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水澹澹兮生烟第2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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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澹澹兮生烟 作者:未知

    ,那是谁都做不到的事,真诚的心不能,至上的神也不能。dierhebao

    许是当初郁舒寒带给这个封闭小镇的女人的印象太深刻,玉沉烟在镇上的青石板路上走了一小会儿,就有一个女人靠过来,不停地打量玉沉烟,最后似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亲热地上前打招呼:“玉姑娘。”

    玉沉烟停下来,望着一脸亲切和善的女人,脑子里迟钝地翻检着记忆,许久终于想起来:“张婶。”

    张婶,这个年约四十的女人有一双纯朴热情的眼,她拉着玉沉烟的手,高兴地道:“好久没见着你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上我家坐坐。”

    玉沉烟尴尬地笑笑。那时候在流光镇,他们三人住的就是张婶小儿子的房子,当时他出门在外,一年半载回不来,张婶就将房屋腾出来给他们先住着。可以说在这个小镇上,张婶算是玉沉烟比较熟悉的人了。

    “我来这里办些事儿,完了要赶着回去,这就准备走了,所以就不叨扰您了。”玉沉烟微笑着,握着女人的手,暖洋洋的热度从女人厚实的掌中传过来,熨帖得人心都暖了些。

    张婶很遗憾:“这么着急?要不,吃过饭再走罢?也不差这一刻半刻。”玉沉烟笑着,轻轻挣开了女人的手:“不了,真有事急着走,下次吧。谢谢张婶。”

    张婶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总是这样来去匆匆的。”她张望了下四周,却没有发现料想中的那个人,于是转而去问玉沉烟:“那位姓郁的公子呢?怎么没见到他?”

    玉沉烟心上一疼。她知道张婶只是出于好奇所以问问,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妥当,犹豫半晌,勉强笑了笑,道:“他没和我一起。”

    张婶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少女话里的惆怅和愁绪,只消一听她心里就猜着了几分。瞧了瞧玉沉烟脸上的神色,张婶明白这个姑娘现在恐怕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况且究竟两人为什么没在一起,自己也不清楚,胡乱说话只怕反而弄巧成拙。想了想,她开口道:“姑娘,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不过我是过来人,要是你不嫌老婆子烦,我就说一句:凡事看开些,总是没坏处的。”

    玉沉烟看着女人诚恳的脸,知道她是好意。她也知道换个角度看问题,很多事情就会海阔天空,可是明白归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心中那一份郁结却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消去的。

    “多谢张婶。我心里有数的。”握住女人的手,少女真诚道。

    张婶瞧着少女的眼,知道她并不明白。女人心中叹了叹,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也只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而已。

    “那么,我先走了。再见,张婶。”紫衣少女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张婶笑着挥挥手。

    玉沉烟转身离开。她的木屐踏在小镇湿润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玉沉烟觉得自己应该去找找以前的欢乐。简单的,轻易可以得到的快乐。

    她顿了顿步子,然后扭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半个时辰后。

    紫衣少女坐在熟悉的窗边,耳边是酒楼小二熟悉的唱菜声。

    “金丝芙蓉八宝饭一份,来咯——”小二颠颠的跑近,放下菜肴,又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玉沉烟拿起瓷勺,挖了一大块金黄|色的米饭,塞入口中。她使劲地咀嚼着,感觉整个口腔填满了米饭,鼓涨涨的,和空荡荡的胸口形成鲜明的对比。空荡荡的胸口……

    玉沉烟低着头,又往碗里挖了一大口饭。

    没关系……至少,她还可以将空荡荡的胃填满,这很容易办到……

    临江仙依旧这么热闹,好吃的东西总是可以招揽到各式各样的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论你是皇帝还是乞丐,是人就要吃东西。而美食,是人类获得快乐的基本来源之一。

    玉沉烟更加坚定地往口中塞着八宝饭,聚灵敏锐的耳朵却收到角落里一桌人的窃窃私语。

    “沧昪同苍旻一向不和,这次怎么突然想要结为姻亲起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十五六岁的样子。

    “有传言说是苍旻的某个皇子向沧昪国君提亲,要求娶沧昪大公主为妻。苍旻王朝似乎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据说光龙眼大的珍珠就准备了一百斛。”这是一个青年的声音。

    “沧昪的大公主……那不是碧忽门的宛郁芳菲?”一个犹带稚气的声音讶然道,说话的似乎是一个正当豆蔻的少女。

    听到熟人的名字,玉沉烟举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而后继续。

    “那是个出了名的冰美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不知道苍旻哪个皇子竟然看上她,还跟沧昪提亲,嘿嘿,以后有得那小子受的。”一个壮年汉子乐呵呵地说着,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的意味。

    玉沉烟听得好笑,脑海中浮现出宛郁芳菲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再想想男人的话,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我知道那个倒霉的皇子是谁。”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音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一说话,一桌子的男男女女都静了下来。

    玉沉烟心中好奇,竖直了耳朵,等那男子的下文,只听那人抿了口酒,不疾不缓地说道——

    “是同为碧忽门的萧子逸。”

    ——是同为碧忽门的萧子逸。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远去。玉沉烟呆呆地端着勺子,浑身僵硬。许久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耳中再次听到那桌人的声音,话题已经谈到了另一处。

    “方师兄,师父此次究竟是要我们将何物送到碧忽去?竟要我们云中七子全体出动护送?”那个声音甜美的女孩子好奇地问。

    方师兄,似乎就是那个壮年汉子,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道:“这我不清楚——估计是什么驱除魔气的东西吧。”

    “驱除魔气?”女孩子更好奇了,“碧忽自己没有可以驱魔的宝器么?为什么要我们崆峒借出法器?”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各大门派都在往碧忽送东西。”汉子又干了一杯酒,酒意上头,话也多了起来,“要我说,十有八九是碧忽门看管的那魔渊出了什么问题……”

    “方奉!”方才道出苍旻皇子就是萧子逸那个男音突然响起,壮汉一惊,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即噤声,低头喝酒。

    “吃饭。”男人淡淡说道,一桌子的人立刻低头猛吃,谁也不敢出声。

    窗边的少女轻轻放下瓷勺,付了银两,离开了临江仙。

    灰紫色的烟于熏炉中袅袅升起,渐渐弥漫了阴冷的大殿。

    身着缃衣的女郎注视着线香上橘红色的火点,捻灭了手中的火折。

    其实依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发个火术点燃线香的,只是从前那个燃香的女子总是固执地选择火折,于是后来她也习惯了这种凡人才会使用的燃香方式。

    从前那个燃香的女子呵……这座宫殿的前主人,曾经统领鬼界的女霸主,烈姬莲烬,已经离开这个世间半月之久了。

    缃衣女子凝视着香炉中不绝如缕的烟,银色瞳仁中有水一样的回忆细细流转。

    她名字是九婴,从前的鬼界右使,现在的鬼界新主。六界里随意一个人,提起“九婴”这个名字,第一联想到的无不是“鬼界”。

    鲜有人知,其实很久之前,“九婴”这个两个字,是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袛联系在一起的。那些遥远的战事,战火纷飞的混乱年代。

    那是一场巨大的浩劫,六界之内,除了孱弱的人族,几乎所有的智慧生灵都被卷入纷争,就连高高在上的神族也不例外。

    而九婴是那场战争中神族的驭兽。那时候她还没有修得人形,仅仅作为一种拥有较高智慧的生物,被神族驭使着。

    她浑浑噩噩的跟随着神族东征西战,直至许多年以后,纷乱结束了,她才被神族释放。和平只维持短短千年的时间,六界纷争再起,而这时,九婴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妖怪了。

    但是妖怪再厉害也争不过天赋秉异的神族,她又一次被强行带去加入战团。

    这次的战争较前次更为激烈,其中还掺杂了原本不问世事的上古魔族,神族和魔族一贯不合,此番两族漫长岁月中积累的不满终于全面爆发。争斗的结局,神族终究略胜一筹,将一众魔族全数屠尽,但己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所有的幸存的神人都相继陷入沉睡。

    九婴就是在这场神魔之斗中死去的,正如其它无数被神魔两族驭使的精怪一样。不过与它们不同的是,九婴体内流着神兽的血,所以她的魂魄没有在漫长的岁月里散去。

    多么讽刺,这神兽的血液没有保佑她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去,却让她的灵魂不断地在尘世中漂浮。

    又过了很多年,在九婴已经习惯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波澜不惊的看世间悲欢离合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孩突然闯入了她的世界。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女孩昂着头,淡淡的问。

    九婴惊讶地看着女孩,看着这个数千年来第一个看到自己的人。女孩的脸很漂亮,是那种冬雪般凛冽的美,眼神很冷,但是瞳仁水漉漉的,像时刻都晕着水雾。

    九婴想了想,点头。横竖无事可做,有个能看到自己的人——不,鬼魂,不时说说话,也算是件新鲜事。

    九婴决定在这个奇怪的女孩身边待一阵子,直到自己感觉厌烦了再走。

    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待,就是一百年。

    女孩迅速地成长着,短短百年,她用无数生灵的血泪和白骨,堆砌成自己的一界王者的宝座。她的面庞其实长得很娇美,甚至带着二八少女的稚气,然而从没有一个人在看到她的时候,认为她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那样凌厉的眉眼,那样睥睨一切的气势,怎么可能是一个“少女”所能发出来的?

    有时候,九婴会看到这个一贯目光冷漠,似生命如草芥的红衣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迅速却深刻,像刻在海边岩石上的篆字。

    很多年以后,九婴都在想着,是不是就是这样的眼神,羁绊了自己整整一百年,而且还将继续羁绊下去,让自己不由自主地为她守护着所有她在意的东西,和在意的人。

    而现在,九婴独自站在已逝伊人的宫殿里,闻着莲烬从前每天都会点上的安眠香,默默追忆着她们共有的曾经。

    门外的喧哗,打破了九婴的回忆。她皱了皱眉,待要不理会,耳中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放我进去,我找九婴有急事。”

    “放肆,怎可直呼鬼君大人的名讳!”

    “我说你新来的吧?真是的,进自家院子都被拦,这什么世道……喂九婴!你在吧?快让这家伙放我进去!”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殿内,殿中的女子嘴角不由得轻轻一翘,旋即似是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舒展开。她走到殿门前,推开殿门,淡声道:“住手。放她进来。”

    挡在殿前的长戟恭谨地让开,玉沉烟瞥了低着头的门卫一眼,大步走进正殿。九婴关上殿门,回过身来,看着少女,笑道:“怎么了,这么风风火火的?”

    良久,九婴都没有听到少女的回应。

    殿内很安静,只有幽甜的熏香无声地弥漫,而玉沉烟自进入殿中就收了脸上的情绪,淡无表情的脸就像这空荡荡的宫殿一样,沁着令人不安的冷意。

    九婴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正要开口,紫衣少女却已出声:“九婴,我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你。你一定要帮我。”

    心中那股不祥之感愈浓,九婴勉强笑了笑:“这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事了,要是我也办不到……”

    “你一定办得到。”少女截断了她的话,眼神坚定而执着,“告诉我你所有知道的,关于碧忽魔渊的事。”

    九婴一僵,她望进少女的眸子,不出意料的在里面看到冷铁般的坚持——那近乎执拗的坚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她垂下眼去,一言不发。她不说话,玉沉烟也不说话,

    大殿中一片死寂。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对峙的味道。

    许久之后。

    鬼界的新君主按上自己的额角,深深地叹了口气。

    反噬

    紫衣少女倚着黑石砌成的围栏,目光怔怔地停在池内的红莲上。她黑色瀑布般的长发迤逦地垂在身后,因为过于丰盛而逶迤于地。

    自聚灵的能力显现出来之后,除了敏锐度大幅度提升的五识,就是这一头飞速生长的青丝,见证她成为聚灵以来的遭遇。

    七伤莲,这刚从魔界移栽至鬼界的弱小生灵,意外的没有娇怯地水土不服,而是在短短的几天内就开遍了整个池塘,好似在向世人昭示着只要有聚灵,不论哪里它们都可以活得很好——不,或许终究还是有影响的,绯红的花朵在鬼界变得更加深了,那仿佛能够滴出血来的颜色,满满地铺开,在暗绿的水上无声妖冶,远远看着,似一个诡艳的梦魇。

    这花,似乎是开得太艳了。让人不由得想到极盛之后的凋败凄清。

    看了许久,似是倦了,紫衣少女忽然一招手,一架手掌大小般的箜篌凭空出现在她面前,迎风一晃,转眼变至半人多高。

    少女的十指轻轻拂过琴弦,冰玉相击一样的乐音从她手下流泻而出。这一年里出了太多的事,她已经很久没碰这架琴了,但制作精良的乐器并不因为主人的忽视而懈怠,依旧在纤手拨动时发出婉转轻盈的琴音。

    玉沉烟慢慢地弹着,指下弹出的音调,虽然因着指法生疏而略显滞涩,却依稀可辨出是那首“it&039;s only the fairy tale”。一年前在悬圃的苏合树下,她弹着这首曲子,然后,那个人如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而今,时隔一年,玉沉烟再一次弹起这首曲子,

    一曲终了。少女停下拨弦的手,闭上眼,全身的感官集中在听觉上。

    四周很安静,没有脚步声,没有人。那是当然的,这里是鬼界,他不可能来,现在也不是当年,可笑她竟然还怀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睁开眼,少女的眼光呆呆地落在远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墨色眼眸中的感情渐渐黯淡下去,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让那本来就黯然的眸子更是光芒尽失。

    仿佛不愿再去想那些灰色的记忆,她垂下了眼,半晌,再睁开眼时,她清澈的眼中闪动着坚定的冷光。

    她突然举起了箜篌,毫无预兆地将它扔进了满是红莲的碧池!沉重的乐器轻易地穿过层层红莲,重重砸入水中,激起尺高的水花。

    少女的目光凝在箜篌消失的那朵红莲上,红莲被粗暴经过的乐器砸得不断摇动。这栽养着七伤莲的水塘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然而水底下却布满了无数漩涡和湍急暗涌,也只有七伤莲这种奇异的植物才能在其中稳定地生长,其它生物,即使最凶悍的恶灵鱼,进入其中也是必死无疑。百年前曾有鬼界识水性的高手跳入水中,企图知道暗涌的通向何处,却一去不复返,自那以后,这里就一直是鬼界之人三缄其口的禁地。

    玉沉烟知道,只这一个眨眼的功夫,也许“锁烟”已经被暗涌卷到某个幽深角落了。她再不可能找到它……不过,她也不需要去找它。她要的就是让它永远地消失在某处,某个人不能到的地方,安静地待在那里,直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天。

    注视了一会儿,直到那株七伤莲终于连最轻微的颤动也停止,玉沉烟才收回了眼光。她转身打算离开,却突然顿住了步子。

    她低下头,手抚上胸前,手指探进领口,又犹豫着退出,反复再三,像一个在十字路口踌躇不定的孩子。

    终于她一咬牙,掏出那枚被体温捂得温热的水滴状坠子,回身,闭着眼睛将坠子狠狠朝池水丢去!她的动作那样的迅疾,仿佛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做出相反决定似的。透明的坠子脱离了少女冰凉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寂寞的弧度,然后悄无声息落入了墨绿的池水。

    掷出漓魄的手像是猝然失去的力量,颓然垂下。玉沉烟抬起头,目光空荡荡地落在一池红莲上。

    连鬼界高手都不能幸免遇难的碧色鬼池……那样一块小小的坠子,它甚至没有“锁烟”那般坚硬的材质,或许才刚进入水中,就被尖锐的暗礁撞得四分五裂……

    玉沉烟失神地想着,为着这可能变成现实的假想而心如刀绞。

    她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并试图挽回——可是她甚至连漓魄掉落的位置都不知道。她焦急地巡视着层层叠叠的七伤莲,企图在它们身上找到一星半点的提示。

    然而玉沉烟失望了。她一下子靠在围栏上,感觉眼睛里涌起温热的液体。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悔恨的哭音逸出自己的喉。

    没有人能够求助。世界此刻如此冷漠,像一个白色的荒岛。

    “这算是天意……吗?”很久之后,女孩的声音低低响起,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迷惘的提问。

    ——不,其实是她自作自受吧。玉沉烟落寞地笑起来,要是她没有将漓魄丢进池子……呵,“要是”如何如何这样的话,她其实可以列举出很多。

    要是她不是聚灵,要是她没有爱上他,要是她从不曾认识他,要是她从不曾遇到他……

    ——就算她从不曾遇到他,聚灵的身份也不会变的……一切和现在不会有什么不同,只是过程大概会不那么心酸而已……

    聚灵,聚灵……谁知道祸乱六界的聚灵,居然是魔瘴之眼的克星呢?如果不是九婴这样活了千万年的幽魂,恐怕根本不会知道这种秘闻的。虽然九婴坚持不肯讲清楚具体如何做,但是玉沉烟已经心中有数了。

    “魔瘴惟一的弱点就是惧怕灵气。它聚灵了至阴的恶气,是六合内的至毒,正因如此,唯有至清至纯的灵气能够彻底的消灭它。”

    昨天,在玉沉烟的坚持下,九婴道出了魔瘴的要害。

    至清至纯的灵气啊……有什么比聚灵的灵气更加精纯呢?

    几天前的一幕再一次在脑海里回放……那一袭红衣被无尽的黑渊吞没……男人冷漠的眼,她停住的剑……

    玉沉烟的手紧紧地握着护栏,心中那个声音越来越响。

    葛怀琚,我无法杀了他为你报仇,但是我可以毁了那个魔渊……这个间接凶手。

    少女霍然转身,大步朝池塘的相反方向走去。她的下颚紧紧地绷着,背脊挺直似一棵荒漠中的白杨,坚韧而决绝。

    玉沉烟没有看到,在她离开后,一池的红莲尽皆收拢了花瓣。绯红的花骨朵低低地垂着,像一个不能言说的秘盒。

    ―――――――――――――――――――――――

    修长的手指停在长叶上,浓绿欲滴的叶色将那手指衬得更加如玉般晶莹。

    萧子逸抚弄着庭前的海棠,眼中有些怅然。

    算算年头,他在这间小院里住了已有十年之久。自己手下的这株秋海棠,当年只是一棵一指来高的幼苗,而十年后的现在,却已长得比人还高,枝繁叶茂。

    这处小院,以后恐怕很难回来了罢?以后他都会待在苍旻皇城里的那座巨大宫殿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对他娶沧昪公主所提出的交换条件。

    能够娶得宛郁芳菲,从此每日看着她的笑颜,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心上缺了些什么?尤其近来,自己时常在面对芳菲的时候走神,女子艳丽的脸和那个跌跌撞撞的紫影重叠起来,明明灭灭,忽远忽近……

    脑袋又开始疼痛,仿佛脑髓深处有什么东西吼叫着试图涌出来。这半月前突然出现的毛病,这几日发作得尤其频繁,甚至会在午夜里将他生生痛醒。

    萧子逸蹙着眉,直起身来,按着额角转身朝屋内走去。屋里很安静,他坐到桌旁,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地喝着。

    喝完这杯茶,他也差不多该启程了。摩挲着手中的骨瓷,萧子逸想着等会儿要记得叫上芳菲一起走。

    虽然两国联姻的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但她坚持最后诏告天下前仍和他一起待在碧忽,沧昪国君向来宠溺这个独生女儿,见她态度执拗,便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而现在,萧子逸必须得回去了。所以宛郁芳菲也没有留在外头的理由了。

    芳菲她……其实是很想念皇都的罢?毕竟是从小生活的地方。她亦一直在劝他离开碧忽,说是早回去为他们的大婚,也为他的将来做准备。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回苍旻。

    萧子逸抿着茶,心中逐渐地腾起一股焦躁。

    约莫是房间里太闷了罢。他对自己说。放下手中的空杯,少年走到木窗前,推开了窗扇。耀眼的阳光霎时冲进了灰暗的小屋,骤然的强烈明暗反差令人不适,萧子逸条件反射地偏过头去,目光不偏不移正落到了窗边的铜镜上。

    那面铜镜被正午的日光照耀着,反射出烈日本身一般的光芒,这光芒直直地照进少年的眼睛里,令他眼前只剩一片明晃晃的白光,他想要抬手遮住光芒,然而手指方动,脑中却突然一震。

    白光……无尽的白光,明亮得如同如日华照耀下的冰雪般,强烈到灼目的光芒……被压抑的记忆此刻突然清晰得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个竭尽全力想要进入那片白光的少年是谁?有着和他同样的蓝衣和高高束起的长发……白光那头是谁?让他这样不顾一切的闯入落音鉴的结界,全然没有考虑可能招致的杀身之祸。

    ——是谁在他走神的时候,对他施了诡异的魔咒?颜容艳丽如盛放的罂粟,一身水绿长裙冷冷的飞扬。

    仿若被一把看不见的钥匙打开了囚笼的记忆之河,如决堤的洪水般将僵立于原地的少年瞬间淹没。猝不及防的激烈感情让他浑身止不住地轻颤,措手不及、难以置信、愤怒……各种情绪轮番碾过他的心头,狠狠地。

    蓝衣少年的手撑在窗栊上,指关节因为极力的隐忍而发白。

    灼目的阳光照进这窗子,照在少年紧紧绷着的背脊上。明明是热烈的日光,萧子逸却觉得这光芒如冬夜的残火一般,惨淡得令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屋里死寂得可怕。

    许久。

    门上响起清脆的叩击声,女子轻快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子逸。”

    无人回答。女郎疑惑地推了推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心头划过一抹不安,她推开门扇,目光迅速地扫过屋内,立刻就看到了窗边低着头的蓝衣少年。

    宛郁心下顿时一松。她走过去,笑得嗔怪:“还以为你怎么了,门怎么不关?”女郎走到少年身侧,却不见他像平常一般同自己打招呼,心下有些奇怪:“子逸?”

    萧子逸不答。少年奇异的沉默,让宛郁芳菲刚消去的不安再次浮上心头:“你怎么了?”

    萧子逸的瞳仁动了动,他抬起头,目光似冰霜般冷冷的落在女郎的脸上。宛郁芳菲的心底升一阵彻骨的寒意。她敏锐地直觉到忆惘然恐怕出了差错,却不知究竟是何处出了纰漏,令萧子逸如此性情大变。

    “子逸……”她伸出右手,试图不着痕迹地贴近他。然而她的手刚刚靠近少年的肩膀,便被捉住了。女郎纤细的手掌被男子强行翻转过来,如玉的掌心里闪动的绿痕像一张恶兽的口。少年的瞳孔猛然一缩。

    宛郁芳菲脸色煞白。她知道萧子逸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却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多少,脑中迅速盘算着对策,她扯出笑容,试图解释手中的符咒:“这个花纹是……”

    “宛郁芳菲。”少年打断了她。宛郁心一颤。

    “什么都不要说。”少年似是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在我还没对你动手之前……滚出这个屋子。”

    他冷冷地松手,那闪着绿芒的手便失力地垂落。

    宛郁芳菲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寒如冰的少年。他知道了?全都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关于忆惘然的事……

    不可能!忆惘然的存在只有宛郁嫡系皇族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她试着靠近他:“你听我解释,我……”

    萧子逸冷冷地瞧着她。那样冰冷的、仿佛看着这世上最令人厌恶的东西的眼神,令宛郁芳菲所有酝酿好的辩解全数僵死在喉间,手中的纸张似乎变得冰凉,如同少年寒冷的目光。

    半晌。

    “我以为在竹林的时候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少年出声,眼眸里的憎恶已经淡了很多,似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冷静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冷淡,和些许的厌烦。

    他迟疑了一下,然而最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不会喜欢你的。”“少年注视着她,说出了和竹林里一模一样的话,“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宛郁芳菲望着少年的眼,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萧子逸犹豫着是否要再说些什么,然而女郎木然的脸映入他的眼底,他突然觉得无法再说下去了。

    就这样吧……

    少年转身,将出神的女郎独自留在身后。

    那一袭蓝影渐渐远去,像是回过神来,女郎突然冲到了门口,嘶叫:“两国的联姻已经诏告天下,你逃不了的!”

    似是没有听到女郎的嘶吼,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蓝衣消失在院门的一霎那,女郎终于颓然坐倒在地。

    她低下头,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纸。

    那张制作精良的宣纸,上面用娟秀的笔触写着两个生辰八字,下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狂草:

    连枝相依,天作之合。

    那一行泼墨判词,如一柄黑色的剑,狠狠地刺进宛郁芳菲的心里。

    “哈……”她突然低低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郎笑得前俯后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情一般。空落落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庭院里,莫名的瘆人。

    她满头的青丝迅速地花白,开始只是鬓角的几根,而后愈来愈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蔓延着。她白玉一样皮肤开始发黄,松弛,眼角泛出细细的皱纹。

    她身上发生着可怕的转变,缓慢而持续。

    忆惘然的反噬,发作了。

    阳光打在女郎的发上,泛出惨白的光。她仿佛不是人类的笑声尖锐地回荡在院子的空气里。

    很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抱歉啊,昨夜断网了,所以没法子传上来。今天补上。

    吼一声:我,要,完,结!嗷呜~~

    封灵石

    一抹紫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光柱前。仿佛感觉到了来人的身份,光柱里的紫晶之心猛地颤动起来。

    紫衣少女静静地站着,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金色光柱中剧烈颤抖的紫色心脏。她望着它,以一种复杂的眼神,仿佛是怜悯,又像是什么别的情绪。

    塔里很安静,塔底有火的波动断断续续地传上来,间杂着一股少女极为熟悉的气息——在悬圃,她曾与这气息的主人朝夕相伴了三年。

    气息里传出的信息叫玉沉烟不由得蹙眉:相较起他们上一次相见,他似乎更加衰弱了。

    为什么?他与夜魔战斗时受的伤恶化了吗?

    塔底奇异的平静。空气里再无其它声息,一切和她未进塔之前没有半点差别。

    玉沉烟的眼色微微黯了黯:居然连有人闯进空云塔都察觉不到了吗?那人……这些日子究竟在忙什么?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谁进入了空云塔?

    不管理由是什么,他此刻的平静对她无疑是有利的——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做她要做的事。玉沉烟告诉自己要将心思放在眼前的东西上。定了定神,她朝光柱伸出了手。

    那只手一点点的靠近,直到贴上透明的淡金色光壁,然后,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光壁。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曾经天神一样严肃固执的光柱结界在那只手面前仿佛是一只驯熟的绵羊,顺从地让开了道路。

    玉沉烟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拥有大半聚灵灵魂的她可以轻松穿过所有的结界。这一点在上次闯入塔底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那一路上重重的火系结界,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过了它们——那样的轻易,甚至不能算是“闯”,应当说是“穿”。昨日九婴的话更则加证明了她的猜想:聚灵是灵气的集合体,而同样由灵气构成的结界是不会拒绝聚灵的,就像海洋不可能拒绝一滴水。

    纤长的手穿过金色结界,紫色的心脏扑过来,和手掌抱了个满怀,十指温柔地合拢,手指和心脏无声地相互慰藉着。

    握着那颗心脏,玉沉烟将手抽离了光柱。就在心脏脱离光柱一霎那,失去了内容物的光柱骤然破裂,仅仅一个眨眼的时间,它金灿灿的外壁就布满了裂痕,像一位老人饱受风雨沧桑的脸。

    玉沉烟退后一步,淡淡地看着光柱的剧变。失去了犯人,这金色的樊笼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自我毁灭是最好的选择。

    裂痕不断的增加、扩大,支离破碎,终于到达了临界点,整个光柱轰然而碎,金色的外壁飞溅开来,转眼化作数道金光,冲出空云塔射向四面八方。

    玉沉烟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只是手中不自觉地握紧了冰凉的心脏。她将它贴上面颊,感到它仍在轻轻地颤抖。它那么冷,即使是体温也无法温暖它。

    毕竟是死物啊……尽管封印着灵魄,石头冷硬的本质却是改变不了的。

    玉沉烟定定地望着雕成心脏形状的锁灵石。这里面是聚灵的最后一个灵魄,只要打碎了它,聚灵就能彻底回来了。那令天地变色的聚灵之力会充满她的身体,她将能够做她想做的那件事……

    手中的锁灵石已经有细微的裂痕,从心脏的深处蔓延伸展开来。灵魄一直在激烈地撞击着石头的禁锢,而玉沉烟的到来使它更加疯狂了。即便玉沉烟不动手,这块斑驳的石头也无法支持多久了。事实上若非郁舒寒后来给它加了一层护持,早在两天前它就该化作离离尘埃。

    这样一块脆弱的石头……玉沉烟怀疑她只要稍一使力,它就会在她的手里化为齑粉。

    她盯着石头,十指收紧,掌心用力……

    灵魄的欢呼声透过空气和血肉直达少女的心里,那是被镇压百年之后终于迎来自由的欢声……玉沉烟微微地苦笑。

    要是这个灵魄知道离开石头的下一刻就是彻底的灭亡,它还会不会这样欢欣鼓舞呢?可怜的魂魄……但是她却不能告诉它将要发生的事,不仅不能告诉,还要坚定地把它推向死亡。

    玉沉烟苦笑着,为这样残忍的自己,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松,甚至更加地重了,全神贯注,毫不留情……正如对她自己一般。

    石头里的灵魄越发的兴奋起来,就在玉沉烟疑心自己已经听到锁灵石碎裂声的当儿,一声惊怒的呼声破空而来——

    “玉沉烟!”气急败坏的男音由远而近,刺入她的耳膜。

    他来了!

    少女肩头一颤,她条件反射的感到胆怯,但立刻她就意识到这是完全没必要的。她早猜到他的反应,但她现在正做的事决不可能因为他的反对而停下。

    他来了,来得很快,或许他身体其实很好,并不想她想得那样糟糕。玉沉烟感到一阵欣慰,忍着想要回头看看他的愿望,她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紫晶之心……

    “你给我住手!”郁舒寒一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惊怒交加过,他雪白的衣摆因为疾速的飞驰而翻卷,眼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可以动那个紫晶之心?若不是他觉察到光柱的异常而匆忙赶来,是不是待会他看到就只是一堆石头的粉末?丹丘还差最后一步才能练好,魔渊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冲出空云塔,她却居然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毁了镇魔的圣物?

    ——是为了心脏中的灵魄吗?她知道了蝶沁的事所以打算将那一魄放出来吗?

    无数念头如惊电般在白衣男子的心头滑过,然而他根本无暇思虑太多,全身心集中在那颗岌岌可危的紫晶上。

    不行!现在不行!心脏必须留着……否则魔瘴便再无法抑制,六界将陷入无尽的浩劫!

    男人眼中闪过冷电般的光,他的速度陡然加快。感觉到呼啸而来的风声,玉沉烟咬紧了牙,她没有抬头,而是高举起右手,手掌凝力——

    只要一掌,一掌就能结束这一切!该死的魔瘴之眼,该死的聚灵,该死的穿越……

    紫衣少女绷紧了唇,眼神悲喜难辨,她的下颌微微地颤抖,连带着劈下去的手势也是战栗不已。

    ——劈下去!她听到脑海中有个声音嘶声大喊。

    玉沉烟闭上眼,右掌沉沉落下!

    手掌触到了实物,然而预料中石料碎裂的脆响并没有响起。玉沉烟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右手腕骨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扣住。

    那雷霆万钧的一掌终究没有劈上紫晶之心。郁舒寒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拿过少女手中的锁灵石。

    “还我!”玉沉烟急急去夺,可郁舒寒哪里会让她得手?皱着眉,男人运指如风,瞬间封住了玉沉烟几个要||狂c|。

    少女顿住了。郁舒寒心下稍松,然而一口气还未舒完,眼前便紫影一闪,紧接着手中一空。郁舒寒愕了一愕,随即暗骂自己一时大意,竟忘了成为聚灵的玉沉烟体质与常人不同,用对付凡人的方法当然无法制住她,正待补救,却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紫色的心脏猛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石头正忍受着什么煎熬似的,这阵颤抖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便戛然而止,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喀”!

    这颗运转了百年的紫晶之心,在这声清响之后,轰然而碎。由内到外,彻彻底底,没有半点挽救的可能。紫色的锁灵石自少女指缝间纷纷散落,像紫色的瀑布,但这些瀑布还未到达地面,便消弭在干涩的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气流从崩坏的心脏里冲出来,盘旋了一会儿,冲向少女。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玉沉烟呆呆的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她清楚自己并没有动那颗紫晶之心,她只是将它握在手里,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它便碎了……

    是方才的掌风太凌厉了吗?以至于拖延了片刻后终还是发挥了威力,将石头粉碎,还是根本就是锁灵石大限已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

    结局

    郁舒寒倒抽口气,他没有料到魔瘴竟然这么快就突破了空云塔的重重禁制,径直冲向塔顶,看来它是打算先吞灭了这镇压了它数千年的灵塔,再向六界大举进攻。魔瘴来势汹汹,留在塔底的丹丘必定已被破开封印的魔瘴吞噬了,一想到聚灵再不可解,郁舒寒心上抑制不住的悲凉,可是现在的情势不允许他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他似乎看到魔瘴毁掉空云塔后冲向人间,人界哀鸿遍野的情景。

    “玉沉烟!”郁舒寒焦急地喊着,然而那边的少女却望着黑色漩涡纹丝不动,毫无离开的意思。眼看魔瘴越来越近,郁舒寒几乎将牙咬碎,恨不得将她丢下自生自灭算了,却终究狠不下心。

    “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抓到你。”男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漩涡的引力愈发强了,望着两人之间的巨大裂缝,郁舒寒不禁皱眉:要想越过这个魔瘴漩涡,恐怕需要些借力的东西,可是空旷的塔里什么都没有。翻了翻随身物件,却发现身上只带了若耶和凋碧。

    怎么办?

    漩涡就在脚下,郁舒寒不及多想,抽出凋碧掷向半空,接着身子一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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