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宿南风(VIP完结种田文)第6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宿南风(VIP完结种田文) 作者:未知

    哀求,哦吼吼——她几乎忍不住要叉腰大笑。浩瀚书屋

    谁料,当最后一块遮羞帕揭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死老鼠出现在视野,最先惊叫,满世界跳脚的却是李慕,顾南风捂着耳朵,看着眼露精光,满脸希冀的李然,摇摇头说:“这个真的不能吃。”

    李然绝望地退到一旁,李慕已经恶心发毛,一个劲在身上乱抓,张岁寒痴呆,对反效果很不满意,但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听顾南风叹息道:“真拿你没办法,这么贵重的礼物,微臣受不起,还是还给郡主吧。”

    可怜的老鼠死后仍不安生,被顾南风一把扔在张岁寒脸上,再吧嗒一声掉到地上。时间就此凝固,李慕也停止挠痒痒,没有人料到,平日里温温吞吞小心翼翼的顾南风会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天哪,她居然回击了,她居然敢满含不屑与鄙夷地将一只血淋淋的死耗子扔回横行禁宫连皇帝都畏惧三分的女大王脸上,是脸上啊!后来的后来,这件事传出去时被人民群众加上许多形容词,变成无比复杂的句式。

    再后来,程牧云听闻流言,以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慈爱目光,十分欣慰地笑了。

    当然,这些都是那什么后话。(第一次写这样的句式,觉得好奇怪,为毛那么多穿越文都喜欢写一语成真,后来她才知道……这些都是后话了——诸如此类的话呢?饿,今天我话多了。)

    尖利的叫声划破凝滞的空气,可怜的张郡主满嘴死耗子味儿,已然达到崩溃的边缘,大喝一声:“贱人!”气势雄浑,指着身后宫人,“你、你、你,给本郡主上去抽死这个小贱人!”

    李慕道:“谁敢,朕诛他九族!”

    那几个小宫女立马下跪,高呼,“皇上饶命,奴才不敢!”

    李慕满意地点点头,扬起下巴挑衅地看向张岁寒。

    张岁寒气得浑身发抖,拿出以命相搏的气场,挽起袖子恶声恶状便向顾南风冲来,而抱着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出手,不如一次性爆发完毕,此类心理的顾南风同学,突然小宇宙爆发,浑身皆是熊熊燃烧的查克拉,一瞬间再次hp、p、sp全满,抄起路边一颗硕大的卵石,往向我方猛冲的女魔头脑袋上一敲。

    结果……结果当然是敲破头。

    李然跑过来蹲下戳了戳倒地不起的张郡主,抬头仰望瞬间高大许多的顾南风,“如果没死,会很麻烦的。”

    李慕激动地想要拉住她的手,但考虑到她刚刚捏过死耗子,还是打住,蜜蜂似的围着她嗡嗡乱叫,“天哪天哪天哪,小七儿,你终于爷们儿了一回!”

    李然站起来,提议道:“要不要庆祝一下?最近御花园里进了一批仙鹤,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小皇帝难得一次没有否决李然关于吃的建议,点头说:“好啊好啊,庆祝小七儿的新生,尝尝鲜也不错。”

    顾南风喃喃道:“仙鹤不好吃的。”

    李然凑过来,好奇,“你怎么知道?”又突然间生气,“你居然背着我偷吃,你太坏了!”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看起来很没有肉的样子。”

    李然道:“你这个土包子,就知道肉呀肉的。”

    依然扑地的张岁寒不知不觉间就被大家忽略了。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讨论完毕今天究竟吃什么,三人才把注意力转回脸朝下身体大字型摆开的张岁寒。

    李然问:“你准备怎么办?”

    还未等顾南风开口,李慕便说:“这样吧,今天在场的都咬定张小胖是自摔在地上,脑袋磕了石头,跟咱们没任何关系,我们也不要计较死耗子的事情啦。”

    顾南风对这个方法持怀疑态度,“没原因地摔得头破血流,太皇太后会相信吗?再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还有郡主身边的人,谁能保证他们能闭紧嘴巴?”

    李慕道:“她亏心事做多了老天爷罚她呗,再说这些人,你若不放心,不如都杀了灭口。”

    顾南风已经听见磕牙的声音,跪着的一个个全然害怕得发抖。她从善如流,“好啊好啊。”扑通一声,其中一个吓得当场晕倒。她几乎要拍手鼓掌,当坏人的感觉真不错。横行无忌,杀人如麻。人人闻之色变,见之泪流。

    李然小声说:“其实你自己也没料到会这样吧?小白痴。”

    心思被看透,她有些赧然,讪讪道:“好像是吧。”

    李然拍拍她的头,“真是个小白痴。”

    “噢……你已经说过很多遍,我了解,不必每次都重复。”

    他扬了扬角,似一轮月牙儿弯弯,晦暗不明的天幕下,流转的光华,如水银泻地,氤氲一肩。她一时怔忪,心中蒙昧,不知所措,无可是从。唯一的念头是,李然确实是一枚大有前途值得收藏的小正太,小小年纪已经眉目迷情,只要一直保持这个水平生长,必然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潘安宋玉通通往后排,他才是今世第一翩翩美男子。

    他嗤笑,拉着她从张岁寒尸体上走过,鼻子里哼哼,“小白痴……”字字句句渗透着笑意,美好得仿佛要溢出来。

    顾南风捂脸,啊啊,小正太什么的最萌了。

    闹

    被砸成脑震荡的张郡主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从五毒教教主变身为闺中小怨妇,每日里在慈宁宫奔忙,哭哭啼啼,涕泪纵横,一会唱万般委屈,悲愤欲死,一会哭身世飘零,无依无靠,只得任人宰割。问她想要如何,便见她银牙咬碎,恨恨道,定要顾南风那小贱人生不如死,最好的方法是径直扔进敬事房,一刀阉了干净,此后再留在她宫里当差,慢慢折磨,变着花样,每日不同,划花了脸,挑断手筋脚筋,戳瞎毒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灵!

    太皇太后听得背脊发凉,只觉着世界变得太快,这才几岁的小姑娘就开口闭口死呀死的,听那手段,怕是十大酷刑都研究过。虽然不喜,但好歹是自己召进宫来的,是福是祸但凡牵扯到脸面问题,那便绝对马虎不得,她老人家的威严决不能葬送在几个毛头小崽子手里。故此在听张岁寒哭过三天之后,太皇太后被逼无奈,想出绝世妙招,她决定在这件事上进行大面积搅和,保证不让任何一个人得到任何一点好处,把这事全部搅黄,所有人都没有兴趣再继续追究,她就成功了。

    首先招来小伙子一方,大肚一点,给郡主道个歉,她再稀里糊涂一搅和,管张岁寒答不答应,她的任务完成,表示尽到心力,置于最后如何,不要再来慈宁宫烦人就成。

    可是事情的第一步就以十分离奇的方式偏离了太皇太后的设想。

    三人组听说要道歉,十分激动,决心趁此机会再狠狠欺负张岁寒一番,于是一路上大家伙兴致勃勃地商量起整人对策,主要是李慕在唧唧歪歪,顾南风在不要脸地往死里奉承,而李然保持着一贯的神游状态,大家都习惯性忽视他,也习惯性被他忽视,他应当对着一大团叉烧唱,“我说我的心里只有你——”

    等到离正殿不过十步远,已然可以清清楚楚听见张岁寒哇哇的哭声,李慕皱着眉头,面色不善,“哭起来跟个破锣子似的,吵得人后脑勺疼。”

    顾南风狗腿地提议,“那是那是,要不微臣给陛下揉揉后脑勺?”

    李慕连忙后退,“别,你别把朕帅气逼人的头发弄散了,朕的后脑勺最完美了。”

    顾南风无语,李慕便凑过来气势逼人地反问,“怎么?小七儿难道觉得朕的后脑勺不美丽不动人?”

    顾南风头摇得好似天桥下手艺人手中从不停歇的拨浪鼓,“陛下的后脑勺倾国倾城!”

    小狮子李慕的鬃毛总算被捋顺了,一把揽住顾南风,笑嘻嘻说:“小七儿你总是这样诚实,朕就最喜欢你这一点了。”

    顾南风无声无息,抹掉后脑勺一滴大汗。

    忽然间,两人都感觉到缺少背后灵的奇异感觉。默不作声行踪飘忽的李然去了哪里,转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没一个看见,莫非他小小年纪已经练成无影水上漂,轻功盖世,咻咻咻眨眼功夫已一个筋斗飞出十万八千里。

    左右随侍已然全体动员起来,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去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世子李然。

    三人组虽然人不齐,但是没办法,大敌当前,不进则退,硬着头皮端着空枪也要上,更何况李慕据李慕说,他已经掌握了对付张小胖的核心科技,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让终极boss张小胖瞬间化为灰烬,永世不得超生,此前还需卖个关子,但强令顾小七保持澎湃的激|情,拭目以待。

    顾小七说,是是是,臣一定斋戒沐浴,诚心祝祷。

    李慕觉得,顾小七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进了正厅,李慕规规矩矩地一一行过礼,却在太皇太后即将开始大面积搅和行动之前,从袖口里掏出一粒又白又胖的花生仁,脚步沉重地走向已经哭化了妆的张小胖,他捏着花生米在张小胖眼前晃了晃,接着在鼻尖停下,面色凝重,“你可以把花生米塞进鼻孔里然后喷出来吗?这是顾小七的绝技。”

    等等,她什么时候有这么神奇而又飘忽的绝技?而李慕演技超群,更补充道:“顾小七可以喷出一丈远哦!”他的小眼神那样纯洁,真诚得让人觉得不相信他就是天大的罪过。

    顾南风觉得,张小胖无论智商如何,都会产生一定的纠结情绪,可谁知张小胖被成功地刺激疯了,一把抓过李慕手里那颗白胖得像李慕一样的花生米,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往自己鼻孔里一塞。

    然后……

    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她的得意渐渐转为焦急,最后化作破碎的眼泪,因为胖乎乎的小花生米怎么也喷不出不来了。

    李慕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在说,看吧,什么叫牛逼,这才是真的牛逼!

    张小胖鼻子里的花生米突出一大块,不上不下,怎么也不出来,她又哭又闹又撒泼,真真吵得人后脑勺疼。

    太皇太后还把这事当了真,招呼顾南风到跟前来,问她喷出花生米的诀窍是什么,她看看李慕,实在不敢也舍不得拆穿,恭恭敬敬答,可能大概需要多忍忍,过不久自己个就出来。

    李慕捂着肚子乐,用口型说,顾小七你可真是一肚子坏水。

    而顾南风认为,横竖张岁寒一定恨的是她,不如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再看傻不拉叽,给了套子就往里钻的张岁寒已然涕泪纵横,一张脸本来就已经惨不忍睹,这下是加成的惨不忍睹。

    这情形,真是让人欢乐。

    而她适才发现,张岁寒原来是个如此实心眼的姑娘,被李慕一颗花生米便折腾成这样,也不知要堵多久,会不会折腾出大病来。

    唉,她不能再圣母,对待敌人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

    道歉的事情最终不了了之,这年头又不能开刀动手术把花生米取出来,可把太医院的老头子们愁坏了,谁都不愿接这倒霉差事,最后也不知是谁这样天才,拿根鸡毛在张小胖鼻子下面挠挠,痒得她受不了,最终一个以一个巨大的喷嚏终结这场一颗花生米引发的持续长达五六天的恩怨情仇。

    传说,大功臣花生米逃出生天之时,仍保持的白白胖胖的婀娜身段,众人皆忍不住赞叹,好一个绝代佳人花生米啊。

    当然当然,以上都是后话,时间倒回案发现场,同学们很欢乐地勾肩搭背准备回家,却发现李然还是没找到。

    李慕第一反应就是罚领头太监一顿板子,打完了继续找。顾南风想了想,全世界李然最有可能长时间待着乐不思蜀的地方只有一个。于是径直走向慈宁宫小厨房,里头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但顾南风以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第六感认定李然就在小厨房里,接下来翻箱倒柜,李慕对着灶头喊:“李然你快出来吧,朕带了糖糖哦!”

    李然不为糖糖所动的原因是,当顾南风打开碗橱时,李然正抱着一罐桂花糖吃得满嘴满脸都是,看见顾南风的脸,便咧嘴笑,手上仍是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黄灿灿的桂花糖,像是三世没吃过饱饭,而今终于找到机会饕餮,便不管不顾地埋头猛吃。

    顾南风满含心酸,突然间涌出泪来,紧紧抱住还坐在狭小橱柜里吃糖的李然,“天,你就这么饿吗?太叫人心疼了……”

    李然一脸纯良,不知她忽而发疯,哭哭啼啼所为何事。可是这怀抱却是好的,温温软软,香香甜甜,像母亲,充满宽广博大的爱意。

    顾小七进化了。

    李慕却在一旁干瞪眼,心思翻腾,无处发泄,好不容易出一回风头,李然这个死小孩怎么就这么喜欢同他争呢?果然小弟弟都不是好东西。

    别看他是皇帝,万万人之上,他亦是身世凄凉,无人看顾的可怜孩子,内心如琉璃如明镜如行云如流水一般脆弱飘忽。

    噢,他骤然间好伤感,顾小七,朕需要你充满母性的怀抱。

    顾南风将李然从橱柜里牵出来,用袖子擦了擦他沾满了桂花糖的嘴,李然仍抱着糖罐子不肯撒手,亮晶晶的眼望向她,“要吃吗?好甜。”

    她愈发感动,对与李然这样的无敌大吃货,能够分食给她,代表她在他心中占着绝对重要的位置,她摇头,温言道:“我不吃,你留着自己慢慢享用,明早我还给你捎点儿。”

    李然满足地笑,“那太好了。”也不知是说她不吃太好了,还是她捎带糖果给他太好了。

    接下来大家手牵手,一块儿玩。

    当晚她被李慕强行留在紫宸殿内陪睡,李慕似小老头一般喋喋不休地诉说他如何如何身世凄苦,如何如何忍辱负重,受尽艰难才被立为君主,却始终形单影只,无人爱护。

    中心意思就是,李然虽然很可怜,但朕比李然更加值得怜惜。

    说起来李慕并非如他人所见,少年天子,富贵荣华,尊荣无限。大约这里每个人背后都有凄凉往事,平日里人人一张笑脸,故作轻松,相安无事,维持着表面上易碎如冰的平和。但最终心底如何,无人知晓。

    李慕不过藩王之子,且是被囚在宫中死于非命的前废太子之子,只因先皇去世时尚无子嗣,便由镇国公迎进了朝天门,坐龙椅,享天子之名,却从未行天子之实,甚至不能尊其父为君,其母为后,朝政通通掌控在镇国公手中,虽说李慕与程牧云自幼交好,但谁能保证,李慕大婚亲政之后,各方利益冲突之下,兄弟之情,朋友之谊,将如何自处。

    未来仿佛阴云密布,难以窥测。

    但现下,真好,所有人仍处在美好的童年,很傻,很天真。

    李慕赖在她身上一个劲乱蹭,嘟囔道:“朕其实一点也不想当皇帝。朕只想见一见父亲母亲,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模样。”

    顾南风想了想,她实在不擅长安慰,最好的办法是将话题引开,瞎扯淡,“陛下若不是皇帝就很可能是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一位,对吧?”

    李慕靠着她,眼圈有点红,瘪瘪嘴说:“嗯,有可能。”

    顾南风道:“很有可能是山西灾民,深受蒙古之害,无米下锅,无衣御寒,更不要说读书习字,香茶点心,镇日只能扒观音土吃,个个面黄肌瘦,形同鬼魅,战时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无处可逃,唯有求死。”

    李慕一惊,“朕知道。”

    顾南风继续说,“也可能是江南富庶之地平常农家的儿子。那么估计就不叫李慕了,而是……皇上的生辰是?”

    李慕道:“六月初六,你可给朕记好了。”

    顾南风道:“哦,那就很有可能叫李六六、李双六或者李重六,民间的名字大都这么起,要不就是李富贵,李旺财,李来福,李阿弟……”

    李慕道:“太难听了点,朕才不要跟小六子一个名儿。”

    顾南风:“或者是生在富贵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长大花鸟鱼虫吃喝嫖赌玩一辈子,或是家道中落,无财挥霍,落魄浪荡,四处漂游。”

    李慕道:“那不是废人一个,朕觉得做你也不错呀。”

    顾南风无奈地笑,“是吗?臣上面六个姐姐,三个姨娘,每天都来正房溜达一圈,一人一句话说完得一炷香时间,随你做什么,对也好错也好,在她们那都是一句,‘男孩子就了不得了?迟早出祸害。’虽说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但好歹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被人看笑话似的看着,也是不舒坦的……”

    李慕道:“那确实不好,朕还是做皇帝吧,朕是皇帝就可以保护你了,顾小七,朕会永远保护你的。”

    顾南风柔和的光晕里,轻轻勾起唇角,微笑说:“顾小七永远相信陛下。”

    李慕却渐渐睡着,小身子一团软软的肉,紧紧贴着她,紧紧依赖。

    往事

    雪,缓缓散开,落地无声。

    隆庆七年冬,天寒地冻,草木枯败。

    他是山西驻军中一名小小百夫长,在岁末严冬时,披一身三十斤重的冰冷铠甲,守着边防重镇——大同。

    今年的冬天这样漫长,漫长到酝酿出来年开春蒙古铁骑的铮铮响动。

    所有人都在被迫等待,这一个冬天过后,牛羊冻死,饥鹰饿虎似的蒙古人挥舞着弯刀,为边境小镇,带来一场又一场血腥屠戮。

    手中持着长枪,腰间挂着短剑,呼吸间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将心肺都冻出冰凌。

    他叫左安良,他的父亲是朝中首辅,他在荒凉边境,做一名小小士兵,他生得一副好相貌,不似三弟细白皮囊,他有一张线条利落的脸,英武粗犷,他的身体里留着蒙古人的血。

    他几乎已将左安良三个字丢弃,在大同,他们大都唤他阿良。

    胡二虎摇晃着粗短的身子,抬高手,一掌拍在他肩上,操着一口浓重的山西口音说:“阿良,饿带你耍去!”

    那时,一日美好,莫过于巡防后,躲在低矮简陋的营房里,喝上一口火烧火烧的烈酒。

    春,万物伊始,蒙古人终究是来了。

    这年,他未及弱冠。

    哭喊声,厮杀声,马蹄声,咆哮声,战鼓声……

    战场,不,是屠杀地,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马叔齐肩而断的手臂还拽着他的铠甲,随同他的恐惧与悲鸣,一上一下地绕圈子。

    大同失守,蒙古人的铁骑踏过边城,屠城,放火,h药□女,烧杀抢掠。

    他侥幸逃脱,回撤怀仁。

    大同——大政与鞑靼的第一道防线就此毁灭,怀仁、山阴、应县自是不在话下。

    他提了校尉,依旧茫然,只想着,死便死了吧,没甚了了。

    可是,他在校场上见到他,一身戎装,寒光猎猎,却是细致眉眼,清俊容颜。

    他说,他要与所有将士同生共死。

    五六年未见了,承贤。

    阿良笑,他还是与儿时一般,空有一身意气。

    隆庆八年三月,太子代父出征。

    太子来了,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这个帝国,腐朽太久,除非天地倒置,莫得延续。

    承贤受了伤,肩上帮着绷带,露出结实匀称的身体,细白柔滑的皮肤。他召他来帐中,咧开嘴,傻呼呼的笑:“阿良,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承贤下颌还有血渍未尽,点缀着白皙皮囊,道不明的暗昧情愫。

    左安良一拱手,恭敬道:“末将不敢。”

    动作太大,伤口扯动,他疼得龇牙,却仍嬉笑道:“咱们打小一块玩,一起读书,一起练武,我虽是太子,但却什么都及不上你。”

    “末将惶恐。”

    昏黄的光,晕开他唇角浅笑,

    阿良嗅到桃李芬芳,清甜甘冽。

    大战,大败,他从死人堆里将承贤背出来。

    他奄奄一息,低声说:“阿良,你救我性命。”

    阿良,阿良背上一道鲜血淋淋的伤,他看不到,顾不了。

    他已完满。

    战不能战,便只得和谈,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二十万禁军从各地调来,解山西之困。

    承贤笑着说:“阿良,救命之恩,教我如何报答?”

    他升了副将,这样快,半年间,从百夫长到虎贲营副将,旁人久而不得,他的心却悬起来。他说:“末将斗胆,愿调往京都,侍奉太子左右。”

    他舍不下,承贤承贤,像迷惑人心的妖,只需往他眼前一站,他便已然目眩神迷。

    承贤的妻,是阿良的妹妹,她叫宛之,娴静温婉,每每娇羞地,轻声唤他:“二哥。”

    他随同太子大驾,游幸繁山温泉。他眼见着他们戒牒情深,恩爱和睦。

    隆庆八年秋末,宛之诞下麟儿,单名慕,依着孩子父亲的排行,小名便为三儿。

    有时,承贤抱着孩子,在他眼前,乐呵呵地傻笑。

    阿良也笑起来,他在远方看着承贤快乐,渐渐觉得满足。

    繁山行宫,深夜走水。

    他慌了,承贤还在深睡。

    人人都以为他疯了,烈火狂舞,安和殿眼看便要坍塌。左安良浇湿了衣衫,独自一人冲入火场。

    他不要命了,他已爱到疯癫,他只愿用他卑微性命换承贤无恙。

    仿佛回到一年前,残肢满地的沙场,阿良将承贤背出来,孤寂的背影,踽踽独行,他救了两条命,阿良的,承贤的。

    他替承贤挡了落下来的横梁,半边身子烧伤,走出火场便倒地不起。

    承贤守着阿良,焦躁不安,却手足无措,他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

    他害怕,这无端汹涌的情潮。

    他念着:“阿良,阿良,你要醒来,待你醒来,我将性命还你就是。”

    他被缚在透明蚕茧中,看着阿良苍茫无措,却只得默默看着,他乱了,心惊,胆怯,畏缩,却逃不开。

    桃花开了又落,盛极则衰,万物循环,谁也躲不过的命理。

    桃花坠在窗棱上,风拂来,将有几分颓败色彩的花带进内堂。

    阿良醒来,瞧见清减的承贤,努力地笑,他嘶哑着嗓子,笑出一段悲戚,他只是说:“你没事啊。”

    那就好,那就好。

    长久的沉默,他已支撑不起,合上眼,沉沉睡去。

    独留承贤对着梦中的阿良说:“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便回去。”

    那一个漫长的春天,永不凋零的桃花,漫天飞舞的柳絮,妙笔丹青,细细描绘,一桩缱绻缠绵,一处情好难分。

    他们做许多事,附庸风雅,谈古论今,激昂文字,高谈雄辩,同怀赤子之心,他们互引知己,击掌为名,有生之年,要以江山社稷为任,内清吏治,外驱蛮夷,还苍生一个升平安逸。

    他们论过的诗词,谈过的策论,奏过的曲调,辩过的学派。深深刻在左安良心中,至今明晰。

    微醺的夜,满室酒香。

    但左安良知道,他没醉,承贤也没醉。

    他们滚做一团,在春榻上,承贤抚着他凉薄的唇,他张开嘴,伸出舌头,含着承贤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细细地舔着。

    承贤的身体展开来,四肢百骸都熨帖着,他迷离着眼看他的唇,终于收了手,缓缓吻上去。

    疯了,乱了,桃花落满地,碎裂碎裂,融进厚重泥土,再不相见。

    纵我一生,只疯癫这一回。

    他们将夙世的仇怨都宣泄在遮羞的布帛上,“嗤”、“嗤”,裂帛声,酣畅淋漓。

    左安良脊椎右方的皮肤已再回不到原样,新生的肌肤,丑陋地咧着粉色牙龈,嚣张大笑。还有一道刀伤,纵横而去,狰狞可怖。

    承贤轻轻吻上去,一寸一寸,暖着他,暖着他的伤,他的心,他的所有所有。

    左安良被阵阵发痒,他唇上的温度,熏得他浑身酥麻。

    他低哑着嗓音,沉沉道:“来,你来。”

    承贤压着他的背,双手绕到他身前,揉着他,捏着他,令他苦,令他沉沦。

    “我不想你再受伤。”

    他只说:“你来,不怕。”

    他低声诉说:“阿良,阿良。”

    他侵入,他痛苦。

    不,阿良,痛苦着承贤的快乐,心中如有甘泉潺潺流过,宁静婉转。

    来,在我的身体里沉沦,直到天涯,直到末日,抵死缠绵。

    承贤伸手去握住阿良滚烫的性器,他一声低吼,喘息不定。

    他们的身体连在一处,他们的呼吸一并急促,他们的起伏共同且快速,他们像从不曾分开的双生儿,今日终于不离不弃。

    浊白的精液混杂在一起,汗水黏腻,承贤潮红的面色是一颗诱惑的果,他吻过去,狠狠地,带着决绝的意味。

    承贤伏在左安良背上,低声说:“从前,我总觉得丢了一件极其要紧的东西,却又记不起究竟是何物。原来,是丢了你,幸而,总算让我找着了。”

    左安良身下有血,他半眯着眼,默默不语。

    他已得救赎,就此完满。

    闭上眼,但愿黎明永不到来。

    承贤回到京都,左安良外调蓟州副总兵。

    十里长亭,承贤为他送行,萧瑟秋风中,无言对饮。

    翻身上马,有风盈袖,他狠心扬鞭,策马而去。

    他不能,那是他妹夫,他不能伤了宛之。

    一夕欢愉,一生足矣。

    承贤立在风中,久久不去。他清瘦的背脊,孤独而坚毅。

    宛之还是知晓了。她如往常一般,静静坐在小凳上,手边是在摇篮中酣睡的三儿,瞧见他进来,她仍是不动声色,一下一下推着摇篮。

    “二哥走了?”宛之仍旧含笑看着三儿,声音极低,仿佛不是在同他说话。

    承贤任福公公将外袍解了,换上件面料轻薄的,心上微微一颤,含糊应道:“嗯。”

    宛之突然抓住摇篮,令它不再动弹,悄声吩咐了:“都下去吧,我与太子有话要说。”

    宫娥太监都退了出去,门亦合上,屋子里太静,静的连呼吸都清晰。

    宛之笑,飘渺如云,“繁山行宫如何?”

    承贤端了茶,心不在焉,“不错。”

    她伸手去逗孩子的脸,轻声说:“我二哥呢?他如何?”

    承贤道:“那自然也是好的。”

    宛之抬起头,看着承贤,温婉一笑,话语却是寒森森的冷,“是么?好到床上去了?我怎不知道,自家哥哥原来竟是捡着床便往上爬的娈童!”

    承贤怒极,摔了茶盏,“胡说八道!又是哪个奴才在这嚼舌根呢,今天非办了他不可!”

    宛之不过扬起眼角,睨着气急败坏的男人,缓缓道:“太子身边的人,跟着去繁山行宫的人,总不该是胡沁吧?”

    她将目光转向已被吓醒的三儿,低声自语,“原来你喜欢男人,原来你喜欢我二哥,那我算什么呢?三儿,你又算什么呢?”

    “你是我妻,我自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又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宛之的手已拢上三儿脖颈,她仿佛沉醉在梦中,兀自絮叨:“是呀,我计较这样多做什么?可我还记得,隆庆四年,十里红妆,我坐着十六人的大轿,从正阳门抬进东宫,你掀我的盖头,拉着我的手说,从今后,白首不相离,怎地变得这样快呢?”

    她的手,掐着三儿的脖子,越收越禁,她哄着孩子,轻声说:“你走吧,走吧,乖,别哭,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

    承贤终于察觉,边喊着来人来人,冲上前去一把拉开宛之,甩手一记响亮耳光,“你疯啦!你这恶妇,竟要掐死自己的孩儿!”

    宛之却只是笑,细细挽上被承贤打散的发鬓,无声地笑,笑得他心中发寒,只听她默默念着:“我的孩儿?我哪里来的孩儿,我的丈夫喜欢男人,喜欢我亲二哥,我从何处得来的孩儿?三儿,将来你兴许还要管二舅舅叫娘亲呢!”

    奶娘进来将三儿抱走,宛之仍旧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然出离了尘世,无声无息,她已然死去,在他与他澎湃无羁的爱恋中。

    宛之说:“我爱了你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宛之将承贤与左安良私交,及于繁山行宫所谈愤愤之言,全然记下,透露给言官。

    一封折,惊天地,太子结交外将,意图谋反。

    父皇将折子甩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当年你与良嫔厮混,朕只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并不计较,此番竟酿出大祸,你教朕如何?”

    他倏地跪下,“儿臣死罪。”

    第一个念头竟是,他无非是丢了太子位而阿良,这封折子会要了阿良的命。

    阿良,就当我还你救命之恩。

    他俯首认罪,将所有罪责包揽,只道此事与左安良并无关联,他私下联系之人乃左安良手下副将,左安良从不知晓。

    又与左丞相联系,买通了审案御史,左安良不过连降三级,保得一条性命。

    皇帝下诏,废太子。

    是夜,他望着宛之安然面容,不禁问:“你满意了么?”

    这一次,他见到宛之的泪,她碎了心,拼尽了全力,不过见证他们愈发悲壮的爱。

    宛之摇头:“不,哪里够。”

    他有些晕,身体无力,软软载倒在地毡上。

    宛之锁了门,抽出剪刀来,他想喊,却没有力气,只得看着她,猩红着眼,步向死亡。

    宛之说:“我爱你,我的血里流的是你。”她展开剪子,比了比手腕,一刀划下,血似落花,一朵朵坠下,染红了素衣白裙。

    他的眼泪涌出来,呜咽着,费劲气力却毫无用处。

    宛之笑:“我爱你,我的肉里藏的是你。”她朝胸口刺下,拧转,活生生剜出一块鲜肉,啪嗒一声,她往他脸上砸,瞧着他俊俏的脸,被她的血染红。

    宛之已觉不出疼痛,她的心,早已被他碾作齑粉,落入尘埃,任人践踏。

    “我爱你,我的命里爱的是你!可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爱而不得,诅咒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不得解脱!”

    她合紧了剪子,往喉头猛插,她纤长的颈项破裂,血似泉眼,喷薄而出,恣意流淌。她的气管、肌肉、血管顺着巨大的口子展露出来,她一身是血,她还在看着他,一双眼,瞪得像铜陵。

    她看着他,看着他,死死看着他,至死不休。

    他醒来,瞧见满脸胡渣的阿良,他推开他,哭着喊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害死了她,我将我的命还她,我还命给她!”

    阿良眼圈微红,沉沉道:“错了吗?我不过是爱你罢了,她容得下太子府里的女人,为何又刚烈如斯。我不过是偷偷爱你罢了,偷偷的,见不得光,连个可说的人都没有。”

    承贤流着泪,浑身发抖,“你走,你走,莫再来祸害我!”

    他变了,阿良不再是阿良,他早已费尽了一生温柔。

    承贤亦然,他藏在冰冷角落,时时受梦靥折磨,时时疑问,究竟错在哪里。

    转

    自从发现张岁寒实心眼什么都爱同顾南风争这个特点之后,李慕便无所不用其极地折腾张小胖。比如大冬天里指着结冰的湖面说,“你敢不敢跳呀死胖子,顾小七可是敢一个猛子扎进去!”

    张岁寒衣服都不脱,二话不说往下跳,任谁都拦不住,最后冻得嘴唇乌紫,面色惨白,浑身僵硬,被侍卫们从湖里捞起上来时仿佛一块速冻猪肉,滋滋冒着白雾,李慕那厮坏得令人发指,即便如此,仍是笑得脸蛋好似一朵大菊花,“哈哈哈哈,死胖子变成冰块死胖子啦!顾小七说热胀冷缩,你会瘦一点哦,朕这都是为了你好不是?”

    张岁寒怨毒的眼神从李慕转移到顾南风,套用那句老话,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顾南风已经在张岁寒滔天的怨憎之中被千刀万剐一万次,再挫骨扬灰一万次。

    顾南风早已经习惯这种不公平待遇,有时她琢磨着难道是男女有别性别歧视?那张郡主的第六感够强悍,晶晶火眼,一见便知。

    大多数时候顾南风会在张岁寒怨毒的眼神下故作轻松,抱头扭捏,向天大喊,“苍天啊,为什么要让我长得这么帅?为什么要让郡主深深爱上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虾米?”

    李然在一旁配合地揉脸,做环绕立体声,“这一切究竟是为虾米呀为虾米为虾米呀为虾米————”

    尔后天地之间一派肃杀之气,张小胖冻得通红的鼻头宣誓了她对于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她身边的所有一个两个三个大贱人的深刻的痛恨!春宵苦短日高起,此恨绵绵无绝期!

    顾南风继续抱头问天,李然继续揉脸为虾米,李慕继续保持他残忍的笑声。

    又一个冬天就在这样复杂的恩怨情仇之间踩着欢乐的步伐呼啸而过。

    第二年开春,宫里御花园补充一大批新玩意,大都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李然看上新进仙鹤王,为它修长的大腿悠然的身姿所蛊惑,一定要抓来炖了吃,可这灵鹤很得太皇太后喜欢,任李然如何软磨硬泡撒娇耍赖无论如何不肯松口,而李然对吃的执着显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三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仍旧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不肯放弃,吵得太皇太后没辙,天天关着门躲他,最终是大长公主出主意,只道,想吃任他自己去抓,追上了便直接往小厨房里送就成,追不上可别再来吵闹。

    执着的李然,为了食物永不放弃的李然,就在御花园里追仙鹤追了一下午,到最后仙鹤王累得倒下,泪眼婆娑地望向虽然气喘吁吁但满脸红光的李然,摊上这么个吃货,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顾南风真的不懂,仙鹤身无四两肉,有什么好吃?

    大长公主却说,李然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爹是先皇兄长,被封太原王,驻地山西,却连年受蒙古之祸,三年前山西大乱,太原王便死在蒙古人刀下,嫡长子李尤世袭王位,李然是庶出次子,生母早逝,受长兄嫡母欺凌,童年凄苦,太皇太后亦有所耳闻,这才将他接进宫来亲自照顾。

    顾南风恍然,李然大约是因此从小没吃饱过。

    李慕道,后妈猛于虎。

    大长公主不禁长叹,“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顾南风暗道,知道人家可怜还让他追着只仙鹤沿着偌大的御花园跑了十几圈,这人可真不一般的铁石心肠。

    谁知大长公主仿佛生了触须雷达,一瞬之间已知她心中所想,眯眼笑道:“顾小七想什么呢?本宫这是让他趁此机会好好锻炼身体,也明白世间之物得来不易的道理。你说呢?”

    顾南风被末尾那句“你说呢?”逼得浑身一凛,忙起身拱手谢罪,“大长公主说的是,微臣深以为然,深以为然。”

    这厢,李慕大功告成,抱着累瘫了的仙鹤王,一脸满足的甜蜜笑容,明艳可爱,举高了仙鹤,“喂,你们要不要来一起吃?很好吃的哦,不来当然更好。”

    李慕悄悄对顾南风说:“要不然朕干脆灭了现在的太原王,把封国还给李然?”

    顾南风道:“算了,等陛下长大了再说。”

    李慕不服气,“顾小七你可不要小瞧朕,朕现在虽然很小,但将来会很厉害!”

    “好啦,我知道了,将来会很厉害很厉害的陛下,要不要去尝一尝仙鹤什么味儿呀?”

    “哼哼,看在李然的面子上去试试。”

    “微臣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来呢,程牧云又出现一回,传扬千里的事迹是同御花园的猴子打架,伤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是赢是输,这是一个永远的谜,无人知晓,无人敢言。

    小朋友们就这样热热闹闹的手牵手享受童年的无忧时光,却也各自有了青春期的小秘密,李慕梦见更

    免费电子书下载01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