事到如今,既不可能去把钱要回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为了这事儿惩罚这二人。但被嗣子儿媳如此慢待,如此轻视,这口气却真是咽不下去,以为他真拿他们没法子了么?于是冷笑:“行,你翅膀硬了,娶了个会生财心眼有多,目中无人的媳妇,是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起去,我不敢要你跪”又厉声吩咐一旁探头探脑的朱见福:“二奶奶回来以后让她马上过来见我”
陆缄此时方低声道:“父亲息怒。事前不曾与父亲禀告是我们的错,但儿子不认为这事做错了。”
陆建新无声地冷笑。陆缄只认为不曾事前禀告他是错的,并不认为这件事是错的。也就是拿定了他,不能就林谨容捐钱做善事这件事来分说,毕竟“礼义仁孝”四个字是他向来标榜的,他要做文章,也只能在林谨容无礼、不孝两个方面来做,但言多必失,传出去未免失了大义,被人耻笑。索性也不耐烦和陆缄多说,爱跪多久便跪多久好了。
朱见福在门外低声道:“老爷,二奶奶回来了。那个,亲家太太也来了,说是要向老爷赔礼来着。”
陆建新“嘿”了一声,并不言语。
朱见福伴随他多年,自然知道他这样就是要晾着陶氏,便也不出声,悄悄儿地退了下去。不多时,又折回来道:“老爷,亲家太太说了,您既然没空见她,她便去探望老太太,等您有空了,她再过来赔礼。”
陆建新不由大怒,道:“林老三是个死人吗”放着妻儿在外如此嚣张没规矩,他自己倒是缩在家里逍遥自在地过好日子,万事不操心,这种窝囊废怎会是他的亲家
朱见福自然不敢回答他这话,低垂着头默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陆建新叹了口气,摆摆手:“传我的话,让二奶奶直接到祠堂外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陆缄道:“父亲,这事儿是儿子……”
陆建新指定了他:“闭嘴你也跪着去”回头吩咐朱见福:“传我的话,马上让人把四少爷的东西收拾妥当,把四少爷抱到太太房里去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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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上一章的笔误,呃,因为在修第一本文,于是脑子抽抽,拉第一本的女主出来串了一下门,囧,已经修正,对不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36章 要挟
收费章节(12点)
第436章 要挟
这话说出来,不单是陆缄与朱见福都露出一副是不是听错了的迷惑样,就是陆建新自己也有一种“怎么就说出来了”的感觉。但当时那句话,就那么自然而然,仿佛早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一样的,顺理成章地就说了出来。没错儿,他就是要这样做,只有这样做,才能拿捏住林谨容和陆缄。
这是陆缄和林谨容自找的,陆建新告诉自己,都是他们逼他的。既然半途抱养过继的嗣子与儿媳妇靠不住,那只好让他从头教养毅郎了。于是陆建新的脸色愈寒,声音愈大,呵斥朱见福:“没听见我的话?”
这可是大事儿。朱见福自来以聪明机敏见长,这个时候当然不会领悟不了主人的意思,可是做人总要留一线,日后才好见面不是?就似那范褒,当初眼里心里都只得陆老爷子一人,后来下场如何?哪怕就是陆建新晚年得子,将来这家也注定还是二爷和二奶奶做主呢,朱见福便装了傻,步子也比往日迈得慢了几分:“回老爷的话,小的听见了。小的这就去办。”
“站住”陆缄呼地站了起来,僵硬着腰背,满面生寒,直直地看着陆建新沉声道:“父亲这是欲作何为?”
陆建新眯缝了眼,冷冷地将他从上打量到下,直截了当地道:“你和你媳妇不懂孝道,更不知礼仪,不配教养孩子。”
话音未落,就见陆缄额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一双手握做拳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冷幽幽的,黑漆漆的,令人发憷。
陆建新心里闪过一丝快意,端坐如松,姿态轻松地端起茶来轻啜了一口,冷笑道:“你想如何?”
朱见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声音微不可闻:“老爷,二爷,有话好好说,休要伤了和气。”
陆缄慢慢垂下眼睛,深呼吸,良久,方哑着声音道:“儿子自问人品还未曾不堪到那个地步,请父亲收回成命。”
陆建新不理。有这样求人的么?早前还知道跪,现在腰背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挺得直,这不是求人,而是威胁人。他绝对不容许
陆缄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比适才大了许多,炸雷似的轰得朱见福耳朵嗡嗡作响。
朱见福还没反应过来,陆建新已然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到了地上,怒喝道:“狗奴才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去传我的话马上”
朱见福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走了老远回头去看,还能隐隐看见陆缄那挺直僵硬的背影。
要死人了。朱见福狠命将袖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脚下生风,飞速奔出去寻人传话。行到外间,只见林谨容低垂着头独自站在院子外,身边并不见林玉珍与陶氏,心念一动,赶上去小声道:“二奶奶,不得了啦。”
林谨容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样了?”
朱见福有心要卖个好,左右张望一番,低声道:“老爷命您直接去祠堂外头跪着,还命小的去传话,让人把四少爷的东西收拾起,送去太太房里养。”眼看着林谨容神色大变,忙止住道:“二奶奶您莫急,二爷正和老爷抗着呢。小的先和您说,您好有个数。”一边说,一边去看林谨容的表情。
只不过瞬间,林谨容便已恢复了神色,垂了眼淡淡地道:“多谢朱管事。”其余的话多一句也无。
朱见福本以为她怎么都会和自己说两句好话,求自己替她带信给陶氏,或者是给老太太,或是在林玉珍面前美言两句,请人迅速赶来救场,还想着等她开了口他便好卖个人情,结果就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他有些不解,难道二奶奶就这样认了?不对,二奶奶不是这么个脾气。他再看林谨容,只见林谨容镇定自若地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神色淡淡地朝着外头走,不由多了一句嘴:“二奶奶是要去祠堂么?”
林谨容回头看着他,平静地道:“不是。”
朱见福既惊且疑:“那您是要去……?”
林谨容缓缓道:“我到大门口去跪着。什么时候老爷原谅了我,我什么时候起来。”
“( ⊙ o ⊙ )啊”朱见福后悔了,他干嘛要多那句嘴啊?这事儿可坚决不能发生。林谨容这一跪,看笑话的何止是陆家人?只怕整个平洲人都要看笑话了。而最后这账还不是算到他头上?他立刻拦住林谨容:“二奶奶,求您了您可千万别老爷这会儿只是在气头上,过后就好了。”
林谨容平静地道:“不干老爷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去赎罪”一边说,一边绕开了朱见福,径直往前走。
怎么倒把他自己给套进去了?朱见福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能伸手去拉林谨容,而此刻旁边又没有丫头婆子,谁也不能帮他的忙。他使劲跺了跺脚,低声哀求:“二奶奶,小的本是好意与您说,还求您千万高抬贵手给小的留条活路。”
林谨容挑眉道:“朱管事这话我听不懂。你把实情说给我听,我很感激,都记在心上了,且容日后再报。老爷让我去跪祠堂,无非就是我错了,顾着我的脸面让我悄悄儿去跪。可我舍不得我儿子,为了表示悔改,为了表示诚心,以求得老爷早日原谅,我自己愿意去跪大门口。”一句话,她自己不要脸面,不关他的事。
这不是逼陆建新,是赤裸裸地逼迫他这个下人啊。朱见福使劲作揖,低声下气地道:“二奶奶,求求您,您请稍微等等,小的这就去请老太太和大太太,亲家太太过来,总有法子的是不是?好歹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二爷已然同老爷扛上了,您再这样硬来,没个转圜的,怎么办好?这可不是好法子”
林谨容垂着眼轻声道:“我可不是硬来,我是真心认错求谅解。”
“是,是。您千万等着。”千错万错都是下人的错。朱见福擦了一把冷汗,飞快奔去荣景居找人,半途还恐林谨容会改变主意真跑去大门口跪着,先安排了人去通知春芽、芳竹过来劝人拦人,也狡诈地通知了豆儿收拾毅郎的东西预备应付陆建新。
林谨容见朱见福去得远了,晓得他再不敢耍花样,自会替她周圆想法子请动老太太等人,遂安心地掸了掸衣裙,走到院门前,镇定地朝着里头看去。就算是隔着暮色,就算是隔着几重门,她也能清晰地看到陆缄挺直的背影,还能听见陆缄虽然充满了愤怒激动,却始终不快不慢,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里头回荡。
他一定是比她更愤怒,更激动。林谨容虽然没有看到陆缄的正脸,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她就是知道,陆缄一定非常非常的愤怒,怒火可以烧得死人,也可以想象得到,此时陆建新是何等的生气愤怒。而她其实并不害怕,就算是陆建新这次一定不肯松手,非得把毅郎带走了,也不能把毅郎留得太长久,大难当前,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提前把毅郎送走的。
只是这个时候,因着她做下的事情,陆缄在竭尽全力地护着她和这个小家,她理当与他共进退。林谨容踏着暮色,一步一步朝着里头走去。
陆建新多年的养气功夫快要破了,平日沉默寡言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会是一件让人发疯抓狂的事情。陆缄还保持着理智,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但已经引经据典,从前朝说到了现在,从诸先生家说到了陆家,又从陆老太爷说到了陆建中,每一句话都试图证明林谨容没有做错,这是深明大义,应得嘉奖而非惩罚,是他狭隘,不近人情,目光短浅,装模作样。
“你怎么不说我觊觎她的妆奁?”陆建新终于忍不住推翻了鹤膝桌,额头上爆起的青筋就连肥肉也遮不住。
陆缄反倒停住了滔滔不绝的势头,微微侧开头道:“父亲言重,儿子再不肖也不敢作如此不堪的想法。”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陆建新很想打人,可对着陆缄那张不似他,也不似林玉珍的脸,他打不下去。这不是小时候,一打,就再也圆不回来了。这是他的嗣子,将来替他摔盆捧灵,逢年过节祭祀他,给他上坟的人,他突然很悲伤,飞快扭开了头,眼睛也不眨地看着窗外如血的残阳。
陆缄见陆建新突然沉默下来,脸上露出一种似悲怆又似绝望,愤恨而痛苦的表情,心突然间就软了。便也不再说话,沉默地垂眼看着青石地砖。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陆建新胸口又闷又疼,他怀念荷姨娘温柔的玉手,希望那手能替他仔细揉揉才好。但这个时候荷姨娘不在,他还在和他的嗣子进行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厮杀,容不得他有半点的迟疑和软弱,所以他压制住了将手放在胸前揉一揉的冲动,沉默地挺直了腰背,抬起下巴,坚持着他的权威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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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旧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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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起平洲 第437章 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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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请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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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总要被打破。
有脚步声从外头缓慢逼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不见半点仓惶慌张,说明来人的情绪很沉稳。不会是陆家主子中的任何一人,多半是个不知情的下人不长眼地闯到了这里,陆建新正好把气撒到来人的身上:“不长眼的东西……”
“儿媳前来请罪,恳请公爹原谅。”林谨容适时打断他的话,神色平静地在门前跪下,跪得落落大方,并不见半点慌张。她跪他,因为他是长辈,他是陆缄名义上的父亲,是她的公爹,是毅郎的祖父。更因为这件事她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为了达到目的,无视了陆建新作为一家之主的尊严。所以她必须服这个软,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初陆建新是如何不露声色地要了她全部妆奁的。
陆建新看清楚是林谨容这个罪魁祸首,那积存了许久的怒气怨气更是一层接着一层地勃发出来:“谁让你进来的?”
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陆缄也给了林谨容一个不赞同的眼色。
林谨容朝陆缄微不可见地翘了翘唇角,轻声道:“公爹请息怒。儿媳知道,您最生气的不过是儿媳事前不曾同您禀告,私自作了主张。事情是儿媳做下的,不干二郎和毅郎的事情。您要罚儿媳跪祠堂,儿媳便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