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代嫁第61部分阅读
庶女代嫁 作者:未知
边靠了靠,右手随意地搭在了腰间。dierhebao
低头看文书的梦溪此时也是心思电转,钱忠说完,她立时联想起她当时赠给太子的红心焦香料,不用看李太医的诊断,她早知太后中了毒。
她不会武功,没有萧俊那么明显的感觉出身后的侍卫释放出来的杀气,但此时她也感觉到了空气的窒息。
无上的权威,无边的欲望真的可以让人变的嗜血、冷情,她和太子可算是生死之交了,她曾呕心沥血地救过他,为了他的大业,不惜欺骗萧俊,为治疗这次瘟疫,可说是鞠躬尽瘁,可太子今天依然防了她。
恍然一件珍贵的东西被打碎,梦溪的心隐隐地疼起来,拿着文书的手微微有些发白,中衣都已贴到了后背上,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惊骇异常,脸上波澜不惊,依然什么也没察觉,抬头看向太子,见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冲他淡淡一笑说道:
“还请大哥代小弟奏明圣上,小弟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太后的病因,更无良药解救太后。”
“太后的病,二弟果真治不了?”
“是的,小弟才疏学浅,确无良药救治太后。”
见太子不确信地追问,梦溪果决地说道,恍然间觉得太子长出一口气,没理钱忠的咳嗽声,太子放下手里的茶杯,问梦溪道:
“依二弟之见,二弟还需在这里坐镇多久?”
“嗯……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小弟才能脱得开身。”
“好,我就先回平阳上奏父皇这些,二弟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传信?”
梦溪想了想说道:
“小弟正想奏请万岁抱病辞官,安心在南方养病,还求大哥在万岁面前美言。”
“二弟这边事了,一时也不打算回平阳面见父皇谢恩?”
“小弟本就身体虚弱,这些日子太过又劳乏,想在这边将养些日子,再做打算,如万岁下旨要小弟回平阳面圣,还求大哥从中周旋,小弟有病在身,不堪舟车劳顿,实难从命。”
见梦溪承诺会以有病为由,不回平阳,太子一阵轻松,伸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点点头笑道:
“二弟放心,这些我都会替你安排,二弟抱病的折子要尽早的奏报,二弟治瘟疫前就病卧南方,想是父皇不会怀疑,二弟就先安心在这儿将养,我会派人保护你,待我安顿好一切,亲自派人来接二弟回平阳。”
见梦溪点头应了,太子看着萧俊问道:
“萧俊下一步有何打算,如这边无事,不如和本王一起回平阳,路上本王也能照应一二。”
“萧家平阳的产业都关了门,不急着回去,草民正和富丽山铜矿商谈合作的事儿,脱不开身,如果合作成功,至少要半年以后才能回平阳,如太子方便,草民想要三弟随太子一起回去,路上也好躲避燕王的追踪。”
听了这话,太子眼前一亮,又和萧俊谈起欧阳世家也有合作意图,要萧俊必须抢先争取到与富丽山的合作,必要时他可以出手帮忙,见萧俊点头应了,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梦溪和萧俊双双起身告辞。
……
目送梦溪出了大门,钱忠转身回到客厅,只见太子正把玩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陷入沉思,钱忠挥手打发了侍卫,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不应错过今日的机会,李公子真的留不得,殿下是要成大事的,绝不能有这种妇人之仁。”
看了钱忠一眼,太子没说话,低头继续把玩着手里的扳指,钱忠见了,继续劝道:
“殿下,李太医和臣说过,他当年为萧俊诊过脉,症状和皇太后的病如出一辙,想是李太医起疑了,否则也不会和臣说这些。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目前万岁虽没强求,可一旦被太后和燕王催急了,下旨强调药神回平阳,不说她的身份被燕王揭穿,您也犯了欺君之罪,单说一旦药神查出太后的病因,您将死无葬身之地!”
钱忠说到这,见太子依然低头不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
“殿下,您一人生死不足惜,但燕王逆行倒施,天下果真落入如此狼子野之人的手里,实是天下苍生之祸,殿下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李公子一人之命和天下苍生相比,孰轻孰重,臣还请殿下三思,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二弟本是怀瑾握瑜之人,又曾呕心沥血救过本王,她已承诺在太后病故之前,绝不回平阳,本王相信她一定会做到的,钱忠这事儿不要再说。”
“殿下,燕王已是穷途末路,正做垂死挣扎,手段几近疯狂,就算药神能信守承诺,不会说出太后的病因,可她一旦落入燕王之手,单说她曾是萧府二奶奶的身份一旦揭穿,欺君之罪再度翻案,怕是殿下……臣听说,药神上次落入燕王之手,就险险地要与燕王拜堂,殿下又怎能保证药神再度落入燕王之手,不会被威逼利诱而屈服呢,毕竟她只是个女人……”
听了钱忠的一番话,太子身子一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第二百八十章 老太君病了
见太子松动了,钱忠打蛇随棍上,接着劝道:
“殿下很清楚,李公子一人之命和天下孰重孰轻,李公子对您有恩,待他日殿下登基之时,您可以追封李公子,为颐春堂众人加官进爵,以示圣恩,李公子是殿下致命的短处,留着她,只是条祸根,微臣求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钱忠说完,见太子不语,又果断的说道:
“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殿下不忍下手,微臣愿以性命为殿下分忧,这就带兵前去,亲自将厉害关系与李公子说明,想那李公子为成全殿下大业,也会自裁。”
钱忠说着,又磕了个头,起身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只听太子叫道:
“回来!”
“殿下!”
“吩咐下去,我走之后,加派侍卫保护二弟的安全,绝不能让她落入燕王之手。”
“殿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吩咐保护二弟的侍卫,一旦遭遇燕王,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二弟活着落入燕王之手!”
听了这话,钱忠神色一轻,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钱忠消失的身影,太子旋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喃喃自语道:
“溪儿,放弃你,我肝肠痛断,但为天下苍生着想,国之重器,绝不能落入口茭人之手,溪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一你真有不测,我一定会手刃燕王为你报仇。”
……
一夜的大雪,使整个鹿鼎山湮没在一片白色之中,站在沧海小筑的二楼,极目远眺,当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看着远处一群小丫头正在堆雪人,梦溪心情大好,转头对知秋说道:
“想不到都快四月了,还有这样的好雪,雪霁天明朗,腊梅处处香,知秋,叫上知春她们,我们一起出去赏雪……”
听了小姐的话,知秋一面吩咐人去叫知春、知冬,一面找出了件白狐皮连帽大氅,边为梦溪系上边说:
“小姐,毕竟是太子,派人来了几次,担心您的平安,我们不好总这么瞒着。”
“告诉他我回平阳了,要他再软禁我?等他和燕王之争尘埃落定了再说。”
“小姐,我们把太子的侍卫都毒翻了,总得对太子有个交代。”
“左右没死人,不怕,这个时候落在太子手里,才可怕……外面的雪真好,我们快出去。”
提到太子,梦溪的心还隐隐的痛,皇太后已经驾崩了,可太子依然要她留在南方,还名正言顺地加派了保护她的侍卫。不是萧俊的安排,毒晕了那些侍卫,怕是她现在还被软禁在楚州。
她一直把他当作知已,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想不到他最后还是为天下舍弃了她,她是个小女人,不懂大道理,但她也明白,为天下苍生着想,国之重器,绝不能所托非人。
她被燕王抓的时候,拼着与燕王同归于尽,也要成全他的大业,那时的她,一直把他作为情深意重的大哥,后来两个人一起并肩治理南方的鼠疫,稳定了南方的局面,一起走过了最黑暗的路,可是就在要看到曙光的时候,他却辜负了她。
踏着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轻轻捧起一把,看着雪一点一点在掌心融化,就像曾经的她被萧俊不计回报的爱所融化,把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呵着,不知道远方的他还好吗,有没有按时吃她给的药,回来快两个月了,他竟没给她一封信。
他真的把她忘了吗,曾经那么刻骨的爱。
难道她和他真的没有未来吗?自从发现了她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她便常常在矛盾中煎熬,回北方前那个明媚的黄昏,她和他一起走在田间的
小路上。
夕阳中,她很想告诉他,她也爱他。
但对上他不再含有浓情的双眸,她退缩了,曾经,她为了那执迷的出府大计,深深的伤了他,伤了他的家人,如今,劳燕分飞的两个人,各有各的事业。
如果是现代,也就罢了,但这是在古代,就算他肯,他的家人能接受一个有着自己的事业、不遵守三从四德,离经叛道的她吗,更何况,还有祖训的阻隔。
既然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事业,已经分开了,她怎能仅仅因为自己爱了,便要他背上不孝的骂名……
“小姐,快别这样,您身子弱,会着凉的。”
见梦溪捧着雪玩,知秋忙出口阻止,边说边握住梦溪的手给暖了起来。
知秋的话打断了梦溪的沉思,抽出手来,笑着说道:
“哪就那么娇贵了,对了昨儿个李度遣人送来一只狍子,待会吩咐个人去厨房传话,中午做些烤肉来吃,眼见到四月了,难得有这样的好雪,闹不好便是最后一场雪了,游一上午院子,正好晌午吃些酒暖暖身子。”
一边的莺儿听了,搓手跺脚的笑道:
“就是的,有雪才是冬天,到处白茫茫的,一看就叫人心里舒爽,哪像楚州,不仅没什么看头,还湿冷湿冷的,感觉那股冷劲都沁到了骨子里,小姐再不回来,奴婢怕是要冻死在那里了。”
莺儿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知秋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
“就你话多,还不去传话,记得要厨房配几个小菜,温些青梅酒……”
莺儿忙应了声,转身往回走去。
“对了,吩咐个丫头,把小姐的手炉加了炭送过来!”
远远地听见莺儿应了声,知春指着西面山坡说道:
“小姐您看,前面的坡上梅花开得真好,我们不如去那儿赏玩,顺便采些回来。”
顺着知春的手望去,果然坡上正有几株寒梅傲然挺立,映着雪色,分外妖娆,梦溪见了,格外的兴奋,点头说道:
“常言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今日有雪有梅真是难得,走,我们过去。”
众人忙点头应了,一路说道着顺着刚扫出来的一条雪径向山坡走去。正走间,落在后面的知冬叫了一声:
“小姐,李总管追来了,像是有事。”
梦溪回头看去,只见李总管已急匆匆地来到近前,见梦溪站住,忙躬身施礼说道:
“小姐好兴致,在这儿赏雪,要奴才好找。”
“李总管什么事儿?”
“小姐,萧三爷来了,要见你。”
梦溪眼前一亮,随口问道:
“三爷?他怎么知道这里?”
“三爷找您几次了,说是萧府老太君病了,想请您给瞧瞧,李掌柜架不住纠缠,想到二爷对您的确有恩,这才答应了他,本想传信给您去颐春堂见他,但想到那儿满是太子和燕王的眼线,怕是他们一旦发现您在平阳,又不得安宁,这才让欧阳公子悄悄将他带到这来。”
“三爷有没有……”
听说萧韵来了,梦溪随口想打听一下萧俊的消息,一张嘴便打住了,改口说道:
“好,你先让他在客厅里稍等,我马上就回去。”
……
梦溪的小客厅正中向外是一幅张德重的岁寒三友图,两边配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茶能醉客何须酒
下联是:书有清香不必花
左右的墙壁上挂着冷面公子萧俊的字画,正中一条黄花梨木的长几,左右各一把交椅,两边配有一溜四把圈椅,左右墙角各一个紫檀木溪雕圆屏,萧韵立在墙边,看着二嫂把二哥的字画挂了满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二嫂还是欣赏二哥的。
“我来晚了,让三爷久等了。”
听到声音,正欣赏字画的萧韵转过身来,只见梦溪扶着知秋正立在门口,萧韵见了,忙上前施礼说道:
“二……李姑娘安好,我冒昧前来,打扰了。”
梦溪轻轻一福,还了一礼说道:
“三爷客气了,快请上坐。”
寒暄了两句,两人分宾主落座,陪在一边的欧阳迪也上前见了礼,早有小丫鬟上了茶水,梦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随手将小丫鬟打发了出去,
这才放下茶杯问道:
“府上近日还好,听说老太君病了,什么病,没找李太医瞧瞧?”
“府里一切都好,奶奶病了快两个月了,刚开始就是倦怠,父亲和二叔以为奶奶是因为萧家的衰落,心情抑郁所致,找了几个大夫,开了些宁心安神、调理气血、平衡阴阳的方子,哪知,不出半月奶奶就开始四肢麻痹,初时有些像两年前二哥的症状,哪知一个月前,奶奶的视力就开始下降,直到前些日子,奶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而且早下不了床了,找了李太医,查了半天,也没看出病因,父亲这才让我来求李姑娘去府上给瞧瞧。”
尽管曾经在萧家受尽委屈,但不管怎么说,老太君对她还是有恩的,听了这话,梦溪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
“老太君病了这么久,怎么不早说?”
“李姑娘回平阳的消息,我们一直不知道。”
“二爷竟没和你们说?”
听了这话,梦溪一怔,疑惑地问道,萧韵欠了欠身子回道:
“想是二哥怕走漏消息,家信中只字未提您的事情,直到二十多天前奶奶卧床不起,李太医提找您试试,父亲和二叔一商量,快马给二哥传信,要他求您返回平阳……才知道您早就回来了,李姑娘的行踪瞒得好紧。”
“二爷……在那儿还好吗?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梦溪本想问萧俊有没有给她信,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萧韵听了,开口说道:
“二哥让我转告您,说他的身体恢复很快,每天按时吃您的药,叫您不要担心,二哥说本想亲自写封信求您为奶奶瞧病,但自您失踪之后,燕王和太子都在四处打探您的消息,在南下的路上,设了重重关卡,不仅客商,来往的信函都检查的极严,怕书信被劫,走漏您的消息,才传了口信。”
“二爷没说什么时候回平阳?”
“南方刚刚经过洪水和瘟疫,正是百废待兴,二叔和堂兄因为官司都回了平阳,大哥已经奉旨回去赴任了,那面就二哥一人支撑,怕是最快也得七八月份。”
提到二老爷,梦溪随口问道:
“二老爷、二太太还好?”
“二叔被削了官,好歹保住了一条命,都在府里住着,平阳的生意都关了,二叔没事儿只陪陪奶奶。”
“这样吧,三爷先回去,我这也常有太子的人来打探消息,不方便和您一起去萧府,三爷只准备好接应我就行,我再和欧阳迪商量一下怎么走……”
“好,李姑娘放心,因为张秀,奶奶的寿禧堂除了四个大丫鬟,其余的人都换了,您秘密进府,直接住进寿禧堂,不会有人认出您的。”
梦溪听了,点头说了声好,又和萧韵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送走萧韵,和知秋、欧阳迪准备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眼盲
“迈左脚……慢点……对,就这样,好!好!老太君,先稳住身子……再抬右脚……”
侍书扶着老太君,正吃力地一步一步挪着,梦溪在一边耐一的指挥着,感觉到老太君每迈一步身体都不住的轻颤,侍书忍不住说道:
“小姐,老太君快支撑不住了,先歇会儿吧。”
老太君瘫痪在床近两个月了,再不这么练,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床上度过余生了,不是她狠心,换成皇帝老子,瘫了两个月,也得这么一步一步地练习,也得吃这个苦!
没理侍书的话茬,梦溪柔声说道
“老太君,您躺的日子太久了,腿脚早就软了,只有这么练习,才能恢复得快些,您看,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您已经能行走了,只要坚持,在下去个把月,等花儿开了,您就可以到。”
本想说可以去花园里欣赏百花了,猛想起老太君的眼睛治不好了,再看不到这姹紫嫣红的世界了,梦溪神色一黯,打住了后面的话,怜悯地看着老太君。
只见老太启咬牙切齿的说道:
“晴儿不要自责,是我瞎了眼,没看清张秀的真面目,把她引进府里,还险些让俊儿纳她作妾,这是天惩罚我,才让我瞎了眼,晴儿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我要亲眼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秀儿会得个什么下场!”
一股强烈的恨意,让老太君叹着牙,又颤颤扉扉的向前迈出了一步,看着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老太君那双没有焦距的眼,和那张因强烈的恨而扭曲了的脸,梦溪暗叹一声,她也没想到,秀儿会如此疯狂。
原来,那日萧韵走后,梦溪和欧阳迪等人一商量,以目前的形势,燕王想要灭了萧家,像碾死只蚂蚁一样容易,否则,燕王也不会只因萧俊在他的新婚之日抢走了梦溪,就对萧俊追杀了这么久,闹得萧俊只有隐姓埋名躲起来的份,萧府的人都认识梦溪,人多嘴杂,梦溪再进萧府的消息一旦泄露,燕王随便找个名目,就可以来萧府搜查,捉拿梦溪。
明知再入萧府如同进入虎||狂c|,但老太君的病不能不瞧,尤其发觉自己爱上了萧俊,梦溪打心眼里想要和萧家和平相处,希望能通过微薄的努力化解她和萧家人的恩怨。
最后将知秋等人都留在了沧海小筑,只带了莺儿和海棠,由欧阳迪保护,打扮成未出阁的女儿模样,自称是老太君娘家内侄的孙女化名上官晴,因为老太君病了,入府探视,好在还是冬天,梦溪穿的臃肿,脸上又遮的严严实实,一入萧府,便被接到寿禧堂,甚至连二老爷和二夫人都瞒着。
梦溪一瞧之下,老太君原来是中了毒,一种由枯叶草和墓地苔为主料配制的奇毒,这两种草都是腐生植物,一种生长在枯死的树根旁,一种生长在腐烂的尸体上,毒性本就很大,配毒的人又用了特殊的手法,加了其他草药,其毒性可想而知。
按说枯叶草的毒不难查,老太君眼一盲,就应该能查出来,但下毒的人高就高在,没有一次用毒,而是每天用一点点,让老太君慢慢地中毒,视力慢慢地下降,刚开始的症状完全像心情郁结所致,联想起萧家的衰败,大夫自然的就被误导了,包括李太医。
令老太君意外的是,按梦溪提供的线索,经过一番排查和栲问,用毒的竟然是侍画这个一向忠心的大丫鬟。
原来,秀儿自滑胎后,便彻底的失宠了,那秀儿在王府中受尽虐待,痛恨之下偏执地认为她的苦难根源于萧家,来自表哥,来自老太君、来自大太太。
如果不是大太太一次次的承诺,一次次给她希望,她就不会痴痴地苦等多年;如果不是老太君护着,宠着梦溪,或许表哥就不会变心;如果不是为了报复表哥,她就不会一怒之下嫁给燕王,就不会有今天的苦,如果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让她去后悔,走过的路怎么耳以从来,最后剩下的,只有那几近疯狂的仇恨了。
大太太死了,萧俊正被燕王悬赏追杀,下落不明,萧家虽然败了,但老太君还没死,一想到老太君还在萧府中逍遥,秀儿就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食肉寝皮,挫骨扬灰了。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秀儿每天琢磨老太君,不觉想起了侍画。
侍画有两个弟弟,爹爹是个做苦工的,8岁那年,父亲突然得了一场急病,为治病,侍画的母亲将她卖入萧府,但依然没有救活父亲,从此一家人靠母亲给人儿缝补补和侍画微薄的月利过活。
侍画的小弟弟从小喜欢读书,但因为家贫读不起书,后来侍画成了老太君身边的大丫鬟,家境好了一些,侍画每每回家,便劝母亲要好好供弟弟读书,弟弟果然不负众望,于三年前乡试考了秀才,哪知转年春天的会试却名落孙山,家里又没能力推荐,便一直赋闲在家,倒真成了个眼高手底的穷酸秀才。
那时正巧秀儿在萧府,侍画无意中对秀儿抱怨,秀儿随口承诺等自己回府让父亲找找门路,给举荐个监生,以后有了实缺,再荐个小官,当时只是随口说说,不想侍画竟信了,从此暗地里和秀儿打的火热。
老太君出狱后打发了一大批人,尤其养心园的人,几乎一个没剩都换了个遍,秀儿的手再伸不到萧府,才想起侍画倒是个现成,只要许以名利,不怕她不动心。
于是疯狂的秀儿不顾玉心极力阻止,要她联系了娘家哥哥,果然给侍画的弟弟荐了个举监,并送了一处房产,并承诺侍画毒死老太君后,便让父亲给她弟弟荐个实缺,并把她接出萧府,按排个好去处…
一听要她毒害老太君,侍画惊的面无人色,说什么也不干,毕竟这几年老太君待她不薄,更何况萧家虽然败了,可老太君的威还在那。
但弟弟要死要活地劝她说萧家已经败了,只是有些底子硬撑着,她早晚得被打发了,不如应了秀王妃,将来自己做了官,替她赎了身,那就是千金小姐;再说燕王势如中天,早晚是要做皇帝的,那秀王妃以后便是皇贵妃。
他们只要抱住这个大腿,那前程,绝对是一个灿烂。看着弟弟说得两只眼睛直冒蓝光,恍然间一家子早已飞黄腾达了,再想起萧家这些日子的清冷、衰败,侍画终是架不住对前途的迷茫和名利的诱惑,动了心。
怕被发现,一开始每日只在老太君的茶中放一点点,还整日提心吊胆的,常常被噩梦惊醒,见大夫没诊出来,侍画胆子也大了起来,渐渐地加重了份量,直接放在汤药中,更不易察觉,直到李太医也没查出病因,侍画早忘了什么叫怕,已经开始幻想着人上人的生活了。
常言道,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侍画做梦也没想到萧家能请到传言中的药神,诊出了病因。
老太君的命是救回了,但因中毒太深,眼睛却保不住了。
惊怒之下,老太君要立即处死侍画,被梦溪劝住,说不如暂时看起来,等燕王失势在移送官府,或许可以搬倒张御史,老太君想想也是,这才将侍画看押起来。
心惊之余,老太君索性连侍琴、侍棋都打发了,只留了侍书。换了如烟、如云、如意三个新买来的大丫鬟,怕来回出入府惹人注意。老太君瘫痪的双腿又需要每天推拿按摩,梦溪索性在萧府住了下来,一晃一个月了,在梦溪的调治下,老太君终于能下床抹习走路了。
练习了近半个时辰,眼见老太君额头已沁出了汗水,梦溪才说道
“今天就到这吧,老太君也累了,明天再接着练习。”
梦溪说完,侍书长出了口气说道
“老太君比昨个儿多走了近半刻钟,气色也好多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对久,您就能恢复如初了,老太君真是洪福齐天,赶巧晴小姐在平阳。”
老太君听了,笑骂道
“死丫头就你嘴甜赶明个儿也把你打发出去配人看你还说不。”
“老太君,您又胡说。奴婢不嫁的奴婢要一直伺候您…”
“好了,好了,我还要留着你给我这瞎老婆子当眼睛呢。”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和侍书互看了一眼,神色俱是一暗,侍书用力瞪回眼里的泪雾,转头大声喊来了如意,两人一起扶老太君回到屋里,安置在床上
见老太君躺好梦溪正想说话只见如烟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侍书见了,开口说道:
“老太君药熬好了,奴婢伺候您用药。”
侍书边说边接过如烟手里的汤药,拿起汤匙盛了勺在嘴边试了试温度后,送到了老太君嘴边。
伺候着老太君用了药,如烟如意已打了热水,一起伺候着老太君擦了身上的汗,重新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扶老太君躺好。梦溪坐在床边为老太君按起腿来。
见屋里静下来,老太君将如烟、如意都打发了出去,又叫侍书去门口守着,听到关门声,老太君伸手向梦溪摸来,边摸边叫
“溪儿…”
梦溪见了,忙伸手握住老太君的手说道
“老太君,您要什么,梦溪给您拿。”
“不要什么,趁这没人,只想和你说说话。”
祖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燕王获罪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轻轻叫了声:“老太君……”
“溪儿,这两年委屈你了,溪儿有这么好的医术,在外面开了颐春堂,早说出来,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现在想来,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大齐还没有女人做生意的先例,刚开始怕您反对,是不敢说,后来……开大了,是不能说了,其实梦溪一直想着和您的说的。”
“俊儿当年的病,也是溪儿治好的吧,不知他得的是什么病,俊儿去年还提过,说是留了后遗症,溪儿看在当初俊儿拼死护你的份上,以后见到俊儿,再给他瞧瞧吧。”
听了老太君的话,梦溪正按摩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二爷得的是一种很怪的病,梦溪也是凑巧在一本奇书上看到,当时二爷半月之期一过,便去了后院,梦溪再没机会给他号脉,才留了病根,这次在南方凑巧遇到二爷,已给他瞧了,不碍事了。”
提到半月之期,看着老太君僵硬的神色,梦溪也有些发窘,迟疑地说道:“老太君,梦溪……当初骗了您,您还生气吗?”
“还生什么气,溪儿也是一心为俊儿好,是俊儿错待了你,如果当初俊儿对你好一些,相信你也不会那样,都过去了,溪儿也别记在心里。”
见老太君一副释怀的样子,梦溪也舒了口气,继续轻轻地给老太君揉着腿,忽然想起大老爷曾跪过颐春堂,总是个心结,见老太君不语,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太君,那次二爷吃不下饭,梦溪知道后,已吩咐李度赠药,大老爷去颐春堂的时候,赶巧李度不在,底下的伙计不懂规矩,冲撞了大老爷……这都是误会,不是梦溪的本意,还请您劝劝大老爷别记在心上,宽恕梦溪无心之过。”
“溪儿放心,这事儿早过去了,大老爷刚听说这事儿时,也气了很久,别不开劲,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他也早想开了,要不是溪儿组织的万民请愿,怕是萧家的满门都被灭了,萧家的遭遇,都是秀儿害的,可怜大太太平日里把秀儿当个宝,却生生地死在了她手里,好在溪儿医术高明,否则,我这把老骨头也早见阎王了,是我萧家大大小小欠你几条命……”
“老太君快别这么说,这次萧家被抄,虽是翠平走漏了消息,终是梦溪欺君引起,梦溪为此内疚不已,回平阳之前,梦溪已用太医院院使的名义上了奏本,奏请万岁恩准梦溪以治疗瘟疫之功,换回萧家世家的称号,不想迟迟没有消息,最近才听说是燕王和张御史上奏本阻挠,梦溪的奏本被万岁留中,不过老太君放心,等太子得势后,梦溪再上一本奏章,到时有太子斡旋,一定能行……”
“让溪儿费心了,如果能亲眼看到萧家再度复起,我死也瞑目了。”
“老太君,您身体这么好,一定会看到的……”
说到这,两个人都住了嘴,期望总是美好的,燕王气焰之高,早已不可一世,谁又能保证太子一定会赢,如果太子输了,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屋里一时沉寂下来,梦溪只轻轻地给老太君揉着腿。
……
转眼间到了5月,在梦溪的精心治疗下,老太君恢复的极快,已经活动自如了。
这一日,梦溪和侍书、如烟等几个大丫鬟一起围坐在寿禧堂西偏房的小炕上,陪老太君摸花花牌,这副牌是梦溪参照了现代的盲人用品,找巧匠用木料专门刻制的,样式大小都和纸牌一样,只是厚了些,牌面的花样突出表面,摸起来很方便。
梦溪的目的是要老太君练练手感,这对一个盲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只见老太君又抓起一张木牌,摸了半天,说道:“这个是钱串子。”
“对!对!”
见老太君摸对了,几人一起拍了手,直呼对了。如烟乖巧地说道:“老太君,您的手指越来越灵敏了,今个儿摸了这么久,您摸错的还真少,依奴婢看,这个钱串子您不用再摸了,这张牌您就从没出错。”
老太君听了,笑骂道:“就你贫嘴……”
说着,又摸索着取了一张牌,摸了起来,众人看了牌样,都屏住了呼吸,老太君摸了半天说道:“这个是锤六子……嗯,好像不是……”
见没人回应,老太君又仔细摸起来,说道:“是七婆娘……不对,是锤六子。”
“这回摸对了,您昨个儿总是把锤六子和七婆娘弄混,今个儿您只要仔细摸一下就都摸对了……”
“是啊,照这么看,用不了几日,奴婢就可以陪您打牌了,老太君的手就是巧,奴婢和您一起学摸牌,晚间没事儿时,也偷偷的练,可直到现在,别说那些难的,连地眼子,搬凳子这些简单的花样都摸不准,这可真没个比。”
听了如意的话,侍书说道:“摸牌不仅要用心记,也是有技巧的……”
听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地说着,老太君不觉咧开嘴笑了起来,看着老太君的笑脸,梦溪安心了不少,老太君终于接受了双目失明的现实,不再像前些日子,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或者咒骂。心气也渐渐的平和了。
她也该回去了,来萧府快两个月了,知秋知春都急得跳脚了,正想着怎么和老太君辞行,只见一个小丫鬟进来传话说道:“回老太君,二老爷,二太太来了。”
众人俱是一惊,停住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小丫鬟,老太君也顺着声音转过脸,说了声:“请他们进来。”
“母亲,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老太君话音刚落,只见二老爷已经匆匆地走了进来,微微发福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圆嘟嘟的脸因为兴奋而显得红光满面,因走得太急,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见二老爷突然进来,侍书等人惊的纷纷站立起来,一面匆匆下地,一面给二老爷和随后进来的二太太请安,屋里顿时乱作一团,梦溪正要下地,被老太君按住,要她坐着别动,随口说道:“晴儿就坐这吧,二老爷、二太太不是外人。”
梦溪见了,在炕上给二老爷、二太太请了个安,便端庄地坐在了那儿。
听着屋子里乱糟糟的声音,老太君心里一阵烦乱,脸冲着门口方向,不满地责怪道:“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当,以后多学学你大哥。”
见老太君不悦,二老爷身子一顿,笑容僵在了脸上,瞥了眼请安的众丫鬟,脸胀成了猪肝色。
侍书等几个大丫鬟见了,忙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退到一边忙碌起来。
停了片刻,二老爷来到抗前,恭恭敬敬地说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以后会多注意的,刚刚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子心急着说给母亲,想要母亲高兴一下。”
跟着进来的二太太也忙向老太君请罪,听到二太太的声音,老太君说道:“二老爷做事鲁莽,二太太想着多规劝些,别什么都顺着他,该说的就尽管说,他要是不听,你就来找我……”
“媳妇敬遵母亲教训。”
“好了,好了,都快坐,刚刚二老爷说的是什么喜事,说给我听听。”
侍书等人已经搬过了椅子放在炕边,二老爷和二太太都坐了下来,如意正收拾起小炕桌上的牌,如意上了茶水,忙乱了一阵后,几个丫鬟齐刷刷的立在了两边。
见母亲问起,二老爷又兴奋起来,开口说道:“母亲,现在平阳已经传遍了,镇武将军和燕王因为通敌被抄了家,下了狱。”
听了这话,老太君浑身电击般的一颤,猛坐直了身子,顺着声音转过脸,没有焦距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声音的方向,嘴唇掀动,却没发出声音,双手颤抖地向二老爷的方向摸去。
二老爷见了,忙欠身抓住老太君的双手,叫了声:“母亲……”
“燕王……真的被抄了家……真的吗……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紧紧地攥着二老爷的手,老太君不确信的问道,声音竟有些颤抖。
“是真的,母亲,去年八月镇北将军的先锋张继东统帅的东线5万大军在穆鲁河南岸中了山戎人的埋伏,全军覆没,当时张将军失踪了,后来被人救起,一问之下,才知张将军兵败是有人通敌,二路军统帅周将军顺着张将军提供的线索,查到了燕王给镇北将军司徒森的密函及其通敌的罪证,这次周将军得胜还朝,已经将那些证据都呈给了万岁……”
不等二老爷说完,老太君的脸已经扭曲,压着牙说道:“燕王老贼,你也有今天,想不到我上官氏还能活着道今天,真是苍天有眼啊!哈!哈!……”
由于太过激动,老太君正笑着,一口痰没上来,昏厥过去,身子软软地向一边歪去,二老爷唬的猛站起身来,一把保住了母亲,边摇晃边叫喊:“母亲!母亲!……”
“老太君……”
“老太君……”
侍书、如意等人惊得尖叫起来,吩咐涌了上来,梦溪边伸手扶着老太君边对二老爷说道:“二老爷你先冷静些,老太君只是一时痰迷了,快,您先将老太君放开。”
听了梦溪的话,二老爷也冷静了下来,在梦溪的指示下,缓缓的把老太君放平,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梦溪拇指用力地掐着老太君的人中,不一会儿,老太君缓缓地醒了过来,呼出了一口长气,听到周围没了声音,不觉伸手向眼前摸去,边摸边说:“人都哪去了,都哪去了,我怎么了?”
梦溪见了,开口说道:“老太君,我们都在这,您刚刚太激动了,昏了过去,现在没事了。”
“母亲,儿子在这儿。”
二老爷边说边握住了老太君的手,听到了声音,抓住二老爷的手,老太君放心地点点头,梦溪伸手边扶住老太君边说:“老太君,晴儿先扶您起来,少喝点水,一会儿就好了。”
梦溪说着,侍书早已上前,帮着她将老太君扶起,如意找出两个引枕倚在老太君背后,如烟早已递上了一杯糖水,二太太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喂老太君喝了起来。
祖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回颐春堂
正忙碌着,有丫鬟来报,大老爷来了,见老太君正喝水,二老爷说了声:
“快请!”
说话间,大老爷已经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母亲,儿子给您报喜来了,真是天大的喜……”
话说了一半,发现屋子里众人神色凝重,抬眼见梦溪正给老太君号脉,不觉打住话头,疑惑地问道:
“母亲怎么了?”
“大老爷安。”
“大老爷安。”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几个丫鬟忙过来请安,没理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