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阙第30部分阅读
双阙 作者:未知
淡地。
怔住。
姬舆没再什么,牵起的手向丹和辰走去。
“吾子边来。”丹满面春风,转身引路。辰面无表情地看,又瞟姬舆眼,不吭声地也往回走。
姬舆仍拉着,跟在他们后面。身后传来小童们的欢叫,望去,只见大舟慢慢地离开岸边。
心里仍在想着他刚才的话。姬舆出燮的那刻,的心突,不是不震动的。燮对而言,至今意义非比寻常,仍会时常地想起他和们之间的事,只是,已经不像过去那些样只觉得伤感和沧桑。或许是因为在滨邑送别时那番开诚布公的谈话,们之间形成某种默契的谅解,如今再听到燮,听到他为做的事,心中虽然还会有些淡淡的伤感和纠结,更多的却是感激……
旁边的乡人相继地散去,不少子频频地回眸,目光闪闪。
看向姬舆,他正望着前方,近午的日光下,侧脸的轮廓深刻而俊美。手上,他稳稳地握着,指间带着些许粗糙,却温暖依旧。
似乎觉察到的视线,姬舆转过头来。
微微地笑笑,问他:“舆怎知在伏里?”
姬舆看看,没有话,却从怀中掏出件东西,递给。
接过看,竟是落水后丢失的玉韘!
“在成周听闻落水之时,已过日,得信后当即赶往河边。”姬舆开口道:“与众人沿河寻找,从虢国直搜到庸,却许久未果。正着急,身边侍从同,他在市中见到有人兜售玉韘,与自幼所佩那件极其相似。随他去看,果然是此物,追问打探之下,终是寻到舟人丁。”
然。虽然知道找到里相当不容易,却没想到其中还有样番机缘和曲折。
时,姬舆停下脚步。他从手中拿过玉韘,打开上面的绦绳,看向,将它挂在的脖子上。
低头看着垂在胸前的玉韘,它圆润如故,在灼灼的太阳下,散发着青碧的光泽。
“姮,”姬舆的双手留在的肩上,停顿片刻,:“此次戴上,日后便不再取下可好?”
太阳越发大,晒得不敢抬眼看。
头:“好,不会再取下。”
姬舆没有动,额上,他的呼吸很近,只觉热热的,分不清是阳光还是他的气息。
“姮!”丹和辰已经走老远,正朝们招手。
姬舆将手放下,牵着,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到辰的家,辰的母亲见到姬舆,愣愣。听丹姬舆是客人,想吃东西,辰的母亲似乎很高兴,立刻到灶室端出粥食,盛给姬舆。
树荫下,姬舆个人吃着,对面坐着,还有丹和辰的母亲坐在两旁边看。
辰仍旧言不发,瞅众人会,自顾地去垛旁劈柴。石斧斫着木柴,舂在大石上,闷闷地响。
半罐菜粥很快被姬舆吃光。丹热情地问他要不要喝水,又和辰的母亲嘀咕会,辰的母亲进到屋里,没多久,拿半盂的黍米出来淘。
姬舆起身,跟丹他吃饱,两人才作罢。
看姬舆脸风尘仆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脏,想想,再有船来时,定是三四以后的事,便问他:“舆,可要洗浴?”
姬舆头:“好。”
笑笑。
思索下,虽时值夏日,姬舆却奔波劳碌许久,还是洗温妥当。
打定主意,走进灶室里,却发现烧水的是个大陶瓮,要从井边担水来。望望外面的两个子,姬舆累许多,体力有限,似乎辰来做比较好。
柴垛旁,丹在跟辰着话,似乎很兴奋。辰却爱理不理的样子,不停地劈柴,看到来,更是脸拉,埋头干活。
微讶,却还是走上前去,和气地对他:“辰,替担水到翁里可好?”
辰头也不抬:“要斫柴。”
微笑:“不耽误,半瓮即可。”
辰仍旧头也不抬:“要斫柴。”
愣住。人是怎么?
丹在旁皱眉看他:“帮帮又能如何?”
辰抬眼,朝冷笑声:“不能如何,只会斫柴。”
“姮,”姬舆走过来,看看辰,对:“担水小事,不必劳烦他人。”
颔首,疑惑地瞅瞅辰,随他走向井边。
自己似乎真的想多,只见姬舆打水提水,会的功夫,大翁就满。辰的母亲帮着烧火,烈焰熊熊,水慢慢地热起来。
烧好水,新的问题又来,问姬舆有没有带衣服,他没有。
件事比较严重,还穿着脏衣服怎么行?
硬着头皮,再度走向辰
“辰,”的语气比上次好倍不止:“借衣衫可好?”
辰睨眼,擦把汗:“无。”又继续劈柴。
“不须多好,”:“短褐与袴即可。”
“无。”辰。
看着他,深深地口气。转头,对丹嫣然笑:“丹,有事同。”
丹讶:“何事?”
:“今晨未明之时……”
话才开始,身边“呼”地声风响,辰已经不见。稍顷,他手里拿着两件衣服从房里出来,满面通红地把衣服丢给,恼道:“拿去拿去!”
接过,笑着:“多谢辰。”
丹仍问:“今晨未明之时,如何?”
辰的脸上极不自然,威胁地瞪眼,大声地对丹:“还有什么?做梦罢,听来做甚?!”
丹看向。
微笑:“是做梦,只是有趣得紧。”
丹才疑惑地头。
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丹质问的声音;“做的什么梦?为何知道?为何不知?就是什么不同……”
姬舆看看手中的粗葛衣物,又看看眼前用木板搭起的澡房。
抿抿嘴唇,:“舆,此处虽简陋,却收拾得极整洁,万事将就。”
姬舆笑笑:“比更简陋的也用过。只是,”他看着:“与他们样,也在此洗浴?”
头:“然。”
姬舆又看看不远处的茅屋,似乎迟疑下,又问:“与那子也共居屋?”
:“然。”停会,补充道:“舆,辰是好人,等分室而居,他从无逾礼之举。”
姬舆微微颔首,没再什么,转身提起木桶进入澡房中,掩上柴扉。
待他洗完后出来,看着他的样子,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辰的身量跟姬舆比起来,似乎差号。短褐穿在姬舆身上,贴贴的;袴也短些,高出踝上。
丹看到姬舆,却下红脸,看着他目不转睛,小声地对叹道:“夫婿真美子也。”
微讶,再看向姬舆。
仔细审视之下,那些衣物虽小些,却不能不合身,将他颀长结实的身形展露无遗。他的脸上也修整番,胡茬不见,头发也重新束遍,看上去神采焕发。
姬舆发现在看,望过来。
笑笑,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却听屋前的小路上传来阵人声。
望去,只见几人正朝们走来,其中个身形短小的中年人,身着冠服,行至跟前,向姬舆揖:“小臣里宰,恭迎虎臣。”
姬舆面上微微浮起丝讶色,片刻,敛容还礼道:“里宰。”
在旁看着。里宰见过,常在里中各处巡视,辰和丹都曾将他指给看,不过距离很远,只有个大概的印象。
里宰恭声道:“小臣见识浅鄙,若非有乡人曾见过虎臣,小臣险些失礼。”
姬舆道:“里宰过矣。舆寻吾妇而来,未曾告知,失礼在舆。”
两人客套番,里宰看看,问:“不知虎臣今日有意留宿否?” 姬舆颔首:“须留宿几日。”
里宰又问:“不知可定下住处?”
姬舆看看,答道:“未曾定下。”
里宰道:“小臣舍中有空室,为贱息所住。如今贱息外出未归,虎臣若不弃,可留宿。”
姬舆想想,:“多谢里宰好意,只是吾妇未有去处,未可定下。”
“姮可继续宿在家。”时,只见辰走过来。他瞥瞥姬舆,:“姮在此住许久,无须更改。”
姬舆看着他,面色平静无波:“正是住许久,吾妇多有打扰,再占室而居,实为不妥。”
“?”辰却勾起嘴角,看眼,不慌不忙地:“君此言甚是,然,里中各家,唯里宰与可腾出空室,不知君意欲如何?”
姬舆眉间微凝,正待开口,旁边却响起个声音:“姮可住家。”
辰和姬舆皆是愣。
丹看看他们,又看看,似乎很高兴:“那睡铺甚大,卧上两人还绰绰有余,姮与处好。”
姬舆听,神色缓下。
辰却瞪:“不是向来不爱与人共铺?”
丹不以为然,:“欢喜姮。”又瞅向辰,眨眨眼:“辰不是曾灶室又脏又窄,甚不喜?”
辰没话,脸上阴晴不定。好会,他看着,冷冷地:“随。”表情僵硬地转身走。
丹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怔怔的。
“多谢吾子。”姬舆走过来,向丹谢道。
丹看向他,脸红起来,小声:“虎、虎臣不必客气。”
事情定下来,丹当下就带去的家。
没有东西,要带走的衣服是丹的,姬舆帮拿着。
辰的母亲知道是姬舆的未婚之妇,面上很失望,拉着叽叽咕咕地通话,语气满是惋惜。辰还是副冷冰冰的样子,跟他道别,他“嗯”声,也不理丹,头也不回地进屋。
“姮……”路上,丹犹疑地问:“,辰可是怒?”
“怒?”问:“怒什么?”
丹撇撇嘴角:“也不知,可他那神色,像是气。”
转头向辰的家望眼,思索片刻,笑笑:“丹,无事,只须还像过去那般时刻缠着他便可,缠得越紧他好得越快。”
丹愣住:“当真?”
肯定地:“当真。”
丹将信将疑,缓缓地头。
丹的家比辰的要大些,有两间茅屋。较大的间有两室,住着丹和的父母,另间较小的住着的哥嫂。见到丹领着邑宰和陌生人,的父母很是惊讶。丹把事情跟他们遍,他们没有反对,笑容满面地让丹带进屋。
进到丹的室中,只见里面光线不大好,张草铺的床占去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地方放着衣箱和草席。
“自幼与二位姊姊住在处,如今二人出嫁,小室便归。”丹。
然,看看那床,样大,睡三个人的确不是问题。
丹屁股坐在床上,满脸惬意地看着笑:“姮,夫君可真是大好人。”
看眼:“何以见得?”
丹却不答,脸神秘。过会,又:“二人虽未成婚,夫君已却对人称‘吾妇’,真好。”完,努努嘴:“不似辰,旁人同他起二人婚事,他还总是笑。”
笑笑。
姬舆唤“吾妇”的时候,也惊讶下,不过,称呼罢,自己也并不觉得反感,就没跟他什么。不过,现在想起来,自己不得不又去思索那个长久以来的问题,自己对姬舆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禁有些怔忡。直以来,向来觉得自己的感情走向是很容易弄清楚的。像燮,就很肯定地知道喜欢他,分手之后也知道无法放下他。可姬舆呢?以前总自己不讨厌他,愿意接受他,那现在呢?
心里软软的。的确,姬舆为做过许多,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那种心情似乎又不是感动。刚才在伊水边重逢那刻,自己竟全心全意地只想着他,看着他出现在面前,心似乎被化开样……
夏蝉
屋外有人大声地句话,丹应声,对:“母亲要们快些,勿使里宰久候。”
颔首,随出去。
只见丹的父母正陪着姬舆和邑宰站在树荫下。
见到,姬舆走过来,问:“收拾好?”
太阳火辣辣的,头,想抬头看他,眼睛却不自觉地瞟向别处。 时,里宰满面笑容地请姬舆去他家,姬舆答应。丹的母亲要去采桑,不能陪,三人离开丹的家,沿小路走去。
里宰的家与丹的家隔着几片农田水渠相望,并没有多远。
相比之下,里宰的房舍虽然只有间,却宽敞许多。姬舆的居室相当整洁,采光也很好,床褥案席收拾得井井有条。
在伏里可谓豪宅。心想着,看向姬舆,只见他目光四下地扫扫,似乎没什么特别感觉的样子。
“舍下粗鄙,虎臣勿怪。”里宰向姬舆行礼道。
姬舆还礼:“有劳里宰。”
里宰唯唯,稍顷,告退下去。
细枝编成的房门被轻轻掩起。听到屋外的蝉唱得卖力,腔调拖得老长的声之后,突然没响动。
室内忽然静得不得。
抬头,姬舆的目光正正投来。日光从屋顶上故意拨开的洞隙中斜斜落入,忽而映在姬舆的脸颊边上,明亮得晃眼。
时间,谁也没有开口。细微的呼吸声起伏可闻,似藏着某种不可预知的微妙。
稍稍移开眼睛,看看那在光束中飞舞的微尘,又望望四周,:“室中倒宽敞。”
“尚可。”姬舆答道,声音很轻。光影缓缓流动,感到他正移步走来。
喉头有些干,咽咽,又看着地上:“也洁净。”
“然。”姬舆。话音低低的,很近。抬眼,光照被遮住,他已经走到近前。
咫尺处,他的胸膛和肩膀宽阔而厚实,占尽视线。
想再移开目光,眼睛却定定的。
忽然,双手臂环上腰间,被带入那怀抱之中。
脸上贴在他的脖子上,跳动的脉搏清晰地传来。姬舆拥着,没再进步动作,只将拇指在的颈后细细摩挲,耳边,他的呼吸绵长。 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停顿好会,伸出手,慢慢地反搂住他。
颈后的手指顿住,两屋外,蝉又开始大叫起来。
姬舆放下手,双臂拢紧。觉得有些汗腻,痒痒的,动动,想调整下位置。
似乎查觉到的意图,姬舆的手臂松开些,空气沁进来,边脸上丝丝地湿凉。正当透下口气,却发现姬舆不再放开,只手扳在的腰上,另只手抚上的后脑。
热气带着些紊乱,阵阵喷在额上。
愣住,眼前暗,姬舆的唇已经触上的眼旁,停留会,沿着脸颊向下探去。
心蹦得飞快,血液像被煮沸般,阵阵地往脸上翻涌,的知觉只剩下无处不在的火热和那片柔韧的触感,手不由地抓紧他背上的衣衫。
姬舆却似震,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起来,唇像在寻找什么样不断往下。后脑和腰上的力量变得更大,将紧紧地贴向他。
心跳快得像要弹出来般,感觉到唇边上移来的热气,缓缓闭上眼睛……
突然,门外响起个声音:“虎臣已歇息否?”
姬舆和皆愣住。
环在身上的手仍是紧紧的,姬舆抬头,微喘着,染满红晕的面上带着些恼色,转向后面问道:“何事?”
“虎臣,”里宰隔着门道:“时下将入秋,拙妇恐虎臣受凉,特送薄褥前来。”
姬舆没有话,回头看向,目光相接,脸上的潮红突然变得更深。
也望着他,脸上辣辣的,烧得炙人。
姬舆眸中仍盛着灼热,闪过丝不自然,将轻轻放开。两人对视着,呼吸在熏热的空气中荡漾。
“里宰请。”稍顷,姬舆向门外道。
摸摸脸,上面还是滚烫,便走去处光线稍暗的地方。
未几,门打开,里宰领着名抱着褥子的中年妇人走进来。妇人不会周语,随里宰向姬舆行见礼,便把褥子放在床上,整齐地叠好。
他们又与姬舆行礼,客套番,很快出去。
室内又是阵寂静。
站立片刻,姬舆走向。
望着他,想起刚才被突然打断的那幕,觉得有些尴尬,却又觉得滑稽,忍不住地想笑。
姬舆走到的近前,看到脸上的表情,微微怔,慢慢地,他的唇边也浮起笑意。
两人静静相对,过会,姬舆伸出双臂,再次搂过。
只手抚上的脸颊,将的脸稍稍抬起。姬舆眼眸半垂,深深地注视着,指上的茧触在皮肤上,沙沙的微麻。
“姮,”他嗓音低低的,热气拂在鼻间:“再来可好?”
不语,定定地看着那渐渐俯来的脸,双手握在他的臂上,愈发用力。
温热的触感贴在唇上,柔韧而坚定。脸上的手移向的脑后,稳稳地固定住,姬舆越压越紧,带着些微的生涩,在的双唇间细细地亲吻流连。呼吸的潮热交融在起,的鼻中充满他的气息,急促而霸道,像要把熔化般;胸前,陌生心跳热烈而有力,鼓鼓地撞。
熏风从隙中淌入,看到他额边有发丝在光照下轻舞。屋外,夏蝉依旧欢快地鸣叫,田间有乡人在相和而歌,声音悠悠地传来。
闭上眼睛,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缓缓收紧……
桑间
良久,姬舆才缓缓地松劲,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皮肤上阵阵地烧炙,姬舆面上红光如霞,目不转睛地看着,双眸中炽热仍盛。
我的手还勾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的脸再次俯近,眼帘慢慢垂下。预想中的触感没有落来,姬舆拥着,将双唇在的颊上流连。 屋外响起人声,像是里宰正与几个乡人着话,没多久,又消失。
抬头看向姬舆,他的眼睛很近,瞳边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心里忽而掠起涟漪,抬手抚上他的眼睑,轻声道:“舆,先去歇息可好?”
姬舆注视着,眉间满是柔色。他没有答话,低下头,将前额与我抵在起。热烈的气息溢满呼吸之中,他的鼻尖在的脸上轻蹭,长睫扫在眼边,痒痒的。
我不禁笑起来,却没有停留,手架着他的肩头,微微用力撑开。
姬舆双手松松地扶在的腰上,唇边噙着笑意。
午后的风丝丝吹入室中,我感到脖子上一凉,上衣似乎也汗透了,贴贴的。姬舆看着,目光下移,似乎瞬间凝住了。
顺着那视线看去,也是怔。只见领口边上已经濡湿了,夏的单衣轻薄,胸前的起伏勾勒得很明显。
我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腰上的那双手好像变得滚烫,连带着脸上也更加烧。我忽地伸手握住,把它们从腰间拿下。
举动怎么看怎么突兀,我窘然,没有抬眼看姬舆,只觉心噔噔的蹦得飞速。“舆,,嗯,睡。”话出口也变得结巴了。
不等他回答,匆匆转身,逃也似的打开门,快步离开这个地方。
柔嫩的桑叶在指间翻转,我轻轻地摘下,放到篮子里。仰头望去,桑树层叠的叶片在阳光下透出莹绿的颜色,在风中颤动,珊珊可爱。
正移开视线,发现旁的丹在瞅着我,眼神奇怪。
微讶:“怎么了?”
丹盯着的脸:“姮,从方才来寻到现在,一直在笑。”
“笑?”我愣住,才发觉自己的嘴角直扬着。
“可是在里宰家遇着了什么好事?” 丹问。
脸上微微地烫起来,抿抿嘴角,转过头去,继续采桑。
刚才室中的幕幕又回到眼前。紧箍的双臂,灼热的呼吸,柔软的唇……现下想起,心还在隐隐突跳。
无意间,想起一件事,刚才姬舆吻的时候,是直停在唇上的……“理论上,的确也算接吻,但技术太初级……”小宁的话又在耳边浮起。
初级吗?我有些发怔。
话说,当初跟燮起的时候,他比大八岁,早已经冠礼成年,并且又是国君。对于这样一个人,我觉得他了解男女之事是很正常的,那时想,他现在属于我就好。
而姬舆呢……
想到里,我的脸不觉地又烧起来。
深深地吸口气,想让脑子平静下来,望向枝头,专心地采桑。
日头在叶片的间隙中时而晃过。我眯起眼睛,想摘下头顶簇鲜绿的嫩叶,发现够不着,又踮起脚,还是够不着。
正要放弃,这时,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出,将那些叶片折了下来。讶然转头,姬舆竟站在身后。
想什么来什么。我呆住,睁大眼睛望着他,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跳又蹦了起来。
姬舆微笑,没有话,将手中的桑叶递给。他离得很近,能感觉到阵阵呼吸拂在颊上。
我故作镇定地笑笑,接过那桑叶,放到筐里。
视线往旁边瞥去,丹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另棵树下,手上采着桑,眼睛却频频瞟来。
这个家伙……
我看向姬舆,问他:“舆不是歇息礼物?”
姬舆看着,唇边漾着笑容,星眸熠熠:“不想睡。”着,他抬手,拾起鬓边的几丝散发,绕到耳后,又将身体向我靠近了一些,嗓音低低的:“方才为何突然走?”
热气喷来,我微微阵颤栗,脸上的血液又开始翻涌。
“姮……”忽然,丹的声音传来。
只见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神色有些局促,飞快地瞟瞟姬舆,又看着我,小声地:“嗯……去找辰,嗯……替将桑叶拿回去可好?”
“好。”未等我开口,姬舆一口应道。
丹脸红,模糊地哝了声“谢”,快快地转身走了。
风徐徐地吹过,桑林中杳然无声。
丹的匆忙身影消失在枝叶密密地掩映中。
回头,姬舆含笑地看着我,目光深深。
“丹走礼物。”我咽了咽,没话找话。
“嗯。”姬舆。
气氛不出的暧昧,我还想说些什么,口头却干干的发不出声音。他的手指还停在的耳边,缓缓摩挲,只觉皮肤着火般的热。稍顷,那指头不再动了,却伸展开来,固住我的头。心里泌出汗,黏黏的,我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看着他的脸在眼前逐渐地放大……
突然,姬舆的动作顿住,双眼讶异地望着侧面。
随他望去,只见不远处,亥正背着白叟站在桑林的渠边,四只眼睛定定地看着们。
两人僵在了当下。
窘然看向姬舆,他抬起了头,表情有些尴尬,手却没有移走,似乎也没有退开身体的打算。
“那是白叟。”轻声。
“白叟?”姬舆不明所以地看。
解释道:“舆可知修文王时丰渠的散父?便是他。”
姬舆顿时脸吃惊,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渠边上的两人,我拉过他的手,向亥和白叟走去。
亥将白叟放下,扶他坐在个大土墩上。
“白叟别来无恙。”行礼道。
“吾子许久不见。”白叟和蔼地笑,双眼却只看着姬舆。
“舆见过白叟。”姬舆顺着我的称呼,向他一揖。
白叟捋须点头,:“皆言舟人丁又从外头带来一人来,可是吾子?”
姬舆道:“正是。”
白叟仍看着他,目光矍铄。好一会,只听他缓声道:“不知吾子与伯邑考可有渊源?”
姬舆一怔,随即郑重答道:“乃其孙也。”
白叟了然颔首:“果然同叟所想。”
白叟呵呵地笑起来:“吾子莫怪,与祖父长相甚似,叟方才一眼就认出来。”
姬舆没有话,双目炯炯地看着白叟。
我惊讶地问:“白叟见过他?”
白叟笑笑,脸上的褶皱愈加深刻:“贤子伯邑考,当时周人谁未见过。”说着,他转向正在旁不住打量着们的亥,道:“为父遇着故邑之人,欲相谈番,孺子便自己去查看沟渠吧。”
亥头:“诺。”他看向,脸上微微泛起红潮,犹豫地问:“姮,可与我同往?”
我愣住。
瞥向身旁,姬舆看着亥,表情莫测。
摇头,微笑道:“亥,我留在此处。”
亥的脸似乎更红了些,看看我们,略颔首,转身沿着水渠离开了。
白叟指指旁的田垄,让我们也坐下。他仔细地看着姬舆,:“叟闭塞,从未闻伯邑考有子。”
姬舆答道:“祖父薨时,吾父尚未出世。”
白叟点头,摸摸胡须,叹道:“伯邑考多年无子,时人皆以为憾,如今到底是却。”
姬舆注视着他:“白叟方才说,我与祖父甚似?”
白叟笑一笑:“然。眉眼面廓都像极了他,只是,”他的眼睛将姬舆上下地扫:“这神态却又不太像,许是高大些。”白叟望向远方,似在回忆:“无论典籍射御还是占卜祭祀,伯邑考样样通晓,又仪表无双,为人谦和,时人都说他是降的贤人。”
姬舆默然,片刻,道:“祖父英勇无匹,舆自幼耳闻。“
“英勇?”白叟轻轻地笑起来:“伯邑考之勇,世之拔萃。当年我未满十四而研得开渠之法,众人皆言中恶,忤逆鬼神。伯邑考却信,力排众议,将我荐去修渠。而国君被子囚于羑里,众人都说天子动怒,求释必遭大难,掌卜也说此事凶极,伯邑考却依旧无畏,径自去了朝歌……”他看着姬舆:“说他英勇,不如说他执着,认准了理便无所顾忌。”
姬舆面色沉静,双眼望着前方,没有再说话。
未几,桑林边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亥回来了。
“父亲,”他满头大汗,瞅瞅和姬舆,对白叟:“我看完了。”
白叟颔首,笑呵呵地转头,对我们说:“叟还须与孺子往别处查看,后会有期。”
姬舆同起身,与他作别。
亥蹲下,将白叟背起,两人沿着田间小道,慢慢离开。
傍晚,太阳在西变成金橘色。
我坐在水边的大石上洗衣服,姬舆在旁看着,默默地不出声。
手中的杵捣在衣服上,水花低低地溅开,透着灿灿的亮光。刚才我要洗衣服的时候,姬舆像是有些不自在,跟我要过他的衣服他来洗。结果,他拿杵猛力地捣下去,没几下,裳上已经溅满了水。我笑起来,他看看,一脸尴尬,只好待在一边。
我的功夫不差,洗过许多天的衣服,这活做得有模有样,至少知道怎样比较省力,怎样不会打湿裳裾。
没多长时间,衣服都洗好了,我拿起来想拧水,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我拉开。
“我来。”姬舆。
他走到的位置上,将衣服拿起。水哗哗地落下,稍顷,一件件半干的衣服被放到篮子里。
收拾完毕,两人的脚都是湿湿的。姬舆牵着我上岸,在水边的细沙滩上坐下。青草伸着铁丝般的茎,密密的往沙滩上蔓延,垫在身下,软软的。
姬舆微眯着眼睛,往落日处望了一会,平躺在草上,静静地看着空,将一根细长的草叶在手中把玩。
晚风徐徐拂过,一阵惬意,我看看姬舆,也躺下。
天幕宽广地铺在头顶,视野中满是望不见底的深蓝。云很少,一丝丝地舒展开来,渐渐被西方的晖光染作金黄。
看了许久,我轻声唤道:“舆。”
“嗯?”姬舆看向。
我想了想,对他说:“白叟年事已高,对世事自有见解,今日所言,或有不入耳之处,却并无诋毁先人之意。”
姬舆面上一愣:“姮何出此言?”
我讶然,疑惑地看着他:“我见你似是不喜……”
姬舆了笑起来,他臂肘撑在地上,侧身看着我,目光柔和:“未怪他,只是想起一些事。”
往事
“往事?”望着姬舆。
他垂下视线,拿起我胸前的玉韘,在指间翻转地看。
“姮,可曾同你讲玉韘乃自幼所佩?”好会,他问道。
点头:“说过。”
“此乃祖父遗物。”姬舆缓缓地:“他去时,此物还崭新,未曾用过,一直留下来,父亲故去后,邑姜太后就把它给。”
“如此。”看着那玉韘上的夔纹,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历史。
姬舆躺回去,望着空,继续道:“当年虽稚幼,却至今记得那情景。母亲领我首次入宫,人人见着我都一脸惊奇,邑姜太后看着,与旁人道‘甚似’。彼时懵懂,后来才知晓,他们指甚似祖父。”
微讶,原来姬舆早就知道他长得像伯邑考。
“后来母亲也走了,”姬舆轻声:“邑姜太后便将我接入宫中,让与众王子生活在处。”
看着他,没有作声。
记得姬舆曾对我说过,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忽而有些同情,父母双亡这样大的变故,让个五岁的孩子该如何承受?那时的王宫于他而言也是全然陌生,稚幼的姬舆又该是怎样的心境?
想起以前在宴上听宗周贵讨论的那些话,贵族们似乎是不大看得上他的孤儿身份的。
“宫中之人待你可好?”思索会,问。
姬舆淡笑:“甚好。舆衣食不缺,且众王子一道受教。”他看看:“只是那时身服斩衰,除太子,众子弟见到,都躲得远远的。”
“太子?”想着,就是现在的子。
姬舆颔首,道:“太子从不厌,让我跟随他,别人欺时也护着。可过不久,先王将太子送往辟雍,而我年纪太小,留在宫中。”
侧起身,注目着姬舆。
他将草叶在指间轻转,语气平和:“太子离去后,在宫中再无人为伴。忍耐不住,便去向邑姜太后哭诉。”他的眸光渐渐深远,道:“太后却不劝慰,只看着我叹气,祖父不世之俊杰,何等英勇无匹,便是舆这般大时,也不曾缺过玩伴。可惜你这般懦弱,竟不似他。”
“懦弱?”怔住,:“那时不过五岁。”
姬舆浅浅地笑笑:“那又如何?听着祖父的故事长大,人人见到我,也只道乃伯邑考之孙。”
姬舆望着空:“以后,再不抱怨,每日只与射御为伴,风雨寒暑,夙无间断。”
好奇地看他:“舆那时年幼,何以坚持下来?”
姬舆看向:“牢记太后之言,坚信只要变得如祖父般强,玩伴便会有。”
讪,笑起来:“如此,之后玩伴可来?”
姬舆唇边勾起,道:“六岁在苑中射下鸦之后,众子弟便开始来与玩耍。”他停顿片刻,:“只是从此,仍日日苦习,也渐渐明白,往后万事都须托与自己。”
凝视着姬舆,良久没有话。
低头看向胸前,玉韘垂在草间,表面莹碧的光泽中,细细的擦痕如牛毛般交错。
一只手伸来,将它拾起。姬舆看着玉韘,道:“那时首次习射,用的便是它。玉质易损,没多久,便以骨角之韘替下,后来出征却仍携它上阵。”
坐起身,将姬舆手拿过来,在眼前展开。
仔细看,姬舆的手虽然大,形状却很好,手指长长的。只是长期的习武关系,骨节磨大,不少部位上生出韧韧的茧皮,看上去有些粗。
姬舆静静地由着,目光柔和。
“舆可知五岁时我在做什么?”好会,问。
“不知。”姬舆答道。
看着他,莞尔道:“刚满五岁时,连话都不会,也听不懂别人讲。”
姬舆微讶:“彀父说姮七岁已识字。”
“那是后来的事。”将视线移向边,太阳正渐渐变得彤红,光线却依旧觉得刺目,不由地微眯起眼帘:“那时日日只想着旁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姬舆略头,看着:“往后呢?”
“往后,终还是学会。”看向姬舆,笑着:“不似舆有祖辈可效,却也使尽全力。”
姬舆注视着我,夕阳的光辉映入星眸,在睫下流转。
晚风中,凉意渐浓。抬眼看看头顶,空的颜色更深,银河的微光隐隐可见。
“日暮,回去吧。”。
姬舆微笑:“好。”说着,从地上起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叶和沙子,走到水边提起衣篮,拉着我往回走。
黍米已经成熟,小路旁的田里仍有乡人在劳作,顿挫的歌声传来,空气中飘着阵阵烧禾的味道。
“姮。”正走着,姬舆忽然开口。
“嗯?”应道。
姬舆:“彀父此次出来,乃专为观景散心。”
头:“然。”
姬舆看看,光线渐暗,只看到他侧脸的轮廓印在暮色中。
“梓土甚广,也有茂林碧水。”过会,只听他道。
微讶地看他,沉吟片刻,轻声:“也知道,只是彼时所见,却与如今不样。”
姬舆没有再出声,只见他略颔首,牵着走向不远处火光的屋舍。
待姬舆送到丹的家门前的时候,丹全家人都坐在屋前纳凉聊,见我们来,突然止住话音。
姬舆看看面前盯着我们的许多双眼睛,没有停留多久便与我告别,语气却似乎有些闷闷的。
“舆早早歇息。”答应道。
姬舆头,夜色下辨不清表情,片刻后,转身离开。
与丹的父母和兄嫂见过礼,将衣服拿到竹篙上晾。
四周静静的,虫鸣阵阵传来,清晰可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丹和她的家人老盯着我看。回头望去,他们似乎一愣,立刻有人说起话来,待我转过头,那声音又低下去。
乡邑中的夜晚很简单,回来迟,待收拾完毕,丹已经铺好床。 坐在床边看着,表情奇怪。
“怎么?”忍不住,讶然问道。
丹摇头:“无事。”眼睛却仍瞟着我,似乎从没见过一样。
不解地看。
丹却忙笑笑,:“睡吧。”不等答话,起身口吹灭壁上的松明。
觉睡得很踏实,整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看到自己身处的房间,不禁愣愣,过一会才想起是丹的家,与此同时,昨的一幕幕也霎时间浮现在脑海之中。
怔住,马上下床穿衣服,手上的动作有些忙乱,竟将衣带打死结。当终于忙完走出屋外的时候,只见日头已经晒到树稍,丹正在井边汲水。
“过两日秋祭,夫君随辰往大社窖中抬大鼎。”丹看到我,说。 抬大鼎?讶然,洗漱番后,朝大社走去。
伏里的大鼎知道,在这个偏远的小村邑中,若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首屈指的便是大社的鼎。丹曾跟我说过,鼎是许多年前白叟让舟人丁从外面运来的,那时,伏里付他绢十匹。乡人们对鼎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收在窖中,等到祭祀时才抬出来,好好冲洗番,擦得亮亮的。
大社高大的石主在阳光下拖着长长的影子,窖口旁围着许多人,很热闹的样子。
拨开人群上前,只见辰光着膀子,正和姬舆一人一头地用木棍担着只方鼎从窖中出来。那鼎不算很大,器型却很是规整,好像也很沉。辰脖子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姬舆似乎也吃力不小,颊上的热汗滚下衣襟。
旁边围满人,不时地有人喝彩鼓劲。发觉身旁的两名总角少女面色绯红,巧笑着咬耳朵,不知在说些什么,双眼却直勾勾的,明显在看姬舆。再往周围看,人群中站着不少妇人,全都看着前面,脸上遮掩地笑。
心头忽然觉得像被什么搅搅。
两人配合得不错,等再看向窖口,大鼎已经被稳稳地放在窖外搭的棚子里。
见他们松下担子,迈步走过去,姬舆正拿出巾帕擦汗,见到我,忽然怔住。
“舆。”笑笑,走到他身前。
“姮。”姬舆看着,唇边漾起微笑,用帕子拭去颈间淌下的汗水,领口松松的,露出肩上块红红的皮肤。
正待与他话,旁却突然传来里宰的声音:“虎臣德行昭昭,敝里何其幸哉!”只见里宰和几个人前来,向姬舆揖礼。
姬舆脸上闪过丝无奈,停下话头,与他们还礼,里宰却愈发热情,没完没地起来。
瞥见辰正站在不远处看,便走过去,疑惑地问:“为何要舆同来抬?”
辰扫眼,不慌不忙地:“自然他自愿的。”
“自愿?”皱眉。
辰冷笑着看:“莫非还有谁逼迫得他?同他讲你在我家吃住许久,须以力役为偿,他便来。”
小子!瞪着辰。这时,人群外面忽然阵喧闹,一名乡人急急地跑来见里宰,指着身后叽叽呱呱地通。
里宰满面惊讶,稍顷,他对姬舆:“虎臣,乡人来禀,舟人丁已引大舟至水边,舟上之人问虎臣及贵女何在。”
问我们?与姬舆对视眼,心狂喜地跳动起来。匆匆谢过后,即刻朝水边赶去。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连走带跑,后面不断传来姬舆叫慢些的声音,却根本停也停不住。
伊水出现在眼前,愈加清晰,两艘大舟靠在水边,岸上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