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第47部分阅读
殇宠 作者:未知
空墨挥舞的长鞭,她朝着焕儿坠落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扑了下去。 秋读阁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在半空飞速下降,电光火石的刹那,一个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悬崖边,自丹空墨手上抢过长鞭,毅然追随廉宠跳下。
“昊主!”黑夜中,响彻了丹空墨疯狂的嘶吼。
廉宠的手指头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抓住焕儿了。可是她的腰间猛然一紧,下一秒,如断线的风筝被人抛上了悬崖,紧接着,身体各处被人迅速摁止,十八般兵器齐齐抵上了她的咽喉。
她只来得及最后看了一眼悬崖下加速坠落的两个身影,便被人击中后颈,晕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开现言新坑了,冰天雪地跪求大家围观收藏
收文收作者吧,阿弥陀佛!!!
满江红断魂
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日凌晨,虎烈王封平西大将军虞寰亲率司将本部并大军二十万自金门关出,经锦江谷地直袭锦绣关。金戈铁马,旌旗蔽日。
锦江谷地曲折盘旋,极适合设伏兵,纵使明知西覃大军仍在银鼎湖鏖战,虞寰也小心谨慎,抵达金门关后立刻派遣探子于此处往返巡逻,并无异情。孰料大军刚奔入谷腰,却见远处飞沙走石,马蹄如雷,震天动地。当下大惊,以为中了埋伏,急约束全军警惕,斥候飞报,竟是兀子飞本部!
周除美髯飘飘,持刀打马上前一步,肃然道:“昨夜探子来报,锦绣关处并无异动,怎会突然杀出大军,莫非溟沧候归天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兀子飞便连夜奔袭意图拿下金门关?”
“……”虞寰浓眉紧蹙,沉吟道:“对手若是兀子飞,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遣人速速把消息传回离台。”
言罢长臂一振,声如虎啸:“迎战!”——
——————————————————
“可是廉字旗号?”
锦江谷地另一头,身披黑铠的兀子飞,自盔间露出鹰目凌厉。
“禀大将军,是虞字旗与廉字旗!”
“谁领军?”
“虞字旗。”
“阵前可曾见到廉毅身影。”
“没有!”斥候笃定回答。
“虞寰……”兀子飞紧了紧握缰巨掌。
兀子飞麾下副将轻声道:“大将军,炤国之虎在此出现,莫非逆龙帝早已洞悉我军去向?如今虞寰率军,来势汹汹,其后还有廉毅坐镇金门关,如是计谋,我军恐怕受前后夹击。”顿了顿,又道,“逆龙帝此人诡计多端,精通虚实变化,大将军需小心其中有诈。”
兀子飞摇摇头,沉默不语。
此时西覃军师杜云已经私下问过斥候,又在阵前细凝,复抚须,思索片刻,道:“大将军,臣下昨日夜观天象,见赤星陨落,如今廉毅不在阵前,想必确实是殁了。而且吾观此处极易设伏,然
斥候来报却道一片风平浪静……”
副将接口道:“越是平静,恐怕越是深藏玄机。”
杜云嘴角一哂,并不说话,拱手道:“请大将军定夺。”
兀子飞又沉默片刻,复缓缓道:“某观虞寰大军,前后相继,不下十万人……若某为逆龙帝,知悉敌军主力转袭金门,必令廉毅依金门之险死守,然后倾巢出动,强渡瀚河,截断炤山之口,再自后方一举与金门关前后夹击敌军……以逆龙帝的脾气,如此绝地逢生的险招,他定不会错过……”杜云微笑点头,结过他的话道:“瀚河隘口重重防御,除非虞寰插了翅膀,否则,他定是昼夜奔袭,绕过北炤山西,自溟沧一代进驻金门关,起码五日前就从离台出发了。如此看来,恐怕逆龙帝与大将军,都存了同样的心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兀子飞气迈豪阔:“宇文殇,果然不亏为吾之强敌。”
“如今之计,唯有强攻,此乃……生死之战。”杜云脸色凝重,望向兀子飞。
兀子飞不动声色,脑海中转瞬千万谋划,揣度推测
双方动了同样的心思,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主力部队提前在这开阔的谷底内撞上。若此刻退营结寨,此军情传回离台,逆龙帝定然亲自带兵从瀚河北岸强袭锦绣关,与虞寰形成合势。兀子飞宁愿跟三个虞寰死磕,也不想跟一个宇文殇正面对决。
若他是他,既然已经将主力抽至金门关,定要打一场漂亮的闪击战,一气呵成拿下西覃的锦绣关与瀚河以北诸防御要塞,令远在银鼎湖南岸的西覃水军前后不接,军心自破。
因此,如今金门关兵力定然薄弱,他唯有拼死一搏,击溃虞寰,奋余威一举拿下金门关,令宇文殇在瀚河口与旧溟沧之间难以取舍,疲于奔命,才能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而且,他在旧溟沧一代谋划布置数年,等的便是今天,虞寰,小心后院起火阿……
“西覃将士听令!”兀子飞大刀呼呼扬起,气迈豪阔,声如铜钟:
“决战!”——
——————————————————
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未时,离台军营帅府。
几案上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可大厅中来不停来回踱步,一身戎装的帝王,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焦躁情绪。
宇文殇一生大大小小的仗,不计其数,成千上万,纵使当年被三国盟军打得左支右绌,仅余千人破釜沉舟死战时,也从未有过半点心慌意乱。可就从昨夜起,他的心口总是莫名其妙地抽痛,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今晨银鼎湖又一次爆发了激战,炤军的形势较前些日子大有好转,甚至取得了局部小胜,可他完全没有喜悦之意,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皇上,皇上!”
终于,他盼来了金门关的急报。
信鹰带来了十二个时辰前虞寰所手书的密报:
溟沧候,病重难治,薨于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日酉时。臣如计行事。
宇文殇寒着漆黑凤目怔怔看着密书,脸色略略苍白,手指关节发青,猛然一握,坐于榻
上,阖上双眼,深深呼吸。片刻后再度睁目,森森然如阎罗:“沧溟一代要出事了。立刻八百里快报,传朕手谕,急调云州军十万前往白兼溪。”
“遵命!”斥候奉命退下,孰料刚出门,又急匆匆地奔了回来,身后跟的却是一名云州兵。
宇文殇不待对方跪拜,已经抢过去抓过他手上的紧急文书,一边阅览,一边闻得那兵士禀奏道:“禀告皇上,二十天前,秦王已经急调云州兵士前往白兼溪一代,大军此刻应该已经入驻燕子台。”
宇文殇看完后,神色稍霁,纵使心里仍然突突直跳,却强自镇定,吩咐进食。
到了傍晚,用过膳食后,他取出怀里细心折叠的丝绢,这是这些日子来,廉宠写给他唯一的一封书信。
信中用了超过一半的篇幅描述啸龙谷她和他的替身的趣事,再用了接近一半的篇幅抱怨她独自在祁华山的一些生活琐事,末尾两句话:
“我马上就要回京看看焕儿,然后就来找你,很快就要见面了,你别每天催信跟催命似的。ps:晚上没你给我当抱枕,我好像有点失眠。爱你的娘子启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靠着这份不伦不类的窝心,他渡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等待的十二年,让他越来越无法承受这样的孤单与思念。
“该死的女人……”他狠狠捏紧丝绢,气急败坏自言自语,“真是皮痒欠收拾了!”
咚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宇文殇迅速收起书信,尚未开口,便有人焦急道:“皇上,皇上,金门关的急报!”
身旁伺候的女御急忙上前给宇文殇穿靴,却被他一把挥开:“立刻呈上来!”
“巳末午初,锦江谷地遇西覃兀子飞大军二十五万,战。”
“兀子飞?!”宇文殇一掌拍案,赤足站起,面上风云陡变,凤目几番波转,渐渐凝结成冰:
“朕到底低估了你……你竟然想划江而治!来人,立刻传召诸将!”——
——————————————————
金门关军报在众军士手中传阅,每个人都面色沉重,帅帐中一片暴风雨前的死寂,只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他奶奶的,想不到兀子飞竟然用如此强大的水军作幌子……”纪震虎第一个开口。
杨荣抱拳行礼,朝宇文殇道:“皇上,这封是今早的军报,恐怕现在战事已有分晓……”
众将士闻言,皆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此乃龙虎之斗,兀子飞、虞寰皆万人难敌之猛将,兵力相当,究竟鹿死谁手,谁也不敢妄加猜测。
“皇上。”杨荣出列跪地:“某愿领兵强攻锦绣关!”
宇文殇麾下一名谋士道:“不可,消息既然能传来离台,想必也传到了顺宁,恐怕西覃现在已经往瀚河以北增派兵力,严阵以待,依臣之计,不管目前战况如何,金门关绝不可失,不若立刻遣军绕道北炤山系,就算到时金门关已失,也可趁城破不稳将其收复。”
诸臣将士当即各抒己见,分两派意见。
一派认为离台应当分兵救援金门关,一派则认为离台战事紧张,若此刻分兵,恐中西覃声东击西之计。
宇文殇一直沉默不语,待听罢诸人意见后,方徐徐开口:
“离台的兵力,不可再削。但是兀子飞从一开始,就不是想真正想拿下离台,而是侵吞整个旧沧地区,沿邛江炤山,与大炤划江而治,相持东西。”
众人恭敬肃然聆听。
“杨荣。”
“末将在!”
“你率中军坐镇离台。”
“末将遵旨!”
“纪震虎。”
“皇上吩咐!”
“你统辖水师,确保银鼎湖北,绝不可落入敌军手里。”
“臣以全家项上人头担保!”
“飞鸽传书,令秦王自燕子台出兵往救金门关。”
“遵旨!”
“立刻于骑兵营中挑选精锐八百,即刻出发,随朕绕道北炤山脉,三天之内,务必赶到金门关!”
“皇上,您……”
“去!”
“……臣,遵旨!”——
——————————————————
“王爷,阜县已反!”
“王爷,右州百姓生事,杀了府令,归附西覃!!”
“王爷,韶远受匪军攻打,已经失陷!”
“王爷,并州沧北人集结,在市集里看见炤人就杀,官军镇压不住,他们已经杀入了府衙!”
“王爷……”
“够了!”
一封封紧急军报如雪片般飞入燕子台,楚怜焦头烂额,发出一声暴喝。
打架做生意,他是大能手,可镇压民变,他真不是做这块料的!摁西头冒东头,打南边翘北边。他狠一点,那帮刁民说替天行道推翻暴君,他仁慈一点,他们就加班加点煽动更大范围的群众愤怒。宇文殇当年在沧北一代的大屠杀,已经令大炤穷兵黩武的形象深入人心,尤其是当地人,见了炤军就跟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原本他是志得意满满怀信心来与民休养生息,如今却被这摊子折磨得形销骨立。廉老将军曾经安慰他不要灰心丧气,只要做好该做的事,五六十年后,民愤自熄。可他跟这帮人先礼后兵,他们干脆跟他玩秀才遇上兵!气得他简直等不到那天就想造个原子弹把这帮沧北人一口气全轰死算了!
不行不行,他这个接受过人文主义正统教育的现代特工,怎么能产生这样的纳粹想法。
楚怜掐着下巴,深深呼吸,强自压下心头怒火,冷静吩咐诸将:“即刻发军,如再有反抗者,不需再抓回牢狱,就地正法,先暂时隔离炤人,派兵保护,溟沧人聚居地实行封禁,严制粮草物资传入,一并由军队向他们发放;还有,一旦发现西覃人,不论出身,一律处死!”
“是!”——
——————————————————
满江红断魂
同云笼覆、遍锦原、青山改色。凭铁鞵、千磨百炼,貔貅功烈。瑟风落日旗帜摇,金铙鼙鼓嚎悲切。军威壮、四野笳声灭,风尘恶。
将安在?膏锋锷;兵安在?填沟壑。想男儿慷慨,嚼穿龈血,却作野鬼惨羁号,奄奄一土垂天光。哭断魂、一死何慨慷,肝肠烈!
逆龙十年八月十二日,锦江谷地覃炤大军激战,杀声震天,尸横遍野,骨积如山。后世名之“断魂坟岗”——
作者有话要说:满江红&8226;断魂(化用文天祥、岳飞满江红)
昨天被骂得狗血淋头,555555555555
只是我觉得以丹空墨的bt程度和对宇文殇一家的仇恨程度来说,焕儿不可能不被虐很惨的……
大结局一:殇?宠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怕群众激愤,我再次强调,本文不是悲剧!
这两章大家看得群情激愤哦,有的环节我前面铺垫了很多,所以收尾就没有怎么提,可能草率了点儿,大改的时候我稍微会调整下,但是主要剧情不会改变,只是描述方法改变下,所以先说说我的看法:
1、关于焕儿被虐的事情:
(1)御驾亲征带上三岁儿子是非常非常非常不现实的事情……而且自古以来,大家比较熟悉的是康熙,康熙去旅游,都不一定带着儿子在身边,别说去打仗了。
(2)很多人说我为了虐而虐,但是同志们啊,一个三岁人质落到恐怖分子手上,这个恐怖分子还和他老爹老妈深仇大恨,断手已经是非常不现实的亲妈的写法了……
(3)在深宫里的皇子到底会不会被掳,同志们啊,内忧外患阿……
2、关于焕儿制衡的问题:
殇的安排相比大家都没有意见,关键是宠儿的安排。
1、谁能做皇帝:
秦王不可能,宠儿知道他根本不是宇文家的人,如果殇知道宠儿这么安排了,殇也不会高兴的,毕竟这是他宇文一脉的江山,所以宠儿不会这么做;
焕儿不可能,他根本就不在京城,一旦皇帝出事,这遗诏就是废纸了;
靖王更不可能:大家说到的关于英太妃对焕儿的负面影响,在靖王身上会更深地体现;
2、所以权衡利弊后,焕儿当皇帝是最好的:而且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英太妃的影响,所以宠儿要把她逐出京城,并且让楚怜当摄政王,还有一班大臣为辅。这里一定要注意两点:
(1)焕儿作为帝王,不可能让他奶奶回来,而且他有这个智力明白
(2)楚怜是摄政王,从朝政关系来说,他跟焕儿比靖王跟焕儿还要近,他对焕儿的控制会更直接,而且更重要的是,楚怜有军队,是所有朝廷势力中唯一可以和虞寰抗衡的军事力量。楚怜有军队,而靖王没有军队,最关键的制衡在这里。(所以有的人认为字字当皇帝时便宜了太妃不对,因为太妃只有点杂牌军,而正统军事力量在楚怜、虞寰手上)
(3)、所以,焕儿能当政,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可以是傀儡,而且他的身份属于中间派。
最后,我要再次强调,这是遗诏,他只应该在皇帝死后才出现,看他的角度是:如果我出事了,该怎么办。所以不是矫情阿。
3、关于殇的失败的分析:
这也是大家比较愤怒,认为不合理的地方。认为一堆精英被耍得团团转很sx,但是大家都看过三国的,连曹操这么jy的人,不是也跑了华容道么?所以是不是精英,关键要看他的对手,就像宠儿觉得的那样,她一直把殇当作神,大家也是,但是我的结局需要还原殇是“人”的身份
1、这次作为殇敌人的人,并不是白痴,也是精英,无论文治武功科技,公孙仁德,民心所归;兀子飞在军事上的威名远胜于殇;师姐的工艺不逊于南宫。因此,殇也会出现失算的时候,就像断魂谷一战,根本就脱离了殇和兀子飞的控制。
2、和遇刺那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那次殇的精力是完全在朝廷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说是亲自过问。但这次他更多的精力受西覃战事牵制,朝廷的确周全不过来,而朝廷出的纰漏,宠儿和楚怜,包括南宫樇的确担很大的责任,因为这三个人毕竟不是政客,所以我选择让他们三个上面出纰漏。
3、殇的悲剧其实是要体现我的文一直探讨的一个问题:杀道和王道。
殇的杀债,要还,而且是要报在他最爱的妻儿身上,这才能最令他去最深刻地反思他的杀业,甚至应该用他的命去偿还……这是有佛教的因果报应和救赎。但是因为我是亲妈。so……
炤国最后惨胜,但是殇的失败(就是大家愤怒的没有算计好,导致出内忧外患的情况根本就摧毁了殇的形象)是他的性格导致的必然结果。
(1)、他暴虐,草菅人命,最重要的:他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本文里,殇除了最后三年逐渐逐渐被宠儿感动,说到底就是个暴君,所以旧溟沧一代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但是你看最后楚怜假装殇一出现,那里就安宁了。这些暴民恨他,更怕他,他在的时候算计不到这里会出这么大的问题,甚至感觉不到,这就是纰漏,而且是最致命的纰漏。
(2)、他大胆冒进,我用很大的篇幅说了他处理士族问题的激进。就像书中提到的,他这样倒行逆施,在缺乏人才基础、教育基础上,直接武力搞翻士族,还能镇得住,是他这个人的本事,但同时必然埋下祸根,这也是为什么英太妃能在殇走后这么快掌持住朝廷。大家不要忘记了,他所谓的选拔人才,才多少年?所谓的士族势力依然很大,包括朝廷上制约南宫樇,包括军事上的近东诸侯势力。而第一次失踪不一样,那个时候士族还在,他有警惕心,但这个时候,士族在他的眼中是已经不成气候了,同样是有些祸根,从他来看,他能预料到,但是他算计不出会多么严重。当然,必须承认,这方面我为了篇幅原因简单带过了——
北炤山下一个隐蔽的洞||狂c|外,一名独眼男子,身着赭色布衫正翘首以盼。不多时,但闻一阵风刮过,黛青色身影疏忽出现在丹空墨面前,一张脸苍白如冰,眼睛细狭,五官模糊,荫翳在额发下,几乎让人无法看清记清他的相貌。
“古月公子,如何?”
“戒备森严,无法过关。”影过无痕,冷匕如钩,来者正是古月清音。
丹空墨阴魅的目光微微闪烁,复问:“如今金门关战事如何?”
“两败俱伤。关内民变,虞寰腹背受敌,撤军急返,夺关死守。”
“丹空大人,这如何是好?”
丹空墨心下盘转。既然两败俱伤,纵使立即无法拿下,但只要西覃援军至,与炤山以北旧沧诸郡县共同起义生事,金门关失守,是迟早的事。与其犯险自离台潜入西覃,不若便在北炤山系人迹罕至处静观其变。遂吩咐下去,命众人小心隐蔽。
清音冷道:“带这这女人,只怕夜长梦多。”
丹空墨闻言,阴狠一笑,独眼中凶光毕露:“既然怕夜长梦多,那便挑断她脚筋手筋,令人日夜看着,只要她一闭眼,浇水也好,抽鞭子也好,随便什么办法,让她把眼睛给我大大地睁着,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本事翻天!”
一旁刺客应道:“是,大人!”
丹空墨瞥眼望了望山洞,瞳底更加森然。
那夜制服廉宠后,他匆匆带人下崖搜寻风羿昊下落,孰料这道悬崖之下,竟然是座乱葬岗!一打听,才知数日前,此地沧北人集结杀戮炤人村落,燕子台派兵镇压,将此处沧北人聚居地秘密封锁屠杀,掩埋于此,结果昨天一场暴雨冲塌泥石,尸体全露了出来,丹空墨在这些包裹泥石的新尸里找了整整一天,根本分不清哪个是风羿昊,唯恐身后还有炤国追兵,只得愤愤离去,途经韶远,才找当地的西覃人赶过去把所有尸体草草葬了。
风羿昊先是为了这个女人将他逐出月坞,如今又为了这个女人连命都没了,丹空墨真是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剥其皮!若非为了复仇大业,廉宠落他手上,早不知死了千百次。
没过多久,西覃刺客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丹空墨睨过他一眼:“办妥了?”
“回禀大人,妥了。”——
——————————————————
当夜,月黑风高。
清音无声无息靠近洞||狂c|旁,将木筒装着的文书放到了丹空墨手上:“离台到燕子台的急报,命燕子台出军。”
丹空墨露出欣喜:“只此一份,截住了?”
清音不置可否,交过文卷,再次消逝于黑夜中。
一阵风,摇曳树影如鬼魅。丹空墨望着漆黑的夜空,冷白的月色,渐渐无法遏止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笑声,给阴森的树林更添诡恶。
笑声渐渐歇止,他晦涩微红的瞳孔内渐渐蒙上一层浓黑的凄咧痛苦。
那夜的月色,也是如此清丽。
可是屠夫的镰刀,却无情地把他的世界泼上粘稠的鲜血,深入骨髓,日夜噬梦,永世不得脱离这地狱恶餍。
忽而,他的耳朵微动,下一秒,不知在何处栖身的清音已经掠至他面前,冷声道:“大批人马靠近。”
此乃荒郊野岭,道路不通,怎么突然会出现大批人马?丹空墨神色一凛,立刻率人扑灭踪迹,掩饰洞口,匿入黑夜。
整齐有力的马蹄声,迅捷如飞,声如雷霆,千里奔袭而来。
为首,乌甲银枪,黑袍翻飞,凤目鸷冷,面若修罗。屠戮天下,堕化为魔。
宇、文、殇!
丹空墨当即色变,与清音交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宇文殇亲率铁骑,奔救金门关来了!
十八年前,无名小将率五千骑兵奔袭云州,力斩溟鹰大将,溃敌如崩山。屠魔威名,海内扬。
十四年前,沧北王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屠魔为廉毅先锋,请精骑五百,千里奔袭景安关,直挫沧北先锋,时逢沧北大军感染瘟疫,连连退却,屠魔一路追击,拔七城,几活捉沧北王夜长崆,天下无人不闻风丧胆,谈虎色变。
屠魔铁骑,天下一。
凡有幸追随宇文殇参加奔袭战的,其后前途不可限量,几乎是一生引以为傲的资本,因此这批出征之士,个个猛若虎豹,悍比貔貅。丹空墨光看了这气势,都不禁双腿发软,当下连吸好几口冷气。他很明白,虽然只是数百人,可如果让炤之战神抵达金门关,炤军士气必振,形势绝对逆转!那些蠢蠢欲动的叛民,平日里恨不得把屠魔剁碎了吃肉,若真的见了屠魔,哪个不是肝胆俱裂噤若寒蝉,否则,当初宇文殇的军队也不会像如入无人之地般杀入溟鹰都城,尤其在太子昊失踪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反抗,就把整个朔京变作了乱葬岗!
眼底泛了泛冷光,他压低声音,仅以清音能听到的气声道:“古月公子,竹山家破人亡,灭门之恨,今日可报!”
清音永远没有表情的模糊面孔陡然焕发奇异光彩,嘴角勾勒出一抹蕴含复杂的笑,他点了点头——
——————————————————
宇文殇一马当先,急行如风,忽闻破空之声,银枪挑起,他泰然自若把暗器挑开,目不斜视,纹丝不动。
“炤国逆龙皇帝,不若先看看我送给你的是何大礼。”
赭色身影在宇文殇部队前缓缓走出,宛若闲庭信步。
“姚墨!?”宇文殇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左手猛挥,已经扫过数道剑光,直刺丹空墨,招招致命。
冷匕划过,鞭舞如绸,化解了这道杀气,但丹空墨脚步已经有些凌乱,嘴角含过一丝鲜血,没料到如此轻描淡写之间,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宇文殇见一击未中,目光扫过打落地上之物,瞳孔猛缩,唇色骤白,刚硬的身躯剧紧,不由自主前俯,顿时心痛如狂。
地上的,是一只已经微微腐烂的孩童小手,黑色的血迹凝固在断口处,青白死灰。
“丹空墨!”人前永远冷酷如冰的屠魔陡然暴怒,他迅速弃枪翻身下马,左手猛握,顿时血光如炽萦绕手臂,龙吟鬼哭的轩辕魔剑凝形而出,煞气冲天。
丹空墨被这煞气一冲,几乎要跪下,身体周围的空气宛若锋利的刀片忽忽环绕,肌肤一阵刺痛。强自镇定,他面色死白,颤颤摸出怀里一物:“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瑰丽夺目的凤戒,在黑暗中散发绮丽光芒。
宇文殇长剑一指,宛若地狱恶魔般咬牙切齿道:“你想怎样!”
“怎样?”丹空墨咧嘴阴笑,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血、债、血、偿!”
不远处的山洞旁乱石长草中,隐约闪烁着金色光芒,一头巨兽,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门前守卫的刺客——
——————————————————
奄奄一息,神智模糊的廉宠在朦胧中听到了洞口传来声响,没多久,脸上传来濡湿感,似乎有人在轻轻擦拭她的伤口。她睁开血迹斑斑的眼睛,虚弱开口:“是你……”
狴犴呜咽两声,将廉宠叼起,飞也似的窜出了山洞。
刚出山洞不过片刻,廉宠就模模糊糊听到了男人熟悉的声音颤抖道:
“祸不及妻儿,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来,放了他们!”
“哈哈哈……宇文殇,你也有跪着求我的一天,哈哈哈哈哈!祸不及妻儿,祸不及妻儿,这句话,你去地下跟那些无辜枉死你手上的冤魂去说吧!”
“皇上!皇上,万万不可啊!”
“让朕看见宠儿,朕立刻自刎在你面前!”
“自刎?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哈哈哈,问得好!宇文殇!我要让你尝尽妻离子散,国破家亡,生不如猪狗,死无全尸的痛苦!”
“丹空墨!”
宇文殇嘶哑的愤吼传入廉宠耳畔,她的心,没来由地抽痛。
“救他……救他……”廉宠翻落草地,匐在狴犴脚下哭喃着。
宇文殇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只小手上面移开。这一幕对他而言是无比残酷无比锥心的,可他不能不看!
大愿地藏,以身赎罪,这是宠儿你的愿望吗?
为何,为何?所有的怨,所有的孽,都是他一人造的!他不怕下地狱,可上天为何要报复在他无辜的妻儿身上!
自廉宠离开后,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宇文殇,眼眶已经模糊不堪,瞳孔中,脑海中,只有那只惨不忍睹的小手!轩辕龙剑的光芒,伴随着他的痛苦,越来越烈,离他最近的马匹将士,突然就浑身暴血而亡,仿佛被人以千刀万剑凌迟般可怖。
丹空墨已经退开了百余步,可依旧被剑气逼迫,呕出一口鲜血。
“宇文殇!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妻儿!”
丹空墨狰狞的咆哮,令宇文殇回过神来,立即收拾浑身杀气如焰,满脸翘楚地低头走到那小手前,小心翼翼捧了起来,撕开衣物包裹住,藏入怀里。
然后,他捡起一旁的剑,反手抵住脖项,恢复了死寂般的冰冷:“让朕看见朕的妻儿,否则朕现在就杀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
宇文殇话音刚落,忽闻一阵虎啸,震耳欲聋,一庞然巨兽从天而降,如闪电般划过,眼前一黑,便有一物被它甩落怀中。而它转身扑向了丹空墨。
他条件反射要躲开,孰料忽眼瞥见那物,却是如断线木偶般几无人形的廉宠!
他一手抓过廉宠的腰,把她紧紧贴在胸口,瞬间挥手,但见万丈血光从他手臂呼啸出击,千钧一发。
丹空墨,万剑穿心而死。
四周,死一般的宁静,宇文殇周围,除了他怀里那个女人,不分敌我,皆为死尸。离得远的骑兵,面如死灰,步步退却盘旋。马匹更是丝毫不受控地仓皇奔走,自相践踏。
“宠儿……”他模糊着双眼,察觉到怀里的珍宝几无生命体征,再也忍不住哽咽俯在她脖项,浑身颤抖连连。
廉宠很疲惫,她好想就此睡去,再也不要醒来,可是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滑过肌肤,那个向来滚烫火热的怀抱,冰得碜人。
她想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可是她的四肢已经不会动了。
“宝贝……”她虚弱开口,声如蚊蚋,“焕儿……”一念及这个名字,她再也克制不住,泪如
泉涌,“焕儿……没了……我……我没能保护他……”
搂抱着她的身躯陡然僵硬,她能感觉到他强烈的痛苦正沿着血液向周身蔓延,可是他却强抑悲瞳柔声道:
“别怕,宠儿,还有朕……朕在你身边,朕会守着你的……”
“宝贝……我好累……”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不怕,没事了……”他哽咽着,狂乱慌张地在她耳边轻声祈祷,“……宠儿……朕一定会治好你,别怕……”
“宝贝,如果……我也走了……你不要杀人,好不好……我不喜欢……”
“不许你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宇文殇通体冰冷,踉跄着将她打横抱起,萦绕眼眶的泪水终于滚了出来。
数日受刑不曾合眼的廉宠,在这熟悉安心的怀抱里,再也无法克制,只觉灵魂都快游弋出身体,毫无神智低声喃道: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来生……你不要怕……不管在哪……里,我都,都会来找你……的,……一定……”
暑夜,一丝丝透骨寒意浸透入宇文殇体内。
凄凄夜空,烟月寂寞。野树荒芒,浮生,已憔悴。
逆龙十年八月十五,中秋——
——————————————————
逆龙十年八月二十日,离台精骑三百七十七人携紧急军报入燕子台。秦王宇文烨率大军五万支援金门关,沿途镇压民变。于鬼门关受沧北暴民顽强抵抗。
八月二十四日,鬼门关激战,一俊美倾世男子,立腾龙绕剑旗,脱盔卸甲,赤膊杀敌,胸口纹巨龙奔腾,犹如战神,所经之处,人仰马翻,暴民望风而走,相互奔告,曰:“屠魔在此!”
炤山以北,闻屠魔皆俯。
逆龙十年八月二十八日,秦王援军抵达金门关,适逢兀子飞率大军强攻,金门关鲜血涂漆,白骨砌墙。
逆龙十年九月初十,兀子飞遇刺,覃军溃散。虎烈王虞寰率军反扑,气吞万里如虎,直下锦江,铁骑征蹋瀚北炤南,于是兴大炤瀚河水师。
逆龙十年十月初三,帝师返朝。秦王宇文烨携腾龙绕剑旗登朝,召集百官,于天瑞殿宣读遗诏。
逆龙宇文殇,谥号太宗神武皇帝,于金门关崩殂,孝承武皇后廉宠殉葬。
颁天下《罪己诏》,但言其一生,功功过过,设无雕无字碑,但由后世评说。
大结局二:楚焕
炤高宗天盛十二年秋,帝猎于云苜山。
“禀奏摄政王,东面没有皇上的踪迹!”
“禀奏摄政王,南面没有找到皇上!”
“禀奏摄政王……”
“够了够了!”一身甲胄,贵气逼人的楚怜抬了抬手,深刻的眉间流露出不悦:“天色将晚,猎场猛兽出没,继续寻找皇上踪迹,若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提人头来见!”
“末将遵命!”
御前侍卫率领军队迅速分批消失于林间。
“摄政王,不必过于紧张,有渊儿、武儿随驾,纵使真遇上大虫,亦可保皇上无虞。”
已经蓄髯,越发魁梧威猛,紧握天下兵权的虎烈王虞寰缓马而至,波澜不惊地睨过楚怜一眼,谈笑自若地策马趋前。
“但愿吧。”楚怜嘴角一笑,深藏眼底冷意,泰然自若跟上了虞寰,两人并驾齐驱,貌合神离。
是夜,仍然没有皇帝的消息,楚怜在帐中来回踱步,心底七上八下,实在难以忍受,猛地掀帘而出,喝道:“牵马来!”——
——————————————————
云苜山深山泉涧旁,隐约可见一堆篝火。
气宇不凡,俊美绝伦的少年帝王席腿而坐,纵使与所有侍卫,甚至虞渊、虞武也走散了,却丝毫不见惊慌。
周围一片诡异的宁静,但闻柴火噼啪噼啪作响,间或夹杂着蝉咏蛙鸣。
宇文戬察觉到一丝异于寻常的声响,魁梧身躯陡然紧绷,虎腰急扭,左臂崩张,一箭射出,正中背后吊睛白额大虎的眉心。大虫应声倒地,痛苦地翻转了两圈,倒地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宇文戬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收弓上前,正要验收战利品,突觉背后一凉,头只回了一半,便见一道冷光插过,再回头时,却见刚才已经倒毙的大虎长驱直立,一柄刀直插入张大的血喷巨口中,穿过咽喉,它如此僵直片刻,轰然倒地,这次总算死了个透彻。
穿透大虎的长刀微动,缓缓向后。
心底惊魂未定,表面却淡然如风,只是手心稍凉,宇文戬的目光随着那柄移动的钢刀,缓缓转身。
漆黑夜幕中,渐渐走出了一头似虎非虎、似龙非龙,目露金光,浑身坚硬如盔,散发着奇异光芒的巨兽,而兽上,斜坐着一名少年。
短短的黑发飘散,额前短发高高耸起,英挺的眉毛下凤目妩媚如丝,一双黑瞳灿如繁星璀璀,鼻梁高挺,薄唇轻扬,紧身白衣外束裹银色轻甲。
见宇文戬盯着自己,那少年左眼一眯,冲他眨了个眼,驱驰巨兽缓缓向前,声如清泉圆珠,或许年龄尚幼,带着雌雄莫辨的清澈:“这是我的猎物。”
早已纳过十数名后妃的宇文戬,对着这少年,竟然喉头莫名一紧。
什么美女如云,什么后宫粉黛,他此生竟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
少年以银丝拖动长刀,扬起一道漂亮的弧线,将几乎有他三分之二长的长刀拖入腰间鞘中。
宇文戬目光怔怔地盯着银丝,又落在了刀柄铭文上。
殇月龙牙……
虽然记忆已经非常模糊,可他心底却因此陡然一惊,再度凝目细查,竟发现这少年五官与太宗逆龙皇帝有九分相似!
见宇文戬呆呆的,少年也不理睬他,到了白虎跟前,从巨兽上漂亮地旋身下地,手轻轻抚摸着大虎柔软毛皮,啧啧道:“好皮,送给昂可当做见面礼是最好了。”
“昂可……”宇文戬重复低喃,遥远的记忆被唤回,他猛然抬头看着少年。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齐整的脚步声,熟悉的威严声音响起:“皇上,是你吗,皇上?!”
宇文戬身子一绷,冲着声音大声道:“皇叔,朕在此!”
对方闻言,驱马更快,火把迅速向此处聚拢,不久,楚怜身着甲胄,披风鼓鼓,宛若天神下凡般出现在两名少年面前。
他的目光首先投递在宇文戬身上,上下打量,确认无虞后,才扫过一旁只到宇文戬肩膀的小少年。
可这一看,却令他险些跳下了马来。
少年的眼睛睁得很大,目光与楚怜相接,上下左右看了又看,突而咧嘴一笑,猛地向他扑去。
楚怜身后的侍卫迅速反应,交叉枪戟挡在了摄政王面前。
“退下!”楚怜一边厉声斥责,一边已经推开侍卫一步跨到了少年面前,桃花眼中流露深深地不可置信与巨大的翻涌喜悦。
少年止住原本的扑势,凤目又在楚怜身上上下打量了片刻,突而弯如月牙,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双臂高举,猛地扑进楚怜怀里:“昂可!”
楚怜应声将他举抱起来,种种复杂的情绪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