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双面妻主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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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面妻主 作者:未知

    硝水,而杀了这些女人的,只怕是更加浓烈的硝水。dierhebao

    他回头看向风承远,“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沈默站起身来,唇色有些发白,“我和他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影侍中深谙此道的并不只宁炽一人,与沈默恩怨纠葛不休的却只他而已。

    沈默也并未料错,那日在新罗大军帐下,宁炽失手被擒,人也被押往了季火宫当人质,只是后来火浔火沛全军覆没,火渊带兵越过麒麟湖攻下季火宫,自然将他救了出来。

    柳大将军看得分明,知道有沈默在,宁炽会不会一心的,所以不愿留他,怕他坏事,一再交待要将他送回风承志身边去,她们和风承志之间脸皮早就撕破了,此时他要倒戈也罢,对她们已无害处,若他还忠心,那也多个助力。

    可火渊没这点心眼,宁炽倒是个七窍玲珑的,冲她好一顿劝说,火渊也觉得细究下来一时找不到名目将他送回去,只怕反倒要穿帮,他又不愿上佑王府,嘴里说些有他没我的话,火渊知晓他不愿见沈默,两人遇上对大家都没甚好处,就让他留在雁门关赵屏帐下,自己率军回程。

    之后又是事务烦扰,柳溪当时一心想着如何留下风承佑来,早没功夫念及到他,赵屏更是压根不知道他和沈默的纠葛,只当是自己人,麒麟和山洞的事也没有避忌他,他全都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风承佑离开的消息。

    他又不晓得内中乾坤,一向只当风承远与风承佑是两人,是对双生姐妹。那日黄昏将近,听得赵屏立于帐前叹息,“殿下,她竟就,就这么走了。”

    一句话,让他如五雷轰顶,只觉得浑身凉透,“你,你说什么?”

    赵屏看了他一眼,自己也不好受,不愿多说,摇了摇头便走开,他哪肯罢休,赵屏不愿说就去寻那送信来的士兵。

    可柳大将军交待了下去,这事万不得外传,除了十四将和各个亲信,对外一概三缄其口。

    正是两军对战的当口,哪有传出主上归天的道理,便是让人将风承远当成殿下,她也认了。

    宁炽问不出所以然来,只得继续盯着赵屏,屏副将终于被他盯得受不了,“殿下走了。”

    “什么叫走了?去哪里了?”

    “走了就是,就是回不来了的那种走了,你明白吗?”

    “你是说,主子她,她死了。”他不敢置信地连连摇头,赵屏挠着头,这事说来实在话长也一时和他说不清楚,“你就这么理解吧。”

    “她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是谁,是谁害的?”

    “你别烦我了行不行,死九渊,给我留了个什么麻烦。”

    “你说啊,到底是谁害死了主子?”

    “我跟你说不清楚,哎,就是远王和殿下,这个,她们两那什么,就为了主君…”她摊了摊手,不知道从何说起。

    “主君?他,关他什么事,他不是你们的主君吗?为什么会和远王扯上关系?”

    赵屏还没来得及再说话,他却突然倒退了几步,一脸惨淡,“我明白了,他红杏出墙和风承远好上了,于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妻主,是她们害死了主子。”

    “喂。”

    他已经转身跑了出去,赵屏连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听,“喂,不是你想的那样,哎,算了,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随便吧,男人就是麻烦,这么能乱想。”

    毫无疑问,宁炽想要报仇,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无从下手,直到那一日,他在阴山脚下,远远见到了沈默的背影。

    他不明白沈默为什么会来这里,之后有人从山上抬了火沛的尸体下来,他计上心来,敛下眉眼勾唇冷笑,“是啊,你怎么会坐视不理呢,那我就借几把快刀利刃,让你和你那口茭妇有命来,没命回。”

    瓮中之鳖

    深秋的阴山已经很冷,山道上原本人际荒芜,如今倒是多了很多新鲜的脚印,风承远和沈默还没近那山洞口,倒是先听到了有人像是见了救星一样的唤声,“主君。”

    “叫什么叫。”

    “远,远王。”

    风承远哼了一声,赵屏朝沈默一揖作到了底,“主君,我有错在身,还望你帮我一帮。”

    “错什么?”

    “我把那六尊麒麟给弄丢了。”

    沈默扬了扬眉梢,她又作了一揖,“是我错是我错,没好好看守住,那次从火沛手里夺回来后老八说十三千叮咛万嘱咐地万不可再弄丢,可我,还是给搞丢了。”她缓了口气不等沈默开口又接着道,“不过我其实是找着了,可我弄不回来。”

    她回身指了指还有一小段山路的洞口,“我在营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后来我就想肯定是被人给偷了,而且那贼既然偷到,肯定是知道这些麒麟的用处,于是我带人上山来一查看,果然…”

    “那你干什么不取回来?”

    “里面很多人,我,打不过。”她眼神朝风承远斜了斜,“主君,能不能让远王…”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

    “我问?那是远王,又不是殿下,我问她…主君,你帮我一次,不然回头十三那柳叶刀,会削掉我两层肉的。”

    “她过去了。”

    赵屏一愣,扭头看去,才发现风承远已经走上了山路,再一扭头,沈默也跟了上去,她连忙追过去,“主君,那里面人不少,我不懂江湖功夫,但有好几个也应该都算得上是高手。”

    “你怎么知道?”

    “她们前几天打过一场。”

    “你前几天就来了?”

    “对,我每天都来,我虽然取不回来,但总得看着麒麟啊。”

    沈默无奈地扭头看了她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就算她们再厉害,难道这么多大军都对付不了?”

    “不行,我不能把大军都调开,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来路不明的人,万一边关突然出事怎么办,雁西七城的兵都在我这,我不能出问题。”

    “要调多少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她伸手指了指风承远的背影,“风承志那两个骠骑营都没法对付得了,这里有这么些人,我得调多少人马过来才行?”

    “十四。”前方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音色熟悉,音调却陌生,冷冷沉沉,“等麒麟找回来,你去樊城,把老八调过来。”

    沈默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觉得,你一个人守在这里,不太安全。”

    赵屏带来的几个士兵都守在洞外,麒麟每一只都镶嵌在那道石门之上,风承远进洞推开了石门,原本昏暗的山洞里突然多了刺眼的剑光,沈默一抬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唯一熟悉的人影。

    屏副将没有跟上来,她没听见沈默后来说的话,因为风承远开口之后她就一直在发愣,“她,她叫我十四,还叫老八,可,可那明明是风承远呐。”

    “主子。”宁炽第一眼见到的,是风承远,他双眸一亮随即又连连摇头,“你不是主子,主子已经走了,你是风承远?”

    “哼。”

    “你果然是风承远。”他扭头看向洞内那些盯着墙上刻字不放的女人,“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吗?杀了这个女人,我就全都告诉你们,至于她旁边那个男人,留给我就行了。”

    那些女人回过头来,有几个迟疑地看了风承远几眼,“你是,天煞的主子?”

    江湖中人都喜欢将天罡地煞合称为天煞,谁都知道天煞的杀手厉害,那主子更是厉害,虽然不常能见到她,也从天煞杀手的口中知道过,一时没人敢上前,宁炽看着她们,“难道你们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一个人吗?人多势众怕她做什么。你们不想知道,墙上的心法,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吗?”

    他说完转身就朝外走,“好啊,既然你们对这绝世神功全都一点兴趣都没有,那我也枉做好人,我走了。”

    他朝着石门口走过去,离沈默越来越近,那些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来人多,二来终究抵不过诱惑,刀剑齐出,朝风承远招呼过去,在山洞中央打斗起来。

    “公子,好久不见了。”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这个地方,摆个瓮让我自己钻进来。”

    “是啊,我那么了解公子你,你就算知道这是个圈套,你也会进来。”

    “山下的那些人,是你杀的。”

    宁炽走到了他跟前,看着他笑了一声,“敢强迫我翻译墙上的刻字,死有余辜。要是都客客气气的,像这样子帮我杀人,那我自然就乐意来译这些字了。”

    “你根本就不懂新罗语。”

    “她们以为我懂就行了。”

    “宁炽。”

    “别叫我,你不配,我今天杀你不是因为我与你的私怨,是因为主子,是你负了主子在先,我是在替主子报仇。”

    “主子?你是说承佑?”

    “你不配提主子的名字。”他一挥手就想扇沈默的耳光,沈默下意识地伸手去挡,谁料这一挡,竟将宁炽推出了十余步远,滑出石门,撞上石门外的洞壁跌下地去。

    “你,你什么时候会武功的?”宁炽不敢置信地扶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不可能,你从来没有学过武。”

    沈默自己都惊讶莫名,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想起之前夜里手脚不再发凉的事来,难道是,承远做了什么?

    宁炽站直了身子,上前一掌打向沈默的左肩,“我不相信。”

    沈默胡乱避开他,慌乱中只想将他推开,双手一起推了出去,之前只是推挡都将人推出几步之远,如今这一推,宁炽身体后仰,横飞出去,摔在地上连连口吐鲜血。

    “怎么会这样子?”沈默看着双手摇头,缓步走到他身边,发现自己竟是真的将他伤了,还伤的不轻。

    “你,你怎么会武功的?”宁炽一伸手抓着沈默的手扣上了他的脉门,随即无力地甩开了他的手,“竟然,还是这么深的内力。”

    “我怎么可能会有内力?”

    “哼,若不是你自己练的,就是别人送你的。”

    “送我?承远。”沈默转头看向石门内的山洞,风承远竟然被那些人逼得靠近了深处的洞壁,她本该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掉这些人的。

    宁炽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看着石门内嘴里啧了一声,“难怪你要红杏出墙,她对你还真是好,连江湖中人看得比命还重的内力都传给你,照我看,以你那烂底子,一次传多了你就得经脉爆裂而死,她肯定一点点,一点点地忙了很长一段日子,如今损耗了自己的身子,她根本打不过那么多人,她一死,你的死期也到了。”他一手扶着石壁,大笑出声,“看起来,是你们做的孽,所以老天都在帮我。”

    不仅生生分出也不知道多少成的内力给他,如此夜复一夜,必须要将真气控制在极微弱的程度才能打入他体内,而不至于给他带来伤害,更是耗损无比。

    以至于她现在心神俱伤,竟连这些人的围攻都抵挡不住。

    沈默越过那石门进了内侧山洞,六神无主,回头使尽力气叫了一声,“赵屏。”

    可他没等到赵屏过来,只听到了石门被轰然合上的声音,一回头,就在仅存的缝隙间看到了赵屏冲进来的身影,和她睁圆了眼的怒吼声,“你在干什么?”

    哐啷一声,是一尊麒麟碎裂的声音。。

    几乎是眨眼之间,石门已经毫无缝隙地被关上。

    原来初遇是如此不美妙

    墨黑色的琉璃碎片散了满地,刺眼夺目,刚刚挥掌推上石门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宁炽无力地靠在石壁上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面对赵屏的嘶吼也只是勾唇一笑,“你想杀我,就杀吧,反正我已经拖下她们陪葬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不管你们是不是需要那个女人冒充主子来维持大局,我只知道,我要替主子报仇,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

    “报仇?殿下…”赵屏气过了头,这会连骂他打他杀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只是点头念着殿下,突然伸手掐着他的后颈将人按在石门上,“殿下,殿下就在里面。”

    那个会叫她十四的人,她不知道十三和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认了,这个风承远身上,她能看到殿下的影子。

    赵屏没分没存地压着他的脑袋,撞上了石门,“报仇是吗?将殿下亲手送上西天,就是你要的报仇?”

    “你,你究竟在说什么?”宁炽挣不开赵屏的手,嘴角的血一滴滴滑落,“那是,那明明是风承远。”

    她终于一伸手又将他提了起来,低头脸对着脸,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你从来都不知道,风承远和殿下,其实就是一个人吗?”

    那六尊麒麟是打开这扇石门唯一的钥匙,墨麒麟碎了,也就是说,这扇石门,再也打不开了。

    那些女人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来,沈默的声音在这山洞中一次次回荡,余音不绝,却仍旧没有人住手。

    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石门已经打不开,又或是能够祭下天煞主上首级的机会,错过了这次,只怕下辈子都没有了。

    沈默知道自己空受了风承远的内力,这种时候却还是废人一个,过去也只是拖累她,只能站在石门边,看着她翻飞的黑衣。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用指甲掐着自己免得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崩溃地抱头痛哭,虽然,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动作。

    承远,是不是,也许她们此生的缘分,就要尽于此处。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甘心过,哪怕是那一日站在城楼下远远看着宁炽夺走了他的一切,他也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恨意,这场灾祸,是他自己惹来的,明知道宁炽不安好心,他还上山,以至于到了这步田地。

    沈默呐沈默,好了伤疤忘了痛,所以你从来都学不乖是吗?

    石门被关,风承远被围攻,而他,一无所用。

    山洞内壁上的岩石有些反光,那些女人的刀剑发出的银光也时不时晃过他眼前,他觉得奇怪,抬眼看去,这山洞果然并非密闭,数十丈高的穹顶处有一条细得几不可见的裂纹,他在洞内站了这么久,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突然看被那一细条亮光只觉得双目被刺得睁不开来,伸手挡了一挡,视线一偏,刚好落在侧面不远处的石壁上。

    他自小学的东西就无所不包,尤其是他当时作为未来帝君的身份,新罗语是非学不可的,只是因为少有用处,所以他并不怎么说得出来,可看这满壁刻字,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火沛说过这是媚王调,她族中最高境界的媚术,虽说他不是新罗族人,习不得此道,但此刻也就死马当活马医,若能悟出只言片字能替风承远解围也好。他念着墙上刻字,微微走上前了几步,只是越看越觉得晦涩难懂,根本无法明了其中含义。

    风承远和那些女人打得正是纠缠难解的时候,缴了一大半人的械,断刀断剑丢了满地,那些女人也发现她开始体力不支,站在最外围两人分出身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扬声喊道,“大家别和她硬拼,她只有一个人,我们分批车轮战耗到她体力透支拖死她。”

    风承远发出了一声似不屑又似讽刺的哼笑,脸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凤眼内只剩下了嗜血的阴沉暴戾,唇角勾起,却只有狰狞,如果沈默此时看到她的脸,就会发现她现下的神情,像极了他躲在墓碑后初见她大开杀戒时的样子,只是更多了三分邪肆,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有沈默在,她是不会愿意这么做的,可此时,却已经别无他法。

    她腾出右手伸进了怀中,那些人只来得及看见她取出时右手成爪,五指的指尖有银光四溢而过,在一人的胸口插入,一转一掐,剜出了一颗血琳琳的心。

    “她不是人,她根本就不是人…”

    有人颤抖着低喃,血腥味实在太浓,沈默也看到了,他扭过了头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墙上的刻字上,沈默,你争气点,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剜心杀人了。

    可这样的画面实在不是人人都可以承受,他还是闭上了眼,直到洞内只剩下两道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风承远沉重的微喘,和他自己的。

    还有弥漫在洞内散不开的血腥味,几乎让人闻之欲吐。

    他睁开了眼,风承远正看着他,好半晌,他张了张嘴,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只是因为洞内的血腥味很刺鼻,所以他的神情也有些难看,“都死了。”

    她没说话,还是看着他,他只好接着道,“麒麟碎了,石门打不开了。”

    “我以前…”她顿了顿,伸出那只带着银丝手套的手,“一直都这么杀人。”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难为沈默平日里理解力惊人,此时也没明白她其实是怕他介意,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杀人,却是第一次如此残忍血腥地杀人。

    所以沈默点了点头,“我看到过。”

    风承远摘下了手套,难得诧异地看着他,他又点了下头,“我第一次见你,你在栖凤山后,挖了很多人的心,我,差点吐了。”

    “栖凤山。”

    “两年多前的清明。”

    “是你,躲在树后那人。”她看着他,沈默还是点了下头,只想提醒她现在最重要的事,“门打不开了。”

    可她竟然笑了,满地尸体惨不忍睹,被洞顶微弱的日光一照,流淌着的血液都浓稠得可怕,连她此时的笑容,都变得极尽诡异,“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手下留情。”

    风承远盘坐在地上调息,沈默无事可做,自然是继续念着墙上的字,他刚刚差不多刚好看了一半,接着看下去,只是他这次将墙上那新罗语译过来,还念出了声,因为还在思考,他念得很慢。

    洞内不知道时辰,他只知道似乎已经过了很久,自己口干舌燥,还很饿,他的声音低了不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洞内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还是能听的一清二楚。

    他已经快念到最后,风承远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一口血喷在墙上。

    “承远。”

    “别念了。”

    “你,你怎么了?”他蹲下身去擦她嘴边的血迹,她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别念墙上的东西了。”

    “那是什么?”

    “说不好。”

    她又合上了眼,沈默看了她半天,确定她呼吸平稳后才又抬眼看向墙上,还剩下最后一列字,“华枝春满,天心月圆,忘却尘世扰,明月照天心。”

    这句话,与之前的文字并不太像,他自己重复了两遍,不过这次没再念出声来,正不明白,突然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似乎还有些什么,石壁的颜色与周围不甚相同。

    他缓缓伸出手,擦去了石壁上的灰尘,果然,那里有几列微小的,新刻上的字迹。

    他看了许久,张嘴咬住了自己的右拳,“是火沛留下来的。”

    风承远终于调息完,站起了身,垂手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他侧过头看着她,“宁炽他,错有错着,这墙上的,确实是内功心法。”

    她的眉梢上扬了一下,静静听着他说话,“所谓媚王调,并非媚人之术,而是媚己之术。合练这两门内功,练成之时…”他顿了一顿,将视线挪回最后那句话上,“忘却尘世扰,便是,什么都忘了吧。”

    他又将头转回去看着风承远,“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寂寞吗?练成绝世神功的时候,忘情弃爱。”

    “没兴趣。”风承远听完,回了他一句,转身走到石门边检查了一下缝隙,沈默跟在她身后,“你在做什么?”

    “看我能不能震碎这扇石门。”

    “我能帮你吗?”

    “不行。”

    “可你不是输了内力给我吗?”

    风承远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低低应了一声,倒是没问他怎么会知道,沈默也没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只关心着该怎么样离开这该死的山洞,“既然我现在也有内力,为什么不能帮你?”

    “你会用吗?”

    沈默一时无言以对,只是心里暗自腹诽,那你还给我。不过他也没在这上面纠结,“那你震得碎吗?”

    她沉吟了片刻,“你退到最里面去。”

    歌尽桃花

    风承远没能震碎那扇石门,可她把洞顶给震塌了。

    沈默并不知道,他刚刚在风承远调息的时候,恰好将天心月圆的心法一字字地念了出来,因为还要释义,他念得极慢,在这寂静的岩洞中,声音一字字清晰地传入她耳中,运气也是不由自主的事,而胸中不断翻涌起的内息她几乎不能控制住,以至于最后气血上涌,喷了那一口血出来。

    待到她按下内息收势起身,才发现此时的内力甚至比她分给沈默之前还要强劲上许多,看起来,他刚刚念的那一段心法,说是绝世神功当真不假。

    那条细缝四周的石壁哗啦啦地掉落下来,沈默躲在角落里,被细碎的尘灰呛得咳嗽起来,等他稳住呼吸的时候,风承远也已经收回了手,“这石门是单独浇铸的,里面不知道混杂了什么。”

    “所以?”

    她摇了摇头,“震不碎。”

    “看起来,我们真的是被困在这里了。”

    “也不一定。”

    日光透过破开的洞顶透射进来,照亮了整个岩洞,风承远抬起眼来,“这点高度,我应该上得去。”

    她缓缓蹲下身,沈默自觉地趴在她背上勾住了她的脖子,风承远背着他起身,“你的命总是很大。”

    沈默低低笑了一声,“我以后一定会变得胆小怕死。”

    怕的,是看到你在他面前浴血,他却无能为力。

    满目都被刺眼的日光覆盖,身边都是阴山巅的山风,刮得人生冷,沈默从风承远背上下来,“回去吧,十四肯定急坏了。”

    沈默转过了身,手腕突然被她拉住,他回过头去,却发现她的视线落在远处,阴山连绵的山脉轮廓,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是回去了,一个藩王君,你还是做不了,你想做的事。”

    “承远…”她掌心的温度从腕上传来,他当然懂她的意思,幼女新帝尚未祭天正式登基,一个连话都还不会说的毛娃娃,二皇女已死,三皇女贤王抱恙南陵,兵权已卸,不问朝事,其余皇女皆是无能之辈,朝臣之首莫尚风又本就是佑王的人,不管是远王还是佑王,此时此刻,若要这天下,几乎易若反掌。

    有些事,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既然放不下,就迎上吧,他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掌,“所以,上樊城后,我们就直接回皇城。”

    不管你是藩王还是帝上,他都相信,他会是唯一的那一个。因为是你,所以才有了资格肆无忌惮,放手去做心中所想所念。

    “殿下,主君。”赵屏还在那石门外踱步,几个士兵捡了墨麒麟的碎片在往凹洞里拼图一样填进去,“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能出来的。”

    沈默偏过头,宁炽正蹲坐在角落里,一会皱眉一会笑,却对他视若无睹。

    “他怎么…”

    “他好像疯了,痴痴呆呆的,说什么都听不懂。”赵屏摇着头,指挥着那些士兵将剩下的几尊麒麟搬走,打算下山。“主君,要…解决他吗?”

    沈默缓步走到宁炽跟前,他眼神呆滞,嘴唇颤动着一直在重复几句话,沈默靠的近了,才听清,他一直在念着,“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鼻尖莫名有些酸涩的感觉,沈默摇着头,其实你也从来没有忘记,曾几何时,你一直都是他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相谈的人,那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做?“为什么要这么恨我?”

    “歌尽桃花…”

    “带他一起下山吧。”

    赵屏点了点头,“我会派人看着他的。”

    “我们直接回樊城,这里就交给你善后了,老八毕竟对这里不熟悉,还是由你守雁门关。”

    “可是之前殿下说…”

    “她故意瘆你呢,别管她。”

    “是,主君。”

    “还有…”

    “主君还有什么吩咐?”

    “我听说这些炫彩琉璃都是麒麟河下游所产,墨色极为罕见,只是如果能寻到的话,想办法塑一尊墨麒麟出来,这山洞就这么埋没,太可惜了。”

    “是,主君,殿下,一路顺风。”

    沈默点头,一直站在边上没开口的风承远这时才看了赵屏一眼,“为什么叫我殿下?”

    赵屏看了沈默一眼,沈默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心下了然,看来主君也很清楚。

    虽然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虽然怎么看都还是风承远的狂躁暴戾脾气,然而她就是感觉到了殿下的隐约存在,不过对于风承远那种别扭又嗜杀的人,为了自己的小命起见,她当然是不能说出因为自己觉得她身上融着殿下影子这种话来,于是很恭敬诚恳地看着风承远,“殿下,远王…殿下,有错吗?”

    风承远大概也没再觉得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和沈默相携下山,赵屏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意点点浮上眉梢,本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唤出这个称呼了。

    两匹飞霞骠在山脚下等着,风承远将两匹一起牵过来看着他先上马,“为什么不杀他?”

    沈默闭了闭眼,“你听到他刚刚念得诗吗?”

    “嗯。”

    “我说过会为玥儿报仇,会取了他的性命,可我…他现在,活在我们曾经最好的回忆里,我竟下不了手。”他执起缰绳,乌雷飞奔而出,“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我曾经告诉过他,他写下的所有句子里,这是我最爱的一首。”

    阴山脚下向来人烟荒芜,两骑马驰出去许久也没遇上人,倒是在转上官道朝着附近城池过去的时候迎面有几匹马驰来。

    沈默遥遥见到那几人觉得有些眼熟,正自想着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几个人倒是执起缰绳停下了马来,“头儿,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沈默这才想起来,这些人,可不就是当初在南陵淮江遇上的那几个,想必也就是他醉酒那晚风承远遇上的那几个,于是他也停下了马,风承远还没说话,那人又道,“那天遇到你之后我们可是快马加鞭地赶路了,也不带你这么速度的吧。”

    沈默见风承远没什么反应,很好心地替她答道,“她之前在阴山上打了一架。”

    “什么人这么找死?”

    “确实都已经死了。”

    那几人显然对自己送上门被风承远杀的人没什么兴趣,“那什么内功心法呢?真的有吗?”

    沈默正在想要不要告诉她们山洞的事,风承远倒是开了口,“想知道?”

    “真的有?”

    “想知道就三个月后来皇城找我。”

    等到那几个人的身影已经被远远甩开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沈默才微微偏过头问她,“难不成你想将她们收入皇城守军?”

    “一半。”

    “怎么说?”

    “愿留便留,不愿便走,我会将天煞交出去。”

    沈默顿时明白过来,她这么做,是已经下定决心留在皇城,他低了低头,轻喃了一声,“承远。”

    “至于内功心法,是你教我的。”

    “嗯?我哪里会什么内功心法?”

    风承远却故意没回答他,催马加快了速度,沈默追了上去,两骑马风驰电掣一般越行越远。

    等到樊城附近也是好几日后的事,天已然入了冬,越来越冷,沈默因着体内受了风承远的内力,也难得的不怕冷起来,相较于路人,穿的也算轻便起来。

    “就快到樊城了,怎么路上人这么少?”

    “天冷吧。”风承远抬起眼,也在道上扫了一遍,现在是日当正午,这路上的行人,也确实是嫌少了些。

    “樊城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别多想了,能出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沈默摇了摇头,只是不想还罢了,越是这么一想,心里就越是不安起来,“你记不记得,鸣沙山风承志的大军全军覆没后,我和你说过,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弄明白,之前你从风承志大帐那里取回来的那张地形图上,樊城附近标着一些朱砂小点?”

    “记得。”

    “有没有可能,是她之前设下的埋伏?”

    “可是她已经死了。”

    “你见过尸骨了?”

    “没。”

    “所以我还是不放心,我们快些赶回去。”

    最后一役

    沈默的担心并非多疑,那些朱砂点所标识的并非埋伏,却是风承志布下的最后一枚棋子,或者是,是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用。

    风承志并没有死在流沙中,她和几名亲信逃脱了出去,然而大军全军覆没,皇城又传来帝位相替的消息,她身在西荒,别人的地盘下,暴露身份就必死无疑,不得不躲藏起来,心里的恨,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佑王府必须被夷为平地,樊城,一定要夺下,她还有最后一招,任你樊城守卫数以万计,骁勇善战,也势必难当。

    “这味道,你有没有闻到?”沈默一伸手用力揪住了风承远的袖子,声音都颤抖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的气息,“招魂散,是尸蛊,她,她…”樊城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那些活死人要是进了城,就什么都完了。”

    “你之前布下的地渠,不就是为了以防这个万一。”

    “可是我以为风承志已经死了,我没留下来也没交代谁,地渠要挡住这些活死人,必须先在渠下布上水雷,炸飞地面,以渠内的人畜尿液来解招魂散。”他摇着头,“若是没有布雷,什么都是白谈。”他怎么就会那么疏忽。

    “别急,相信十三。”

    两骑马离樊城越来越近,就在城门已经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轰然的巨响在耳边炸响,沈默之前设下那些地渠,用来处理全城的排泄物,围绕樊城的这一条,正是地势最低的一条,此时这一炸,没有融入地下消解的尿液排泄废物全都被炸了出来,下雨一样喷洒出来,拥堵在城门口那些行尸走肉一被淋到,就像是腐肉一样被化了。

    整个城门外都是腐臭味,刺鼻得催人欲呕,沈默闭上眼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十三在。不过这之后,城外的整修只怕也够呛。”

    他睁眼偏头,却发现马背上空空如也,风承远的背影在不远处,身前有一个背对着她的女人,委顿在地。

    “十三,是殿下和主君。”

    “我看到了。”

    城门两侧的角楼顶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柳溪无甚表情地看着风承远一个错骨拧断了风承志的脖子。

    终于,这位曾经的帝上,真正地归天了。

    秦玦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着城外的两人,“她们好像要走,不用去见吗?”

    “若要见,总会再见的。”

    柳溪倒背着手转过了身,缓缓走下城楼,正遇上火渊,面色有些难看,“在城外清点尸体的士兵刚才来报,里面,有六域。”

    柳溪紧了紧拳,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本以为她已经死在鸣沙山的沙暴中。”

    “十三。”

    “她永远是我们的老六。”柳溪继续朝前走,与她擦身离开,火渊转了个身看着她的背影,“要派人去照顾她的家眷吗?”

    “我之前已经派人去将她的家眷接来了,我打算,收她的女儿做义女,把她抚养成|人。”

    这里的一切,她都会善后。

    不管你要做什么,她都在背后,珍重,殿下。

    回到皇城的时候,新年已过,正月的天,依旧冰冷。

    朝政涣散,暂时都由莫尚风在御书房处理,沈默站在御书房的门外没有进去,身后有一个宫侍躬身行礼,“远王君,郁贵君请您一见。”

    他抬起眼,看着风承远的背影,莫名的,总觉得和这御书房有些格格不入。

    他回过身,朝那宫侍点了点头,“带路吧。”

    这是沈默第一次来宁风殿,虽说沈郁现在已经是六宫之主,他还是住在之前被赐封时的宫殿内,并没有搬去朝凤殿,小皇帝毕竟年幼,也与他一起,没有搬去凤雏宫。

    说到底,正式祭天之前,这一帝位究竟会由谁来坐,现在还算不上一个定数。

    那穿着锦服的男子背对着他,手里似乎正抱着孩子,沈默站在殿门口,身后的宫侍带上了殿门。

    “三哥。”沈默低低出声,沈郁转过身来,怀里是穿着明黄|色小褂的小皇帝风闻越,这孩子根本就才只有个把月大,睡得正熟,粉扑扑的小脸,嘴角挂着点口水。

    “你来了。”沈郁冲他浅浅一笑,“我都听说了,临丘城,雁门关,鸣沙山,还有樊城,你们已经彻底赢了。”

    沈默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轻轻将怀里的小皇帝放回床榻,“听说这几战,远王君都是功不可没,真是没想到我的四弟这么厉害。我在想,当年淮江水战,佑王收了贤王的兵权,不知道和四弟有没有关系呢?”

    “你想问什么?”

    “我只是有些奇怪,这帝位终究只可能有一个人来坐,而你帮的,到底是远王还是佑王?”

    “如果我说她们其实是一个人,你信吗?”

    沈郁看了他半晌,“既然你这么说,也许,我会信吧,只是沈默,你究竟是谁?”

    沈默慢慢走到了他跟前,低头去看床榻上的孩子,“以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龙陈墨。”

    一直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沈默将那小皇帝细细打量完,捏了捏她的小肉手,搔了搔脚底,差点把她弄醒,沈郁才叹息着出声,“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料到的,除了墨公子,还能是谁。”

    “其实我更喜欢现在的名字。”

    “说起来,那我们还是表兄弟?”

    沈默笑着点了点头,“小舅舅那么讨厌我,我也很无奈。”他还在揉着那双小手,“所以,她不只是承远的侄女,还是我的外甥女。”

    “笑什么?”

    “觉得世事很奇妙。”

    “既然这样,能不能放过她?”

    沈默手下一僵,松开了那只小手掌,“你…”

    “越儿不一定要做皇帝,她还小,放过她,我们父女两只求平平安安过下去。”

    “其实…”沈默停顿了很久,“看到她和你的时候,我已经改主意了。”

    风氏皇族宗谱上所载下的帝后是龙陈墨,而他,如今,只是沈默。

    从他决心再不叫龙陈墨的时候开始,那个名字,那个位置,就再不是为他而设。

    最重要的,是刚刚风承远在御书房见到堆成摞的奏折时,他明显看到了她嘴角微不可见的抽搐,沈默抬起了眼,迎上沈郁不解的眼神,勾唇淡淡一笑,“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

    那一年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临丘城的护城湖水波荡漾,城内张贴皇榜的告示栏前站满了人,一个年迈的女人正悠悠地走开,“没想到呐,真是没想到。”

    “妻主,你没想到什么?”

    何湛摇了摇头,“我这徒儿,十多年前,是我力荐他为钦定太女正君,我教了他这么多年,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不愧是龙飞扬的儿子,满朝文武?br /免费电子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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