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谁与争疯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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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与争疯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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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与争疯

    作者:安思源

    序+第一章

    序

    夜色中的城楼在无数灯笼地映照下犹如白昼,守城的侍卫率领着成堆群众围在城楼边,动作一致地仰着脖子,一双双好奇目光聚向高高的城楼之上。hubaowang

    那里站着只本该住在月宫里的玉兔,确切地说,是站着个打扮得好像玉兔般粉嫩诱人的公子。满身的霜白恍如和月色融为一体般,衣袂飘飘,一派出尘之姿,只是面色上的阴霾就连愈渐凛冽的秋风都吹不散。

    就在他身边还有颗红得刺眼的……萝卜。再确切地说,那只是个穿得好像萝卜的姑娘。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跑到城楼上去,从守城侍卫率先注意到他们起,至今两人已经对峙了大约半柱香的时辰。

    “你喜欢我?”终于,萝卜姑娘出声了。

    “呵……”玉兔儿溢出凉笑,皮不动肉不动连嘴角都没有丝毫牵动。

    “你喜欢我!”不死心的萝卜继续道,语气比方才多了份坚定。

    “啐……”这一次得到的回应是不屑轻嗤。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喜欢我!一天到晚偷偷瞄我,只要我跟你一说话就脸红,还把每个月领的俸禄都交给我让我买零嘴吃,这不是喜欢我是什么?”

    “是讨厌。”

    “嗳?”

    “听清楚,我打心底里讨厌你……和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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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南堰姚氏为五大望族之首。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有姚家的份;外戚弄政架空皇权,也有姚家的份。

    姚家有女,名为荡,系庶出,家中排行十三,人称……

    “十三荡要上学堂?!”

    “有什么问题?现在不是正流行吗,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家小姐都去你那求学了,我家十三荡当然不能和时代脱节。”姚家四少爷的桃花眸笑眯成了一条缝,满心思忖如何让自己妹妹融入上流社会,丝毫没在意到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趋近于惨白。

    “姚、姚四爷,不能盲目追求潮流……您难道就不觉得‘十三荡’这名字完全没有知识份子的气息吗?难道不觉得十三荡的手完全不适合捧四书五经吗?难道不觉得硬是把萝卜放在一堆白玉翡翠里很不协调吗?”

    “不觉得。”差一点,他就要控制不住点头附和,好在千钧一发间,及时觉醒。

    “那不如……我介绍个夫子来府上……”

    “不用,我不想有人死在姚府,不吉利。”

    “那……我介绍家更好的书院……”

    “不用,我宅心仁厚,不舍得殃及无辜。”

    “……”卫夫人无语凝噎。想到自己一手创立、苦心经营、终于不再非主流的学府,即将沦为姚家十三小姐的后花园,她觉得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安思源〗~﹡~﹡~﹡~﹡~﹡~﹡~﹡~

    细密的雪子洋洋洒洒飘落,转眼,浅浅的一层积雪覆住了通往山顶的蜿蜒阶梯。

    伴着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一双质地上好的青白雪靴跨下最后一层阶梯,停在了山脚下那栋鎏金琉璃牌坊前。领襟镶有白狐皮草的大氅牢牢包裹住他略显纤瘦的身形,雪点落在他月白色的发间,很快就融为一体消融殆尽;那张有些干涩的薄唇微张着,呵出阵阵白雾,氤氲在一旁的金漆柱上,形成一片水汽。

    他歪过头,骨节分明的葱白指尖在柱上轻划了几下,勾勒出一个“蛰”字。

    是清秀内敛又不失苍劲的鹤体,笔锋张扬,线条流畅又娴熟。

    他却只是讽笑,嫌自己这笔迹承载了太多心念,掌心胡乱一抚,便拭去了所有痕迹。

    刚巧,身后传来了一阵聒噪吵闹的嬉闹声,由远及近。

    他抿嘴扬笑,等的人出现了,于是收敛肆意的心神,换上惯用的纯然神情,转身望去。

    片刻后,一道被四五个姑娘簇拥着的金色身影跃入他的视线,当真是灿得晃眼,活像块新鲜出炉的萝卜糕。他频眨了几下眼帘,不加掩饰自己的错愕,早就听说并非把所有的奢侈品牌全堆身上就能倾国倾城……

    云鼎轩的成衣、花想容的胭脂、琉璃阁的发钗、天路坊的靴履,全都是些琉阳城里上档次的字号,可惜,“萝卜糕”的混搭技巧尚还不够高端。

    他收回赤条条的打量目光,没有拒绝余地地把她们那些刺耳的交谈内容纳入了耳中。

    “学堂里每天都要做些什么?”他的目标歪着头,好奇地问,软软滑滑的嗓音倒是很好听。

    她的话音刚落,各色答案此起彼伏地飘来。

    “用膳、睡觉、逗玉兔咯。”

    “就每天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然后去调戏玉兔。”

    “我每天做的事很多呢。吃零嘴、看小艳本、研究新发型、逃课去买每季新上架的衣裳、欺负玉兔。”

    ——谁是玉兔?

    他无奈轻笑,迈开颀长双腿,挡在了众人面前,打算自首领下这娘味十足的粉嫩名号。

    “啊!死玉兔!你鬼鬼祟祟地躲在山脚下做什么?吓死人了。”

    尖锐的嗓音抢在他前头道出了“玉兔”的真相,他嘴角熟练地抿出无措姿态,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来迎姚姑娘。”

    “哈、哈哈哈哈,你?迎姚姑娘?笑死人了,话都说不清楚,你怎么迎?”

    “嘁,姚姑娘跟你非亲非故,轮得到你来迎吗?多事。该不会是为了讨圣上欢心,打算跟姚家套近乎吧?”

    尖酸讽刺夹杂着刻薄讪笑声声入耳,他不动气依旧笑脸迎人。这些刺骂削不了他的肉扎不进他的骨,他的辩驳声仍旧是足以让人忽视的调调,“我可以用唱的。”

    如预料中一样,这细若蚊吟般的嗓音,轻易就被姑娘们特有的唧唧喳喳掩盖。

    由始至终,身为整个事件主角之一的姚荡都沉浸在木讷中,顶着一堆珠串金饰的脑袋转来转去,左右视线去跟随那些七嘴八舌笑话眼前这位公子的人。她捕捉不到重点,搞不明白学府派个人来欢迎她有什么问题?若是一定要挑些茬子出来,也无非就是这位公子为什么不举欢迎牌?为什么欢迎她的排场如此小?怎么也该夹道红毯。

    正一头雾水处于困惑边缘时,忽地,一阵惨烈歌声从她身前颤抖着飘来,或者更该说那是一道吠嚎声,就像猪在临死前的最后嘶叫。终于,姚荡后知后觉悟出真谛了。

    “姚荡哟,我的妹哟,哟喂,我对你的爱哟,浓哟,哟喂,浓得好像你的癸水哟哟哟哟喂……”他想,不如还是直接引吭开唱。

    “噗!!”姚荡很难再维持镇定、置身事外,她朱唇微张,呆滞傻站在原地,品味那道扑面而来仍在持续的嚎叫声。

    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她竟然被人拦路告白了!

    “玉兔!跟我进暗房!”忽然一道威严中透着庄重、气愤中又不失仪态的吼叫声响起。

    闻声,“玉兔儿”立刻收了声,众人目光也一致地看向声音的主人,周遭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姚荡吧唧了几下嘴,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步一顿踏得甚为有力地逼近自己,那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挽起的发髻一丝不苟,几乎没有一丝碎发散落在外,修长的身段配上琥珀色长袍把她衬得好像巫师。

    当姚荡再回神时,“巫师”已经停在了她身前,眉心聚得很近,眸色纠结地上下移动品评着她的打扮,一声不着痕迹地浅叹后,她拾起威仪,“你也一起来!”

    “我不要。你是谁啊?凭什么命令我?”在姚荡的印象中,暗房就是小黑屋,是用来关人的,又阴又冷还有蟑螂虱子,她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想要逃。

    “卫夫人。”那位“巫师”露出雪白牙齿,微笑,回道。

    姚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想起四哥再三警告她要收敛性子,尤其不准得罪卫夫人。

    她哭丧着脸,求救地目光飘向身旁那些方才还和自己一起嬉闹的朋友,可那些人却默契地全都避开了她的视线,充分表现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画面。无奈之下,姚荡只好舔了舔唇,视线紧锁住自己那双镶着两只布萝卜的靴尖儿,认命地跟着卫夫人朝传说中的“暗房”走去。

    一场闹剧落了幕,始作俑者谢幕归于沉默,端出兔儿该有的姿态亦步亦趋尾随其后去领罚。这出邂逅戏码有些荒诞?他倒是觉得人人称心如意了。

    ~﹡~﹡~﹡~﹡~﹡~﹡~﹡~〖安思源〗~﹡~﹡~﹡~﹡~﹡~﹡~﹡~

    不知检点、不识礼数、不懂尊卑。

    寥寥几项莫须有的罪,就把姚荡锁进了小黑屋里。尽管这里并不黑、有茶点、有暖炉,可她仍旧觉得不甘,本是带着兴致勃勃地心情来学堂的,还想着能结识好些人,往后日子便不会再无聊了,爹也不会再说她不学无术了,谁曾想会出师不利。

    “不得对卫夫人无礼,一日为师便是终身为母。”蜷在角落里的姚荡翕张着唇瓣,不断咕哝着早上出门时四哥千叮万嘱的教诲。唯有如此,她才能隐压下澎湃的冲动。

    只可惜,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窜到了喉咙口,既然不能对卫夫人发泄,那总不能放过罪魁祸首吧?想着,她悠悠地转过头,阴森森的目光紧扣住另一边的“玉兔儿”,直至瞪到对方缩手缩脚不敢直视,她才气呼呼地吼道:“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做什么第一天就要这样整我?”

    “对不起对不起……”他颤了颤,双手环住曲起的膝盖,露出一丝腆然微笑,“是我不好,跟他们打赌输了,刚巧输了,所以才被派来对你唱小曲,姚姑娘别误会。”

    “打赌?你们竟然敢拿姑奶奶打赌?!”她猛地站起身,吞咽下的气焰全数释放。原来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这只“兔儿”是对自己一见钟情,顶多是表白方式极端了些,至少初衷还是让她心花怒放的。

    结果,他居然不怕死的在连累了她之后,还残忍至极地将真相全盘托出。什么叫“别误会”?潜台词是想说他断然不会看上她吗?

    “不不不不、不是,是是、是他们打赌,我就看看我不说话的。”他抬高下颚,丝毫不介意处于劣势地仰视她,不断地摆手摇头,企图想安抚住这位脾气看来很火爆的十三荡。

    “你丫的给我把舌头捋直不准结巴再说话!前因后果,我要听前因后果!”

    “哦。”他乖乖点头,嘴角拉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讨巧点头,深吸了口气后才开口,“是太子说十三荡今儿第一天来学府报道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硬拉着我一块玩石头剪子布玩之前又问我出什么我说出剪子结果他们全出了石头把我砸输了,我就来唱小曲了。”

    匪夷所思是姚荡眼下所有的情绪,原来他讲话不结巴的时候可以如此顺畅,学府里的博士难道没教过他何时该喘气何时该加顿点吗?又原来这天下间竟还有人蠢得如此无可救药,人家摆明了耍着他玩,他还一副愿赌服输无怨无尤的死相?

    “你爹娘生你的时候没问题吧?是时辰没挑好抑或是喝醉了?他们没考虑把你塞回炉子里重新打造吗?”她凑近再凑近,难以理解地端详起他。

    分明有张漂亮得令人发指的脸,月白色的长发松松垮垮地挽了个髻,用精致的发饰固定住,发饰的尾端还有几抹流苏垂下,盖住了耳郭,像是极为随意的打理,却很清爽;盘扣深衣外罩着皮草大氅,银红丝绦束出楚腰。姚荡暗叹摇头,无奈地感叹起暴殄天物,人物综合平均分偏是被那颗不够聪慧的脑袋给下拉了。

    注意到她毫不避讳赤条条的视线,他酡红着脸,不自在地别过头,害羞腼腆的模样当真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舔了舔唇掩去孤男寡女相顾无言的尴尬后,他轻声回道:“姚姑娘,我没有爹,只有父皇。”

    “啊?”轮到她受了惊,瞠目结舌只挤出一个象征错愕的单音。

    父皇?那是皇子对圣上的称谓吧。所以,眼前这个看似软弱无能好说话、温吞中庸好蹂躏的玉兔儿,其实深藏不露是当今皇子?没理由啊,最高学府里大多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还有不少皇子公主,理应都知道他的身份,有谁敢这样欺负皇子,那是搞不好会被株连九族的罪吧。

    思来想去,几番挣扎,姚荡只分析出了一个可能性,“你是八皇子公子钦?”

    “呵、呵呵,许久没人这么唤我了呢,姚姑娘还是叫我苏步钦或是死玉兔吧,那样我会更习惯些。”他憨憨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纯然笑容染上眉梢。

    姚荡震了震,沉睡的母性光环在萌动,勉强算是同命相怜的情绪在滋生,她咬了咬唇,郑重点头,扑上前,全然不顾他闪躲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友爱拥抱,还附带着用手掌轻拍他的背,以示安抚,“往后你不会再被欺负了,我罩你!”

    “……”他不语,任由她像是逗弄婴孩般蛮横地将他挤在怀里。怎么罩?如同这般一直抱着吗?会不会觉得勒得太紧了些?能否考虑换个姿势相拥?

    “放心,没人敢与姚家为敌,也没人敢跟我斗,以后你就跟我混,吃香的喝辣的拉肥的,一样都少不了你!嗯嗯!”

    第二章

    一辆辆宝马香车停在山脚下,陆续接走了各家的少爷小姐,喧闹了一整天的最高学府归于静谧。浓重的暮霭之色覆染住学府前头的孔庙,几缕轻烟袅绕在殿里,忽地,一阵不太和谐地惊呼声打断了这份安静。

    “保护你?姚家十三小姐说要保护你?爷,这笑话太冷了点吧。”

    “我像在说笑?”苏步钦略微放慢脚步,转头,漂亮凤眸斜睨着身旁一惊一乍的随侍。

    闻言后,苏又旦蹙起眉心,单从自家主子的神情中很难猜测出他的情绪,他斟酌了片刻,才收敛错愕,反问道:“她凭什么?”

    “姚姑娘说,没人敢与姚家为敌。”他扬起嘴角轻笑,一五一十地复述着姚荡说过的话。

    “得了吧,姚四爷今儿放话了,说是十三荡往后不管闯了什么祸,都与姚家无关。”主子不问世事,他这个做随侍的当然要第一时间掌握各种消息,尤其是那几家望族,哪怕是稍有动静他都能嗅到。

    “哦?”苏步钦眉梢动了动,轻软的音调上扬了几分,带着些许玩味。

    “生意人不是最重信誉了吗?姚四爷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人。何况他撂下话就离开了琉阳,说是去各地巡视商铺了。”想了想,又旦提着几分担心,多了句提点,“爷,你还是离十三荡远些吧,太麻烦。”

    “有多麻烦?”一则漫不经心的问题从他的嘴缝里飘出。再多麻烦,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可苏又旦还当真寻思起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多麻烦?这要怎么衡量?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名声臭到连街边乞儿都不稀罕她的施舍;三天两头的打架滋事,前些日还听说在赌坊输了不认账,最后还得姚四爷去赎人;据说还强抢人家小妾拉进府里做丫鬟……诸如此类的事迹,一整夜都说不完啊。

    就在又旦纠结着该用什么词汇一言以蔽之时,有人替他来诠释了。

    “哎哟,兔八弟,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这般尖锐讥诮的语调,苏步钦不用抬头,也能猜到来人是谁。他恭谨作揖,垂下眼眸不敢直视来人,唯唯诺诺地给出回应,“是啊,太子还没回宫吗?”

    “呵,特地等你。”说着,太子举步,逼近他。却被忽然蹿出挡在苏步钦面前的又旦硬生生地截住,他不悦蹙眉,厉声喝道:“死奴才,我们兄弟间说话,有你什么事,给我死一边去。”

    居高临下的命令并没吓退又旦,倒是苏步钦抬了抬手,轻搭在他肩上,未发一言,却让轻易让又旦乖顺地退到了一旁。

    这一幕落入太子眼中,愈发觉得憋气,他说的话还不如苏步钦有份量?斜瞪了又旦一眼后,他暗暗把这笔账记了下来,矛头又一次对准了苏步钦,打算先把今天的帐清干净,“你以为巴结了十三荡就能把爷吓住?爷会怕了她?!”

    话落,他头一偏,眼风扫过身后那群狗腿。

    众人迅速会意,领头的是工部尚书家的公子,手落在了苏步钦的衣襟上。

    ——砰。

    闷闷的声响在孔庙的大殿里回荡。

    苏步钦只觉得身子被人甩了出去,眼前一黑,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撑,一阵皮搓开的刺痛感自掌心传来。

    “知不知道她刚才跟爷说了什么?她说你是她的人,警告爷往后再也不准碰你,是警告!”怕苏步钦的理解能力不够,太子特地把重点提了出来。边说,他边举步,直至把苏步钦逼到了墙角。

    他抬脚踢跨在苏步钦的肩边,稍稍弯身,手肘轻撑着微曲起的膝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面前狼狈的人,稍稍觉得畅快了些。

    偏偏这只“死兔子”不懂看人脸色,尽挑了些太子不爱的话说,“姚……姚姑娘她也只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以为姚家无所不能,所以才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太子别同她一般计较。我经常陪你玩石头剪子布就是了,太子还是别去找她麻烦了。”

    听起来像是求饶,可太子却觉得刺耳极了。什么叫“以为姚家无所不能”?姚家那群人平时见了他不行君臣之礼也就罢了,至少个个都还懂得客客气气的,现在算什么意思,连个庶出的死丫头都能蹦到他头上了,他还必须碍于姚家势力忍气吞声,不去找她麻烦?呸!笑话了!

    “帮她求情?还真是情深意重啊。想要表现男人气概是吗?好啊,我放过她,就由你代她受过咯。”太子索性把所有的气撒在了苏步钦身上,说完后,他便放下腿,站直了身子,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手一挥,示意狗腿们可以行动了。

    “太子爷,要怎么玩?”狗腿还是有理智的,苏步钦毕竟是个皇子,没有太子的明示,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今儿玩点新鲜的吧。”扬唇露出一抹坏笑后,太子的视线停留在了苏步钦身上那件华贵的衣裳上,依稀记得这是父皇前些日嫌苏步钦穿得不够体面,特地赏赐的,可惜这兔子配不上这名贵料子,“把他衣裳扒光,谁拿到衣裳就到爷这儿来兑奖,奖品丰富。”

    可想而知,奖项设置如此诱人,谁会不卖命?

    苏步钦错愕回神,掀开眼帘,视线涣散的绿瞳凝了凝。皮肉之伤玩腻了?蹂躏人的手段也开始走高端路线,流行起精神鞭挞了吗?

    奉命而上的人挡住了光线,被围困在阴暗角落间,苏步钦清楚自己逃不开,他们甚至没给他做足准备的机会,顿时就蜂拥而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挡在前头,微偏过头,视线掠过人群落在了一旁的又旦身上。

    淡淡的一道视线,几乎没有夹杂丝毫的情绪,却让护主心切的又旦不得不收住冲动,落在腰间佩剑上的手无奈移开,最后索性别开视线。唯有不去看眼前的画面,才能够做到安守本分;也唯有他安守本分,太子爷才不会变本加厉。

    当苏步钦被强行剥去衣裳后,殿里顿时陷入静谧,太子诧异地看着楚楚可怜缩在墙角的目标,并没能如愿见到光着膀子的苏步钦……“死绷带兔!你有没有毛病?大男人居然还在衣裳里头绑布条!”

    “别碰我。”苏步钦忽而出声,仍旧是轻浅嗓音,如柔风过境,只掀起些微涟漪,勾勒不出波澜壮阔的气势。却又似乎不同于以往,一字一顿间的吐纳,透着隐隐阴狠。

    太子愣了片刻,蹙眉看向面前那个低垂着头的苏步钦,像是颓败的,可又让他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气息。最终,他把一切归咎于阴冷的寒风,反倒对那层布条存在的意义更为好奇,“继续,继续剥,把那些缠在他身上的白布条给剥下来!”

    太子爷意志坚定,自然没人敢再进谏违了他的意。

    冷眼看着面前那只“绷带兔”被一层层剥开,太子的嘴角不断抽搐。他到底每天是有多闲?可以闲到把自己绑成这样?就算是个娘们,都无需如此洁身自好吧!

    半晌后,手下的人大功告成了,太子的表情却比先前更惊愕了,四周又一次归于沉寂,蓦然响起的清脆声响变得尤为刺耳。

    ——啪!

    苏步钦猝然抬头挥手,看起来只是指尖轻擦过某只还来不及从他身上移开的爪子,可这“轻擦”制造出的声响足以泄露出实际威力。喉头在他白皙光洁的脖间轻颤了下,那双向来只承载着天真的眸冷冽得有些突然。

    只是,谁都没心思去在意他的转变。

    除了又旦之外,那一双双眸子全都聚集在了苏步钦赤条条的身子上。试问,若是一只软弱、没个性、人人随意蹂躏的玉兔,被扒光后却赫然回馈给众人一道诡谲纹身,以线条来看是只正弓着身子的黑豹,栩栩如生,兽瞳间仿佛还散发着危险光芒,极为传神,这种意料之外的冲击感,让人怎能不惊讶?

    有纹身不奇怪,他若是纹只兔子,太子很能接受。可偏偏是只性机警、擅蛰伏的豹。

    一道道费解又失神的目光,让苏步钦眼神一沉,思绪变得有些模糊。他似乎见到了有个明黄|色的身影就这么立在他跟前,负手而立,含着玩味笑容,带着赏玩之意用视线便碾碎了他的尊严。

    冷着脸,他抬起手,没人知道下一刻他原本究竟想做的是什么,因为有块板砖不安分地从殿外飞了进来,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某只狗腿的脑门,随即而至的是道怒不可遏的娇嫩嗓音。

    “你若是有种就去把均国皇子的衣裳给扒了,欺负自家皇弟,算什么男人!”

    甩出板砖后,姚荡拍了拍手上的尘,冲上前拦在了苏步钦跟前,顺手解下身上的大氅塞进他怀里,不怕死地朝着当朝太子爷叫嚣。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教训我。以为抬着姚家的招牌,本太子就不敢动你是不是?”

    “哈,太子爷也需要自己动手?禀告圣上说姚家十三小姐忤逆犯上、意图谋反,诛了姚家九族,不就得了。”她极为挑衅地往前迈了一步,瞪大双眼死死逼视着太子,好心地帮他出谋划策。

    “你……”任是目中无人如太子,仍旧知道姚荡惹得起、姚家却动不得,若是真这么做,怕是离改朝换代的日子也不远了,“好,别说爷以权谋私。这只兔子就放这儿,你大可以带他走,但你最好想清楚,领着他跨出这院子,往后在学府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啐。”她不屑地嗤出声,跨步上前,有些吃力地扶起苏步钦。

    见状,又旦挣回神,赶紧上前帮忙。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姚荡把苏步钦给带走了,只留下一干不知所措的围观群众,外加脸色难看至极的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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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傻子!白痴!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懂反抗!”

    “有权也不懂得用,老天爷让你投胎到皇家,真是暴殄天物!”

    阵阵咬牙切齿的谩骂声不断从姚荡唇间飘出,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怒其不争远不止于此,她还用力地踏着每一步,恨不得把脚下的阶梯给蹬穿了。偏偏身旁的男人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不爽,竟还能扬起一丝和他身上青紫伤痕全然不符的笑容,他到底是有多习惯这种屈辱至极的生活啊?就哪怕一丁点的反抗精神都没勇气挤出吗?

    “笑什么笑!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像是倌倌楼里伺候人的兔相公。你好歹是堂堂八皇子啊,就算曾经沦为在质子,也不能这样自暴自弃。架势懂不懂?麻烦拿出点皇子该有的架势啊!”显然,姚荡已经快被气得呕出血了。

    再看向身旁的苏步钦,散漫地把她的大氅搭在肩头,连系带都不懂得系,任由它敞开着,招摇着惹人垂涎的□上身,简直就跟那些卖艺卖笑兼卖身的男人一个样。

    “姚姑娘,我七岁就被送去均国做质子了。呵呵,还没来得及学皇子该有的架势。”他弯起嘴角,加深笑意,藏掩掉心思。

    “笨蛋,就是像我刚才那样对着太子大小声的架势!”

    “哦。”他露出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情,用力点头。

    却换来了姚荡的将信将疑,她完全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又是不是真的会运用了?转了转眸子,她觉得还是保险一点好,“呐,你现在试着对我吼吼看。”

    “上车。”

    “欸?”这不是吼,是命令!

    “我说,上、车。”

    “……”她没听错,这真的是命令。是彷佛可以蔑视万物、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口吻。比她对对着太子吐出的大小声更具威慑力,比太子张口闭口爷来爷去的更有君上架势。

    “我不想说第三遍。”

    “你你你你……”姚荡转身,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见他已经钻入恭候在山门外的马车里,葱白手指挑聊着车帘,身子微弓,脸色冷峻,眉梢挑出的弧度甚是漂亮又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容置疑。

    瞬时,她脑中蹦出了个大胆又离奇的猜测,他的柔弱好欺负,该不会全是装的吧?

    很快她就自我否决了这天真愿望,因为马车里的人即刻就被打回了原型。

    绿瞳间的清冽神色涣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无措,另一只手搭上了后脑,尴尬揉抚,憨憨笑意跃然于嘴角,他噙着极不自在的语态,为自己方才的表现而忐忑,“唔,我实在不会吼人,是不是学得很不像样?不好意思,我……”

    “没有没有,很好!贵在神似!保持住!”

    保持?他听话地再次扫去清澈笑容,瞳孔间的不耐氤氲住一缕阴霾覆在了眉宇间,“你若是想冻死在这,那恕我不奉陪了。”

    “欸,等我,等等我……”这杀千刀的死兔子悟性会不会也太高了点?不仅神似还形似,当真就撂下帘子,示意随侍挥动马鞭,弃她于不顾。姚荡咬牙,不知道是该欣喜自己的教导有方,还是该咒骂他的忘恩负义;倒是很清楚她傻乎乎地在山脚下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都没瞧见姚府派来接她的马车,若是不搭这顺风车,她是真有可能会被冻死在这。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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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地,苏步钦没敢让姚荡追太久,最终还是恭恭敬敬地把她迎上了马车,送回了姚府。

    透过马车窗户,他凝神静看着那栋巷子深处的奢华府邸。

    门楣上悬挂着的匾额,只简简单单地写了“姚府”二字,不含任何官阶。仅此而已,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忽然的,视线范围内的景物被苏又旦那张欠扁的笑脸所取代。

    苏步钦蹙了蹙眉,冷觑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

    “爷,人影都没了,该是瞧够了吧?我们能回府了吗?”

    “再等等。”他不悦地撇嘴,伸手拨开又旦那颗碍眼的脑袋,只掷出三个字。

    却换来又旦暧昧笑容,“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莫名其妙让个女人来保护,原来是看上人家了。”

    闻言,他稍稍收回了视线,饶有兴致地靠在了窗户边,挑起眉梢反问,“真聪明,那你觉得我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漂亮呗。”纵然十三荡的确是个很大的麻烦,又旦仍是不可否认,她真的很漂亮。

    “你家爷像那么庸俗的人吗?”漂亮?他闭了闭眼,发现丝毫都想不起姚荡究竟长什么样,记忆里窜出的只有胡萝卜。所以,长得像萝卜,也算是漂亮的?

    “像。”综合这些年来他家爷一贯的品味,又旦老老实实地回道。

    都说爷儿们在一块,话题总离不了女人。可他们这对主仆在一块,话题却总是无聊得让又旦想撞墙。难得,苏步钦今天总算正常了那么一回,他还没来得及兴奋研究自家主子发情是什么模样,这种纯爷们之间正常的谈话模式就被三个字轻易终结了。

    ——出来了。

    “欸?”又旦后知后觉回不过神,就瞧见苏步钦视线定定地落在姚府门口,张嘴掷出了这三个没头没脑的字眼。

    顺着他的视线,又旦才发现方才还静谧肃穆的姚府门口,眼下简直堪称鸡飞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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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最高学府报道的头一天,应该是什么感觉的?

    对于姚荡而言,只有一个想法……

    ——要找四哥抱怨,这日子不是人过的!哪有第一天就被罚跪的!哪有到处喊打喊杀还剥人衣裳的!哪有累了她一整天还不派辆马车来接她回府的!!

    这种想法在她跳下苏步钦的马车、跨进姚府后,越来越强烈。

    然而,守在院子里的家丁却只给了她一句回答,“四爷去外地巡视商铺了,跟老爷说是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不可能!他都没和我提过。”四哥去巡视商铺是常有的事,一年半载才想到回家一趟也实属正常,但往常他都会先告诉她,还会叮嘱她乖乖地别闯祸。这是姚荡记忆里,他第一次走得如此仓促。

    所以,她绝对有理由怀疑是爹把他逼走的!想着,她转头就往书房走,通常这个点她爹多半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可才刚旋过身子,那些家丁就齐刷刷地挡在了她跟前,“走开。”

    她的声音很轻,比起在外头嚣张的模样,反而对着家里的下人时,是难得露出的怯弱。

    “十三小姐,老爷吩咐了,不准你进府。”

    “……为、为什么?”她目瞪口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她爹从不给她好脸色看,这她习惯了,但赶她出家门……好歹也给个心理准备啊!

    “这个月的衣裳,小姐一共要了三套,赊了人家六两白银;胭脂,小姐赊了五两;发饰,一共是十两;冬靴,是二十两;哦,另外还有您欠下的赌债,连本带利据说是一百两整。这儿是账本,您要不要过目一下?老爷说,这季度的零花早就给您了,等您付清了这些帐,他随时欢迎您回家。尤其是那笔赌债,老爷说一天到晚有人来姚府要债,怪难看的。”

    管家推开了那些家丁,挡在了姚荡跟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一笔笔地跟她清帐。那些数字听得她晕头转向,只晓得她欠了好多银子,还顺带被扣上奢侈无度、挥金如土的罪名。

    “那……”好不容易,姚荡把话儿给消化了。要她自食其力是可以啦,但也不至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给她吧。

    “你们几个,帮小姐把细软拿出去,顺道把小姐送出门。”不等姚荡把讨价还价的话说出口,管家就熟练地抛出命令,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混乱,率先拔腿闪人。

    “啊喂喂!刘叔,刘叔!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不用那么绝吧?我怎么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诉我爹,最多我以后不吃不喝,上学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补丁的,哦哦哦,我还可以帮忙做丫鬟的活,辞了个丫鬟让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没关系……不要推我,让我把话讲话完啦……不要丢我的东西哇,所有家当了呀……”

    姚荡的话还是说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说早了也不会用人理,总之她那点屈指可数的家当,仍是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

    砰!

    一阵推搡让猝不及防的她拌到在门外阶梯边,石梯边沿的尖锐刺得她脸颊一阵刺痛。

    砰!

    顾不上去揉抚探视脸颊上的伤口,又是一道声响,姚府的大门重重地被关上,似乎是怕她继续死缠烂打般。

    身旁刚好有个穿着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过,扫了她眼,是居高临下的架势,脚步就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姚荡认得那个丫鬟,是六姐房里的。眼睁睁的,她瞧见丫鬟用门上铁环紧叩了几下,喊了声,姚府大门徐徐拉开一条缝,让她侧身钻了进去,很快,又阖上。

    姚荡眯了眯眸子,瞪着那扇朱红色的气派大门,多可笑,说是姚府十三小姐,可其实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没闲情再去顾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眸看了眼散落一地的杂物,之前滔滔不绝的力气全数散尽,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吗?

    为什么就连筷子都有?她爹就连她用过的一双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顺道把碗扔出来呀,走投无路时还能扛着家伙去要饭。

    苦中作乐的情绪在她捕捉到落在门边石狮旁的东西后,再也维系不下去了,一股酸涩在心尖上梗着,刹那便涌上了喉头。随后的感觉她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走到石狮旁蹲下身,她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牌位,撩起衣袍下摆,擦拭了几下。

    ——喜凤。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是她娘的名,并没有姓。据说出嫁之后便要冠上夫姓了,只是至死,爹都不屑在娘的牌位上添上“姚氏”二字。

    姚荡把牌位藏进怀里,收拾好心情,一点点地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塞进散开的包袱里。还算好,都是些玉饰金银器,当掉的话应该还能凑合过日子吧?问题是,去哪过呢?

    “姚姑娘。姚姑娘!姚姑娘?”

    “啊?”一声声的叫唤把沉浸于冥想状态的姚荡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眸,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视线对上的是一只煞是好看的手,指节修长,白皙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就是掌纹错乱了些。那股香气,竟让她鼻间涌起一股暖意,还没瞧清手的主人,就无端生出眷恋,不知不觉的,就探出指尖交握住那只手。

    “上车吧。”

    那道好听到惹得人心酥酥麻麻的嗓音还在持续,她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人后,不禁一愣,“兔、兔相公?”

    闻言,他脸颊边泛起潮红,没再说话,腕间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把她拉上了马车。

    “去哪?”

    “我家。”他答道,视线垂下,落在她怀中的包袱上,溢出一声笑,“或者暂时可以称为我们家。”

    姚荡不知道其他姑娘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感觉,这平实话语却让她心头微颤,颤出一股说不清的酸痒滋味。他没有问太多,也没有端着居高临下的同情姿态说要收留她,只是一句“我们家”,让她随时随地处于紧绷状态的泪腺松了闸。

    她背过身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眼泪。

    似乎是如了愿,身旁的苏步钦没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种夹着笑的平缓嗓音,娓娓絮叨着:“姚姑娘爱吃什么?我们家什么都一般,厨子倒是很一流,父皇御赐的……”

    她没心思去细听那些话,只觉得一条帕子被塞进了手心里。

    “不过我们家没丫鬟,都是男人,不知道你住得惯吗?明儿我差人去跟母妃说,让他拨些宫女来。姚姑娘还缺些什么?我让人去置办……”

    话音仍在,他分明知道她哭了,却又极力想借着唠叨来佯装不知。笨死了,那做什么还要递帕子给她嘛,装都装不像!姚荡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胡乱抹去了眼泪,原本是打算就此收住情绪,然而,当不经意间嗅到他的帕子上传来的味道后,向来算得上牢固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崩塌了。

    “哇呜……为什么连你都有爹疼……”

    “姚姑娘,我没有爹,只有父皇。”

    “你用的防皲膏哪家铺子买的,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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