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庶女谋夫记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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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庶女谋夫记 作者:未知

    同我说,日后莫再扰你?”

    听闻这突兀的一问,顾宛华马上收起了心中杂念,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他,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haohanshuwu 浩瀚书屋手机版

    她一抬头,阳光将她的面容照亮,她面上表情坚定,只是,那只被他牵着的小手现下却是冰凉无比。

    蔡靖岚紧了紧顾宛华的手,凝视着顾宛华,轻轻说道:“若我不是这等身份,你可愿?”

    顾宛华闻言,眸光一闪,便是垂了下去,半晌的,缓缓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余光却是忽然瞥见身侧树林中飞快地闪过一个人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袭

    心中咯噔一下,尚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是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嗖的一声。

    那是利器穿过皮肉的声音。

    听闻身前那人闷哼一声,她便是惊惶地回神,目光所及之处,他肩头上,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人影嗖地消失在林中。

    方才危机重重的一幕,使得她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了,这半会儿仍是未缓过神来。

    在她愣怔的时候,蔡靖岚已是咬牙拔下羽箭,拈在手中细细看了半晌,面上顿时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顾宛华愣怔的目光不由自主便投向了他汩汩出血的伤口,当下,她猛然间回神,急急将下摆撕扯开,抖抖索索为他简单地包扎好,看向蔡靖岚,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的肩头……”

    他摇摇头,淡淡道:“没事。”

    半晌的,她忽然反手,紧紧捏上了他的手。

    顾宛华轻轻扶着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想起方才情形,眼圈便是一红,娇声中带了些许感动与埋怨,“你方才……为何要护着我?”

    话音刚落,他便是微微翘起嘴角,“情况紧急,不容考虑。”

    听闻箭矢脱弦破空的那一刻,他便是下意识将身侧之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在那一刻,他不及有太多的念想,行动已是凌驾了理智。

    他抬起手,有些吃力地伸出一指划过她面上的泪痕,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般的,轻轻道:“别哭,此事因我而起。”

    顾宛华心知,他这话是在宽慰自己。当下,勉强露出一个笑。

    便在此时,林中忽然冲进一人来,那人瞧见这一幕,登时便怒睁了圆眼,“我早便说,此处树林茂密,恐不安全,主人偏偏不允我跟来!”

    他叹气一声,上前躬身。轻手轻脚地翻开包裹着伤口的轻纱,见箭矢无毒,伤口又不深,才稍稍松下一口气,他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粉,利落地洒在伤口上,一包裹好伤口,他立即起身道:“那人定还未走远。我去拿下他!”

    “且慢。”蔡靖岚抬手制止,这一抬手,却是猛地带起了一阵疼痛。

    顾宛华慌忙抚上他的肩头,他嘴角一扯,淡淡道:“没事。”

    吐出这句话,他捻起羽箭。朝向不远处站立的入画轻轻一抛。

    入画蹙眉,接过羽箭细细一瞧,登时便气恼起来了,“箭上刻有宫中禁卫的标志!?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蔡靖岚靠在树干上。语带疲惫,“你再细细看看。”

    入画闻言。将手中箭矢转了几转,忽然的。他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眼,张了张嘴,却是将目光落在一侧的顾宛华身上。

    蔡靖岚点点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即使平日端庄,却也未能免俗。”

    顾宛华望着蔡靖岚,此时忍不住想道:他口中说那人,定是今日要袭击她的人了。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她早先被掳一事,便已是提醒了她。只是那时她想,她又不要嫁给他,待她下定决心与他脱开干系,待他奉旨娶了六公主,一切的针对她的矛头总该逐渐收起来。

    然而她却是忽略了一人,既是宫中箭矢,她很快想着:该来的总会来,眼下,她已是来到了此处了。

    她正想着,便听入画道:“主人想怎么做?”

    蔡靖岚闻言,垂眸道:“将这箭矢送去,便说‘好自为之’”

    入画愣了下,抬眼盯了一下顾宛华,便一点头,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顾宛华便是担忧起了蔡靖岚的伤势,她转眸,担忧的目光望了去,却是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他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她肩头,“我有些乏了。”

    顾宛华抿唇,轻柔地劝道:“你该回府歇息。”

    他低低道:“便在此处再陪我一时罢。”

    他说这话时,吐出的气息便是惹得顾宛华浑身一激,霎时,她局促起来了,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现下,两人便是沉默了起来。

    好在,不一时,便有两仆抬榻自外间走来。

    蔡靖岚显是有些乏了,一进马车,便轻靠在软榻上闭了眼。

    顾宛华坐在她的身侧,见他闭眼,便是努力调整起坐姿,好能让他躺的舒适一些。

    谁料,她刚挪动了一下,蔡靖岚便忽然睁了眼,他睨着她,微微一笑,便又轻轻闭了眼。

    不一时,车厢里传来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这下,她才是敢大胆地转眸,盯上了蔡靖岚的睡颜。定定看了一阵,不知怎的,她心里便是涌上一股莫名的心疼,他是那样喜爱她的,今日,他毫不犹豫便是在危难之中护住了自己,直至他受了伤那一刻起,她才是突然感觉到了害怕,这人在她心中竟已是那般重要。那一刻,她甚至是后悔不迭,暗恼自己为何是那般倔强的,即使是不愿嫁他,为何从头到尾连一句喜爱也从未曾对他说出。

    也许,对于这人,她已是无力摆脱。

    她恍惚记得自己今日为何目的而来,思及此,她便是心中一叹,突然便生出一个念头:遇上了这人,对于她来说,也许名分与得失已不再重要。

    只是,转念她想到,若他今后娶了妻,她便不再是他唯一的,凭他这身份,三五妾侍已是寻常,若是叫她每日目睹着他娇妻美妾的场景,她可会心酸,可会失落?可会不顾一切的逃离?

    这两股念头在她脑中此起彼伏着,她现下,却是有些惶然无措了。

    他那日说的极好,有时结局便是在一念之间,她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然而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便在这时,清朗的声音突然开腔,他清声对外吩咐道:“去落霞庄。”

    车夫立即应声,眼看前方已要入城,马车却是一转向,缓缓向落霞山驶去。

    对上顾宛华,他眸光安定,缓缓道:“此事不宜声张,便去你那处养伤罢。”

    顾宛华一愣,许久地,才从他温柔的双眸中看出些许狡黠笑意。

    换做平日,她定是要立时拒绝的,只是今日,她却是抿了抿唇,轻点了点头。

    这人,屡屡让她心软!今日,他为她受了伤,她更是没有脱口拒绝的理由!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外间已是那般传闻了,即使她与真正做到了与他划清界限,只要他一日不离开吕阳,外间士子小姐们仍是会将传闻渲染的绘声绘色,一日不间断地传播开来的。

    不一会儿,马车停靠在内院门前,在她的搀扶下,蔡靖岚徐徐走下车辇。

    许管家得了消息,早已是连同张妈妈与众婢子侯着。

    当下,见蔡靖岚肩头竟是带了伤,他眉头轻微地一挑,讶然神色一闪而逝他眼中便平静下来,恭恭敬敬地对老东家行了礼。

    蔡靖岚道:“我来别院一事莫声张。”

    许管家便并未多问,当即点头应下,便吩咐下人备水备饭。

    蔡靖岚微微点头,抬脚走进阁楼。

    行至往日里他住惯的厢房门前,蔡靖岚脚步一顿,侧眸看向顾宛华,轻声道:“已无大碍,你也去歇着吧。”

    顾宛华微微一笑,仍立在那处,没有离开的意思。

    盯着她微红的面颊,蔡靖岚微微扬唇。

    只是下一刻,他便是身子微晃,堪堪扶墙才站定。

    奴婢们见状,七手八脚将他扶上榻。

    顾宛华心知,他今日失血过多,能撑到现下已是不易,待他躺下,她便是挥退了婢子,轻轻走向外间圆桌旁静静坐下。

    想来今日这幕后指使便是六公主了,定是她派人沿路跟踪她出了城,隐在暗处欲对她下手,只是,那人却未料到,竟是误伤了世子。

    六公主若要对付她,便如捏死一直蚂蚁一般容易,只消她离开了别院,她便是会命人对她下手的!

    若非今日他在身侧,她现下性命已是难保!

    ……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这一整日里,她便坐在这处守候着,现下她见天色已晚,便轻手轻脚的起身,转进屏风后,远远地站在那处盯着床榻看了一阵,见他睡的正熟,刚要离去,冷不妨一个低哑的声音传了来:“几时了?”

    顾宛华定住脚步,回眸道:“戌时刚过。”

    吐出这话,她轻手轻脚地点亮了烛台,站在床侧轻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烛光下,他的气色比今晨好了很多,他抿唇一笑,招手道:“过来。”

    吐出这话,他自榻上微一动,顾宛华便是上前半扶着他撑坐起身。

    在他注视下,顾宛华静默了一时,突然低声道:“今日你受了伤……我心中实在难安。”

    蔡靖岚闻言,望向她的目光柔了柔,半晌,温声说道:“近来你便留在别院中,我会派些人来保护你。”

    她久久未语,半晌,忽然抬头,咬着下唇道:“你为何屡屡助我,明知我是那般不愿为妾的!”

    吐出这话,不待他回答,她便是低低啜泣道:“若我不是这般弱女子该有多好,明知不能嫁给你,却偏偏屡屡受你相助……”说到此处,她顿了一顿,看向蔡靖岚。

    他此刻目光专注温和,在她停顿时,便是低低叹了一声,一伸手,便将她揽入怀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转机

    此情此景,她已是再忍不住,将脑袋深埋在他肩窝,口齿不清地低诉着:“你曾有恩于我,我本不该如此,可是,我不愿成为贵族的掌中玩物……偏偏你又是如此的身份,我想对你避而远之,只是那些天你真的不再来见我,我却日日盼着你。”

    像是难为情,又像是故意般地,方才这一连串话语她用了极低微的声音,又是埋在他肩头囫囵说着,可蔡靖岚却是一字一句听的认真。在她停顿时候,低缓温和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从未将你当做玩物。”

    与此同时,他抬起那只不曾受伤的右手,轻抚上顾宛华的脊背。

    霎时,她胸中的委屈与难过便是倾囊而出。

    在她的泪水几乎要粘湿了他半片衣袖时,才是猛然间将脑袋抬起,寻味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便是涨红了双颊。

    堪堪收起委屈心思,她咬唇想道:竟是真将心底的念头向他倾诉了!他竟是一字不差地听了去!

    只是她性格向来镇定,说出这话,也只在心头忸怩了片刻便定下心思,这时,她稍稍抬眼,便是对上了他专注温柔的目光,在她的视线中,慢慢的,他凑近了些许。

    轻轻的,柔柔的一吻落在她额上。

    他竟是亲了她?!

    登时,她面上燥热起来了,身体下意识地一缩,便是从他怀中抽离了些许,久久地,她低垂着双眸,竟是不敢抬眼。

    今日,她的心思本就摇摆不定。这个时候,他却是做了这番举动!

    许久的,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圣上的旨意原本不可违抗,只是……”

    说到此处,他看向顾宛华,眼瞧着她的双眸闪烁着期待的光亮,他的唇角便弯了起来,笑叹道:“你这丫头,这般一意孤行,让我好生为难。”

    此刻。她面颊上犹带泪痕,然而听闻他这促狭话语,也是跟着浅浅一笑。随后,她鼓起勇气看向他,语带羞涩地低声问道:“我若是……若是跟随你,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蔡靖岚闻言,眸中带了难掩的笑意,他伸出手。本是想握住她的手,然而这一次,他伸出的手却是捉了个空。

    在他握上她之前,顾宛华突然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不待蔡靖岚开口,她便是倔强地望向他。 抿唇道:“我不愿留在侯府的广墙高楼之中,更不愿过着成日与你的成群妻妾勾心斗角的日子。”话说到这,她的眼神几近乞求,“你便允了我远远的住在别院中。可好?”

    话毕,对面那人沉默了下来。

    她直直盯着他。静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此刻,他眸中的不解一闪而逝。快的几乎让她无法捕捉。

    她的心忽然便沉了下来,她现下几乎可以断定,自己这请求怕是难以得到他的认同。

    她知道,整个大顺的贵族名门,便没有将侍妾远远养在府外的,即使是她爹爹那样的富有商贾,也是断断不可能接受此举的,更何况是注重声誉的贵族门阀,她如何让他开这先例?

    只是,她这决定绝非她轻率之下脱口而出,事实上,她今日坐在外间已是思量了一整日,这看起来有些无理的请求,却是她最后的底线。

    望着静默中的蔡靖岚,她有些心痛地想着:若他不愿,自此,便是如何思念,她也不能再见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望着那个静静思考的身影,眼眶湿润了一下,她现下终是绝望了,她抿了抿唇,几乎要张嘴告辞之时,却是忽然听闻他叹气了一声。

    随后,静谧的房中响起了他清亮的声音。

    “过来,到近前来。”

    顾宛华怔了一下,仍是举步走向榻边。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的一拉,便将她拉到了身侧坐下。

    对上那一双黯下去的眸子,他抿唇,郑重地说道:“我本不在乎他人议论,只是如今我尚未授爵,若仅凭我一言便将你私自养在府外,便是蔑视父母兄长。我的婚姻,事关整个家族,即使是妾室,此事,也要征得父亲与母亲的同意。”

    烛光下,他双眸明亮,伸手替她拭过脸颊的泪水,叹气道:“从前也不知你的眼泪如此多。”

    顾宛华慢慢放软僵硬的身躯,便为了他那一句‘不在乎旁人议论’,她心中已是感激之至。她不愿意再次开口询问他可有把握这一类的话,她知道,若非他对一事有十足把握时,向来不会轻易对人许诺。

    当下,她徐徐回道:“得你这一句话,我已是心满意足。”

    蔡靖岚望着她,浅浅笑道:“我赠你的那块玉可还在?”

    她轻轻点了点点头。

    他弯起唇角,“过几日便戴上它随我回府面见爹娘。”

    顾宛华一愣,心下立时紧张起来了,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夫人可知我被赶出家门一事?”

    蔡靖岚握了握她的手,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不必如此忧虑,我母亲对你极是喜爱,原本便应下了纳妾一事。”

    顾宛华垂下双眸,好一会儿心情才平静了下来,她暗暗想道:今日,自己已是不管不顾地做了这般决定,方才面对他时既是有那般大的勇气,怎就怕了面见侯爷?想来想去,最坏的结果不过便是不得他欢喜罢了,届时,她总归能够真正对这人断了念想。

    这时,门外有仆轻轻叩门。

    她这才惊觉,夜已深了。

    她手忙脚乱地自怀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泪痕,清了清嗓子,吩咐道:“备饭。”

    却是在吐出这话后,瞥见他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登时便羞窘起来了,对上那笑容撅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宛华这便先告退了呢!”

    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在她的身后,传来一连串低低的笑声。

    推开门,她便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她走下了阁楼,此时明月当空,庭院寂静,她独自踱了一会儿,便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六公主惠蓉。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在聚会中听闻城中小姐们提起过这位惠蓉公主,她的生母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因此在后宫众多的公主之中,说是最为得宠的公主也不为过。

    关于这惠蓉,传闻最多的便是她的美貌与尊贵,只是她每每一听便是一笑而过,她从不认为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有一天是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那时,她从也未料到有一天竟会得罪于这位公主。

    便是在后来,她与蔡靖岚的传闻已沸沸扬扬时,她心中才有了隐约的不安。

    单看惠蓉公主今日这举动,她便是对这人的心性揣摩出了一二,往昔从未露面的,只一露面便是对她下了狠手。

    由此可见,对这惠蓉公主,她不单单是得罪她这般简单,惠蓉的眼中甚至已是容不下自己!

    想起今日惊险,她的眼眸冷了冷,静立了一时,她自园中转出,随手招来一队巡逻的侍卫,吩咐道:“这几日加强园中守卫,不要随意放外人进来,哪怕是贵人的家仆亲信,也要事先知会我,知道吗?”

    侍卫领命而去,她才是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往阁楼中走去。

    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她如往常一般起身,刚洗漱完毕,外间一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六公主派人传话来,召您午时去吕阳别馆问话。”

    她闻言,暗暗冷笑,昨日袭击不成,今日便是要传她前去耳提面命一番以立威吗?

    这别馆她是知晓的,专门用来招待往来此处的皇子公主,一品大员的家眷们,但凡有贵人途经与吕阳,便会居于这别馆之中,即使是吕阳长官太守大人也是要亲自去拜见的。

    婢子看向她,神色更加小心了,“小姐,奴婢要怎样回复公主派来那人?”

    顾宛华转眸,沉声说道:“便回她,我午时便到。”

    婢子应声退下。

    张妈妈自外间走了进来,担忧地说道:“小姐,可要提前知会了世子?”

    她摇了摇头,静静说道,“不用。”

    她想:即使是蔡靖岚也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侧庇护着她,惠蓉要见她,就算是她这一次借着蔡靖岚之口拒绝了她,定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等着她。在这强权的时代,只要公主想见她,便断断没有她说‘不’字的余地,况且今日,惠蓉既是光明正大召唤她,便不会如昨日那般要她性命。

    从前,她已是三番五次地得了他的庇护,每每在她遭遇难堪之时,他便是挺身为她解围,帮她助她。只是,她实在不愿做一个时时隐在他身后的脆弱女子。

    张妈妈知道再劝无用,低叹了一声,便是不迭叮嘱道:“公主身份尊贵不比往日那些个小姐们,小姐若去了,定要小心应对啊。”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便走向书案坐了下来。

    一个时辰过后,她便面色平静地起了身,朝外吩咐道:“备车,去别馆。”

    仆从应声。她缓缓走向屏风内,换上了一件素淡的衣裳,便是朝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公主

    几个贴身婢子得了她叮嘱,不曾喧哗,一进一出都是静默无声的。

    在她经过蔡靖岚的卧房时,轻缓的步伐顿了一顿。

    耳中听闻房中静谧,她缓缓笑一下,继续抬脚走下了阁楼。

    一出侧门,石头果然已驾车在外侯着,他本一脸肃容,望见顾宛华,更是挺直了脊背,大声道:“小姐今日定会顺利!”

    顾宛华朝他温温的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立即向山下驶去。

    她是知道的,一时见到惠蓉公主时,只消她说错半句,行错一步,便有可能以不敬皇族的罪名挨上重重一顿教训,因此,这一路上她都在想,一时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该如何才更稳重得体,她该如何措辞才能规规矩矩使人从中挑拣不出错处。

    她口齿不算伶俐,许多时候,遇上大场面,她必是要事先在心中思量一番的。

    时间过的飞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进了城。

    一进城,马车便是缓行了起来,此时,她心中早已安定了下来。

    对上面露紧张的巧月,她反而轻声安慰道:“放心,我定会全身而退的。”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她掀开帘子,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宽敞且清净无比的巷道。

    她跳下了马车。

    在巷道的尽头,红漆木大门紧闭着,站在这处,她已是能看见绿树掩映下高耸的一座阁楼。

    盯着半圆形拱门看了一阵子,她突然转身,吩咐巧月等几婢道:“莫跟去了,便在大门外候着吧。”

    巧月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若在平时,她定是要问上一问的,只是今日,她知道面前阁楼中那人身份高贵,她隐约猜到小姐的心思,当下,她便是乖巧地应声,携其余几婢规规矩矩地一字排开立在了马车旁。

    顾宛华抬脚走向了大门。

    只是,在她还未走近时,大门便是忽然间吱呀一开。一中年妇人与一位少年一前一后自内走出,站在廊头下,竟是含笑地与门仆寒暄数句。直到门仆礼貌地朝着他们揖了一揖,妇人与少年才是告辞离去。

    一看见那少年的身影,她立即停下了步子,身子一侧,便是站在了巷道一侧的梧桐树下。

    少年在妇人身后掀开了车帘,原本正要踏上车。不知怎的,却是忽然转眼,朝向她这处盯了一眼,这一眼看来,他便是面色大变,他转过头与车中之人低语了几句便是放下帘子。大步朝她走了来。

    顾宛华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应对。

    少年一走近,便是朝她低低吼道:“你来这处做什么?你这个笨蛋,你不知道六公主在此吗!”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公主传唤,宛华不敢不来。”

    他怔了一下。盯着她道:“怎么?蔡世子他竟是不肯再护着你了吗?竟是让你独自来见公主?”

    对刘琳这带着酸意的嘲讽,顾宛华现下无心理会。她垂眸道:“宛华先行告辞。”

    吐出这话,她便是一抬脚,朝向大门走去。

    刚迈出几步,刘琳便是急匆匆追了上来,盯着她那张美丽且冷冰冰的侧脸心下便是气苦不已,他恨恨道:“对男子如此也就罢了!一时你见了公主,若还是这般冷若冰霜,便等着挨罚吧!”

    顾宛华并未回答,她再次抬脚,迈着从容的步子款款朝着大门处走去。

    一进门,她便是换上了一个平静得体的表情,她的唇角甚至是浅浅的弯了起来。

    行至广场上,便有两婢前来引路。

    婢女并没有立即带她去见公主,而是兜兜转转,将她带入了一间大殿之中。

    刚踏入厅中,她便是闻见了一股香料气息。

    婢子在她身后冷声道:“公主不喜下等香料,请顾小姐先沐浴净身,褪去妆容香气之后再面见公主。”

    顾宛华并未反驳,轻轻称是,便是在婢女的带领下,走近了侧间极大的暖池之中。

    她褪去衣裳,走下暖池,便有两婢自外进来服侍。

    这一耽搁,足足半个时辰后,她才是站在了阁楼外的广场上。

    一华服美婢自厅里徐徐走了出来,不消片刻,立在她身前,上下扫量了一眼,便是将下巴抬起,清声说道:“请顾小姐随婢子入内!”

    她轻点了点头,抬脚跟随着婢子进入了厅中。

    一进厅,婢子便是撂下她径自走进侧间。

    她站立在厅里,不一时便是隔着珠帘听闻一个声音恭敬万分地说道:“公主,顾宛华已在厅里侯着了。”

    一个声音慢悠悠嗯了一声便是静默了下来,隔了一句话的功夫,才不悦地说道:“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贾庶女,难道要本公主亲去厅里迎接她吗?”

    那婢子的声音立时颤抖了起来,“奴婢知错,这便请她进来。”

    话音一落,不一时珠帘微动,这婢女再次出现在了顾宛华的视线中。

    她一脸不高兴地看向这位使她遭到公主无端责骂的客人,在她垂下头时,甚至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而声音却是四平八稳:“公主请顾小姐入内。”

    “是。”顾宛华低声回道。当下,她抬脚走向侧间,掀开珠帘,一抬头,便是正正对上了端坐在软榻上的惠蓉公主。

    端坐那人华服美颜,气度雍容典雅,眉宇间冷淡高贵,直叫寻常小姐见了自惭形秽。

    她只堪堪扫过了一眼便半低下头,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地面,恭敬地一福,轻声说道:“顾宛华见过公主殿下。”

    惠蓉公主盯着她的脸怔了一下,似是有着些许惊讶,只是转瞬,她便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你便是先前求了世子为师,却是又被世子甩手抛弃那女子?”

    这话却是问的刁钻,使得她应下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事实上,抛弃不抛弃,难道不是只有当事两人心中清明吗?只是当下,她却是不愿因口舌之争,一进门便是忤逆了她,因此她并没有多迟疑便是低声回道:“是我。”

    对她这回答,惠蓉公主只轻嗯了一声,便高声吩咐道:“看座!”

    然而她吐出这话后,满屋的婢子竟是无人挪动半步!

    她便是这般被晾在当场。只是,当下这情形不难想明白,这必是惠蓉公主示下,用以刁难她的招数,若是此刻巧月几人在此,只要上前为她看了座,只怕当即便会有人斥她好大的排场!

    当下,她便站在那处,不曾诧异,不曾抬头。一阵静默过后,惠蓉公主看向她,慢悠悠说道:“你便连婢子也不曾带一个来吗?”

    顾宛华垂眸回道:“家婢粗鄙,恐污了公主凤眼,宛华便将婢子远远留在了府外。”

    “既是如此,你便过来与我同坐。”语气冷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惠蓉便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宛华。

    在她的盯视下,顾宛华抿唇道:“谢公主,只是宛华不敢与公主平起平坐。”

    听闻这话,惠蓉一挑眉,面上稍露出几许满意神情来,点头说道:“这句话很得我心意,只是不知你心中可也是这般想的?”

    顾宛华登时面露惶恐,她带了些颤抖地低声回道:“宛华实不敢欺瞒公主。”

    惠蓉闻言,缓缓地说道:“很好。”她虽这般说,面上却不见半分喜意,下一刻,她盯向顾宛华,语气冷凝了起来,“听闻世子身体不适,今日我本想前去探望,只是他竟是不在府中。”

    说到此处,她语气一转,微笑道:“若是你知晓他在何处,不妨劝他早日回府。如他这般身份,若是整日与市井之流厮混在一处,恐会失了贵族体面。”

    顾宛华闻言,暗忖:却是与她猜测的不离十,皇族便是皇族,便是对上了憎恶之人,也不曾如寻常小姐那般尖叫辱骂,自始至终的,惠蓉公主的语气都是轻缓却又带着些许轻蔑的。

    即使是要挟她远离蔡靖岚,语气仍然那般轻缓怡然。然而她并不敢因此便放松警惕,她知道,只要寻到一丝机会,面前这人可以毫不犹豫地下令侍卫在暗处杀死她。

    她若是死在她手中,不过是一桩无头公案罢了,她的家族本便是没甚影响力的,更莫说她已是被赶了出去,堂堂公主谋害了一位平民小姐,怕是连市井中接近事实的丝毫传言也立时会被抹杀的一干二净。

    她低下头,轻轻地回道:“宛华自知身份,若见了世子,虽未必能说服,却也愿意规劝一二。”

    惠蓉闻言,面上冷意更甚,她今日,却是想挑几个错处将这人惩戒一番的,只是现下,这人却是每每答的滴水不漏,现下,她几乎忍不住便想将她自眼皮下赶出去,着人狠狠教训一顿,只是皇族的高傲不允许她在人前如泼妇一般无礼寻茬。

    她缓了缓情绪,点头道:“如此甚好。”她看向顾宛华,正要再开口,这时,外间却匆匆进来一婢。

    昨日她刚来到吕阳,消息传出去,城中但凡有些头脸的夫人小姐们便是争相拜访,此时她不消想也知是外间有人前来拜访,她不悦地抬眼,淡淡问道:“谁?”

    (今日晚间有事,双更改为明日,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第一百一十九章 警示

    婢子看了一眼顾宛华,低声细语地回道:“那位小姐自称是顾府三小姐,专程来求见公主,有要事相告。 ”

    惠蓉挑眉,盯着顾宛华的眸子闪过一丝嘲弄,“这吕阳城里顾姓人家可真不少。”

    婢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惠蓉面色,很快回道:“是顾县伯府上的庶出三小姐。”

    惠蓉哦了一声,看向顾宛华,饶有兴致地说道:“顾府的小姐们真有趣,既是凑在了一处,便允她进来吧。”

    婢子应声退下。

    这顾宛菁突然拜访,却是出乎了顾宛华意料,她竟是这么快便被顾怀远接了回来!她冷冷地想道:同为庶女,无论顾宛菁犯下何种愚蠢错误,顾怀远每每都能大事化小地原谅她,哪怕是那日在宴会中被贵族轰赶了出去,仍是舍不得重罚的。

    而自己,向来得体,仅仅是没能嫁去侯府,便是得了个逐走的下场。

    她这三姐,不过才是刚回到吕阳,便已是迫不及待地前来这处诋毁她!

    她正寻思着,冷不妨听闻惠蓉问道:“怎么,你的三姐来了,你不高兴吗?”

    顾宛华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神,她连忙摇头道:“家姐来此处,宛华很是高兴。”

    恰逢此时,厅里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同时,还有一个突兀高亢的惊呼声,“顾宛华怎么也在里面?”

    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刚落下,便有婢子冷声道:“公主今日请来顾小姐问话,自然便在此处了!别馆之中,请顾小姐莫要高声喧哗。”

    那个声音登时便不满起来了,“我喧哗便是因为顾宛华在此处!”她鄙夷地说道:“她已是被我爹爹逐出府了。不再是顾家人,她现下不过是个乡野贱民!怎么配来见公主殿下呢?”

    吐出这话,她瞪大眼睛,对婢子说道:“你便去禀告公主殿下,宛菁有要事禀告殿下,这要事是闲杂人等旁听不得的!”

    她声音本就响亮,这一连串的话却是让侧间诸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莫说是惠蓉公主,便连她身侧几婢现下已是变了脸。

    外间那顾小姐竟是敢在公主面前如此高声呼喝!竟是掂不清身份,妄想赶走了公主正在问话的客人单独面见公主!

    这顾小姐。实在是太无礼,太嚣张了!

    几乎在顾宛菁刚吐出这话时,惠蓉便冷下了脸,她重重地责备了一声:“放肆!”

    这声音穿透了珠帘,直直传入顾宛菁与那婢子耳中,片刻后,那婢子便急匆匆奔了进来,一进门便是匍匐跪地道:“请公主责罚。”

    惠蓉轻哼一声。勉强压下怒意,冷声吩咐道:“你便再去问她可有要事禀告,若是戏耍本公主——”她语气一转,轻飘飘道:“便掌了嘴轰出去。”

    她这话虽是说给奴婢听的,却是一句不差地落入了厅中顾宛菁耳中,当即她面上便是青白交错了起来。又是恼,又是怕,恼的是,她今日巴巴地前来。便是有要事禀告,按说这公主即使是看在这事上头。也不该如此的不留情面啊!反而是要掌她的嘴!她暗里撇着嘴想道:不愧是公主,架子端的好大!

    待那婢子领命出来时。她一张脸几乎皱成了一团,这次对上婢子时,她老实了下来,规规矩矩回道:“宛菁不敢欺瞒公主殿下,却是有要事禀告。”

    她知道内间的公主是能听见的,便是放高声音道:“宛菁方才失礼了,请公主殿下恕罪。”

    一阵沉默后,内间传来淡淡的一声,“进来吧。”

    片刻后,珠帘微动,一个鹅黄的身影进了厢房,她一进门便是直愣愣盯着公主,好半晌才想起了行礼。

    惠蓉看向顾宛菁,语气直白且轻蔑,“你有要事禀告我?”

    “是、是。”顾宛菁不迭答道,她瞪了身侧一眼,一伸手,便是指向顾宛华尖声道:“我的六妹,她屡屡勾引世子,妄想得一个侍妾的名分,借着世子宠爱,常常目无尊长,便在前些日子,已是被爹爹逐出家门,想来公主已是听闻了,世子现下已是对她厌倦了起来!”

    惠蓉沉下脸,打断她的话道:“这便是你所说的要事?”

    顾宛菁忙道:“方才所说的话,公主定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公主许还有一些事是不知的。”说到此处,她略作停顿。

    她原本是想停顿在这处,等着公主探究的追问一下,谁料惠蓉却是冷冷瞥她一眼,命令道:“说。”

    当下,她神色也不那么积极了,讪讪地回道:“我这六妹极是善妒,她曾想独占了世子,她日日跟随着世子,不许旁的小姐们接近世子半分!”吐出这话,她见惠蓉面上并无怒气,心中便有些惶惶不安,当下,她更是添油加醋地说道:“那日我不慎丢了鞋子,世子原是想顺路送我一送,她便是当场发作起来,便仗着世子宠爱,硬是磨着世子惩罚了我才作罢!”吐出这话,她再一抬眼,果然见惠蓉平静面容出现了裂隙,她当即趁热打铁道:“谁人都知公主殿下才是世子未来正妻,她这般嚣张,殿下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她!”

    在她终于将这要事禀告完时,顾宛华反而大松一口气。

    她暗暗的笑了。

    这顾宛菁,实在是愚蠢的不可救药,难道上一次司徒小姐一事上她还没得到教训吗。难道她以为,惠蓉公主一听之下,便会怒气冲冲地起身吩咐仆从教训她,会愚鲁冲动的立即惩罚了她吗?

    她实在是太天真了,惠蓉既是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室威严,若是随意被人挑唆几句便听之罚之,日后岂非人人可来挑拨是非?她想要教训自己,机会本便多的是,便在昨日,自己已是领教过一回,又怎会听旁人一言便大动肝火?

    现下,她已是能断定这顾宛菁要为今日的鲁莽而吃上一亏的。

    果然的,这时厅里沉默下来了。

    顾宛菁盼了又盼,等了又等,好一会儿,上首那人才是姿态优雅地站起身,缓步走向一直沉默的顾宛华身前,轻飘飘问道:“你这三姐说的可是实话?若是有半句虚言,只消你一句话,我便立时替你做主惩罚她,可好?”

    做主惩罚?!!

    顾宛菁登时便紧张起来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惠蓉,脱口的声音又急又颤,“宛菁所说,没有半句虚言!可是殿下若问她,她定是不会承认的!她向来喜欢装成一幅忠厚可靠的模样,公主万万不能信她啊!”

    惠蓉轻轻一笑,再次看向顾宛华。

    这顾宛菁实是不得她欢喜的,粗鲁莽撞,自以为是,一言一行都透着些粗鄙俗气。即使她怨憎顾宛华,也不会因这卑鄙小人的挑唆而失态半分的。

    她原本以为,只有皇家贵族之中才无手足情谊,谁料,这人却是卑鄙至极,她敢说她对蔡靖岚便没有觊觎的心思吗,她如何不知,这两姐妹之间定是争风吃醋结了怨,这时,这顾三小姐便是妄想借她之手重重打击她的手足罢了。

    况且,顾宛菁今日这一通胡言却是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愤恨地想道:便在昨日,这顾宛华仍是与蔡靖岚在一处的,何来的抛弃一说!

    这时,顾宛华抬起头来,她抿了抿唇,讷讷说道:“三姐所说,并不属实。”

    惠蓉一笑,缓缓转身,看向顾宛菁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厌恶。

    她挥了一挥手,轻轻道:“拉下去吧。”

    话音一落,几婢便是向顾宛菁簇拥而去,不由顾宛菁反应过来,便是架起她出了厢房。

    顾宛菁登时尖叫挣扎起来了,“你胡说,你胡说,我分明句句属实,顾宛华,你这个贱人!”

    ……

    不一时,她的吵闹声便消?br /好看的txt电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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