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逝琴(全)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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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琴(全) 作者:未知

    他转悠了两天,他还能耐着性子坐在自己面前,按平时的情况,他会小刮他一笔就算了,但现在却不行,因为一来这货三方都急着要,二来么,沈易枫与君逸萧的关系谁都知道,而君逸萧对少主做的事,他又怎么会给沈易枫好脸色看?

    耐心再好也有耗完的时候,沈易枫见一舞已毕,开口道:“莫老板若是真的没有与沈某谈生意的兴趣,那沈某就告辞了。”说着就要起身。

    “慢。”莫希忙阻止,“沈公子何必如此心急?生意当然要慢慢谈才会让双方都满意不是?”心道:“看来不能再玩下去了。不过狠刮一笔还是可以的。”

    蝶衣乖巧地带着人们退下,合上门。沈易枫暗松一口气,他原本也没有把握,只想若是在不行就只有去找另一个人了,这才破釜沉舟一下。

    “弯成一弯的桥梁倒映在这湖面上,你从那头瞧这看月光下一轮美满,青石板的老街上你我走过的地方,那段斑驳的砖墙如今到底啥模样,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悠远的歌声打破了湖面的寂静,一圈圈地扩散开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让人们似乎回到了曾经的幸福时光。

    沈易枫恍惚了一下,抬头看向窗外,却见那些被打搅的人们似乎半点也不气愤,三三两两地出了船舱,走上船头,还一幅十分期待的样子。

    随着声音的渐响,一只小小的船舟出现在众人期待的眼帘中,船上坐着一个女子,逆着光看不清面目,但长发飞扬,姿态曼妙,让人浮想联翩。

    小舟驶近一条船,那女子停下浆也停了歌声,与舟上站着的人们聊了几句,即使隔得颇远也感觉出他们聊得很是投机。

    沈易枫有些诧异,要知道那些画舫女子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被打断表演居然不曾生气,那些来这里玩乐的人对这女子也是友好得很,这都太反常了。

    莫希道:“这是曾经常来采莲藕的女子,歌唱得极好,采藕的眼光也不错,这里的人都喜欢有空问她要上几支新鲜的藕尝尝。只是这些日子反倒来得少了。”

    “哦,受教了。” 沈易枫应了一声,心中却不怎么信,这里也算是半个风月场所,哪里会有如莫希说的这么干净的女子。

    莫希察言观色,也不在意,只道,“不妨去看看吧,你见了就知道了。”两人也走到了船头,却见舞衣早已在船头等着了,见两人出来忙见了个礼,眼光却不时看向那舟。

    莫希调笑道,“怎么,舞衣还是这么喜欢莲姑娘?”

    “什么呀,”舞衣也不客气,“莲姑娘好久没来了,我当然想见见她呢,难道莫爷你不想?”舞衣反问。

    莫希微微一笑,也不与她计较,只是远远地看向那船。

    小舟渐近,女子的面目一点点显现出来,五官清晰起来。只是普通的美丽,并没有让人惊心动魄的震撼,但却给人一种特别的安静感,眉目间有着一种气质,让人看不透品不尽。却又不敢有半分亵渎。

    “少……”沈易枫讶然,脱口而出,却被少女一个眼神制止。

    “沈公子,真是久违了。”女子微笑地向他们打招呼,别有用意地扫了一眼莫希。

    莫希道:“莲姑娘难得又有兴致来游湖。”

    “采点莲藕罢了,”女子微微一笑,“我还有些事,莫公子可愿把这位公子借给我?”

    “请。”莫希爽快地答应,转身对沈易枫道,“既然公子有事,那不妨明天再谈吧。”

    沈易枫点头,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谈生意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等沈易枫上了船,女子船桨轻扬,便划了去。在她手里,连划船都变得优雅而华美。

    “少衣……”沈易枫开口唤了一声,却说不下去了。君逸萧的事他自然知道了,只是他不曾料到,他们的事情会结束得这么快这么让人无力。

    “真是巧地很,”少衣微笑,“有话就说吧,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压下胡思乱想,沈易枫问道:“你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了你好久。”

    “怎么都是这话呢。”少衣叹气,“回头我一起回答你们吧。”

    “啊?”沈易枫莫名,却见少衣把船划到淮河的一个小亭台边,取了两只莲藕,走了上去。沈易枫忙快步跟上。“我们去哪里?”

    话还未问完,一座小屋便映入眼帘,屋外篱笆围绕圈出一片地,里面蜂蝶蜂飞,鲜花簇簇,显得雅致而幽静。篱笆前却站了一个人,玉面华服,却是池恒柳。

    沈易枫当然知道池恒柳对少衣的心思,一眼便瞪了过去,池恒柳却微微一笑,迎上少衣道:“回来了?”丝毫不理会沈易枫。

    少衣点点头,也不答话,径自走近屋中,将两人凉在屋外。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沈易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池恒柳关注着屋里的动静,也懒得和他多罗嗦,“比你早一刻罢了。”他也找了少衣大半年,也是在前两天巧遇少衣的。这次来辉州的目的和沈易枫差不多只是没碰到什么钉子,这点比沈易枫好了不少。见了少衣之后,池恒柳很聪明地没提榘息,更是半个字也没说君逸萧,只是说了些关于无名教,关于尹丘的身体状况。说实话,当尹丘知道君逸萧和少衣分开后,大发雷霆,差点想去把君逸萧千刀万剐,连灭了风国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池恒柳在一边安抚解释,大概王府都早成一片废墟了。

    良久,少衣才开了门,却已换了身衣服,“走吧。”

    两人跟在她后面,气氛有些尴尬。少衣只是说自己四处游荡,前几个月刚到辉州,至于其它自然是闭口不谈。沈易枫没敢在她面前提君逸萧,池恒柳也没敢问,三人缓步到了闹市便吃了顿便饭就散了。这过程中,少衣的表现再正常不过,任谁也看不出丝毫不妥。

    少衣独自晃进了夜集,热闹的气氛赶走了她的几分黯然。也许没有人看出来,她却十分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走在热闹的地方却仍感到孤单,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闭了一下眼睛,她微笑,也许是累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第二天,池恒柳早早得来到小屋边,看着清晨的露水挂在花枝上,屋里没有半点人声。恍惚间似乎见到那个女子站在篱边歉意地说:“谢谢你的心意,可是我想我不是你对的那个人。所以,对不起。”温柔却坚决,没有半分余地,和她这个人一样,即使外表柔美但里面却都是硬骨头。

    又一次的离开,池恒柳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自己打扰到了她的生活,而她的生命中并不需要他。贵为皇子,他却第一次感到无力,似乎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没能得到自己真正要的东西。

    而在另一边,少衣点燃了香,“货物的事你看着办,我要走了。你们自己小心点。”见莫希应了,少衣便让他离开了。这些时间她一直都在辉州,不曾离开,但她从不插手他们的事物,除了暗部的事她仍亲自管着,其他的事都任他们去。只是现在,她突然记起有个十分关心自己的老人,在这个时刻,去看看他是最好的选择了。

    就在少衣起程的第十天,同时也是沈易枫好不容易将粮草装备运向战场的第六天,一封急报震惊了每一个人——君逸萧身中奇毒,外族要求交还公主来交换解药。

    无名山

    无名教的总坛就在无名山,这个传说中的神秘之地却给少衣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到无名山下后便在发髻上系上了尹丘曾给她的发带,这是她的通行证,据说,这曾是少衣母亲的遗物。

    少衣曾经十分认真地看过那根丝带,粗看只是一根普通的小小丝带而已,却用尽了心思,当中的图案是双面绣的不说,连边也是用七镶七压的手法弄的,金贵到这份上也算是可以的了。

    长长的发带在身后飘扬,果然一路通行无阻,当然除了山脚下那个一脸震惊,然后拔腿就跑的守卫。

    夏天似乎并不眷顾这座山,天气反倒显得有点阴冷,就像春天一般。但不少花都开了,一朵朵无忧无虑地绽放在路边,加上山涧偶尔传来的婉转鸟语,显得特别的寂静与安详。

    一路走上来,树木渐渐少了起来,走过那段风景绝佳的绿色走廊,视野就突然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绿油油的庄稼在阳光下舒展,在风中摇曳,零星几个人穿梭在其中,居然是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马儿自在地在小道上漫步,少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显然有些愣神。这也正常,任谁看到天下第一教的总坛居然有着规模这么大的田野,谁都有点接受不了。

    再上去便是无名教的核心地带了,远远就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倒跟皇宫没什么两样,都是戒备森严的那种。远远就看见一堆教众等在那里,待少衣一下马,忙将马牵开,恭恭敬敬地将她引上主殿。

    入了殿门,果然看见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尹丘正坐在主位上等着她呢。忍不住笑了一下,少衣也不上前见礼,开口道,“我觉得——我的面子好大啊。”

    尹丘原本严肃的脸突然松开了,大笑道:“当然,我尹丘的外孙女自然配得上这排场。”说着走下来,携住少衣的手道,“你总算想到你外公了。”转眼间已经从高高在上的教主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人,殿中原本肃穆的气氛顿时当然无存。

    “哪有?”少衣笑道,“我一直想着您的好不好。”谈笑间手指扣上尹丘的手腕,“看来恢复得不错。”

    尹丘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啊……”

    “人家关心您嘛。”少衣理所当然地说,让尹丘无奈不已。

    殿中之人大半都是和少衣照过面的,被少衣伯伯,阿姨的一叫心里早乐开了花,才一会儿便想着要给少衣备上点什么东西才好。小姐第一次来,千万不能委屈了。

    少衣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特舒坦,赏花,下棋,看书,闲逛,悠闲得跟什么似的,让她大叹此乃养生之地啊。而尹丘也常来找少衣,祖孙两个常常能一壶茶,一页书就可以聊上一个下午,让教众们暗笑不已,对这位温和的小姐更是喜欢上几分。

    尹丘这几年早已将事物交由池恒柳负责,平日实在空闲得很,若是以前变闭上几日关,此时有少衣在,当然得和这个宝贝孙女多聊上几句,何况这孙女是在不赖,一肚子学问半点也不输给男子。他也不是没想过传点功夫给少衣,只是少衣在武林大会展现出来的身手已经极好了,根本没那必要,尹丘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少衣懒懒地靠在躺椅上,看向窗外,绿茵茵的山坡就在眼前,草丛湿漉漉的,偶尔飞过几只小鸟,耳边隐隐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寂静的气氛让原本刚起床的她又有些睡意。正要迷迷糊糊闭上眼,却听见门外突然喧嚣起来。

    微微皱眉,少衣决定不去理会这些,继续沉睡。那声音却渐渐清晰起来,居然是想她的房间而来的。凝神听来,居然还有些耳熟。

    叹了口气,少衣为这场无疾而终的早睡默哀三秒钟,门却被突然推开,“时少衣!”一声大吼直冲而来。

    居然敢在无名教的地盘对自己吼,少衣为他的勇气而赞叹。

    果然,“谁敢在老夫面前撒野!”尹丘吼道。“禾柏老头,别以为老夫怕了你,要对少衣干什么,你先从老夫身上跨出去。”

    “死老头,你以为我怕你啊,打就打!”禾柏老人应道。

    这就不对了,少衣摇头,从躺椅上作了起来,披上件丝绸披风走了出去。山里的天总是这么凉,少衣上了几次当后就一直乖乖的多加了件外衣。

    “禾柏老前辈怎么了?有事找我不成?”正主出来了,门外突然一片寂静。

    禾柏老人原本一腔怒火,此时却见少衣散着长发,披着件红色的披风,一连迷茫地看着自己,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纯净而迷茫,不禁愣了一下。

    尹丘道:“少衣你先进去,这老头外公我来打发。”

    禾柏老人反应过来,“死老头你什么意思,有胆子让她自己出来说清楚。”

    “说清楚?”少衣拢了拢披风,“什么说清楚?”

    “逸萧,逸萧他要死了!”禾柏老人吼道。

    拢披风的手顿了一下,“什么?”少衣脸色不变,嘴角却有点绷紧。“什么叫他要死了?”

    “他中了百雀毒,没有解药,怎么活得下去。你怎么这么狠心,他在军营生死未卜,你却在这里逍遥!”禾柏老人续道,“即使是他负你,难道你连见他一面也不肯吗?……” 禾柏老人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少衣却沉默不语,尹丘担心地看着她。

    良久,少衣闭上眼睛,道:“够了!”

    禾柏老人被她吓得一呆,居然真的闭上了嘴。尹丘也愣住了,自始至终,他们都从未听到少衣有过这样的举动。

    少衣无心理会他们,转身进了房间,在桌边站定,‘嘭’地一声,桌子被拍得震动了半天。“复影!”少衣低喝,“出来!”

    转眼间,一个人已经跪在少衣面前,全身黑衣,连脸也包了起来。

    “解释。”少衣吐出两个字,脸色冷峻。

    “属下觉得少主没有必要知道那些。”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狡辩的必要,在他们眼里,君逸萧死了才最好,敢欺负少主的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呵。”怒极反笑,少衣嘴角冷冷地扬起,“什么时候我的事由你们作主了?你觉得,难道你觉得就是我觉得了吗!”强大的气势散开来,房间里顿时压力倍增,复影却死死撑着,一眼不发。

    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尹丘从未想到自己的孙女居然拥有这样的威严与魄力,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只是较与常人更聪慧能干,自律优雅而已,而此刻的她却犹如站在巅峰,那磅礴的气势居然不亚于一个帝王。

    “罢了。”平复了一下怒气,少衣长袖一甩,坐了下来,“信。”

    黑衣人定了一下,将几封信交给了少衣。少衣打开信道:“你回去重新训练吧,让御影过来。”

    “谢少主。”话音一落,人已经消失不见。

    看完第一封信,少衣平静了一下,走到窗前,别对众人,倚着窗开始看第二封信。

    禾柏老人等被她先前气势所镇,这个曾驰骋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居然不敢开口说话。而尹丘却是心中有愧,要知这消息他自然早知道了,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要告诉少衣,于是全教上下都守口如瓶,少衣自然毫无所觉。

    其实,少衣原本每天都看最新的消息,对于开战之处更是关心。原本她不可能被瞒住,然偏偏这次居然是三家一起瞒,倒把她瞒得严严实实的,连半点风都没透到。

    看完所有的消息,少衣还是一言不发。外面的人都不敢轻易开口,一时间房间里一片死寂。

    “抱歉啊,外公,我要走了。”良久少衣开口,声音如往常般清澈,丝毫都没有先前的气势于感情,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告别。

    尹丘苦笑了一下,“真的要走吗?为了那个负心人?”他早已不是那个倔强的老头了,女儿的死让他早就没了那种脾气。

    “不。”少衣道,“翼国边关告急,我去看一下展墨翔。”少衣晃了一下手中的信。这是展墨翔前几天给她的信,复影不敢偷看,所以被他连带着一起扣了下来。

    尹丘松了口气,禾柏老人却叫了起来:“什么?你居然还不去看看逸萧,他快死了你不知道吗?你……”

    “够了。”少衣走到禾柏老人面前,“我不管他有什么理由,是他先放开手的,既然分开了,自然就没有了什么瓜葛。若想活下去,简单啊,将那位公主还给外族就好了,你在这里闹腾什么?”话音未落,少衣已经翩然离开。

    “喂……”禾柏老人刚要叫唤,却被拂山老道阻止,“好了,你不要忘了翼国边境在哪里,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还是喝茶去吧。”

    尹丘也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将屋子整理好,待下次少衣来再给她住。

    不见?

    展家军,一直是翼国军队中的一个神话。即使在二十多年前发生过那件‘叛变’事件,然皇帝依然将他们安置于与外族接壤的边疆上,赋予其保家卫国之职,可见仍对这支队伍信任有加。如众人所期望的那样,二十多年来,无论外族怎样地攻击,展家军始终坚守防线毫不示弱,与风国军队联手,边疆稳如泰山。

    一直到两年前,展大将军的遗孤——展墨翔被寻回。即使对展大将军敬佩万分,对于这个自小孤身漂泊在江湖中的少将军,展家军不免在怜惜中有着那么一丝无法释怀的质疑。即使展墨翔继承了其父的血液,但他是否有那份冲杀战场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他是否有决战千里的谋略,要知一个真正的将军是靠真材实料打出来的,而非那些圣旨血缘所能保证。

    三个月后,展墨翔以绝对的能力赢得了全军上下的一致拥戴。他高超的武功,绝顶的计谋,连军中有名的谋士孙卓也甘拜下风,加上他为人不骄不躁,虽然有些冷肃,但仍十分关心下面的将士更是让人们好感倍增。更不可思议的是连展家军的核心三人小组也很快心服口服,这让原本有点担心展墨翔的莫老将军也高兴不已。

    莫老将军是展墨翔父亲的生死至交,在好友死后便接替了领军重任,此时看到故人后代如此优秀自然非常欣慰。而核心的五人小组是由孙卓,李颀,彭华言组成,都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可以说是展家军的向心力量,代表着全军意愿。

    近来外族攻势骤猛,加上临边的君逸萧突然中毒,让局势更加严峻。而在此刻,展墨翔却从外面突然接来一个青衫玉面的书生。

    孙卓与彭华言在寻营时听见了这个消息,都惊讶地前往展墨翔的帐营想一探究竟。哪知刚到门口便听到一人在喊:“……我们在打仗啊,你去找两个壮点的小兵可以,找这种瘦得跟竹签似的小生干吗?”

    孙卓与彭华言对视一眼,心知必定是李颀早来了一步,他那个粗人想什么讲什么,连个弯也不打。

    展墨翔对少衣谦然地点头道:“李颀你别急,我话都没说你先说个什么劲?”显然也知道他的脾气,展墨翔有点无奈。

    彭华言和孙卓赶忙走进去拉住李颀,劝道:“你急什么呀。先听老大把话讲完。”

    展墨翔让他们都坐下才道:“这是我江湖上的朋友,医术极好,我请他过来帮忙一下。”

    李颀他们的眼光顿时变了,要知军营中的医者可以说是极其独特的存在,毕竟每个人都有受伤的时候。所以大部分人对于医者还是很尊敬的。

    “略知皮毛而已。”少衣微笑着说,“叫我邵逸好了。只是顺道来看看,顺便帮点忙。”现在少衣这名字知名度太高,再用就出事了,何况在这里。

    彭华言等人遇到的江湖人物无不高傲得很,此时看到邵逸这么好的态度顿时喜欢上三分,气氛顿时好了起来,只是李颀还是对对邵逸的瘦弱很是不满,不断地说男子要壮实点,搞得邵逸苦笑不已。

    百雀毒,这是最可怕的毒之一,它并不是一种毒,而是一百二十种毒的总称。既然是奇毒,炼制自然不易,需要许多极其珍惜的药物,有的人穷尽一生都没有找到材料,可以说是千金难求。而最可怕的不在这里,而是这一百二十种毒发作起来的效果是一样的,旁人根本不知道到底中是哪种毒,而解药却各不相同,若是用错了就回天乏术。

    而中毒的人在前十天会特别想睡觉,怎么都叫不醒,后来二十天便会感到周身疼痛,这痛会深入骨髓,然却丝毫无法抵御,药石无效,连内力也无用武之地,最后会疯狂地死去。不过几乎没有人是这样死的,因为每一个中毒者都熬不过这二十天,都自尽了。

    少衣走近君逸萧帐子里的时候,君逸萧已经睡着了,他现在中毒已经十二天了,虽然已经过了困倦期,但每天的无休止的痛苦耗尽了他太多的力气,对有人的走近没有丝毫感觉,他太累了。

    少衣这几天解决了翼国军营里不少痼疾的困扰被视若神明,风国的人在听到消息后好说歹说地把她拖了过来。对于君逸萧所收的痛苦,他们无法感知却急在心里,有半丝希望也不愿放弃。

    少衣找了个借口将人都留在了门外,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君逸萧的营帐。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花了很大的力气,似乎多靠近他一点就更消耗她的力量。

    她是喜欢他的,少衣太清楚,正因为如此,她无法原谅他的选择,即使这是责任与感情而非两个女子之间的选择。她知道,知道他是为了拖住外族的进攻步伐,为了阻止外族公主的美人计的实施,为了他那个重要无比的国家……可是,她可以体谅他的无奈,却无法原谅他的隐瞒,他瞒着她!瞒着!即使在最后关头,他也只是忧郁地看着她,而不是告诉她事实!这让她无比的失望,于是,她离开,为这份无缘的故事……

    只是,在后来,她渐渐感到了寂寞,是的,刻骨的寂寞,在山颠,在旷野,在江畔,一切原本她可以静心享受美丽的地方都会让她觉得那里充斥着绝望的寂寞。恍然间,她总会有种被他拥抱的错觉,回神后,寂寞更深。于是她放弃旅行,停留在挥州。有人的地方会冲淡一点她的感觉,即使效果微乎其微。

    她知道这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君逸萧存在的表现,但是她从未想过回去找他,不是因为面子更不是因为倔强,而是……她不愿在自己的感情里参入这些外来者,有着这么沉重的杂质的感情只会给她更深的痛苦,这没有存在的必要。她只想用时间来洗去这份痕迹,洗去她的寂寞,但是,她无法漠视他面临的死亡和痛苦,即使知道不对,她还是来了。

    一步步走近,他的脸颊,他的睫毛,一点点清晰地出现在她视野里,与记忆重叠,少衣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从未忘记过他的身影。逸出一口气,少衣苦笑地暗骂自己没出息。

    床边居然还放着几封军情报表,让少衣无奈地摇头。坐到床边,少衣深呼吸一次,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现在的她又是一个最冷静的医者。搭了脉,少衣又看了他的一些细节,印堂,虎口……确定了如自己所想之后,少衣准备离开,她停留了太久,如果再呆下去别人会起疑的。

    将他手小心地放回被子里,少衣准备离开,突然君逸萧手一翻,扣住了她的手腕,轻呼:“少衣——”少衣大惊,刚要运力,却猛地察觉到君逸萧手腕根本没有力量,只是轻轻地搭住她的手,双目依旧紧闭,只是在做梦而已。

    少衣看着他纠结的眉心,听到他一声声地轻呼:“不要走,不要走……”鼻头顿时一酸,差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再次深呼吸,少衣将右手抚上他的眉头,轻轻为他展平,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好好睡一觉啊,明天就不疼了。”视线却已模糊。

    君逸萧只觉得在噩梦般的地方似乎看到了一丝光明,仿佛有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给与他最坚实的鼓励与安抚,那星光般微弱的光亮让他似乎恢复了一点力量,他挣扎着想睁开眼,却徒劳无功。他不停地呼唤着“少衣,少衣。”呼唤着那个温柔却又坚强的女子,那个决绝离开他的女子,那个让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责任的女子,只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个在花雨下灿若朝阳的少女不会再回来了。

    看着君逸萧再次静静地睡去,少衣稳定了一下情绪,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邵逸公子,将军怎么样了?”人们焦急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神情中隐隐有丝恐慌,他们已经找了不少名医,连风国的御医也来看过了,都是素手无策,这位年轻的医者是最后的希望了。

    面对众人,少衣平静道:“我无法解开这毒,”看着一下子泄气的人们,少衣补充道,“但是我可以止住他的痛苦。”

    峰回路转,众人惊喜莫名,少衣却道:“等会儿我会帮他针灸,一天一次就可以了。只是这过程太痛苦,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比较方便,所以……”

    旁边伶俐的人忙接过话:“小的在将军睡后就马上来请公子。”

    少衣点头,转身回去帮君逸萧用针去了。

    在她身后,一群人欢喜不已,无论如何至少君逸萧不会再受折磨。这样的话,也比较容易支撑到找到解药的时刻。在他们中间却有几双怀疑的眼睛。

    “他到底是谁?” 温起扬问,他是与君逸萧一起来战场的,对于少衣看似没有破绽的要求却总感到不太对劲。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却拥有这么高超的医术,还对这天下奇毒有办法,实在让人怀疑。

    “我听过他的名字,据说是行踪诡异的神医。一般在南边出现,此次突然到这里来实在有些奇怪。” 沈易枫道。那日他一收到消息,忙快马加鞭赶来。他的‘听过’自然指的是‘碎风阁’的消息。其实邵逸这个名字是少衣偶尔出手治病时才会用的,只是但凡他出手的病无不药到病除,渐渐有了名气,于是少衣干脆把它作为一个新的身份。

    “据风国的人说,他是展墨翔特地请来的,似乎……” 温起扬沉吟,不怪他怀疑,要知君逸萧中毒这事都是他们十分信任的人所为,事后几乎没有人能相信这事,外族的无孔不入实在让人胆寒,而少衣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不免让人联想。

    “似乎如何?”一个声音在旁边传来,温起扬一看,却是少衣走了出来。“我已经用好针了。阁下若有空想这想那,不妨想想怎么从外族手里得到解药。”

    看着少衣高傲离开的姿态,温起扬,沈易枫苦笑一下,默然无语。毕竟他们有求于他,何况他的话也不算错,若是皇上肯答应条件,将解药换得,事情反倒简单得多,只是……

    君逸萧醒来后觉得浑身发软,却没有以前的那种汹涌而来的痛苦,顿时有些愣住了。守在一边的温起扬忙三言两语地做了一番解释,君逸萧顿时翻起一阵疑虑,道:“去请那位公子来,我要见见他。”

    然,片刻后传来消息,邵逸突然离开风国军营,去向不明。因为是展墨翔私人请来的好友,本来就不受军规约束,更没有人敢过问。即使离开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温起扬却急了:“何时回来?”他还要帮君逸萧用针呢!

    那侍卫道:“据说明天就会回来,那公子特地说让大人们不要着急。”

    君逸萧摆手让人下去,一时静默无语。

    药

    就在少衣离开的半天,战事又起。即使是两国联手,对于外族的来势汹汹,两国将士都有点头痛,战斗正酣,却听号角突响,如同开始时一样,外族军队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鲜血满地,让人胆寒。

    这种莫名其妙的战斗彻底惹火了一个人——李颀。就在少衣施施然的走向营帐时,老远就听到了李颀的怒吼:“他们算什么意思,有本事痛快地打一架,不死不休。打一半就跑,有什么本事,连男人都不是。”

    旁边的士兵都要劝他包扎一下伤口,李颀道:“走开,这点小伤爷爷我不放在心上,用不着包。”说着又在哪里骂骂咧咧的,搞得展墨翔等人劝又不是,不劝又不是。

    李颀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站起来了。 “这么急,投胎吗?” 突然,一双手放在他肩上,止住了他的动作。那是一双特别柔软的手,看似只是轻轻地搭在他身上。

    李颀只觉全身动弹不得,上面就像压了座大山似的,再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心知必定是邵逸来了。他虽然莽撞,但并不笨。说不得为什么,反正他对邵逸有种说不清的遵从感,让他不自觉地服从邵逸的要求,他就不明白,明明是个文弱的人,咋自己就怎么怕他呢?当然,这话他是死都不会说出来的。

    众人见到少衣,顿时松了口气。昨日少衣只立了张字条就飘然而去,连个方向都不知道,此时见她回来自然把心放下了。

    “抱歉。”少衣放下肩上的竹篓,顺手接过旁边小兵的绷带和药膏道,“我出去了一下,你们打仗了吗?”说完静静地帮李颀清理伤口,抹上药膏。此时的李颀乖得跟木头似的,半声也不敢多吭,疗伤这事他在少衣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哪里还敢放肆。

    孙卓等人对视一眼,道:“是的,邵逸你去哪里了?”

    “采了点药。”少衣轻描淡写地说,将李颀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坐到椅子上问:“怎么,不顺利吗?”

    莫将军道:“此次的战事太奇怪,若说是趁机偷袭吧又太过光明正大了,若说借君逸萧中毒来占便宜吧,又没有理由这么快撤军,”他说道君逸萧时飞快地瞥了少衣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才继续,“但要说其他可能又想不出什么。孙卓,你说说看。”

    孙卓道,“我也觉得奇怪得很,可能性太多又没有办法证实,难说得很。”说着无奈的摇头。众人陷入沉思,帐中一片寂静。

    少衣突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展墨翔,众人莫名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展墨翔却慌了,问道,“邵逸,怎么了?”

    少衣却不理睬他,来到他身前,抬手按上展墨翔的右臂,只听展墨翔“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说不出话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展墨翔受伤了。

    少衣细眉微皱,手腕一翻便撕开了他右臂上的衣服,顿时一片青红紫相交映得瘀痕出现在眼前。她轻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颗药给展墨翔,接着便处理起他的伤口来了。

    莫将军道:“墨翔,受伤要早说,你这般忍着可不好。”他将展墨翔视为亲子,对他着实关心。展墨翔吞下药丸,忙解释道:“将军,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觉得这只是撞到而已,小伤罢了……”话音未落,却听少衣道,“小伤啊,再晚半刻,别说你这条手臂了,连命都没了。你以为‘醉身’是这么好相与的吗?”

    众人大惊,原本只是责怪展墨翔不说,却不知他中了毒。展墨翔自然知道‘醉身’的利害,一时也吓出一身冷汗。莫将军感叹道:“幸好有邵逸在,不然……”

    少衣却不答话,只是专心地为展墨翔上药,展墨翔的伤口连碰到一丝风都会痛彻心肺,而少衣却将药涂在他皮肤上,手指居然半点也没触碰到他。孙卓他们都是识货的人,见了少衣这手,对这个安静的人不由得有了新的评价。原本他们接受少衣就是看在展墨翔面子上的,而莫将军对少衣的回护及少衣本身出色的表现都让他们更加接受他。所以,他们讨论军情时并不避着少衣,这也算是一种表达信任的方式吧。的b2ee

    “试探。”上好药,少衣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看着他们疑惑的神情,少衣解释道:“试探君逸萧中毒对风国的影响,试探风国到底下一步准备怎么办,顺便——”看了一眼展墨翔, “试探一下翼国军营里是否有解毒高手。” 少衣嘴角划出一道冷冷的弧度,“真是好大的胆子。”

    营帐里,沈易枫快疯了,离开上一次针灸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邵逸还是音讯全无,原本坚持要看到医者的君逸萧早痛得晕了过去,沈易枫哪里还有心思怀疑邵逸的动机啊,只希望他快点出现。

    烛焰一晃,沈易枫警觉地喝道:“谁!”

    “是我。”一个声音从君逸萧床边传来,正是沈易枫骂了半天也盼了半天的少衣。

    沈易枫忙道:“你去哪里了……”

    少衣把了下君逸萧的脉搏,打断道:“出去。”

    沈易枫知道一些邵逸的脾气,忙乖乖地闭上嘴离开。却没看到邵逸轻颤的手。

    “怎么会这么快!?”少衣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低语。明明才十五天不到,为什么他的脉象会弱到这个地步,几乎到了垂危的状况。轻咬下唇,少衣果断地将他扶坐起,出掌抵在他后背,将内力一点点输了过去。

    她的内力是极其独特的,有着特别的抗毒性及修复力量,原本少衣并不想用这来帮他,但他恶化得太快,如果不想点办法,他恐怕撑不到她制出解药的那一刻。即使奇毒如百雀,少衣仍看得出他的中毒情况,但有些稀少的药材少衣没有储备,少衣今天就是去找药的。只是此刻的状况让她措手不及。

    良久,少衣小心地扶着他躺下,他似乎已经很疲惫了,眉宇间有着明显的倦意,少衣搭了一下他的脉膊,终于放下心来。随即又皱起了眉,她的针灸只会麻痹他的痛觉神经,不会导致病情的恶化,否则她也不敢下手,可是他病情的突然恶化是不可否认的,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少衣眼前,难道是——

    摇了摇头,少衣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却又忍不住重新凝视起君逸萧的侧脸,犹豫半响,少衣轻轻地问:“是真的吗?是你自己不想活下去了吗?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拥有这么美丽的人生,这么多关心你爱戴你的人,你为什么不肯活下去?为什么——”平静的声音渐渐变得激昂起来,少衣控诉般的声音将悲伤逸满整个房间。

    停顿了一下,少衣猛然冷下声音,“想死是吗?我倒不信有人能在我手下死的。走着瞧,看我们谁狠!”说着离开了房间,却没有发现君逸萧嘴角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似乎在此时君逸萧正做了个好梦。

    到了帐外,邵逸将手上的一大包药扔给沈易枫,吩咐了句:“一天三包,饭前服用。”说着也不理睬沈易枫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离开。

    被再次抛下的沈易枫在风中无奈的颤抖,他觉得自己好命苦,温起扬上前一步安慰道:“至少他看见你了。”说着,他在心里暗叹:“我可是被无视的那个啊!”

    邵逸是少衣,这个联想对于他们而言并不难判断,但少衣实在伪装得太好,反倒让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变得模糊起来,若不是看到他微红的眼睛加上先前那些奇怪的要求,大概打死他们也猜不到这个正确答案吧。

    只是……两人同时看向君逸萧所在的方向,他会怎么办呢?

    再次醒来,君逸萧的状态显然好了很多,虽然依旧软弱无力,但明显感觉到有股力量流淌在百骨之间,有着渐渐恢复的趋势。他看像沈易枫和温起扬,问道:“少衣来过了吧。”

    沈易枫明显一呆,他们原本在犹豫是否告诉君逸萧这事,却没想到君逸萧会问得这么直接,当下只得点头。

    君逸萧迎向温起扬疑惑的目光道:“又要救我又不肯见我的人,会有几个?”说着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没有说,其实少衣第一次来时他就有感觉了,而这次,他更是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只是他在黑暗中沉睡,无法起来。每一次能见到他时,他总会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在吸引着他,现在这感觉依旧存在,说明少衣正在他身边。回想起少衣的话,君逸萧在心中回答道:“拥有这么多却没有你,那么我会多寂寞?如果我努力活下去,少衣你是否愿意回到我身边?你无法坐视我死去,那么你就能坐视我伤心的活下去吗?少衣……”

    温起扬看到他在出神,不由得暗暗叹气,君逸萧对少衣的用心实在天地可见,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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