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东宫(bl)第1部分阅读
束缚东宫(bl)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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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东宫
颜御
颜御的第一份记忆开始于二岁,黑白的灵堂中,父亲熟悉而陌生的容颜被裱在相框之中,母亲哭红了眼,哥哥抱着颜御无声地流泪,而颜御只是睁大眼看着父亲的灵柩,似乎还什么都不懂。玉川书屋
母亲一直很坚强,她带着两个孩子开创自己的事业。哥哥很懂事,从小就会帮忙做家务,上高中时就能帮母亲处理公司的问题。颜御依然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然后颜御六岁了,母亲告诉两兄弟她要去看父亲,于是母亲也走了。病床前,哥哥没有哭,指甲却深深扣入掌心,温热的血像泪一样滑落。颜御始终天真地笑着。
天真的笑,纯洁的笑,青涩的笑,羞恼的笑,温和的笑,颜御一直笑着。
“哥哥,祝你们幸福。”颜御看着笑容满面的新婚哥哥,发自内心的微笑。
优秀的哥哥,稳重的哥哥,温柔的哥哥……你可知道,你是御心中至高无上的生命烙印啊……这个烙印会陪御一直走下去,可御却没有办法陪着哥哥了……
颜御有些哀伤地想,心头一痛,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吞下几粒药丸。
一名女子走来,看到颜御痛苦地皱着眉头却又强装无事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颜御,你还要这样忍下去?真的不打算让你哥哥知道吗?你还能瞒多久!”
颜御等待心痛渐渐过去,才露出一抹笑容,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起码不应该现在让他知道不是?大喜的日子……”颜御的目光落在人群中那个伟岸的背影上,眼中透露出无限的敬慕。
“你!”雅娟哑口无言,作为颜御的私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颜御的身体状况,明明已经……
颜御的目光追随着他的哥哥,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哥哥十二岁的时候吧,我才两岁,父亲走了,哥哥都哭得很伤心。我却没有哭,周围人都以为我还不懂事,其实我一岁半的时候就已经记事。我只是不想哭,哥哥抱着我渴望汲取力量的样子,我唯一能给他的一点东西我不愿意让它崩塌……
“母亲努力工作,开公司,她很辛苦,我知道,哥哥更知道,为了这个他失去了童年,才十五岁的高中生却每天埋首于文件之中。我才五岁,就算已经懂得人情世故也无法理解那些复杂地算计,我能做的只有当一个天真地孩童,才能给哥哥为数不多的乐趣……
“然后是妈妈,她一直努力伪装健康,我却知道在那年秋天时她已经病入膏肓,果然,春天还未完全来到她就走了。她直到死也只对我说些骗人的话。我知道她是不愿意让我伤心,她最后那段日子很痛苦,其他大人告诉我们不能哭,哭声会把母亲吵醒,她就又要痛苦很久……哥哥就站在我身后,没有哭,血却一直流……
“哥哥不希望我哭,所以我从来都是笑着的……他失去了很多,为了我,为了这个家。
“你明白吗?雅娟,从六岁那天起我就发誓,绝对不要让哥哥为我哭泣。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我能活得比哥哥长,哪怕一秒也好,只要他不会为死亡伤心就好……”
颜御垂下长睫掩住眼中波光。
雅娟叹道:“最多三年,三年之后你要怎么办?还是不告诉他?”
“三年?不,如果顺利,起码十年之内他都不会知道。”
颜御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笑容,雅娟却觉得她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人。
五年后——
“……生日快乐。”
打上最后一个句号,将邮件发送出去,颜御看着屏幕呼出一口气。这五年里他一直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静养,却用电子邮件成功地打造出一个正在周游世界的弟弟。他做了很多准备,即使在今天——他的心脏已经脆弱得几乎不足以负荷任何一个动作——的时候,他也安排好了接下去几年里自己的“动向”。“颜御”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用这个邮箱告诉哥哥,让他相信,他还有一个生龙活虎的弟弟存在于地球的某个角落上……
颜御露出笑容,安然地躺在舒适的长椅上,缓缓阖上眼,沉寂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ps:
我实在忍不住了,最近删评论删到手软,不得不借用正文向各位给予《束缚》厚爱的大人们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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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大人们的配合,谢谢。
新生
华丽的宫殿中众多宫人忙碌地进进出出,金红的帐子中女人的哀叫声不住传来。
“娘娘,用力!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出来了!”
中年宫女紧紧握住床上女子的手,焦急地催促着。
“皇、皇上……”女子呻吟着叫出这个至尊的称呼。
床前的妇人却微微一滞,随即马上说:“娘娘,请用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不知道其他母亲分娩时是什么感觉,锦云只觉得自己痛极了,那个孩子在她肚子中始终不肯出来,她对着尚未出生的骨肉突然多了几分厌恶和痛苦。这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与那个男人血脉相承。
锦云在痛苦中惨笑,自己这般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伤害自己的男人吗?
下体下意识地用力,然而锦云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恍然间,灵魂似乎回到几年前那个山花摇曳的下午,金色的阳光下黄衣女子与月白青年的凝视……
“啊!是皇子!是皇子!”
稳婆惊喜地叫声中大淼的第四位皇子终于出生了,然而伴随他出生的却是另一声凄迷的哭喊:“娘娘!娘娘!坚持住啊!娘娘!”
屋外传来人声的高喊:“皇上!”
门被推开,一名身着黑色华服的男子迈着从容的步调踱到窗前,看看床上狼狈不堪的虚弱女子,又看看宫妇手中的婴孩,道:“四皇子?”
宫妇抱着婴孩仍不忘行礼:“回皇上,正是四皇子。”
皇上顺手接过婴孩。婴孩和其他刚刚出生的孩子没太多不同,粉红色的肌肤有些发皱,闭着眼睛,明明没有眉毛却让人觉得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
皇上盯了片刻,冒出一句:“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怎么没哭?”
宫妇忙道:“回皇上,皇子殿下已经哭过了,很响亮的,现在可能是累了。”
皇上应了一声,又用手戳戳婴儿的脸颊,面上没什么表情,说不出是喜爱还是其他什么。周围的人看的都有些忐忑,若是这孩子一出生就不得喜爱那以后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被皇上戳痛了,婴儿突然睁开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瞪着眼前人,似乎在述说他的不满。
皇上一愣,随即抿出一丝微笑,轻声道:“好一双眼睛……”说着他突然将孩子举过头顶转了一圈。周围的人吓得跪下去,先前抓住娘娘手的宫妇顾不得其他连声叫道:“皇上!殿下还太弱小禁不得、禁不得……”
所有人都为出声的宫妇捏了一把汗,皇上却好像不甚在意,听了宫妇的话真的将手收回胸前,再看那孩子,虽然孩子的眉心又皱起来了,但乌溜溜的眼睛里却没有恐惧。皇上道:“这个孩子有意思……朕喜欢!”
躺在床上喘息的锦云朦胧中清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不由得苦笑,微弱的声音从口中冒出:“皇上……名、名字……”
皇上抬眼看一眼自己的妃子。大淼的规矩是孩子满月后才会有大名,贤妃逾越了,但她仍然坚持,挣扎着说:“皇上,能、能让臣妾听……听听他的、他的……名字么……”
皇上垂目思忖片刻后道:“澈,玄澈。”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妃子,又说,“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大淼的太子!”
锦云嘴角勾起,在身边宫妇的哭喊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建业九年,贤妃林氏诞太子澈,遂薨,献帝改元光熙。
玄澈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让很多人大吃一惊,私生活糜烂的玄沐羽——也就是当今圣上,玄澈他老爸——对贤妃也不过是点头的恩情,谁能想到他会突然立一个并不宠爱的妃子之子为太子呢?想那皇长子出生五年也未得其青睐,其母还是玄沐羽最爱的皇后呢——虽然容羽皇后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
四个月大的小玄澈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肉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
玄沐羽坐在床前,也不管玄澈是不是在睡觉,只顾着自己戳那肉肉的小脸戳得很开心,还问:“澈儿会下棋吗?”
此话一出,所有宫人冷汗直下。
睡梦中的小玄澈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不耐烦地转过身去,用屁股回答了玄沐羽。
玄沐羽居然高兴地笑了,抱起小玄澈让孩子面对着自己,说:“那好吧,从今天起朕教你下棋!”
小玄澈仍然没有反应,玄沐羽也不着急,就这么笑眯眯地盯着孩子。
小玄澈似乎是在朦胧中感觉到了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久久不肯离去,这种毫无防备被注视的感觉让他感到不舒服,不禁稍稍抬了眼,却不想视线被一张放大的俊脸所占据,而这张面孔小玄澈熟悉极了——就是他那烦人的父亲。
玄沐羽看到小玄澈睁开了眼睛,又笑说:“澈儿睡醒了?”
小玄澈却听不懂眼前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声音虽然好听,但总在耳边絮叨实在烦人。小玄澈张嘴想说闭嘴,只可惜发出了只是稚子啼声,软软的声音像在撒娇一般。玄沐羽听得心情大好,也不管婴儿身体是多么的脆弱就用力抱进怀里,又高举起来,笑道:“澈儿喜欢父皇吗?”
小玄澈终于受不了地翻出白眼,不再理会这个疯子。
旁人只以为玄沐羽一时兴起开开玩笑,却不想玄沐羽真的在东宫里添上了一套棋具,这天早早就将还在睡眠中的小玄澈从床上拉起,开始传授棋艺。
玄沐羽让小玄澈坐在自己怀里,捻起棋子,说:“要学棋,就要知道这棋的含义。《世本》说:‘尧造围棋,以教丹朱’,一元、两仪、四象、八卦,天圆地方、十九农节气、三百六十周天,对于圣人来说,这小小棋盘便容纳了万物,而对于将领来说,却是三尺之局为战斗场,陈聚士卒两敌相当……”
玄沐羽洋洋洒洒说了很多,最后低头去看,却见小玄澈已经睡着了。
请原谅小玄澈吧,但对于还不懂这里语言的小玄澈来说,玄沐羽优雅低沉的声音无异于催眠曲,而体力严重不支的小玄澈此刻只想睡觉。
玄沐羽有些不高兴,伸手去捏孩子的脸颊,却见睡着的小玄澈腮帮子微微鼓着,皮肤退去了红皱变得又白又嫩,看起来就像一个可爱的包子,那小巧又水嫩的红唇嘟起,就像在向人撒娇一般。
玄沐羽看得脾气全无,也不管下棋了,蹂躏着小玄澈的脸,一边有感而发:“澈儿真可爱呢……”
小玄澈被弄醒了,鉴于上次抗议失败的经验,这次他不再做这类无用功,他转了一个身,将脸埋到了玄沐羽怀里,以此挽救自己被搓揉得红彤彤的小脸。不过显然小玄澈做错了,他的动作直接导致了玄沐羽自恋行为的诞生,他再一次举起小玄澈,快乐地说:“澈儿喜欢抱着朕?澈儿果然是喜欢父皇吧!”
小玄澈懒得管这个自恋狂,为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柔软的身子骨顺势趴在玄沐羽身上,意识向梦乡奔去。
虽然小玄澈反应冷淡,但玄沐羽的兴致却很好。他将小玄澈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孩子肉肉的小手连带肉肉的小脸贴着自己,微凉的细腻肌肤似乎能吸住自己一般。玄沐羽有点懊恼自己原来错过了这么多乐趣,不过以前似乎也抱过澈儿的哥哥,似乎就没有这么有意思呢?
玄沐羽想,觉得澈儿果然是不同,那双眼睛,那种抗拒,像极了她啊……
玄沐羽看着孩子熟睡的安静侧脸,突然问:“小孩子都这么嗜睡吗?”
太子的|狂c娘琼姨就立于一旁,听到皇帝这么说,忙上前笑道,“哪能呀,一般男孩子从小就比较调皮得很,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喜欢到处乱爬,只是太子殿下似乎特别安静。”
“是吗?”玄沐羽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心里却想到:因为是她吧?她在自己面前也是如此的安静……
琼姨见皇帝沉默,自以为失言了,怕皇帝不喜欢安静的太子,又忙说:“太子殿下是奴婢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太子从小就不哭不闹,渴了饿了都会叫人了,很懂事呢。”
玄沐羽看了一眼睡过去的小玄澈,片刻后笑起来,在小玄澈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说:“澈儿这么小就懂事了!?”
小玄澈立刻睁开眼怒视着玄沐羽,不过玄沐羽显然无视了这个眼神,又拉起小玄澈的手指咬个不停。
可怜的小玄澈,豆腐就是这样被吃掉的。
但小玄澈还来不及愤怒,就发现被亲亲脸、咬咬指头不过是小事,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沐浴、更衣,那才是清白全无。以至于小玄澈一反孩子发育的规律,早早朝着生活自理的光明大道跑去,以期摆脱某个脑子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男人。
就在小玄澈与玄沐羽捍卫自己“清白”的战争中,抓周的时候到了。
大殿之中,宝剑、笔墨、书籍、佛经、算盘、糕点、棋盘、金银首饰,甚至还有玉玺,各种各样的东西摆了一地,将小玄澈围在中央。
五年前,也是在这个大殿里,皇长子玄沃选择了书籍和首饰;三年前,皇二子玄涣选择了糕点。今天,皇帝连同后妃以及诸多大臣虎视眈眈地瞅着这个小孩,想要知道小小太子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小玄澈环顾四周,佛经、算盘、糕点、棋盘、古琴、金银首饰这些自然是不能选的,否则人家会认为你没出息。是谁把针线女红也放上来的?那不是女孩子的玩艺儿吗?!那小小人偶和小小锦被,估计不会是什么好的意向。而剩下的,宝剑代表武力,诗经则是文治,至于玉玺……大位?
小玄澈猜不透皇帝此举的意思,选择宝剑会不会让人觉得有勇无谋,而选择笔墨又怕别人给他定义仁善怯弱,玉玺——不知这算不算“文武双全”?
小玄澈思虑再三,终于迈开了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了玉玺。
不知别人是什么心思,小玄澈却在余光中看到了玄沐羽眼中闪过的一丝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显然不会是赞赏。
毕竟是皇帝吧。玉玺这东西——才能不少,野心更大,死得最快。
小玄澈心念流转,径直从玉玺旁走过去,来到玄沐羽脚下,小手慢慢伸出,抓住了玄沐羽的衣摆。
满堂寂静,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小玄澈的选择。
他、他选择了什么?自己的父皇?!
玄沐羽错愕之色一闪而过,抱起小玄澈,笑问道:“澈儿喜欢父皇是吗?”
小玄澈没什么表情,只是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玄沐羽。
玄沐羽高兴地亲一口小玄澈,道:“父皇也喜欢澈儿!”
小玄澈偏头,让本应该落在腮帮子上的亲亲落在了耳朵上,响亮的吻弄得他耳膜生疼。
最初的惊愕过去之后,大臣们的马屁立刻汹涌而来,忽略小玄澈黑掉的脸,果然是一派其乐融融的皇家之象。
太子从小就不同,抓周便抓住了这天下最高贵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真的不想去解释这些关于婴儿的问题,但是我发现弄了一个婴儿能不能睁眼的问题之后,就不断有大人问这问那,我干脆来个婴儿问题锦集一块儿解决了算了。
婴儿能不能睁眼。
可以,生理构造上是可以的,其实也有不少婴儿生下来一会儿之后就睁开眼睛了。至于为什么似乎大部分婴儿一生下来不睁眼,可能是突然从黑暗(妈妈肚子)到光明(产房)眼睛不适应。
先说婴儿视力的问题。
婴儿出生一月左右,视网膜已经形成,但中心凹尚未发育成熟,故其可见距离不会超过40厘米,可见区限于45度,几乎只能见到眼睛正前方。
但是我从没有说过玄澈出生的时候已经能看见东西了吧?我只是说他睁开眼睛了。盲的还能睁眼呢。
再说婴儿翻身。
俗话说,三翻六坐九爬蹬,就是说一般婴儿要到三个月才翻身,不过我看现在很多婴儿不知道是营养好还是怎么的,四五十天的时候就会翻身了。
还有那个婴儿走路的问题,我总觉得我好象有在文里写玄澈很早就学会走了。
10-11个月慢慢站起来学走;1岁到1岁半宝宝就能独立走路了。
其实,婴儿在1周岁前是不适宜学走路的,应该让他们学爬,否则就会影响小儿视力的正常发育,还有其他影响。具体的大家自己去查吧。
最后是那个抓周。
抓周的习俗据说最早可以推到三国左右。
仪式如何我不细说了,说说抓周抓到东西的寓意。
如果小孩先抓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如果先抓了文具,则谓长大以后好学,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如是小孩先抓算盘,则谓,将来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反之,小孩先抓了吃食、玩具,也不能当场就斥之为“好吃”、“贪玩”,也要被说成“孩子长大之后,必有口道福儿,善于‘及时行乐’”。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谁家有抓周的习俗,反正我认识的人里面好像是没有。我看现在的小孩对抓周这种东西都不是太熟悉,玄澈也是一样的,所以他很怕自己抓错东西会带来不好的影响。毕竟在皇家这种寓意还是挺重要的。
我看一个文章上说:“咸丰七年(1857年)三月二十三的时候,大阿哥……抓周,向西北抓先抓书、次抓弧矢,后抓笔,这种抓周结果满足了皇家的口味,咸丰大为惊喜,高兴地赏赐他白玉骆驼1件、青玉凤汉玉双喜璧1件、青玉鱼、玉犬,雄黄手串2串、银匙1件,可以看出咸丰对儿子未来深笃的厚望”
看来先抓文后抓武这样就足以表现一个孩子的文物双全了(先抓武后抓文估计也可以)。
玉玺,我觉得那东西与其象征着文武双全,只怕在大家看来更像是权力和野心,要真有皇子抓这个,搞不好明年他坟上就长草了。
太学
关于玄澈的一生,后世有着诸多非议,但对于这个人的小时候,人们总喜欢用一个典故来形容: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除了惊吓朝堂的抓周,这孩子的说话也不一般。
一般孩子总是从牙牙学语开始,从“爹”“娘”这样简单而容易发音的单字,到“父皇”“母妃”这样复杂一点的词,然后是残破的句子,最后才能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然而这位献帝光熙元年出生的太子却不是如此,他出生以来就不曾开口说话,若不是偶尔的啼哭,旁人都要以为这名小太子是个哑巴了。可是就在他近三岁的时候,他开口了,一开口就是一个完整的句子,清除地表达了他的感情。
任凭后世的人如何猜测其中奥妙,都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小小的躯体里住着一个误入时空的成熟灵魂——就像颜御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成为轮回中的漏网之鱼,他之所以不开口,只是因为在此之前他都在努力地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罢了。
两岁半的玄澈站在花园里玩弄着可怜的小花,他也不愿意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但问题是玄沐羽就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凉亭里,用自以为充满父爱的慈祥目光看着自己,但小玄澈始终认为,这个目光与其说是一个父亲在看心爱的孩子,倒不如说是一个孩子在看心爱的玩具。
玄澈知道自己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可也未曾听说玄沐羽对那三个孩子有这么大的兴趣,玄澈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吸引了这男人的兴趣——按理说,刚出生的孩子不都是皱巴巴的一团像个猴子?
好想睡觉呀……
玄澈低头注视着那朵在普通不过的白色小花,心中埋怨着玄沐羽的任性。一大清早玄沐羽就跑到东宫把他叫醒,一会儿说要教自己下棋,一会儿说要品茗。
真见鬼了,两岁的孩子哪里会下棋品茗?而且那奇怪味道的茶喝下去没喷出来就不错了!
这里的茶决不是那种开水冲一冲就散发着清香的茶,而是将一团茶叶扔进锅里,再放上生姜、葱、醋之类的东西调味煮成的汤。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一种美味,但是对于玄澈来说,这简直比煮糟的酸辣汤还要折磨人。
虽然对于茶,玄澈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但面对跟酸辣汤一样的茶汤,玄澈突然无比怀念起前世。然而渐渐适应这个世界的玄澈已经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他不可以随着心意去拒绝,帝王家的亲情从来都是泡沫上的浮影,抓不住,护不牢。
哥哥……现在如何了?嫂子会照顾好他吧?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两年了,那个世界呢?哥哥知不知道自己的死讯了?时间能冲淡一些东西吧……
小玄澈突然有些伤感,最放不下心的还是哥哥。哥哥是优秀的,却学不会照顾自己。
“澈儿,你在想什么?”
玄沐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大手抚上小玄澈的脸颊,难得收起了他看玩具的眼神,换上一目关切。
玄澈看了一眼玄沐羽,不说话,视线再次回到小花上。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谈不上什么孝敬,要他一个精神年龄二十七的男人认和自己同龄的男人做父亲是不可能的,况且颜御有自己的父亲,虽然那个父亲在二十五年前就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玄沐羽又问:“怎么了?生病了吗?”
玄澈摇头。
“为什么不说话呢?”玄沐羽问,眼中似乎藏着一丝哀伤。
他在为自己忧心吗?玄澈心想。也是,别的小孩一岁就会说话了,自己都两岁半了却还没有开过口,他的耐心也要到极限了吧?终究是皇帝,那么多孩子,不可能只瞅着一个。
想了想,玄澈开口:“儿臣没事。”
玄澈说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自己熟悉的语言,连身体也不是,说出来的话自然有些生硬。
玄沐羽微微眯了眼,将小玄澈上下打量一番,道:“澈儿终于肯说话了?”
玄澈再次抬头看向玄沐羽,但精致的小脸上一点细微的表情也没有,说是令人看不出端倪,却又让人觉得端倪就在其中。
玄沐羽的指尖抚过玄澈的眉目,道:“为什么澈儿以前不说话呢?”
玄澈抬眼,清澈的黑眸中没有泄露任何情绪,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而已。”
“那父皇和你说话你也都不应?”
“儿臣听了记住就是了。”玄澈说。
玄沐羽沉默了很久,久到玄澈几乎以为自己的这一世马上就可以结束于宗人府了。玄沐羽却突然笑起来,将玄澈搂进自己的怀里,说:“来,澈儿亲父皇一下,父皇就不治你犯上之罪!”
玄澈顿时黑了脸,用力吐出两个字:“不要!”
玄澈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被玄沐羽光明正大吃豆腐的行为,但玄澈会说话之后,玄沐羽的态度也变了——变得比较像父亲了,而不是一个将儿子当成玩具的无良人士。
三岁的时候,玄沐羽突然问:“琴棋书画诗歌赋,澈儿要学什么?”但没等玄澈回答,玄沐羽自己又说:“那就都学吧!”
对于玄沐羽的自作主张玄澈仅抬了抬眼,没有反对。
玄沐羽最爱的是棋,早在九年前,他就是天下无双的棋者,不过他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围棋教师,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从他嘴巴里蹦出来根本无法理解,玄澈不得不一再打断他的兴致,要求他解释清楚。
如此教了一个月,如果将玄澈看作是一点基础也没有的小孩的话,自然是进步飞快,玄沐羽大爱,又开始教琴。
玄澈前世是学过音乐的,虽然算不上很有天赋,不过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浸h药了二十多年,多少有点成果。或许是因为音乐总是相通的,玄澈学琴甚快,让玄沐羽惊喜不已。
但又是教了一个月的琴,玄沐羽转而又让玄澈学习书法。
可怜我们的小玄澈,三岁的孩子连毛笔都提不稳,更不用说认识这些和前世已经有着很大差别的古文,写起字来简直如同蝌蚪跳舞。
这一个月的书法教学就比不上前面两个月来得让人惊喜,玄沐羽倒不在意,玄澈却皱起了眉头,看着自己丑陋的字,他开始了一日百字的练习计划。
不过,玄沐羽可不让他就此沦陷于书法的世界,很快又让玄澈转战其他学问。
玄沐羽就像一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卖弄,好让大家都一起喜欢。玄澈也惊讶地发现玄沐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一不晓,无一不精,竟是聪明至极的人物!
但玄沐羽不上朝不理政,每天早早来东宫,夜夜迟迟回寝宫,玄澈还是个小孩的身体,哪受得了这样折腾,被他搞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
当某一天玄沐羽天未亮就出现时,玄澈终于忍不住翻出一个白眼,问:“父皇,您每日都这样清闲吗?”
玄沐羽不明其意,但好歹也听得出玄澈口中的不满,笑道:“澈儿不喜欢每天和父皇在一起吗?”这倒是有点像她呢。玄沐羽一边说,一边这样想着。
玄澈自然是摇头,道:“不是不喜欢。但是,父皇,您每日天未亮就将儿臣叫醒,直到月上树梢才让儿臣睡下,这样儿臣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充足的精力来学习。”
这是玄澈对玄沐羽一次性说过的最长的话,也是最认真的一次。玄沐羽哑然,突然看见玄澈泛黑的眼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任性给对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玄沐羽低头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玄澈还在奇怪玄沐羽知道了什么,谁知过了两天,玄沐羽的口谕就到了——
“……太子澈自小聪慧……兹事体大……着其不日入太学院……指山子落为师……钦赐!”
太监尖细的声音让玄澈的耳膜接受了一场严峻的考验,晕晕乎乎地听了一遍,才发现玄沐羽那家伙竟然把自己赶到太学院里去读书了!
太学院是给贵族子弟读书的地方。一般皇子们年满四岁才送到太学院读书,每位皇子上午跟着专门的老师学习文化课,下午和其它孩子一起习武。某种意义上说是皇子们从小培养自己势力的舞台。
大淼国很少这么早就立太子,玄澈的情况特殊,玄沐羽找了个什么“太子责任重大要早日教导”的借口把三岁的玄澈给扔了进去。
玄澈一边猜测那人打的什么主意,一边去了太学院。
太学院里有许多独立的院落和房间,其中最大的自然属于太子。玄澈的老师叫山子落,乃中书侍郎领“参知机要”衔,是几年前通过九品中正举荐上来的,据说是极有名的博学者。
玄澈进门时只看到一个灰衣青年坐在那儿。青年低着头,咋看之下十分平凡,哪想到那青年抬头与玄澈目光交接的一霎那,玄澈便觉得自己坠入了一口幽深的古井,那双眼睛竟黑得让人看不到底,眼前青年没有特色的五官此刻显出了脱离世俗的超然,幽远得不似凡人。
山子落?!
玄澈惊讶的同时山子落也不平静,他没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孩与自己目光相触之后也只是挑挑眉尖,虽面露惊讶之色,但那双眼睛却还是沉静的很!
两人的第一眼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山子落上课就是纯粹的“放羊”,说了句“不懂来问”,又扔了声“看完背下来”,最后把一叠书甩到玄澈面前。玄澈一看:四书五经。
来这个世界三年,玄澈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历史似乎在东汉之前和前世都是一样的,文化基调相同,经典论著相同,来上课之前玄澈就猜测这里的书生是不是也要读什么先秦诸子百家或者四书五经什么的。如今一瞅,果不其然。
这个时代因为朱熹还没有出现,《大学》《中庸》尚未从《礼记》中独立出来,说是“四书”并不正确,但从内容上说是没有差别的。
四书五经玄澈前世是看过,颜父颜母始终认为作为中国人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给扔了,所以颜御和哥哥都有读过这些经典,不过现代人的“看”和古人的“看”差太远了!
古人看书是很可怕的,看一本背一本,特别是这种经典。可怕的是这些古人是真的可以把所有书都背下来,而且终生不忘——虽然古时候书籍不如后代丰富,但玄澈始终认为古人在语言方面和后世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后世那些家伙们不要说出口成章,不出口成“脏”就万幸了。
而现在,玄澈万分佩服的“语言能力”终于落到自己身上了,他只觉得头疼。玄澈——或者说颜御,只是一个有点聪明但绝对称不上天才的人物,过目不忘的本事他是没有的。难道真要一本一本背下来?
浑浑噩噩看了一上午书,玄澈郁闷地回到东宫。
下午习武。
皇宫里有一个校场专门供皇子们习武,骑剑射是基础,一般由禁军统领教授,不过那些大家族里选出来的精英子弟们往往在进宫之前就接受过专门训练,到这里之后并不一定接受统领的教导,反倒是陪各位皇子的任务更重些。
玄澈一到校场便受到了众人的瞩目,原本的“头头”——皇长子顿时受了冷落。
皇长子玄沃排行第二,上面有个姐姐。玄沃是过世的容羽皇后的孩子,嫡出的皇长子,母后又是皇帝最爱的女人,按理来说太子非他莫属,可惜他的出生后并不受到皇帝宠爱,而玄澈的出现打破了一直压抑的微妙平静。
跟在玄沃身边的还有一个孩子,那是三皇子玄涣。玄涣的母妃只是个不起眼的美人,没权没势的他成了大皇子的跟屁虫,以寻求庇护。玄涣也看着一进门就被众人围住的弟弟,眼中透露出的却是羡慕和怯弱。
众星拱月之中,玄澈看到站在一边的玄沃对着自己露出怨毒的神色,看来自己和这个哥哥日后是不会善了了。玄澈颇觉无奈。
学院里约有二十来名的孩子,那些贵族高官子弟多是在六岁之后才进入太学,在场的孩子都比玄澈大了两岁以上,一个个锦衣华服,围绕在玄澈身边喳喳地介绍自己、寻找话题。
玄澈虽有些嫌吵,但仍然是耐着性子听他们说完,直到统领到来。
禁军统领卫青兰身高足有一米九,这在古代是相当惊人的高度,站在一群小孩子里跟塔似的,投下的阴影就能把玄澈完全盖掉。偏生这巨塔长的颇为眉清目秀,小麦色的肌肤,细长的眉毛,细长的丹凤眼,鼻子小巧而坚挺,两片薄唇呈现出少女的粉红,这么大块头的人皱起眉头时竟有些哀怨。
卫青兰皱眉的时候玄澈刚好在拉弓。玄澈才三岁,平日也没怎么锻炼,哪怕他已经挑了武场里最小的弓也很难拉开,所以卫青兰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卫青兰若是眉头紧拧也就算了,偏偏就是那么若有似无、欲迎还休地来了一下,哀怨之气顿生。不巧玄澈余光瞄到——
一只大熊面露哀怨?!
玄澈惊得手一抖,弓弦便不受控制地弹出去,那只箭射出去飘飘忽忽地落在玄澈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
一片静默。
一个比玄澈高出一个头多的大孩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一脸悲痛地附在耳边说:“殿下,我理解你!”
其他孩子也都在沉重地点头,连随统领而来的多名侍卫也是面色怪异。
禁军统领的杀伤力果然不同凡响……
卫大统领大概也很明白自己的杀伤力,露出很无奈的表情,告诉玄澈先不用练箭,去做基础训练。
初次扎马步的人往往连五分钟都坚持不住,玄澈一个头还没有人家巴掌大的小屁孩不要说五分钟,单是站了一分多钟大腿就开始晃,到了三分钟的时候已经跟筛子似的抖个不停。一般三四岁的小孩到这里不晕过去也求饶了,但玄澈心理年龄都二十八了,性子内敛又倔强还死要面子,咬着牙不啃声硬挺着。等那只哀怨的大熊想起这边的时候他连伸腿都不会了。
玄澈不喜旁人搀扶,放学后硬是咬着牙摇摇晃晃地摸回东宫,晚上仆人给他按摩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后来昏昏睡死过去,连玄沐羽来了都没感觉。
旧情
入夜,玄沐羽来探望玄澈,但玄澈已经睡下了。
床上的小人儿侧躺着,秀眉微皱,手边还散落着一本《论语》。
玄沐羽轻轻为玄澈拨开落在脸上的发丝。玄沐羽知道这个要强的儿子今天是真的累坏了,平时自己来时只要往床前一站,不消片刻这孩子就会惊醒,而今天自己都已经抚上脸庞了却还没有反应。
玄沐羽将书放到一边桌子上,为玄澈掐好被子才悄悄走了,心想如果明天玄澈请假他一定准。
不过玄澈第二天并没有请假,一瘸一拐地去上课。
进了书房发现等待他的居然不是山子落而是玄沐羽!
玄澈诧异:“父皇?”
“朕和子落轮流来教你。”玄沐羽笑着说,看向玄澈的目光又爱又怜,“腿还痛吗?下午就不要去了吧?”
“不用了。”玄澈淡淡地说,却满是坚决。
玄沐羽也不再说什么,开始继续他随性而至的素质教育课。
下午还是扎着马步,回去时玄澈依旧要强。
晚上惨叫声不见了,用力倾听,只能听到背书声——虽然其中不时夹杂着闷哼。
玄沐羽来时依旧看到玄澈微皱着眉头沉沉睡去,手边依旧是那本《论语》。
第三天,山子落出现,让玄澈背书。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清脆的童音在房间里响起,每一个字都似珠玉点地,玄澈咬字清晰,流畅自如,更没有错误。
山子落有些惊讶,眼中异彩一闪而过,随后就让玄澈自己再去看书。
下午扎马步。
晚上背书连闷哼。
每逢山子落上课都不忘让玄澈背书。从“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背完了《论语》背《诗经》,反而古人的著作很多,不怕没得背。
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玄澈渐渐适应了扎马步带来的不适。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开头痛苦,熬过去了,就是苦尽甘来。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脑袋好用,背书也轻松很多,读两三遍就能背下,离过目不忘的伟大本事又靠近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